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月三,廟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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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樽酒,君莫走,胡兒倒酒莫停休。

  追風馬,青峰劍,關山西風月無勾。

  秋風驛馬孤燈伴,與誰言,與誰修。

  當史書翻開,滿眼都是好兒郎慷慨赴死的篇章,英烈用鮮血染紅了歷史,警醒世人記住前人教訓,也發出自己的呻吟「拼命呀」。

  為了利益不管是百萬里王朝,還是三口之家,用血用淚祭奠,謀劃。不管如何努力,好像也是徒勞,就如歷史上的王朝更迭,當一個盛世王朝倒下就出現另一個王朝替代,從而涅槃而生延續輝煌,再從輝煌到腐朽。這種事歷史上太多了,比如隋唐就這樣。

  這個故事從隋末天下大亂開始的。隋朝經過努力統一南北,但是中華這片土地幾百年變態生長積攢了太多弊病,都蟄伏在這片肥沃的土地里等待爆發。隋文帝楊堅是個難得的高明醫者,通過他溫和的手段一點點消化矛盾,理順了朝堂,安撫民心,如果按著文帝這種節奏走下去,隋朝幾百年的國運是有的,奈何天不隨人願呀。

  老百姓有句話說的好,「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這句話剛好適合楊堅。

  他從外甥手裡搶來的天下,使得他得位不正,被人詬病。但在這上下五千年裡的皇帝中,楊堅也算是位頂好皇帝,上能壓制氏族盤剝,下能讓百姓休養生息,對內行黃老之術休養,對外行儒家之術止戰。他統治時期府庫糧草充盈,百姓富足。

  最大的失敗是選錯了繼承人。隋煬帝個人是位極其聰明,且有遠大志向的皇帝,他的所有作為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作為皇帝,楊廣的性格暴露了他的城府,又缺少上位者的仁慈不惜民力,導致短短十幾年就丟了江山,身首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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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大業九年三月初

  當春天的寒風吹來草原牛犢羊羔的奶香,吹來莊稼地小苗的嫩香,吹進關中平原,吹進了人人心坎坎,秦漢大地忽然活過來。

  關中人的母親也隨之被喚醒。秦嶺,華夏九州南北之界,也是中華文化發祥地之一。孕育了太多偉大的王朝,這裡是中華意志起始的地方。從古到到今如果說秦嶺最有名的山想必非終南山莫屬了,這如秦嶺的嫡長子一般拱衛著秦嶺。

  終南山也是關中風景最秀美的山巒,登秦嶺望終南山,仙氣繚繞,吸之如飲甘露,舒暢於身,秦嶺這天真地秀美景也隨之滲入體內滋養精神。

  站在終南山中,腳下是千百年來先民走過的山路;遠方是先賢曾經眺望過的寫滿的詩篇。飄忽的雲、繞身的霧,驚掠的鳥、搖曳的樹,處處都在講述著秦嶺的秀美和厚重的歷史。清風不語,哺育人畜,襯顯映終南山仁慈俊秀。

  鄠邑縣松陽觀也掩映在秦嶺這些秀美風光中的古蹟。它坐落守陽山西,鄠邑城南鄠陽坡上,是五進五出的道家福地。始建於北齊初年,因為位置特殊,山頂水源充足,兩晉常駐軍於此,道觀也是那時初見規模。朝代更迭,兵營廢棄,如今鄠陽坡沒了往昔的熱鬧,道觀也沒了往昔香火鼎盛。

  松陽觀的院落依陡峭山勢建成,院內蒼松古樹鱗次櫛比,清泉潺潺穿道觀而過,似神仙洞府世外之地。觀中道士是避世修行,正殿不供奉三清,只供奉一尊九天盪魔祖師。道觀主持是惠明和惠清兩名道長。二人是三十幾年的師兄弟,從小在道觀中修行,賢名遠揚,德高望重。

  師兄惠明道長年約五十,身形乾癟瘦弱,滿頭白髮仙風道骨,宛如神仙人物。師弟惠清道長,四十出頭,身體壯碩,一頭青絲神采奕奕,英氣勃發,如凡塵的將軍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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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鄠陽坡此時大風捲起漫天塵土,飛沙走石,睜不開眼,官道兩旁樹木搖晃,相互抽打發出瘮人的吼叫聲。眼見著天空的鉛雲捲動,陽光普照轉瞬間就成黑雲壓頂之勢。

  一行三人沿著官道打馬來到鄠陽坡山腳,勒馬住停。

  領頭的男人頭上綁著幞頭,留著短須,丹鳳眼高鼻樑,一身隋朝富貴短打,看起來不英俊但武人的雄壯英氣,騎著的棗紅色河套馬。這人叫謝弘,朝中秘書監的官員,幾日前掛印棄官,要到終南山清風觀修行,途徑鄠陽坡來訪友。

