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孤臣
傷口處火辣辣的感覺和涼颼颼的夜風交織在一起，在徐志勛意識模糊前，他的腦海里自動浮現起各種場景：
1937年10月，我在動身前往R國特訓之前和當時尚在人世的陳叔在孫先生畫像前宣誓。
「余致力國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積四十年之經驗……」
1940年6月，我回到魔都，滿懷希望地投入情報工作。
第一次任務，我和莊曉曼拯救葉志華同志，行動失敗，葉志華的血濺在他寫的那幅字畫上：懦夫畏死終須死，志士求仁幾得仁。
1941年5月，我在刺殺吳明達的任務中，無奈地對學弟張勇痛下殺手，隨後在二次刺殺吳明達的行動中，失去戰友劉靈。
1942年2月，拯救澳門商貿團的行動成功，我認為這是我潛伏生涯最成功的一次行動，事成後我還將重慶派來的老刀解決掉了，以便我日後早點成為站長。
1943年9月，我將我的兄弟黃俊誠從淺野博文那個魔鬼的手中救出。
1943年10月，在我的臨場應變下，刺殺淺野博文的行動成功。
1944年1月，我遇上了馮一賢，一個讓人一言難盡的對手，我差點敗在他手上。
1945年6月，我加入了鐵血救國會，一直為建豐同志效力至今。
我已經為黨國傾盡所有，但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鐵血救國會的力量也是渺小的，都無法撼動現狀，更無法改變未來。
我看開了，也不再抱有希望了。
只是我還有一個遺憾，我甚至不敢回憶，但她還是湧進了我的思緒。
老早之前就說要娶她了，卻一直拖到現在。
現在我想拖到永遠，可以嗎？
「你騙我……」
小顧？
「騙子！」
小顧？！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眼皮雖然依舊很重，但能勉強撐開！周圍的光線飛快地清刷著徐志勛的眼睛裡的黑暗！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清晰，眼前的人也越來越熟悉。
這是興榮幫的地下室！坐在旁邊的是小顧！
「你小子運氣還真是好。」徐先生穿著白色長袍，忽然出現在徐志勛模糊的視線中，「如果不是力犀路過發現有人躺在那，如果不是力犀眼神好認出來那個是你，如果你的心臟不是長在右邊……」
「感謝徐先生……不計前嫌。」
「好了，你儘快養好傷，明早你失蹤的消息一傳開，人民黨就派人來找你了。」
一直不說話的顧老闆接著道：「徐先生所言極是，志勛，我們最遲明天晚上該走了。」
「我待在這，只怕會麻煩徐先生。」徐志勛的知覺終於勉強恢復過來，慢慢牽住了顧君如的手，「肖途重新倒向勞動黨陣營，這麼大件事，建豐同志保不了我的，人民黨那群老朽肯定要來找我清算。」
「行了，把你帶了回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1948年7月8日
早餐
建豐同志辦公室
黃俊誠敲了敲門，打開門的是王秘書。
他想像往常一樣走過屏風，來到建豐同志辦公桌前，卻被王秘書攔住。
「建豐同志交代，今天的談話您就站在屏風外聽。」
黃俊誠只好站著，心裡已經猜出了結果。
放走孔令侃，代表著「一手反腐」的失敗。
昨夜徐志勛，肖途，莊曉曼的失蹤，則代表「一手反共」的失敗。
「兩面作戰」的行動失敗，四人小組只剩自己一人，也沒有什麼價值了。
再加之自己這幾天打了那麼多老虎，得罪了這麼多人。
建豐同志今天叫自己來，大概就是想撇清關係吧。
過了一會兒，屏風內的身影站了起來，「俊誠，你要多保重，到了南京，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
「建豐同志……」
