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鹿梁城
雖然面前這三個大家公子在凌楓的印象中是典型的紈絝子弟形象，但是凌楓也沒想到他們會如此的口無遮攔，甚至腦子還有點不好使。
不說別的，就正常人眼中，凌楓這一行多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樣子，且不說凌楓和立花沁所穿的衣裳與平頭百姓大有不同，就他們身後跟著的婉兒一行，也不難看出兩人來頭不小。
這三個不會是傻子吧？
凌楓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但是眼神中卻已經透露出了一點關愛智障兒童的意思。
立花沁聽到那公子哥的話之後，先是不由得一愣，估計她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樣和她說話的，隨即立花沁便是火上心頭，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呵道：「放肆！哪裡來的刁民！不成體統！柔兒！」
被喚道的柔兒突然一個閃身來到了幾人中間，速度快到凌楓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只是眨眼便看到一個淡粉色的魅影閃到了自己的面前。
「啪！啪！」
只聽兩道清脆的響聲，那個口無遮攔的公子哥臉頰上已經多了兩道鮮紅的巴掌印，很顯然是剛剛閃過來的柔兒出手所為，只是凌楓卻沒想到柔兒的動作會如此迅速，她才剛剛看清楚柔兒的身形，那邊的公子哥已經被扇了兩巴掌了。
那公子哥被打了兩巴掌之後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愣神之後才突然捂著臉哀嚎了一嗓子，隨即怒火中燒一般地指著柔兒說道：「你敢打我？！」
柔兒嗤之以鼻，隨即用略顯嬌柔的聲音呵道：「打的就是你口無遮攔！」
公子哥卻沒想到柔兒會是如此的強勢，隨即惱羞成怒，正欲抬手揮向柔兒，卻沒想到被柔兒先發制人，上前擰住公子哥的衣領，隨後小腿一發力低掃而過，將公子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嚯，身手不錯。
凌楓這次倒是看得很清楚，柔兒的每一個動作細節都被他觀察到位，然後在心中忍不住地發出了感嘆。
那公子哥倒在地上，一時間竟然呆愣在原地，隨後突然大吼道：「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爹可是……」
話到一半，公子哥突然止住了，因為他看見了站在一旁正不懷好意笑著的凌楓，但是他顯然是理解錯了凌楓這個笑容的意思，趕緊求助道：「凌楓！管管你的人！」
凌楓本想著就呆在一旁安安靜靜吃個瓜就行了，卻沒想到那公子哥叫到了自己，於是無奈嘆了口氣，隨後蹲下身子，歪頭說道：「管他們作甚？我倒是覺得你們才該好好管管。知道這是誰不？這可是我夫人，黎櫻國的公主！」
名頭一出來，那三個公子哥便覺得心裡咯噔一聲。
縱使他們三的父親官職再大，在凌楓和立花沁的面前都是下臣，更何況他們三個當兒子的？
現在另外兩名公子哥在心中暗暗竊喜，剛剛沒有說什麼侮辱立花沁的話。
不過倒在地上那位可就不一樣了，此刻已經是一副司馬臉，正眼都不敢瞧一下立花沁，好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慌忙爬起身來跪扶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道：「小人、小小人有眼無珠，沒認出少夫人……還請少夫人不要怪罪……啊，不，請公主殿下息怒。」
話都說不來了，看樣子是嚇得不輕。
凌楓此刻只覺得好笑，剛剛還趾高氣昂的傢伙，現在估計屎都要嚇出來了，這種爽快的感受，估計也就只有在這種社會環境下頭才能感受到了吧？
立花沁自然不會因為兩句簡單的道歉就消氣，但是礙於自己的身份，卻也不好自己動手，兩個小拳頭都捏的咔咔作響了也不好親自上手，於是又看向了另一邊的柔兒。
