第2章 三月三,廟會(中)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張荻聽馮雨這麼說停了腳步,想了想,又問道:「扶風的哪家胡商?這隴右道上的牛鬼蛇神咱家都打過招呼。還有誰不賣咱杏花山莊的面子嗎?」

  馮雨小聲嘀咕,說道:「聽說是扶風的何潘仁,說是西域那邊有名的大胡商,殺人打劫的事也做,凶的狠。」

  張荻聽了有些驚訝,問道:「和潘仁?聽起來有些耳熟,是前些日子被官兵追著四處流竄,被咱們坑了一身行頭和馬的胡商?你回莊上跟塗家大郎說,別到觀上來了,我這一半天也就回莊子上去看看,我舅舅應該是來和我盤帳來了。回去跟家裡說這不是大事,六七千人也都是些不成氣候的流寇,只要咱們守好杏花莊這一畝三分地,這六七千人到了咱得地界也是土雞瓦狗,買馬的事等我回莊子上再定奪。」

  眼看著那兩個孩子說著話轉向了後院就不見身影,謝弘有些好奇這山野之地怎麼能養出這般靈韻的孩子來呢。見那孩子走遠謝弘也邁步進入正殿,清風道長見來人,趕忙上前迎接,招呼自己朋友,說道:「無量天尊,謝賢弟怎得跑來此處。是來尋我的,剛剛見霞光萬道就知是富貴人來到此處,沒想到竟然是賢弟。」

  謝弘見自己朋友清風道長行禮,趕忙上前回了禮,說道:「兄長見禮,我到三清觀尋兄長,得知兄長來此,便也隨來看看熱鬧了。」

  多日不見的兩位好友相互寒暄之後,把臂進入正殿中,繞開熱鬧的善男信女,來到待客後堂,跟觀主惠明惠清兩位主持引薦,兩方相互介紹認識,飲茶寒暄起來。

  謝弘盤坐在蒲團上,捧著碗中擂茶,笑盈盈的聊著閒話家常,說道:「惠清道長,剛剛在院中見你那小弟子相貌不凡,舉手投足有世家子弟風範,一顰一笑真是咱們神仙中人物,都帶著咱們終南山的靈秀。不知是哪家的孩子被道長收入門下。」

  惠清道長聽謝弘誇獎自己徒弟,心中歡喜但沒有應聲回答。惠明道長看見自己師弟得意的模樣,感覺好笑,心想自己這師弟不務正業的很,三十幾年就收了兩個徒弟,大徒弟是個憨傻的,小徒弟確是個精明的,這滿觀弟子加起來也不如這兩孩子出名。

  清風道長知道兩個師兄不好誇獎自己的弟子,趕忙接過話來,說道:『賢弟,這孩子叫張荻,是長安張家的孩子,父親是叫張萬歲在長安縣做事,祖上是是東漢末年涼州張繡,曾官拜揚武將軍,也曾顯赫一時。漢末三國舉家遷居到咸陽,隋朝立國建都隨即遷入大興城長安縣通義坊中。』

  謝弘趕忙說道:『張家,曉得,氏族志中有記載。我記得他的祖父張鳳曾是在廢太子宮中做秘書丞的,想來這張家也是六品下的家族。也難怪能培養出如此有靈秀的孩子。』

  清風笑著打斷胡亂的誇獎,說道:『賢弟卻說錯了,這張家雖是六品但也沒落的很,我們和這孩子的父親張萬歲是多年好友。那年張家出了變故,惹出了很大的風波,又趕上新皇登基,這孩子也就在咱們松陽觀躲災了,待到孩子年歲大些拜到惠清師兄門下。這也是惠清師兄天大的福氣。』

  謝弘聽出話外之音,趕忙問道:『兄長這是為何?』

  惠清道長怕清風道長說些不該說的話,趕忙接過話題道:『他們張家兄弟之間的家務事,咱們外人不好品論,加之這孩子出生時帶起風雨,有壞人挑唆,致使張萬歲被迫舉家去馬邑戍邊,臨行前就把這孩子託付給貧道。』

  惠明道長插了一句,喝茶的客套話,想打斷這話題。

  邊上的清風道長有些不高興了,說道:「師兄莫要打岔了。我這謝弘賢弟過幾日就要在我觀出家修道,這孩子是咱們道門的,有甚瞞著不可說的。」

  風道長轉身跟謝弘,說道:「賢弟你也疑惑我兩位師兄怎麼把咱們松陽觀傳位信物給了這孩子了吧。這麼跟你說吧這孩子不是妖精轉世,就是神仙下凡,天上地下的事只要你給他說個頭,他能悟出各種道道。本來是留在身邊學本事,奈何是個不誤正業的,除了對商賈賺錢感興趣,就是想去天下各處找神仙,兩位兄長沒辦法,把這松陽觀的擔子壓在他身上,讓他少些別的心思。」