「你去把失蹤那三個人找出來吧，查明一切，那些老朽還可能放過你，不然……」
「建豐同志！」
「不要再叫我建豐同志了！我保不了你！」那個身影將桌上的物品一掃而空。
「是。」黃俊誠含著淚水，走出了辦公室。
他想，這該是最後一次了。
1948年7月8日
下午
魔都大飯店門前
「科長！」黃俊誠身邊的副官突然道，「徐志勛平日與興榮幫關係甚好，他此刻可能就躲在裡面。」
「放屁！」黃俊誠仗著自己的身份吼道，「多少隊人馬進去檢查過了，毛都沒有！還影響了那麼多老爺吃飯！」
「是，是，那我們到別處搜？」
「嗯。」看著眼前這位跟著自己有一段時間的副官，黃俊誠的語氣緩和了不少，「以後要是沒法在政府機關工作了，你去哪？」
「我去……我回老家教書。」
「教書？教書好啊，教書……」
「怎麼了科長？」
「沒事，你帶著人接著搜，我去別處抽根煙。」說完，黃俊誠便拄著拐杖漸行漸遠。
他回頭看了一眼魔都大飯店，他猜到徐志勛八成就是躲在裡面，但他不會去搜。
兄弟，我就幫你到這了。
他慢步行走，來到黃浦江邊。
他兒時的偶像是春申君，戰國四公子之一。而春申君尊賢重士，匡扶社稷，中興楚國，又像極了他如今敬仰的建豐同志。
如今建豐同志卻受時局所迫，要與自己撇清關係。
他又想起了當年春申君回到自己的封國吳後，開鑿了一條河道，人們稱之為春申江，也叫申江。這就是今天的黃浦江。多少年後，江邊的小漁村竟成了名聞世界的大都市上海。上海又叫申城，春申君的申，春申江的申！
歷史的記憶，有它自己的方式！
在這裡結束我的生命，也算得上是不錯的結局。
黃俊誠甩開左手的拐杖，右手拔出手槍，打開保險栓，食指按在扳機上，用槍頂住自己的下巴。
「下輩子，我去教書好了……」黃俊誠用一種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輕聲道。
他張開左臂，同時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後，他連人帶槍墜入了黃浦江……
1937年10月，我在動身前往R國特訓之前和當時尚在人世的陳叔在孫先生畫像前宣誓。
「余致力國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積四十年之經驗……」
1940年6月，我回到魔都，滿懷希望地投入情報工作。
第一次任務，我和莊曉曼拯救葉志華同志，行動失敗，葉志華的血濺在他寫的那幅字畫上：懦夫畏死終須死，志士求仁幾得仁。
1941年5月，我在刺殺吳明達的任務中，無奈地對學弟張勇痛下殺手，隨後在二次刺殺吳明達的行動中，失去戰友劉靈。
1942年2月，拯救澳門商貿團的行動成功，我認為這是我潛伏生涯最成功的一次行動，事成後我還將重慶派來的老刀解決掉了，以便我日後早點成為站長。
1943年9月，我將我的兄弟黃俊誠從淺野博文那個魔鬼的手中救出。
1943年10月，在我的臨場應變下，刺殺淺野博文的行動成功。
1944年1月，我遇上了馮一賢，一個讓人一言難盡的對手，我差點敗在他手上。
1945年6月，我加入了鐵血救國會，一直為建豐同志效力至今。
我已經為黨國傾盡所有，但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鐵血救國會的力量也是渺小的，都無法撼動現狀，更無法改變未來。
我看開了，也不再抱有希望了。
只是我還有一個遺憾，我甚至不敢回憶，但她還是湧進了我的思緒。
老早之前就說要娶她了，卻一直拖到現在。
現在我想拖到永遠，可以嗎？
「你騙我……」
小顧？
「騙子！」
小顧？！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眼皮雖然依舊很重，但能勉強撐開！周圍的光線飛快地清刷著徐志勛的眼睛裡的黑暗！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清晰，眼前的人也越來越熟悉。