「柔兒，掌嘴！」立花沁隨即一甩衣袖，一邊命令著，一邊繞過了面前三個公子哥繼續往前走。
柔兒也是不含糊，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公子哥，隨後實實在在地往他臉上招呼著巴掌。
凌楓無奈地搖了搖頭，念在舊情上，凌楓好心提醒道：「以後你們收斂點，這鹿梁城不是你們的鹿梁城。」
說完，凌楓便加快了腳步追上了前頭的立花沁。
「立花公主，實在抱歉，讓我的那群狐朋狗友撞見了。」凌楓走到立花沁的身邊，抱歉地笑道。
立花沁瞥了眼凌楓，依然沒有改變說話的語氣：「凌楓少主竟然如此說自己的同僚，難到凌楓少主自詡和他們不是同一類人？」
凌楓尷尬地笑了笑，想起自己的原主不少次在外頭瀟灑的時候被立花沁撞見，只不過那時候凌楓懶得搭理立花沁，立花沁也就自然而然地裝作陌生人。
拐過一個街角，凌楓突然感覺被人撞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看到是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赤裸的雙腳上還沾著已經乾涸的泥巴。
「大……大哥哥，可以買枝花送給大姐姐嗎？」小女孩見凌楓低頭看自己，好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吞吞吐吐地說出口一樣。
凌楓這才發現小女孩的手裡還拽著一束看起來有些閹掉的鬱金香。
鬱金香？這個世界這個時候居然有這種花？若是沒記錯的話，鬱金香好像要到唐朝才出現吧？
凌楓的重點依然還在穿越這件事情上，但是很快又回過神來，隨後盯著剛剛撞到自己的小女孩看著。
凌楓這張臉本來生得些許硬朗，而且凌楓前世當兵之後神態也很肅穆，再加之剛剛凌楓又在思考鬱金香這件事情，這導致了現在的凌楓在面前這個小女孩眼中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樣恐怖，以至於小女孩全身都被嚇得抖了起來。
一旁的立花沁見到凌楓這幅樣子，也覺得凌楓就要發作了，畢竟剛剛那小女孩撞上來的時候，可是把不少污泥染到了凌楓的衣服上，按照凌楓之前在立花沁印象中的樣子，凌楓一定會大發雷霆，說不定還會一腳把這小女孩給踹開。所以現在的立花沁已經做好了要把小女孩拉過來護住的準備，畢竟立花沁可是看不得這么小的孩子受到凌楓的毒打。
身後的婉兒也是和立花沁抱有同樣的擔憂，對於婉兒來說，眼前這個小女孩太像自己小時候了，於是有些觸景生情，婉兒更是知道凌楓的脾氣，別說外邊不認識的野孩子了，就是她這個一直伺候左右的丫鬟，只要稍微做的讓凌楓不順心了，凌楓都會拳腳相向。
只是這一次，婉兒竟然在心中抱有了一點期望，這兩天凌楓的變化，讓婉兒覺得凌楓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暴脾氣，也許這次，凌楓會做出不一樣的反應呢？
凌楓看著面前渾身發抖的小女孩，蹲下身子讓自己雙眼與她的視線齊平，隨後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微笑著問道：「小朋友，怎麼這麼不小心？有沒有撞到哪兒？」
嗯？！
立花沁原本要上手的，但是聽到凌楓的話便是猛地一愣。
婉兒則是在心頭長舒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凌楓看著小女孩手中緊緊捏著的鬱金香，隨後向身後的婉兒伸出了手。
婉兒立刻會意過來，隨後一邊解開腰間的錢袋，一邊走上前來問道：「小妹妹，多少錢一枝？」
但是沒等小女孩開口回答，凌楓便從婉兒手上拿過了錢袋子，然後隨手一模摸到了裡頭的一個銀幣，想都沒想就伸手遞給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著凌楓遞過來的銀幣，眼睛突然就開始放光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哥哥，太多了……我找不開……」
「沒事兒，這一束我都要了。」凌楓隨即便取過了小女孩手中的一束鬱金香，然後把銀幣塞給了對方。
