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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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8年7月7日

  17:00

  濟仁大學圖書館

  嚴春明對坐在對著門的座位上,向肖途快速地複述著撤退計劃。

  「今晚10點要準時到六號碼頭。還有,現在馬上回去通知你們總部的清潔工方敏,還有軍事科莊曉曼,她們都是我們的同志,要一起撤離。」

  肖途的腦袋頓時嗡嗡作響!

  方敏?我們要團聚了?!

  肖途想要馬上吼出來,卻被嚴春明的眼神制止住了。

  那是個絕望的眼神,也是個堅定的眼神。

  但肖途不知那種絕望源自何處,直到他將僵直的身體轉向門口。

  黃俊誠和徐志勛像兩座山一樣站在那,肖途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兩人同時走了進來,黃俊誠直奔嚴春明的方向,而徐志勛走到肖途面前:「肖途同志,建豐同志讓我代他向你表達敬意,你的任務完成了。」

  肖途只是擠出一絲微笑,十分勉強。

  嚴春明暴露了!

  不管怎麼樣,先回總部通知方敏和莊曉曼吧。

  鐵血救國會總部地下室

  21:00

  「他娘的!」徐志勛叉著腰,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有氣無力地問莊曉曼,「建豐同志怎麼指示?」

  「沒有指示,只是一個勁地罵我們廢物。」莊曉曼聳了聳肩。

  「看來他也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徐志勛閉上眼睛,又忽地睜開,像是想起了什麼。

  「還記得那天我是怎麼撬開那個勞動黨殺手的那張嘴的?」徐志勛陰笑著。

  「記得……」莊曉曼猶豫地說道,「但他是個老人家,你這樣……」

  「那天那個還是個女孩呢。別想了,沒其他辦法。」

  「那我去給你拿藥水。」莊曉曼想拖延時間,好讓肖途和方敏能順利撤離。

  「不用找,架子上就有。」徐志勛斜著眼看著莊曉曼,「曉曼,你今天怎麼老是看表。」

  莊曉曼內心一驚,但又很快鎮定下來:「建豐同志說了要在11點前把結果告訴他。」

  「哦哦。」徐志勛已經開始往銀針上塗藥水,慢慢走向嚴春明,「那得抓緊咯。」

  此時的嚴春明早已是半個廢人,徐志勛很快就在他的各個穴位上紮上銀針。

  「嚴春明同志!我是第二號啊!」

  「第,第二號……你沒死……」

  「我沒死,在被押往南京的路上,我們的同志把我救下了,現在我帶著他們來救你啦!」

  「謝,謝謝……」

  「我要來接替你的崗位,請告訴我你最近要做的工作。」

  「上級沒……沒告訴你嗎?」

  「來得太急了,上級沒交代。」

  「我要協助肖……肖途同志撤離魔都,讓他在今晚10點……順利在6號……」嚴春明說著說著,突然揪住了徐志勛的衣領,徐志勛靠得太近來不及躲閃,被他死死地咬住了耳朵。

  「曉曼!曉曼!」徐志勛哀嚎著,他想不明白這攤行將就木的爛肉是如何迸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只是感覺耳朵上的撕裂感越來越強。

  當然撕裂感更強的還有他的心臟,他沒想到肖途再一次更換了陣營……

  莊曉曼快步向前,迅速地將嚴春明腦袋上的那幾根銀針摁了進去。

  嚴春明瞬間癱在刑椅上,臉上掛著癲狂的笑容,口水流得滿嘴都是。

  歌名總是伴隨著犧牲……

  莊曉曼這麼安慰著自己。

  「槍!槍!抓肖途!」徐志勛發了瘋似的在柜子上翻來翻去。

  「去哪抓?」莊曉曼還想拖延時間,竟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剛剛說的6號還能是哪?!6號碼頭啊!」徐志勛轉頭向莊曉曼扔出一把槍,「曉曼,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或許是耳朵劇烈的疼痛讓他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或許是獲取情報以後的興奮衝散了他的理智,或許是多年的共處讓他無比信任莊曉曼,他沒有再多想。


  徐志勛奔出地下室,莊曉曼看了眼手錶,也跟了出去。

  現在是21:30,肖途他們也該出發了。

  鐵血救國會總部一樓。

  21:35

  「曉曼姐呢?」方敏壓挽著肖途的右臂,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

  她很想和肖途訴說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肖途微微仄眉,內心有不祥的預感,「她和我說21:30還沒見到她就該走了,還說什麼她要單獨行動。」

  方敏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著肖途。

  「我們走吧,待會兒要是有危險,躲在我後面。」肖途咬咬牙,拉著方敏的手一路走出鐵血救國會總部,沿著總部門前的小花園一路小跑。

  「站著!」

  肖途趕忙剎住腳步,循著聲音來的方向,看到了站在自己左前方的徐志勛。

  他的手指緊緊地扣在扳機上。

  肖途將方敏拉到身後,擋在了步步緊逼的徐志勛面前。

  徐志勛在距他大概4米的位置上停下。

  「叛黨的是我,放了方敏。」

  「一個也不能走!」徐志勛的情緒激動,「肖途!建豐同志這麼器重你!我那麼信任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

  「建豐從來沒有器重過我,他只是在利用我,至於辜負了你的信任,我很抱歉……」肖途慢慢地說著,居然完全不像一個被槍威脅的人。

  徐志勛頓時像是墮入深淵之中,今天周圍的一切在他眼裡都是荒誕的!

  嚴春明在審訊室的殊死抵抗,莊曉曼的反常行為,肖途面對槍口的臨危不懼……

  太奇怪了!究竟是什麼原因……

  突然,徐志勛的後腦勺被重重一擊,他頓時眼冒金星,未來得及轉身便被身後的人放倒在了地上,那人又迅速打開了槍的保險栓,抵著徐志勛胸口左側心臟的位置。

  是莊曉曼!

  「你們先走。」莊曉曼用眼神示意。

  方敏:「那你呢?」

  「你們先走。」

  待到肖途,方敏二人消失在街道中,莊曉曼才張口說話。

  「被人背叛是什麼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

  「從淺野博文的車廂離開以後,曉曼就不再是黨國的人了。」

  「可是你提供的那份文件,明明,明明很有價值……」

  「是的!為了安插我這跟釘子,我們付出了很多。」莊曉曼想起了第二號,眼裡的光忽然一閃。

  「曉曼,放了我!」徐志勛忽然抓住莊曉曼的槍柄,他想沖莊曉曼咆哮著說,但又必須壓低自己的聲調,「我不想死,我還有小顧,小顧還在等我……」

  莊曉曼手上的槍微微鬆動,但還是抵著徐志勛。

  「她是你親姐妹啊,你也不想讓她年紀輕輕就守寡吧?啊?對吧?」

  「不行!」莊曉曼像是又想起什麼,變得十分決絕,「你知道我們的撤退地點。」

  「我,我不會去抓你們的,我不會,曉曼,曉曼!」徐志勛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抓在槍柄上的手越握越緊,想要將槍口移開。

  「砰」的一聲,鮮血從徐志勛胸口左側不斷冒出……

  莊曉曼扭過頭走了。

  徐志勛感覺自己在下沉,刺骨的寒風正在一股一股地灌入自己胸口左側的「缺口」,他看到夜空如墨水般漆黑,而自己仿佛正在離這潭墨水越來越遠。

  樹梢上,一隻貓頭鷹先驗地叫著,巨大的黑暗也無法濾掉有人將亡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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