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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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物發展是個過程,立為太子只是起點,暗流涌動還在繼續。

  萬曆三十一年,朝野上下又出現《續憂危竑議》,大意為萬曆倉促在輿論壓力之下不得已立朱常洛為太子,班底也沒有組建,有日後必定更改之意。

  這時候最惶惶不可終日的人恰恰是朱常洛,滿城血雨腥風,因為擔心被抓的人承受不住酷刑亂咬,咬到自己就百口難辯了。

  寢室難安的朱常洛一天夜裡聽到宮中有人通報皇上召見自己,朱常洛自然已經嚇得魂不守舍,都打算和妃子留遺言了,錦衣衛詔獄中各種酷刑仿佛已經作用在肉體。

  錦衣衛、東廠、巡捕全部動員,整個京城被有罪推定牽扯數百人。案件到瓶頸時萬曆見太子,太子以為要自己自首。

  萬曆進來之前,朱常洛出於本能和演技,已經淚流滿面了,但萬曆接下來說得話是愛出乎意料,在簡單交談之後,朱常洛感覺萬曆是來交心的。

  「常洛,朕找你來不是懷疑你,不要多想,朕自己明白,說朕不喜歡你的人有很多,但朕既然已經立你為太子了,就沒打算換人,不要胡思亂想。」

  朱常洛本緊張恐懼到極點,聽完後所有的委屈、恐懼、擔憂各種情緒徹底爆發,崩潰到嚎啕大哭。

  情緒是會傳染的,萬曆也哭了,但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哭。心想這算個什麼事呢,本是家事卻被千萬人凝視、染指,還要和天下人解釋家事,可能這就是帝王家的難堪吧。

  萬曆與朱常洛溝通完以後,父子關係看上去緩和許多,不過第二次妖書案還沒有結,抓的幾百人還沒處理,該怎樣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呢?

  從案發起第十日,有一個合適的替罪羊人選出現了,這個人叫皦生光。

  皦生光是順天府的讀書人,但是幹的事不太體面,利用自己的豐富學識敲詐。

  當時順天府有位高管喜歡收集玉器,正好有個鄉紳找這位高管辦事,想挑個品相好的玉杯用來送禮,皦生光和鄉紳認識,所以向鄉紳提供了一對玉杯。說玉杯本價值百金,因著急出售半價50金就行。

  鄉紳買下後,皦生光過幾天後又回來了說:「杯子是一個宦官從皇宮裡偷出來賣的,宮裡正在查,得拿回去平事。」

  但此時玉杯已經被鄉紳送給那高官了,肯定是要不回來的。這咋辦呢,皦生光說你出點錢,我拿去賄賂幾個宦官,讓他們想辦法瞞天過海。

  事情到了這份上也只能破財免災,避免節外生枝了。鄉紳前前後後給皦生光一大筆錢。

  至於這錢是不是真的用來破財消災了,只有皦生光自己知道了。最後鄉紳知道了是皦生光設局敲詐,因為自己也被牽扯進去的原因,只能認栽。

  皦生光還認識一富商,叫包繼志,很有錢但沒念過書,人缺什麼就嚮往什麼,他總希望自己的人設是文化人,希望出一本自己署名的詩集,並廣為印發。

  皦生光要價一百兩,從寫書到印刷全包了。不過這一百兩可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麼簡單。

  皦生光在詩集裡安排的詩里有一句:「定知鄭主乘黃屋」,暗示鄭貴妃的兒子以後要發跡,也就是繼承江山。

  詩集廣為印發後,包繼志文化人的人設還沒成幾天,皦生光找來了:「詩集裡有一句不妥,暗喻福王朱常洵要繼承大統,有散布太子要換人的嫌疑,內容大逆不道,會引來災禍。」

  包繼志作為生意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出錢,比之前那鄉紳出手闊綽多了,這次幾千兩銀子出去了,這錢自然全部流入皦生光的腰包。

  除此之外,皦生光還把帶有敏感字樣的詩集專門送給了鄭貴妃的哥哥鄭國泰,「請鄭大人關注這件事情、這時候出現這種敏感言論,對鄭貴妃和福王朱常洵非常不利啊!」

  鄭國泰也不是傻子,知道皦生光的來意,無論內容來源哪裡,現在輿論對自己不利是真的,但這種敏感時候,對皦生光用強硬的態度,那就恰恰把輿情推波助瀾。

  於是好聲好氣和皦聖光說:「拜託該收回收回,我們也付點錢。」能敲詐高官頭上得手還能全身而退,自然是深諳人性城府極深的騙子。

  這件事也恰恰說明了,國本之爭已然成為街頭巷尾廣為流傳的,茶餘飯後的談資。

  人在做天在看,得手沒幾天,皦生光被自己弟弟坑了,因為實在是背鍋的不二人選。

  皦生光弟弟叫皦生彩,因為一件事被東廠抓了,為了立功贖罪,說你們不是正在妖書案嗎,我知道是誰幹的,詩集是我哥哥寫的。

  皦生光被舉報之後,幾個時辰就被東廠控制起來,突擊審訊。皦生光把寫歪詩,敲詐的事情和盤托出,唯獨不認妖書一事。

  主審皦生光的刑部尚書蕭大亨是時任首輔沈一貫的人,刑部一把手親自審,皦生光肯定凶多吉少。

  蕭大亨認為,皦生光這時候出現的太是時候了,既是讀書人,又劣跡斑斑,不管是不是他幹的,這不是一個最合適的嫌疑人嗎?

  蕭大亨想以皦生光結束這場歷時多年的鬧劇,想達成這個目的,皦生光必須是作案者,其次希望通過皦生光之口,把內閣次輔沈鯉、侍郎郭正域咬出來,簡直太完美了。

  沒有刑訊逼供罪的明朝直接給皦生光上酷刑,以人的意志力對抗酷刑顯然不現實,皦生光被折磨的實在受不了了,只能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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