小女孩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把這錢留下，但是又不好意思要，但是又怕凌楓反悔，一秒十幾個微表情，可把凌楓抖得發笑。
最後小女孩還是緊緊握住了凌楓給的銀幣，然後深深鞠了一躬，大聲喊道：「謝謝大哥哥！」
隨即，小女孩便向著街道一旁跑去。
凌楓這才站起身來，正巧發現身邊的立花沁正驚訝地看著自己。
和凌楓四目相對之後，立花沁忍不住地開口道：「凌楓少主真是闊氣，這一銀幣都可以買半個花田的花了。」
「購買力這麼強嗎？」凌楓感嘆道，同時也在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給的太多了。
凌楓看著手上半閹的鬱金香，細細想了想，最後伸手遞給了立花沁：「送給你，立花公主。」
立花沁被凌楓的舉動驚得全身一顫，抬手緩緩接過鬱金香之後，問道：「送給我？」
凌楓見立花沁也沒拒絕，於是說道：「方才我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不是讓立花公主受氣了嗎？這花，算是送給立花公主賠禮了。」
聽到這話，立花沁剛想收回拿花的手又停住了，然後乾笑一聲，說道：「凌楓少主，這賠禮是不是太沒誠意了一點……」
「實在是不知道立花公主喜歡什麼，這附近也似乎沒有更好的物件做賠禮了。」凌楓撓了撓後腦勺，訕訕地笑道。
立花沁見凌楓也還是實誠，便沒有過多計較，雙手捧住這束鬱金香，輕輕一聞，雖然表面上已經有些枯萎的樣子，但是也還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不過，凌楓少主一枚銀幣買這一束花，手筆實在是太大了吧？」立花沁接過花之後，明顯心情要好了很多。
果然，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一束花都能讓女孩子心情好轉。
凌楓側首示意立花沁向路邊看，立花沁也便順著剛剛小女孩離開的方向看了過去，卻正好看到那個小女孩跑到了小巷口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身邊。
老人渾身無力地半倚在牆邊，眼神已經有些飄忽，想來也是時日無多，而在老人的身邊還有幾束同樣有些枯萎的鬱金香。
立花沁頓時恍然大悟，只覺得心裡難受，默默埋下頭看了看手中的鬱金香，隨後長嘆一口氣繼續向前行進，似乎有意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還刻意地加快了步子。
很快，凌楓一行便也行進到了外城的邊緣，聳立的城牆再次出現在了凌楓的面前。相比於內城的城牆，外城城牆就顯得要粗糙一些。
見凌楓還有要出城門的意思，婉兒突然走了上來勸說道：「少主，且就到這兒吧，城牆外都是泥濘土路了，走起來髒了衣裳鞋子不說，還容易摔倒。」
凌楓回頭看了看婉兒，隨後說道：「那就更應該去看看外面是什麼情況了，只看光鮮亮麗的一面有什麼用？」
婉兒卻也只能聽凌楓的話行事，所以也只好躬身退了回去。
只不過凌楓自然是要顧忌立花沁的，於是轉頭又看向立花沁：「不知道立花公主可否願意去看看城外的情況？」
立花沁並沒打算出去，但是看了看手裡捧著的鬱金香，又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凌楓少主有意要視察民情，那沁兒自當願意一同前往。」
凌楓聽後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便帶著眾人走出了城門。
城外的情況果然和城中大有不同。
城牆內的石板路變成了坑坑窪窪的爛泥路，優雅美觀的木樑建築也變成了不堪入目的枯木土牆、茅草蓋頂。
還沒走出多遠，凌楓便感受到了外邊的氣氛完全不如城內的氣氛，按他們的話說，城外的一暮簡直就和貧民窟一樣，周圍的居民雖然都活著，但是從他們的神態表情上看來，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一暮的範圍也沒多大，一路向外頭走去，還沒走過二十戶，凌楓便看到了一堵齊人高的土牆，那就是一暮的邊界，而在外邊則是二暮，也就相當於鹿梁城的二環。
