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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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錚之前也坐過幾回火車,就前年,胡德亮跟著李叔去北京打工時候,帶著胡錚娘倆一起去了,李德標領著他們三好好轉了一回老北京,去了故宮,朱牆白瓦金玉輝煌,珍奇神獸威武莊嚴;

  去了頤和園,那長廊上山水花鳥、四大名著、人物故事種種都在畫上好是漂亮,叫你抬著脖子繞著四方看,直叫你看花了眼;

  去了水立方,只可惜人家讓買護目鏡、泳裝再游泳,那錢花的太貴,泳裝穿一次就不用了,沒花這冤枉錢,就沒下水;

  去了人民英雄紀念碑,還去天安門前看了升旗,天還烏黑就人擠著人排著長隊,慢慢地等著,慢慢地等著。

  散漫的精神,起了大早精神依然振奮的男人拿刮鬍刀颳得顯青的下巴,倚著男人肩膀的女人,頂著雞窩頭、還在母親懷裡眯著眼睡覺的孩子,嘈雜的人群、亢奮的人們隨著天漸明而逐漸消了聲音,屏息靜得出奇,在等待著什麼。

  騰!騰!遠方傳來腳步聲,天將明時迎著微光的一隊升旗手,海陸空三軍儀仗隊邁著步子迎著國旗走來,耳邊不知何時響著國歌,國旗隨著太陽一同升起,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球頂上,青澀的空氣,風卷著國旗烈烈作響,人心隨著國歌一同振奮激昂。

  北方人、南方人、外國人,天南的、海北的,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游的,五顏六色的、生機勃勃的、見都沒見過、想都沒想過的人物事北京都有,好叫胡錚開了眼界長了見識。

  打那起胡錚就對外面的世界有了想法,不想窩憋在這灰撲撲的小小四五線城市裡,而下定決心一定要走出去,闖闖四方,看看這繽紛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所以胡錚一高考完,就急匆匆的趕緊訂票,想著往李叔那去、往胡德亮去,往北京去。

  跟李麗霞說是去打工掙錢,實際都知道,小孩子心性,玩心多一點,很正常,而且大人們也鼓勵讓孩子多旅旅遊,多長點見識才能成大器,只在那小縣城裡一輩子不出去,自己玩自己的,那沒有大氣魄。

  胡錚一和胡德亮一聯繫,胡德亮那可是高了興舉雙手贊成,男孩子就該闖闖天地,碰碰社會,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多大本事,知道外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能成了氣候,再者說也好久沒見過孩子,也怪想的,當即就拍板決定讓胡錚儘早訂票。

  與胡德亮敲定好了具體時間,胡錚就立馬訂票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

  哪怕坐過幾回火車,可胡錚還是覺得挺新鮮的,常坐常新。

  正是年輕時,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腔熱情與激情,腦子又活泛,胡錚拉著行李一路走,一路找站台、車廂,對於一個生長在網絡資訊時代的年輕孩子來說,這都是簡單再不過簡單的事,就算真不會,拿出手機隨便搜個視頻里都有人家專門拍下來坐火車、坐高鐵、坐飛機的教學全流程,五六來分鐘快進著二倍速看完就會,何況現在的孩子一個個越來越聰明。

  但你要是換一個從沒坐過火車的老頭老太過來那就傻了眼了,又是檢票、又是幾站台、又是幾車廂,又是什麼啊波茨德額座位號,又是記點該上下車,出了月台該往哪走,從哪出站,這都是事,真能叫老頭老太太找不著方向摸不清南北。

  胡錚拉著行李,走到自己車廂號等候處排起長隊,正是無聊時,左看看右看看,前面大學生低頭刷著視頻,逗得樂呵呵的,胡錚不由得挺起胸脯想著再過兩個月,我也是大學生了。

  側左邊一對情侶此時你儂我儂,情深意切抱在一起,他們已經看不見其他人,也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了,個低點的、長相甜美的女生躺在個特別高的男生懷裡,兩人美滋滋地看著對方,若不是還顧及別人,那架勢簡直還要甜蜜蜜地親嘴嘞,兩人那樣子叫胡錚暗自發笑。

  後面一家四口掂著大包小包,大的也八九歲,在爸爸媽媽之間跑來跑去,小的還躺在爸爸的懷裡奶里奶氣地撒著嬌,一家很是幸福。

  望不到頭的鋼筋鐵路像一條匍匐的巨龍的脊樑,抬頭看澄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站在月台上,遠方熟悉的街道、公司、單元樓,路邊的楓樹,快速駛過的汽車,慢慢悠悠走不知去做些什麼的行人,站台上的工作人員吆喝著站在黃線里的趕緊撤出去,遠方的鳥叫、車鳴、風吹的嘶吼占據著胡錚的耳朵,叫胡錚心裡靜不下來。

  這一切都是那麼新鮮,多麼美好,一切都充滿了未知和挑戰,胡錚情緒一陣洶湧,激情澎湃。

  嗡一聲,火車已從遠方駛來,列車與鐵軌碰撞時的撞擊聲吭哧吭哧,胡錚提起心勁,看著火車慢慢走進,最終停在他的面前。

  胡錚掂起行李,進了車廂,找到自己座位,頭側著看向窗外,列車緩緩啟動,窗外的景色從熟悉到陌生不過一瞬,心中最開始那股新鮮勁褪去,慢慢湧上來的是不舍與思念,胡錚想起李麗霞一個人在家,不知道她在做些那麼。


  胡錚打開微信正打著字,還沒發出去滴咚一條消息就過來了,一看果然是李麗霞:

  「錚子,上車了嗎」

  「上車了,我這會都出咱市了」

  「好,到北京了給我打個視頻」

  「知道,你在家幹啥勒」

  「快到北京了,給你爸打電話聯繫,叫他去站口接你」

  「我沒在家,去廠子了」

  「你不是請了假了,咋又去上班了」

  「在家閒著也閒著,掙半天的錢就不中了」

  「欸,叫你休息幾天了,又去幹活去了,我這馬上跟著我爸掙雙份工資,還用你幹活了?」

  「多掙這點錢就不中了,你上了大學學費、生活費哪哪都需要錢了,多掙點錢備著不用行,沒錢那就不中了」

  「再說了,你在大學要是談個女朋友,請人家吃飯,逛街的時候給人家買個禮物這都是錢了,不給人家買禮物,看人家能和你好了」

  「唉呀,我哪說談女朋友了,你跟的俺爸竟天天地想的我談個女朋友,不談,免談,再說,我上大學不去學習,你指望著談女朋友抓嘞?」

  「行,進了大學優先顧著學業,把學習弄好了,將來好找個工作」

  「收到。」

  「中了,我該幹活了,到了北京給我打個視頻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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