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來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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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貪名過盛,如和中堂一般,不過是替皇家暫時保管財產罷了。

  在大清朝,家財萬貫、廣廈千間的大鹽商們,在巡鹽御史的跟前,也都必須夾著尾巴當孫子。

  這年頭,有權,才是你祖宗!

  年裕是年家的嫡長孫,這就意味著,他必然是主持祭祀的承重孫。

  素有千里駒之稱的嫡長孫,祖父年遐齡怎麼可能虧待了他呢?

  年裕擔任錢糧師爺的束脩,每年二百二十兩。

  年家嫡長孫每年的月例銀三百六十兩,還有些雜七雜八的賞錢,年裕每年可自由支配的銀子,多達近七百兩。

  人貴知足,這麼多錢,只要不是賭博成性,或是常年包養花魁,足夠年裕花銷了。

  唐謙盛見年裕果然不肯收銀票,便笑著亮出底牌。

  「賢弟,這些銀子,我已經收了,若是徑直退回去,就怕黃明府起異樣的心思。不如這麼著,我暫時代管著這些銀子,留著咱們路上一起花銷。」唐謙盛本著凡事不隱瞞的原則,當著年裕的面,解釋得格外的清楚。

  年裕搖了搖頭,說:「你我都不缺這麼點銀子,又何苦壞了自己的名聲呢?我的個人看法是,把銀票退回去,該幫他渡過的難關,我照樣幫他越過去。這個人情,就做整了。」

  唐謙盛看出了年裕的堅持,便從善如流的說:「那好,全聽你的。」

  等外面的丫頭進來之後,年裕仔細一看,不由大吃了一驚。

  此女的長相,竟然像極了年裕讀大學時的英語講師。

  那位英語女講師,不僅頗有某位神仙姐姐的神韻,又有淵博知識的加持,還特別會打扮。

  哎呀呀,迷倒了一大幫男學生,年裕當時也落網了。

  望之而不可得,這是多大的煎熬?

  這可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年裕暗暗慶幸不已,多虧他鬆了口,不然的話,很可能抱憾終身了。

  人既然到了身邊,賣身契也捏在了年裕的手心裡,自然不需要當急色鬼。

  在油坊鎮待了一天,外頭終於傳來了好消息,那群流竄作案的賊匪,被徹底肅清了。

  迅速的撲滅了賊匪,展現了治縣能力的何敬,終於等來了單獨面見年裕的機會。

  「拜見年大先生。」何敬進屋後,畢恭畢敬的長揖到地。

  實際上,這三年以來,年裕一直肩負著替年家暗中篩選人才的重任。

  年裕深深的看了眼何敬,這傢伙不僅能屈能伸,還有快速維護治安的能力,而且,品級也足夠低,倒是可以順手拉拔他一下。

  年裕很客氣的起身,避開了何敬的長揖。

  禮賢下士的習慣,年裕已經保持了很久。

  實話說,以年裕的官場經驗,不把門下當人看的上司,遲早會被門下反噬。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西北軍的大佬馮煥章了。

  想當初,韓復榘已經是一軍之長了,馮煥章不僅當眾扇他的耳光,還讓他跪到會議室的門口。

  視部下如賤奴,焉有不反之理?

  照江湖上的規矩,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必要的表面尊重,還是必須的。

  「何明府,請坐,來人,上茶!」

  見年裕如此的平易近人,何敬不由心生感激之情,拱手道謝了之後,斜著身子只坐了半邊屁股。

  年裕含笑讓了茶,何敬趕緊起身,千恩萬謝了一番,這才又坐下了。

  「何明府,請詳細說說,如何調集民壯,剿滅了流竄的賊匪?」年裕很關心這個問題。

  因為,江夏縣近在省城的咫尺之遙,省里布置的治安力量絲毫不弱,有組織的賊匪早就絕跡了。

  何敬起身行了禮,拱手介紹說:「不瞞年大先生您說,這幫賊匪其實是從沔陽州所屬的洪湖那邊流竄過來的山賊。他們到了本地後,見財起意,搶了官道附近的一個大戶人家。當時,幸好是深夜,那大戶人家的管家,趁夜摸黑報了官……」

  年裕仔細的一聽,何敬說話不僅井井有條,而且,邏輯異常清楚。

  如何調集民壯,如何設下埋伏,如何將賊匪一網打盡,整個過程清晰的呈現於年裕的眼前。


  嗯,何敬確實是個能吏,年裕有了這個基本的判斷。

  由於,何敬出身於寒門之家,上頭沒有硬扎的靠山。美中不足的是,他為了往上爬,有些做法太過於傷害自尊了。

  不過嘛,這年頭,誰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呢?

  拿破崙還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呢。

  年裕溫和的撫慰了何敬一番,末了,信口道:「等何明府有空的時候,上我那裡吃杯茶,賞個景,小酌一番。」

  何敬不由心下大喜,趕緊起身,長揖到地,「門下何敬,願追隨年大先生左右,甘效犬馬之勞。」

  嗯,沒有下跪,年裕又高看了何敬一眼。

  受到了年裕認可的何敬,膽氣陡然一壯,便小心翼翼的說:「此次賊匪做亂,傷及不少的無辜良民之家。其中有一位孤女,僥倖逃過了一劫,卻無家可歸了。此女的容貌太過美艷了,若是任其淪落民間,遲早為歹人所趁。門下琢磨著,只有在年大先生您的護佑下,此女方能平安一生。」

  年裕不由微微一笑,何敬可真會說話,把送女上門的事兒,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也算是稀有的人才了。

  既然有心提拔何敬,年裕也就不太在意,收下一個婢女了。

  這年頭的門下,若想持續性的獲得大門閥的賞識,逢年過節的各種厚禮,其實是必不可少的孝敬。

  這種孝敬,既然存在,就是合理的。

  何敬送的禮,年裕如果不收下,反而會給彼此之間的關係,蒙上一層陰影。

  武昌知府黃澄,已經是正四品的官員了,那是年裕替年遐齡籠絡的部下。

  至於何敬嘛,他才區區七品而已,算是年裕自己收的門下了。

  「也好。不過,我的身邊,只有簽了賣身死契的婢女。」年裕可以收禮,但是,不能留下任何隱患。

  何敬聽了這話,心下一陣狂喜,趕緊點頭如搗蒜的說:「門下一定把首尾都料理乾淨了。」

  年裕點點頭,便端茶送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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