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哪家頭牌？
凌楓從凌毅的內府出來之後，徑直地便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回到自己的屋子後，凌楓便看見婉兒勤快地打掃著衛生。
「婉兒，收拾一下，我們出去轉轉。」凌楓隨即喚了婉兒一聲，便自己走到了衣櫃前打開衣櫃挑起衣服來。
凌楓在接受自己穿越之後，心裡便一直想著要出去轉轉，原本昨天晚上去了武威營營區之後是打算去看看自己所在城市的夜色來著，但是又遇上了趙俊鋒，於是便忙著勸說立花沁去了。現在凌楓一身輕鬆，也沒什麼事情可干，便想著現在正是最好出去看看的時候。
婉兒聽到凌楓的呼喊，連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轉頭看向凌楓，忙問道：「少主這是要到城裡去嗎？」
「是，出去逛逛。」凌楓沒有回頭，繼續挑著衣服。
婉兒卻覺得有些奇怪，以前凌楓離府都是一聲不吭地出去，然後隔個過把天又悄無聲息地回來，害得婉兒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都是一頓好找，但沒想到這次出門居然叫上了自己。不過這兩天婉兒已經見識過凌楓有多奇怪了，現在出門叫她反倒是很平淡的反應。
凌楓從一堆疊放整齊的衣服裡頭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隨後避著婉兒躲到屏風後頭準備自己換上，但是這時候凌楓才發現自己對這些衣服的穿法一竅不通，只能學著以前看過的古裝劇裡頭的樣子給自己套上，然後系上腰帶，走出屏風之後卻看到了婉兒目瞪口呆的樣子。
「怎麼了？」凌楓有些奇怪，雖然他已經隱隱猜到是因為自己的衣著的原因。
婉兒強忍住自己的笑意，然後躬身說道：「少主，還是讓婉兒來為少主穿衣吧。」
說罷，婉兒便走了上來，隨後嫻熟地開始為凌楓整理身上的衣物。
凌楓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是也無可奈何，只能暗暗地在腦中記下婉兒為自己整理衣服的步驟和方法。總不能一輩子都讓別人來幫自己穿衣服吧？
片刻之後，婉兒便將凌楓的衣物整理完畢，凌楓稍稍活動了一下，確實是比剛才自己穿的要舒適許多。一切準備完畢之後，凌楓從柜子裡頭抽出了一個錢袋子，倒出來看了看，倒不是凌楓前世印象中的碎銀子，而是一種銅錢一樣的圓形貨幣，中間沒有方孔，正面用當地的文字寫著一個「羅」字，背面則是一個「立」字，同時也分了銅製和銀制兩種，銅幣居多，銀幣只有少得可憐的五六個。
這點錢什麼購買力來著？
凌楓腦海中鑽出了疑問，原主那兒的記憶實在是讓凌楓想不出這些錢幣的購買力，畢竟凌楓這原主以前在外頭的時候，小錢從不買單，大錢毫不客氣地便是一把銀幣丟出去。凌楓也懶得多想，把這些錢幣重新放進錢袋子，便準備系在自己的腰間。
「少主，錢袋讓婉兒來拿吧。」婉兒見到凌楓手中拿著的錢袋子，趕緊上來請示到。
凌楓這次倒也沒有推辭，畢竟那麼重一個錢袋子掛在腰上實在是讓凌楓覺得不舒服，於是便伸手遞給了婉兒。
隨後婉兒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便和凌楓走出了屋子，卻正巧看到趙俊鋒帶著行李從府門外走了進來。
趙俊鋒見到凌楓出來，連忙放下手中行李，行禮道：「見過少主！少主這是要出去？」
凌楓走近趙俊鋒，看了看趙俊鋒帶著的行李，說道：「是呀。趙將軍，你怎麼自己就拿著東西過來了？怎麼也不叫你的手下幫你帶過來？」
「害，武威營每位士卒都有任務在身，要麼就是輪班休息，哪裡抽的出身？這點東西，末將自己便能拿過來。」趙俊鋒微笑著說道。