可是這二暮更加殘破，看起來竟像是經受了戰爭的摧殘一樣。一暮內的房屋雖然都是土牆茅頂，但是至少還有個房子的樣子，這二暮卻是連一棟完整的房子都看不到，甚至大多數居住其中的百姓只是簡簡單單地兩根木棍加一張破布搭起來的爛帳篷，連遮風避雨都難實現。
看到這些，凌楓忍不住地皺眉，他原以為鹿梁城作為南虹國的政治中心，再怎麼說也不會不堪到這個程度，但是現在看來還是他想的太少了。看到這些，凌楓甚至都不敢想像如果自己穿越過來是到了這些地方的人身上，自己要怎麼才能活得下去。
「趙俊鋒。」凌楓在一處空曠的道路交匯口停下，隨後轉頭叫到了身後的趙俊鋒。
趙俊鋒連忙迎了上來應答到：「是，少主。」
「你可知，一暮和二暮的人口，占整個鹿梁城人口的幾成？」凌楓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趙俊鋒略微思索，答道：「外暮的人口，大概占鹿梁城的三成。外城占據四成，內城占一成，還有兩成人口來自附屬鹿梁城周圍的鄉村。」
凌楓思索著點了點頭，然後又問到：「外暮的人口來源何處？」
「多是周圍村鎮的百姓遷移而來，還有不少是長久以來的戰爭難民。」趙俊鋒如實回答到。
「合理了。」凌楓點頭認同道。
聽著凌楓和趙俊鋒的探討，立花沁也陷入了傷感之中。
兩年前立花沁從黎櫻國都城出來之後，所經過的每一個城鎮都是現在鹿梁城外暮的模樣，百姓流離失所，生不如死，那可都是黎櫻國的子民，是立花沁的子民，這讓立花沁曾一度陷入自責，如今看到鹿梁城外暮的情況，立花沁也不自覺地想起了黎櫻國的子民，也不知道這兩年時間，她的子民們過的怎麼樣了。
「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凌楓突然說道，隨即便轉身準備回城。
眾人隨即打道回府，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將整個大地都染上了一層濾鏡，回到外城的時候，凌楓卻發現周圍百姓竟然自發地向著同一個方向前去，於是凌楓也便好奇地跟了上去，走過了兩三條街道之後，凌楓一行便來到了一處湖畔。
放眼望去，這不大的湖畔竟然圍滿了眾多百姓，紛紛觀望著不遠處的湖水中心。
凌楓身高稍比常人高一些，所以稍稍墊腳便看到了湖邊的場景。
只見湖畔的中心竟然停泊著一艘巨大的遊船，遊船的甲板上正有一群穿著妖艷的舞女隨著柔美的古曲翩翩起舞。而在湖畔的觀景台邊上，形色各異的文人墨客正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圍坐在一起，一邊欣賞遊船上舞女的舞姿，一邊把酒言歡。
凌楓稍稍皺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邊的立花沁。
立花沁感受到了凌楓的目光，於是說道：「凌楓少主不會不知道吧？今天正好是鹿梁城一年一度的詩會。」
「哦，原來如此，詩會啊……」凌楓點了點頭。
剛剛才看過了外暮那些連生存都難以維持的貧民們，又看到這正在舉行的詩會，凌楓只覺得心中一陣鄙夷。
雖然凌楓並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在聞到詩會現場傳出來的菜餚香味時，肚子竟然不爭氣地發出了反饋，於是轉臉試探著問立花沁：「立花公主，這詩會可有飯食？」
立花沁「噗嗤」一笑，隨後看了眼凌楓，說道：「當然是有，但是不知道凌楓少主是肚子餓了，還是心餓了呢？」
凌楓自然聽懂了立花沁話中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說道：「還真是肚子餓了，正好大家也沒有吃晚飯，不如就在這詩會上用餐，還是別有一番風味吧？」
立花沁當然也有些餓了，聽了凌楓的提議，也沒有拒絕，於是默認地點了點頭。
隨即，眾人便穿過了人群，來到了湖邊，到近處才發現，主辦方立了一圈圍欄，裡頭都是擺好的桌椅，供這些文人墨客和前來觀賞的有錢人圍坐。
凌楓走到圍欄的門口處，正準備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卻被門口看門的小二給攔住了：「誒誒誒，這位公子，可有請柬？」