這是興榮幫的地下室！坐在旁邊的是小顧！
「你小子運氣還真是好。」徐先生穿著白色長袍，忽然出現在徐志勛模糊的視線中，「如果不是力犀路過發現有人躺在那，如果不是力犀眼神好認出來那個是你，如果你的心臟不是長在右邊……」
「感謝徐先生……不計前嫌。」
「好了，你儘快養好傷，明早你失蹤的消息一傳開，人民黨就派人來找你了。」
一直不說話的顧老闆接著道：「徐先生所言極是，志勛，我們最遲明天晚上該走了。」
「我待在這，只怕會麻煩徐先生。」徐志勛的知覺終於勉強恢復過來，慢慢牽住了顧君如的手，「肖途重新倒向勞動黨陣營，這麼大件事，建豐同志保不了我的，人民黨那群老朽肯定要來找我清算。」
「行了，把你帶了回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1948年7月8日
早餐
建豐同志辦公室
黃俊誠敲了敲門，打開門的是王秘書。
他想像往常一樣走過屏風，來到建豐同志辦公桌前，卻被王秘書攔住。
「建豐同志交代，今天的談話您就站在屏風外聽。」
黃俊誠只好站著，心裡已經猜出了結果。
放走孔令侃，代表著「一手反腐」的失敗。
昨夜徐志勛，肖途，莊曉曼的失蹤，則代表「一手反共」的失敗。
「兩面作戰」的行動失敗，四人小組只剩自己一人，也沒有什麼價值了。
再加之自己這幾天打了那麼多老虎，得罪了這麼多人。
建豐同志今天叫自己來，大概就是想撇清關係吧。
過了一會兒，屏風內的身影站了起來，「俊誠，你要多保重，到了南京，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
「建豐同志……」
「你去把失蹤那三個人找出來吧，查明一切，那些老朽還可能放過你，不然……」
「建豐同志！」
「不要再叫我建豐同志了！我保不了你！」那個身影將桌上的物品一掃而空。
「是。」黃俊誠含著淚水，走出了辦公室。
他想，這該是最後一次了。
1948年7月8日
下午
魔都大飯店門前
「科長！」黃俊誠身邊的副官突然道，「徐志勛平日與興榮幫關係甚好，他此刻可能就躲在裡面。」
「放屁！」黃俊誠仗著自己的身份吼道，「多少隊人馬進去檢查過了，毛都沒有！還影響了那麼多老爺吃飯！」
「是，是，那我們到別處搜？」
「嗯。」看著眼前這位跟著自己有一段時間的副官，黃俊誠的語氣緩和了不少，「以後要是沒法在政府機關工作了，你去哪？」
「我去……我回老家教書。」
「教書？教書好啊，教書……」
「怎麼了科長？」
「沒事，你帶著人接著搜，我去別處抽根煙。」說完，黃俊誠便拄著拐杖漸行漸遠。
他回頭看了一眼魔都大飯店，他猜到徐志勛八成就是躲在裡面，但他不會去搜。
兄弟，我就幫你到這了。
他慢步行走，來到黃浦江邊。
他兒時的偶像是春申君，戰國四公子之一。而春申君尊賢重士，匡扶社稷，中興楚國，又像極了他如今敬仰的建豐同志。
如今建豐同志卻受時局所迫，要與自己撇清關係。
他又想起了當年春申君回到自己的封國吳後，開鑿了一條河道，人們稱之為春申江，也叫申江。這就是今天的黃浦江。多少年後，江邊的小漁村竟成了名聞世界的大都市上海。上海又叫申城，春申君的申，春申江的申！
歷史的記憶，有它自己的方式！
在這裡結束我的生命，也算得上是不錯的結局。
黃俊誠甩開左手的拐杖，右手拔出手槍，打開保險栓，食指按在扳機上，用槍頂住自己的下巴。
「下輩子，我去教書好了……」黃俊誠用一種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輕聲道。
他張開左臂，同時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後，他連人帶槍墜入了黃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