凌楓點了點頭，又重新審視了一下面前的趙俊鋒，卻覺得趙俊鋒一點沒有自己認識中的那種大將傲氣。這倒是讓凌楓覺得不錯，至少接觸起來的話不會有什麼心裡負擔。而在昨日與趙俊鋒的接觸中，凌楓也確實感受到了這點，除了對自己太過謙卑了一點外，相處起來還真不錯。
趙俊鋒這時候也想起了自己的本職，於是抱拳說道：「既然少主有興致要出去轉轉，那末將便隨少主一同前往，履行末將的本職工作吧。」
聽了趙俊鋒的請求，凌楓想了想倒也覺得沒必要拒絕，畢竟自己在外頭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問趙俊鋒，於是便說道：「好，趙將軍你讓門房把行李給你收拾好，跟著我們一起出去吧。」
趙俊鋒聽到凌楓的話之後迅速地便支會了門房，隨後跟在了凌楓的身邊一起走出了府院，走出外府大門來到了外邊那些凌楓還未到過的街道上。
雖然已經離開了府院，但是周圍街道的建築物依然如府院裡頭的一樣恢弘大氣，這讓凌楓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趙將軍，我們城內都是這樣的建築嗎？」
趙俊鋒看了看周圍的樓閣，笑著說道：「自然不是，少主，這只是內城，內城大部分建築都是與行政公務相關的，同時也有各個官員的府院宅邸，所以看起來確實與我們府中差別不大。」
趙俊鋒這麼一說，凌楓關於這座城市的記憶也被喚醒過來，自己所在的鹿梁城分為內外城，甚至在外城之外還有一暮二暮的說法，這個「暮」就相當於前世的環城或是繞城。
雖然凌楓所處的時代可能就相當於前世的南北朝時期，但是鹿梁城的城市規劃卻已經是前世天府市的樣子，這倒是讓凌楓非常詫異。
凌楓一行向著外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看到了許多不同功能的建築機構，在這內城中還是有許多人都認識凌楓和趙俊鋒，每每有人給凌楓一行打招呼，凌楓都會回應，但是凌楓並不認識這些人，也只能在之後悄聲詢問趙俊鋒。
趙俊鋒倒是記得很清楚，什麼這個刑監劉大人，那個戶督李大人，雖然給凌楓介紹的很清楚，但是凌楓還是一頭霧水。
趙俊鋒至少給凌楓介紹了十幾二十號人之後，凌楓才知道這個世界的官宦制度和自己原來世界古時候的官宦制度完全不一樣，許多官職凌楓甚至是聽都沒聽說過。不過這多少也是凌楓這位原主所害的，畢竟原主也從來沒有在這些事情上在意過。
見凌楓一路皺眉深思，趙俊鋒便看出了凌楓的窘迫，於是輕聲道：「少主不必覺得頭疼，這些官職和大人本就繁多冗雜，一時半會兒理不順是很正常的，末將當初剛邁入官場的時候也理不清這些。」
凌楓認同地點了點頭，心想反正一時半會兒也理不順，不如回頭找時間系統地學習總結一下來得快，於是便也拋開了這個複雜的問題，轉而自嘲似的一笑，說道：「哎，還有好多要學習的喲！」
話語間，凌楓三人也來到了一處內城城門口，高聳的石磚城牆和凌楓印象中古代城牆的樣子很是相近。出了內城城門，城外便顯得熱鬧許多，氣氛也不如內城那般莊嚴肅穆，沿路都是各色各樣過往的行人和馬車。
凌楓一邊行走，一邊感嘆，這城市確實如自己前世所幻想的古代城市一樣。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各家商號的旗幟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酒館、客棧、茶樓等各類場所一應俱全，各式各樣的招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在這繁華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身著各式不一服飾，或是粗布麻衣，或是錦帽貂裘，像極了清明上河圖中的生動場景。