「請柬？」
不說別的，就正常人眼中，凌楓這一行多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樣子，且不說凌楓和立花沁所穿的衣裳與平頭百姓大有不同，就他們身後跟著的婉兒一行，也不難看出兩人來頭不小。
這三個不會是傻子吧？
凌楓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但是眼神中卻已經透露出了一點關愛智障兒童的意思。
立花沁聽到那公子哥的話之後，先是不由得一愣，估計她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樣和她說話的，隨即立花沁便是火上心頭，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呵道：「放肆！哪裡來的刁民！不成體統！柔兒！」
被喚道的柔兒突然一個閃身來到了幾人中間，速度快到凌楓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只是眨眼便看到一個淡粉色的魅影閃到了自己的面前。
「啪！啪！」
只聽兩道清脆的響聲，那個口無遮攔的公子哥臉頰上已經多了兩道鮮紅的巴掌印，很顯然是剛剛閃過來的柔兒出手所為，只是凌楓卻沒想到柔兒的動作會如此迅速，她才剛剛看清楚柔兒的身形，那邊的公子哥已經被扇了兩巴掌了。
那公子哥被打了兩巴掌之後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愣神之後才突然捂著臉哀嚎了一嗓子，隨即怒火中燒一般地指著柔兒說道：「你敢打我？！」
柔兒嗤之以鼻，隨即用略顯嬌柔的聲音呵道：「打的就是你口無遮攔！」
公子哥卻沒想到柔兒會是如此的強勢，隨即惱羞成怒，正欲抬手揮向柔兒，卻沒想到被柔兒先發制人，上前擰住公子哥的衣領，隨後小腿一發力低掃而過，將公子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嚯，身手不錯。
凌楓這次倒是看得很清楚，柔兒的每一個動作細節都被他觀察到位，然後在心中忍不住地發出了感嘆。
那公子哥倒在地上，一時間竟然呆愣在原地，隨後突然大吼道：「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爹可是……」
話到一半，公子哥突然止住了，因為他看見了站在一旁正不懷好意笑著的凌楓，但是他顯然是理解錯了凌楓這個笑容的意思，趕緊求助道：「凌楓！管管你的人！」
凌楓本想著就呆在一旁安安靜靜吃個瓜就行了，卻沒想到那公子哥叫到了自己，於是無奈嘆了口氣，隨後蹲下身子，歪頭說道：「管他們作甚？我倒是覺得你們才該好好管管。知道這是誰不？這可是我夫人，黎櫻國的公主！」
名頭一出來，那三個公子哥便覺得心裡咯噔一聲。
縱使他們三的父親官職再大，在凌楓和立花沁的面前都是下臣，更何況他們三個當兒子的？
現在另外兩名公子哥在心中暗暗竊喜，剛剛沒有說什麼侮辱立花沁的話。
不過倒在地上那位可就不一樣了，此刻已經是一副司馬臉，正眼都不敢瞧一下立花沁，好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慌忙爬起身來跪扶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道：「小人、小小人有眼無珠，沒認出少夫人……還請少夫人不要怪罪……啊，不，請公主殿下息怒。」
話都說不來了，看樣子是嚇得不輕。
凌楓此刻只覺得好笑，剛剛還趾高氣昂的傢伙，現在估計屎都要嚇出來了，這種爽快的感受，估計也就只有在這種社會環境下頭才能感受到了吧？
立花沁自然不會因為兩句簡單的道歉就消氣，但是礙於自己的身份，卻也不好自己動手，兩個小拳頭都捏的咔咔作響了也不好親自上手，於是又看向了另一邊的柔兒。
「柔兒，掌嘴！」立花沁隨即一甩衣袖，一邊命令著，一邊繞過了面前三個公子哥繼續往前走。
柔兒也是不含糊，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公子哥，隨後實實在在地往他臉上招呼著巴掌。