  謝弘聽到此處有些驚訝,心想這天下的神童自己也見過幾個,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至於讓清風道長這麼誇獎嗎?想到此處,哦了一聲,有些想知道其中緣故,說道:「兄長這麼說引起我的好奇,真想聽聽其中緣故。」

  清風道長抬眼又看了惠明惠清兩位道長,見兩位沒有阻止的意思,接著說道:「賢弟呀!這天下的道,無在乎兩種,一種是言傳身教,另一種是感悟天地。咱道家的經典,是最晦澀難懂的,這一世讀懂悟道已經是神仙人物了。這孩子卻能把咱們道家的東西都讀懂看明白,卻又不淡性,積極生活,天真浪漫。咱們道家的五藝這孩子也學的很好。」


  惠清道長見清風道長要給自家弟子揚名,趕忙把話頭打住,夸的太過會把少年人的前途毀掉,忙止住話頭,說道:「莫要饒舌了,哪有你說的這般好,這孩子心中確實有溝壑,袖中有乾坤,也就比這山間的野孩子們靈光一點。但也就是這一點靈光,也都用在了帶著師兄們惹禍上了。索性給他找點事情做,別總想著惹禍。喝茶喝茶,這擂茶是從鄠邑請人做的,貴客嘗嘗,看看與大興城的味道有甚不同。」

  惠清道長伸手請茶,四人相視而笑紛紛舉起茶盅品茗。幾人就把這個話題岔過去了,說起現如今朝中西荒的近況。

  幾人正說著,惠明道長的二弟子李槐進入客廳,給幾位長輩行禮。只見這孩子比剛說的那張荻年長個三四歲的,墨髮簪木,面如玉現稚氣,單鳳眼托濃眉,方鼻薄唇隱有須,人沒開口,笑意已經從嘴角蕩漾開了,如畫本札記裡面的趕考小先生一般。

  謝弘看著這位惠明道長的二弟子,心中感嘆一句這真是世上一等好少年。

  李槐剛剛屈膝跪坐在自己師傅身邊伺候茶水,張荻就風風火火的進入門來,到門口一邊朝著屋裡說話,一邊把自己的鞋子甩到廊道上,朝著屋裡說道:『師父,聽夏虞說觀里來了客人了。』

  惠明道長見張荻這般,笑呵呵的撫摸著自己的鬍鬚,對著謝弘說道:『看我師弟這孽徒,一點禮數都沒有,讓客人見笑了。』

  李槐抬眼噘嘴看著張荻在門口背著身子自說自話,師兄弟兩人本是商量好,來這裡騙清風道長的青牛的,誰成想客堂中真有位貴客。心想剛剛說的計劃肯定實施不了,這會師弟這麼大放厥詞,定然會被師叔教訓,這大白屁股燉竹條子肯定要整上了。想到此處李槐趕忙把伸出去的脖子,又縮了回來。心理默念死道友不死貧道,師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張荻穿著白色棉布襪子進屋,一見真有貴客在堂,趕忙收起那賴皮般的口氣,規規矩矩起來。

  惠清道長佯裝大怒,用手輕拍小几,罵道:『往日不慎管教,你這般放肆,竟在貴客面前丟醜,一會看我不打你幾板子,讓你長長記性。還不上前給貴人見禮。』

  張荻趕忙插手,深深一揖給坐在客側的兩位行禮。

  謝弘看著這個小童子,規規矩矩的行禮,雖出了糗,禮數一點也沒有慌亂,臉上還蕩漾恭敬般的笑容,如在朝廷中宦海沉浮的官員一般。

  清風道長見張荻吃癟,心情舒暢哈哈大笑著,罵道:「你這猢猻,今天終於被逮到手腳了,改日我定親自監督,讓那竹板子打到你屁股上。今日是祖師的大日子,我我跟你師父討個人情,饒你一次。」

  清風道長說話間,張荻碎步來到惠明道長身後,來伺候自己師伯飲茶,順勢給了清風道長一個大大白眼。

  惠明側頭看了一眼這個喜歡的不行的弟子,小聲問道:『六郎,怎麼不在祭壇上誇功祭祀,跑來此處作甚。』

  張荻貼在師伯耳邊小聲,說道:『師伯,我清風師叔今天把他的青牛牽到觀中了,栓在劍屏了。那牛拉稀了,污了我李槐師兄的練劍地,非要來讓我來坑一下清風師叔。我是不想來的,李槐師兄說我不來晚上要揍我,我就乖乖的跟來了。師伯,我師父打我板子,您可要攔著點,我身子這麼弱,病才剛剛好,經不起一板子的呀。師伯,我那莊子上還有存了三四年的高粱白,改天我拿來孝敬給師伯您。』

  張荻幾句話就把禍水引到了自己師兄身上,順便給自己找了個靠山。爺倆說著小話,李槐在後面直捅師弟,他知道這六郎不是好東西,這會肯定把自己賣了,保全他自己,有心打斷張荻說小話,又怕動作大了,失了禮數丟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