深入城中，凌楓只感覺自己大開眼界，起先他還覺得自己作為二十一世紀的青年，繁華大都市也算是見過不少，這鹿梁城在他看來不過平平無奇，但是直到他真真切切地走了進來，感受到的卻是不一樣的風味。
震驚之餘，凌楓也不忘向趙俊鋒詢問相關的情況：「趙將軍，南虹國內有多少座像這樣的城市？」
趙俊鋒想了想，嚴謹地說道：「若是像鹿梁城一樣的，恐怕也就只有北邊清虹澤邊的虹寧城了。但若是說南虹國還有多少城的話，加上鹿梁城、虹寧城，南虹國一共六城十七鎮。」
六城十七鎮。
凌楓在心頭默念了一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到：「那，鹿梁城有多少人口？」
趙俊鋒細想了一下，隨後說道：「若是把附屬鹿梁城的鄉、村加起來的話，勉強能到五十萬吧。」
「五十萬，好少。」
凌楓砸了咂舌，對於凌楓來說，五十萬人口確實挺少的，放在他原來的世界，估計也就是個縣的水平，但是在這兒卻已經可以是一座城了。
趙俊鋒顯然不明白凌楓心裡所想，自顧自地解釋道：「這是必然的，少主。自前任羅立國君鎮侯君去世之後，諸侯紛爭已有四十年了，在這四十年內，我們南虹國也捲入了不少爭鬥中，戰爭帶來諸多連鎖反應，人口自然而然地便要少許多。但是咱們南虹國鹿梁城已經算是目前羅立帝國境內人口相對較多的城鎮了，據我所知，在羅立北境苦寒之地的盛盟國，一座城市才不過幾萬人，能召集的甲士甚至不過千人。」
提到這兒，凌楓突然對此來了興趣，忙問道：「趙將軍可否知道諸侯紛爭由何而起？」
趙俊鋒一邊回憶一邊解答：「此事說來也蹊蹺，鎮侯君之所以號為鎮侯君就是因為其王霸之氣，能夠震懾住各方諸侯不敢肆意妄為，但是羅立405年，也就是四十年前，鎮侯君突然離奇去世，隨即其子嗣便開始爭奪君主之位，四處拉攏各方諸侯，紛爭至今也沒有結果，鎮侯君的子嗣大多也在漫長的爭鬥中銷聲匿跡，這才造成了如今羅立王朝無君主、諸侯林立的局面。」
「哦，原來如此。」
經過趙俊鋒的一番敘述，凌楓也算是明白了現在這個世界的一些情況，簡直是像極了春秋後期。
「其實，」趙俊鋒見凌楓對此很感興趣，於是又接著說道，「現在各方諸侯征戰不斷，本質上還是在積攢實力，好在日後為自己支持的鎮侯君子嗣爭鬥時能有更多的優勢，畢竟如果諸侯支持的子嗣能夠順利當上君主的話，對諸侯自己以及封地都能有不少好處。」
凌楓認可地點了點頭，說道：「是也。那不知我們南虹國可有支持的鎮侯君子嗣？」
趙俊鋒聽到這個問題卻皺了皺眉，說道：「據我所知，南虹國還真沒有支持的鎮侯君子嗣，好像最開始是因為南虹國封地遠離爭鬥範圍，所以也沒有哪個鎮侯君的子嗣來拉攏過南虹國。」
「原來如此……」
正在凌楓又要陷入思考的時候，趙俊鋒卻打斷了凌楓，神情也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不過，少主，據我所了解，這之中似乎還有其他原因……」
凌楓見趙俊鋒突然的轉變有些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之後，問道：「什麼原因？」
趙俊鋒小心翼翼地四處觀察了一下，隨後小聲說道：「南虹國先代主公——也就是少主的祖父，凌威大人，以及現任主公凌毅大人，似乎都有不甘人臣之心……」
聽聞此話，凌楓也明白為何趙俊鋒會突然嚴肅，他雖然不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但是在原來的世界也對古時候的君臣之道有所耳聞，即使是一代奸雄孟德公也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凌楓立刻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別的諸侯國南征北戰積攢實力削弱對手，是為了能夠日後為自己支持的鎮侯君子嗣爭取贏面，但是凌楓一聽趙俊鋒的分析，便知道祖父凌威和父親凌毅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一個宏偉且恐怖的目標而行動。