凌楓無奈地搖了搖頭，念在舊情上，凌楓好心提醒道：「以後你們收斂點，這鹿梁城不是你們的鹿梁城。」
說完，凌楓便加快了腳步追上了前頭的立花沁。
「立花公主，實在抱歉，讓我的那群狐朋狗友撞見了。」凌楓走到立花沁的身邊，抱歉地笑道。
立花沁瞥了眼凌楓，依然沒有改變說話的語氣：「凌楓少主竟然如此說自己的同僚，難到凌楓少主自詡和他們不是同一類人？」
凌楓尷尬地笑了笑，想起自己的原主不少次在外頭瀟灑的時候被立花沁撞見，只不過那時候凌楓懶得搭理立花沁，立花沁也就自然而然地裝作陌生人。
拐過一個街角，凌楓突然感覺被人撞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看到是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赤裸的雙腳上還沾著已經乾涸的泥巴。
「大……大哥哥，可以買枝花送給大姐姐嗎？」小女孩見凌楓低頭看自己，好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吞吞吐吐地說出口一樣。
凌楓這才發現小女孩的手裡還拽著一束看起來有些閹掉的鬱金香。
鬱金香？這個世界這個時候居然有這種花？若是沒記錯的話，鬱金香好像要到唐朝才出現吧？
凌楓的重點依然還在穿越這件事情上，但是很快又回過神來，隨後盯著剛剛撞到自己的小女孩看著。
凌楓這張臉本來生得些許硬朗，而且凌楓前世當兵之後神態也很肅穆，再加之剛剛凌楓又在思考鬱金香這件事情，這導致了現在的凌楓在面前這個小女孩眼中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樣恐怖，以至於小女孩全身都被嚇得抖了起來。
一旁的立花沁見到凌楓這幅樣子，也覺得凌楓就要發作了，畢竟剛剛那小女孩撞上來的時候，可是把不少污泥染到了凌楓的衣服上，按照凌楓之前在立花沁印象中的樣子，凌楓一定會大發雷霆，說不定還會一腳把這小女孩給踹開。所以現在的立花沁已經做好了要把小女孩拉過來護住的準備，畢竟立花沁可是看不得這么小的孩子受到凌楓的毒打。
身後的婉兒也是和立花沁抱有同樣的擔憂，對於婉兒來說，眼前這個小女孩太像自己小時候了，於是有些觸景生情，婉兒更是知道凌楓的脾氣，別說外邊不認識的野孩子了，就是她這個一直伺候左右的丫鬟，只要稍微做的讓凌楓不順心了，凌楓都會拳腳相向。
只是這一次，婉兒竟然在心中抱有了一點期望，這兩天凌楓的變化，讓婉兒覺得凌楓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暴脾氣，也許這次，凌楓會做出不一樣的反應呢？
凌楓看著面前渾身發抖的小女孩，蹲下身子讓自己雙眼與她的視線齊平，隨後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微笑著問道：「小朋友，怎麼這麼不小心？有沒有撞到哪兒？」
嗯？！
立花沁原本要上手的，但是聽到凌楓的話便是猛地一愣。
婉兒則是在心頭長舒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凌楓看著小女孩手中緊緊捏著的鬱金香，隨後向身後的婉兒伸出了手。
婉兒立刻會意過來，隨後一邊解開腰間的錢袋，一邊走上前來問道：「小妹妹，多少錢一枝？」
但是沒等小女孩開口回答，凌楓便從婉兒手上拿過了錢袋子，然後隨手一模摸到了裡頭的一個銀幣，想都沒想就伸手遞給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著凌楓遞過來的銀幣，眼睛突然就開始放光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哥哥，太多了……我找不開……」
「沒事兒，這一束我都要了。」凌楓隨即便取過了小女孩手中的一束鬱金香，然後把銀幣塞給了對方。
小女孩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把這錢留下，但是又不好意思要，但是又怕凌楓反悔，一秒十幾個微表情，可把凌楓抖得發笑。