  謝弘勒馬到鄠陽坡下,抬頭眺望坡上掩映在繁茂樹蔭中松陽觀的點點青磚灰瓦。山路上善男信女不斷,觀中梵音靡靡,想來今天是松陽觀祖師大日子,有慶祝活動。

  謝弘收回視線,朝天仰望,見天空烏雲翻滾,心中說不出的心情不暢,棲身下馬,對身後兩名隨行的武士打扮僕人,說道:「我去觀中訪友,你二人就不要跟隨了,這山下有草廬,就在此處休息餵馬,飯食會有道童送下來的。」


  兩位僕人插手行禮應聲,牽著馬去安置。

  謝弘雙手撫正自己的幞頭,整理一下自己的袍服,扯平衣服上的褶皺,虔誠的朝著山上闊步走去。山路陡峭,牛馬難行,因天氣不好,路上行人腳步匆匆,閒庭信步顯出謝弘一派富貴人氣度。

  剛到山門廣場,就見松陽道觀門口左右各矗立兩棵筆直挺拔的古松樹,高聳入雲,如守護山門的兩位穿著盔甲的神將。道觀門口有幾位小道士在支應著往來香客,其中一個長得高大魁梧如怒目金剛道士最為顯眼,這道士抬手投足間都如一個八九歲孩子一般滑稽,想來這就是惠清道長的傻徒弟夏虞小道長。

  謝弘闊步來到小道長跟前,對著夏虞道長打手作揖,說道:「夏虞小道長有禮了,我是來此尋友,不知清風道長在松陽觀中否。」

  夏虞趕忙還禮,見這人錦繡華服,腰間墜著美玉,就知道這是哪家富貴人士,有些緊張,說話結巴,說道:「貴人面生的很,不知道是哪來的。報個名號與我,我去傳報給清風師叔一聲去。」

  謝弘聽著夏虞道士言語如草寇打劫般語氣,心中不覺好笑,看這小道士樣貌作態,知自己沒有認錯人,這定然是松陽觀最有名的憨子道長夏虞了。說道:『夏虞道長別來無樣。今日咱這道觀怎得如此這般熱鬧,不知有何法事。』

  夏虞聽有人問,喜行於面,來回蹦躂,扯著謝弘衣角,用著如洪鐘的嗓子跟謝弘,回道:「貴人不知,今日是祖師的誕辰,也是我師弟受位的大日子,觀主今日把祖師信物傳給我師弟了,貴人早來些時辰就能看見儀式。這會按照規矩我師弟得了傳承寶貝,正在祭壇上誇功顯寶呢,快快去應該還能看見。艾!貴人怎識我名姓。」

  見夏虞滔滔不絕,一旁沉穩的師弟趕忙上前引著謝弘往裡走,對著謝弘說些莫要見怪的話。謝弘隨著小道士腳步朝著正殿院落的方向進入。

  正殿院落正中擺著一座四四方方的小法台,台上站著一位穿著玄衣金甲,手扶黑劍,披髮跣足的小道士。道士剛剛跳完誇功的儺舞,摘下頭上九天盪魔祖師的面具,只看那孩子頭玄青帶,一對雙眼皮倒掛秋水,如歲月靜謐,如深潭古井,面如美玉,鼻如懸膽,唇紅齒白,笑時臉上微微隱現兩個酒窩,眼瞳靈韻深靜,鼻子紅潤飽滿,溫潤如玉,真如山中仙草真靈化形。

  一雙藕白小腳踩著鮮亮的西域地毯來到法台邊緣,把手中的鐵劍雙手捧給師兄,腰上的玉帶捧給另一位師兄,把儺戲的面具遞給僕人,接過一個同齡的小僕人拿著鞋襪穿起來。

  張荻拿起小鹿皮靴穿起來,對著身邊的馮雨說道:「狗蛋,你怎麼到觀里來了,又是老張頭讓你來的,他又有啥事了呀?」

  馮雨伺候著自己主人穿鞋襪,還不忘回答道:「不是老張頭讓我來的,是咱阿母讓我來的,聽說六郎你這幾天當神仙弟子了,幫她看看六郎的神采,讓我也沾沾六郎的仙氣。順便讓我來給六郎帶了些好吃的。舅爺在隴右回來了,說一半天也要到觀上來看你來,這回從隴右回來有些惱怒,聽說鬼家幾位哥哥在隴右河西又搗鼓回來三十幾匹馬,已經有十幾匹送進莊子裡來了。那膽小的老張頭,因為這事這幾日嘴上都有起火燎子了,幸虧舅爺回來,他才有主心骨,那也沒忘記狠狠地告了你一狀。」

  張荻聽著馮雨絮絮叨叨說著莊子上的事,穿好皮靴,問道:「這事老張頭著急什麼呀,嘴上還起了火燎子,看大夫了沒,他那麼話多的人,最近肯定憋壞了吧。那老東西又說我什麼壞話了,最近咱們沒有招惹他。」

  馮雨跟在張荻身後,小聲說道:「我聽咱阿娘說,鬼家幾位兄長這次販馬殺了人,有人說要來尋仇,而且這些馬好像被扶風的胡商看重了,想要強買。想來塗家幾位兄長一半天也該來找六郎說這事了。聽說扶風那群胡商有六七千人,想來舅爺也是因為這件事惱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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