如此想來，凌楓突然倍感壓力，因為不管如何，最後這個意志都會繼承到他自己的身上，若是到時候他也如其他諸侯一樣找一個鎮侯君子嗣支持，那便是違背了自己祖父與父親的意志；但若是凌楓繼續繼承祖父與父親意志的話，等再過幾年十幾年，群雄並起，自己真的有能力面對那麼多強勢的諸侯國嗎？自己如若表現出了不為人臣的意志，又能帶領南虹國扛得住其他諸侯國師出有名名正言順的討伐嗎？
兩人間的氣氛突然凝固了，準確的說是三個人，但是跟在凌楓和趙俊鋒身後的婉兒並不敢說話，甚至於不敢多想，畢竟這不是婉兒她該思考的事情，她只管做好自己丫鬟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只不過婉兒在聽到趙俊鋒說的「不甘人臣」之後，心中還是感到了一陣害怕，畢竟身為僕人的她可是對上下君臣關係注重得很。
三人冰涼的氣氛和喧鬧的鬧市街道顯得格格不入，宛若三個冰塊放在乾燥的沙漠之中一樣。
就在凌楓不知道接下來的談話該怎麼進行下去的時候，卻在眼前的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而那個身影也正從街道的另一頭穿過人群緩緩向著他們三人走來。
「誒？趙將軍，你看看那是不是立花沁？」凌楓盯著人群中忽閃忽閃的人影，問道。
趙俊鋒定睛一看，隨後說道：「還真是少夫人，少主真是好眼力。」
不多時，兩撥人便在街道中相遇，立花沁依然帶著恬兒和柔兒，在看到凌楓的身後跟著老老實實的趙俊鋒和婉兒後，竟然還感到有些驚奇。
「凌楓少主，這是什麼風把你吹到城裡來了？」立花沁走到凌楓面前，略感詫異地問道。
凌楓見立花沁之後，原本想要行禮，但是看到周圍人還挺多，而且立花沁也衣著樸素，顯然也是不想在外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開口道：「立花公主，還真是巧啊。我在府中閒來無事，便想著來這城中逛逛。」
立花沁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嘲諷似的說道：「難得啊，凌楓少主來城裡居然不是去風月場所，還帶著婉兒和……趙將軍。」
立花沁的話倒是對凌楓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是一旁的趙俊鋒卻覺得心裡很是不舒服。
趙俊鋒見立花沁如此寒磣凌楓，立刻聲援自家少主：「少夫人這話說得就沒意思了，這一路過來，少主一直與末將探討家國大事，而且少主還頗具自己的見解主張……」
沒等趙俊鋒說完，立花沁也是絲毫不給面子地瞪了他一眼，開口道：「輪到你說話了嗎？」
趙俊鋒立刻啞口無言，但是又無可奈何，雖然立花沁是遠嫁而來的公主，但是論身份論地位，他趙俊鋒也就只配給人家看大門，所以趙俊鋒即使心頭有氣，也只能默默地憋下去。
凌楓瞥了眼旁邊受氣的趙俊鋒，趕緊說道：「立花公主還請不要責怪趙將軍，趙將軍於我形如手足兄弟，一直以來和我都是有話直說，若是哪裡得罪了立花公主，還請立花公主多多見諒。」
立花沁皺了皺眉，隨後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又瞪了趙俊鋒一眼。
凌楓見狀，想來這事兒一時半會兒也是過不去，於是又開口問道：「不知道立花公主在此做什麼呢？」
對於趙俊鋒，立花沁有身份壓制，但是對於凌楓，立花沁若是不搭理便是無禮，自幼學習禮儀的立花沁這一點還是看得清的，於是回應道：「閒在府內無事，便到這城內來逛逛。」
「那可正好，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賞臉一起閒逛呢？」凌楓隨即便發出了邀請。