最後小女孩還是緊緊握住了凌楓給的銀幣，然後深深鞠了一躬，大聲喊道：「謝謝大哥哥！」
隨即，小女孩便向著街道一旁跑去。
凌楓這才站起身來，正巧發現身邊的立花沁正驚訝地看著自己。
和凌楓四目相對之後，立花沁忍不住地開口道：「凌楓少主真是闊氣，這一銀幣都可以買半個花田的花了。」
「購買力這麼強嗎？」凌楓感嘆道，同時也在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給的太多了。
凌楓看著手上半閹的鬱金香，細細想了想，最後伸手遞給了立花沁：「送給你，立花公主。」
立花沁被凌楓的舉動驚得全身一顫，抬手緩緩接過鬱金香之後，問道：「送給我？」
凌楓見立花沁也沒拒絕，於是說道：「方才我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不是讓立花公主受氣了嗎？這花，算是送給立花公主賠禮了。」
聽到這話，立花沁剛想收回拿花的手又停住了，然後乾笑一聲，說道：「凌楓少主，這賠禮是不是太沒誠意了一點……」
「實在是不知道立花公主喜歡什麼，這附近也似乎沒有更好的物件做賠禮了。」凌楓撓了撓後腦勺，訕訕地笑道。
立花沁見凌楓也還是實誠，便沒有過多計較，雙手捧住這束鬱金香，輕輕一聞，雖然表面上已經有些枯萎的樣子，但是也還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不過，凌楓少主一枚銀幣買這一束花，手筆實在是太大了吧？」立花沁接過花之後，明顯心情要好了很多。
果然，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一束花都能讓女孩子心情好轉。
凌楓側首示意立花沁向路邊看，立花沁也便順著剛剛小女孩離開的方向看了過去，卻正好看到那個小女孩跑到了小巷口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身邊。
老人渾身無力地半倚在牆邊，眼神已經有些飄忽，想來也是時日無多，而在老人的身邊還有幾束同樣有些枯萎的鬱金香。
立花沁頓時恍然大悟，只覺得心裡難受，默默埋下頭看了看手中的鬱金香，隨後長嘆一口氣繼續向前行進，似乎有意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還刻意地加快了步子。
很快，凌楓一行便也行進到了外城的邊緣，聳立的城牆再次出現在了凌楓的面前。相比於內城的城牆，外城城牆就顯得要粗糙一些。
見凌楓還有要出城門的意思，婉兒突然走了上來勸說道：「少主，且就到這兒吧，城牆外都是泥濘土路了，走起來髒了衣裳鞋子不說，還容易摔倒。」
凌楓回頭看了看婉兒，隨後說道：「那就更應該去看看外面是什麼情況了，只看光鮮亮麗的一面有什麼用？」
婉兒卻也只能聽凌楓的話行事，所以也只好躬身退了回去。
只不過凌楓自然是要顧忌立花沁的，於是轉頭又看向立花沁：「不知道立花公主可否願意去看看城外的情況？」
立花沁並沒打算出去，但是看了看手裡捧著的鬱金香，又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凌楓少主有意要視察民情，那沁兒自當願意一同前往。」
凌楓聽後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便帶著眾人走出了城門。
城外的情況果然和城中大有不同。
城牆內的石板路變成了坑坑窪窪的爛泥路，優雅美觀的木樑建築也變成了不堪入目的枯木土牆、茅草蓋頂。
還沒走出多遠，凌楓便感受到了外邊的氣氛完全不如城內的氣氛，按他們的話說，城外的一暮簡直就和貧民窟一樣，周圍的居民雖然都活著，但是從他們的神態表情上看來，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一暮的範圍也沒多大，一路向外頭走去，還沒走過二十戶，凌楓便看到了一堵齊人高的土牆，那就是一暮的邊界，而在外邊則是二暮，也就相當於鹿梁城的二環。
可是這二暮更加殘破，看起來竟像是經受了戰爭的摧殘一樣。一暮內的房屋雖然都是土牆茅頂，但是至少還有個房子的樣子，這二暮卻是連一棟完整的房子都看不到，甚至大多數居住其中的百姓只是簡簡單單地兩根木棍加一張破布搭起來的爛帳篷，連遮風避雨都難實現。
看到這些，凌楓忍不住地皺眉，他原以為鹿梁城作為南虹國的政治中心，再怎麼說也不會不堪到這個程度，但是現在看來還是他想的太少了。看到這些，凌楓甚至都不敢想像如果自己穿越過來是到了這些地方的人身上，自己要怎麼才能活得下去。
「趙俊鋒。」凌楓在一處空曠的道路交匯口停下，隨後轉頭叫到了身後的趙俊鋒。
趙俊鋒連忙迎了上來應答到：「是，少主。」
「你可知，一暮和二暮的人口，占整個鹿梁城人口的幾成？」凌楓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趙俊鋒略微思索，答道：「外暮的人口，大概占鹿梁城的三成。外城占據四成，內城占一成，還有兩成人口來自附屬鹿梁城周圍的鄉村。」
凌楓思索著點了點頭，然後又問到：「外暮的人口來源何處？」
「多是周圍村鎮的百姓遷移而來，還有不少是長久以來的戰爭難民。」趙俊鋒如實回答到。
「合理了。」凌楓點頭認同道。
聽著凌楓和趙俊鋒的探討，立花沁也陷入了傷感之中。
兩年前立花沁從黎櫻國都城出來之後，所經過的每一個城鎮都是現在鹿梁城外暮的模樣，百姓流離失所，生不如死，那可都是黎櫻國的子民，是立花沁的子民，這讓立花沁曾一度陷入自責，如今看到鹿梁城外暮的情況，立花沁也不自覺地想起了黎櫻國的子民，也不知道這兩年時間，她的子民們過的怎麼樣了。
「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凌楓突然說道，隨即便轉身準備回城。
眾人隨即打道回府，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將整個大地都染上了一層濾鏡，回到外城的時候，凌楓卻發現周圍百姓竟然自發地向著同一個方向前去，於是凌楓也便好奇地跟了上去，走過了兩三條街道之後，凌楓一行便來到了一處湖畔。
放眼望去，這不大的湖畔竟然圍滿了眾多百姓，紛紛觀望著不遠處的湖水中心。
凌楓身高稍比常人高一些，所以稍稍墊腳便看到了湖邊的場景。
只見湖畔的中心竟然停泊著一艘巨大的遊船，遊船的甲板上正有一群穿著妖艷的舞女隨著柔美的古曲翩翩起舞。而在湖畔的觀景台邊上，形色各異的文人墨客正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圍坐在一起，一邊欣賞遊船上舞女的舞姿，一邊把酒言歡。
凌楓稍稍皺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邊的立花沁。
立花沁感受到了凌楓的目光，於是說道：「凌楓少主不會不知道吧？今天正好是鹿梁城一年一度的詩會。」
「哦，原來如此，詩會啊……」凌楓點了點頭。
剛剛才看過了外暮那些連生存都難以維持的貧民們，又看到這正在舉行的詩會，凌楓只覺得心中一陣鄙夷。
雖然凌楓並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在聞到詩會現場傳出來的菜餚香味時，肚子竟然不爭氣地發出了反饋，於是轉臉試探著問立花沁：「立花公主，這詩會可有飯食？」
立花沁「噗嗤」一笑，隨後看了眼凌楓，說道：「當然是有，但是不知道凌楓少主是肚子餓了，還是心餓了呢？」
凌楓自然聽懂了立花沁話中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說道：「還真是肚子餓了，正好大家也沒有吃晚飯，不如就在這詩會上用餐，還是別有一番風味吧？」
立花沁當然也有些餓了，聽了凌楓的提議，也沒有拒絕，於是默認地點了點頭。
隨即，眾人便穿過了人群，來到了湖邊，到近處才發現，主辦方立了一圈圍欄，裡頭都是擺好的桌椅，供這些文人墨客和前來觀賞的有錢人圍坐。
凌楓走到圍欄的門口處，正準備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卻被門口看門的小二給攔住了：「誒誒誒，這位公子，可有請柬？」
「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