立花沁原本不想答應凌楓，但是一想到昨日凌楓的變化，她還真倒是突然有興趣看看凌楓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於是便露出一個微笑，應允道：「好啊，那就同凌楓少主一路吧。」
說完，凌楓便領著立花沁向著另一條街道前行。原本能和凌楓並肩而行的趙俊鋒，現在也只能退步到兩人的身後，同婉兒她們三個丫鬟走在了一條線上。
眾人本是一路無話，各自欣賞自己在乎的沿途風景，可是哪知，不知道路過哪個巷口的時候，突然有人鑽出來叫住了凌楓。
「喲，這不是凌少主嗎？怎麼有閒心大白天就出來轉悠了？」
凌楓聞聲而望，隨即看到是三個嬉皮笑臉的同齡少年，從他們身上的裝束看來，也是不知道哪幾家的大家公子。
凌楓認識他們，至少凌楓的原主認識他們，而且在見到他們的時候，凌楓對他們的印象還挺深，由此可見凌楓的原主之前不少跟他們混在一起。
見到三個「故友」，凌楓正欲開口答話，但是卻沒想到那三個公子哥居然圍到了立花沁的身前，帶著不懷好意的目光將立花沁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個遍。
與此同時，其中一個穿著淡青色外衫的公子哥突然轉過頭來笑嘻嘻地問凌楓：「凌少主，這姑娘生的如此美貌，是哪家樓里的頭牌被你搞到手了啊？」
六。
凌楓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心中感嘆道。
回到自己的屋子後，凌楓便看見婉兒勤快地打掃著衛生。
「婉兒，收拾一下，我們出去轉轉。」凌楓隨即喚了婉兒一聲，便自己走到了衣櫃前打開衣櫃挑起衣服來。
凌楓在接受自己穿越之後，心裡便一直想著要出去轉轉，原本昨天晚上去了武威營營區之後是打算去看看自己所在城市的夜色來著，但是又遇上了趙俊鋒，於是便忙著勸說立花沁去了。現在凌楓一身輕鬆，也沒什麼事情可干，便想著現在正是最好出去看看的時候。
婉兒聽到凌楓的呼喊，連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轉頭看向凌楓，忙問道：「少主這是要到城裡去嗎？」
「是，出去逛逛。」凌楓沒有回頭，繼續挑著衣服。
婉兒卻覺得有些奇怪，以前凌楓離府都是一聲不吭地出去，然後隔個過把天又悄無聲息地回來，害得婉兒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都是一頓好找，但沒想到這次出門居然叫上了自己。不過這兩天婉兒已經見識過凌楓有多奇怪了，現在出門叫她反倒是很平淡的反應。
凌楓從一堆疊放整齊的衣服裡頭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隨後避著婉兒躲到屏風後頭準備自己換上，但是這時候凌楓才發現自己對這些衣服的穿法一竅不通，只能學著以前看過的古裝劇裡頭的樣子給自己套上，然後系上腰帶，走出屏風之後卻看到了婉兒目瞪口呆的樣子。
「怎麼了？」凌楓有些奇怪，雖然他已經隱隱猜到是因為自己的衣著的原因。
婉兒強忍住自己的笑意，然後躬身說道：「少主，還是讓婉兒來為少主穿衣吧。」
說罷，婉兒便走了上來，隨後嫻熟地開始為凌楓整理身上的衣物。
凌楓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是也無可奈何，只能暗暗地在腦中記下婉兒為自己整理衣服的步驟和方法。總不能一輩子都讓別人來幫自己穿衣服吧？
片刻之後，婉兒便將凌楓的衣物整理完畢，凌楓稍稍活動了一下，確實是比剛才自己穿的要舒適許多。一切準備完畢之後，凌楓從柜子裡頭抽出了一個錢袋子，倒出來看了看，倒不是凌楓前世印象中的碎銀子，而是一種銅錢一樣的圓形貨幣，中間沒有方孔，正面用當地的文字寫著一個「羅」字，背面則是一個「立」字，同時也分了銅製和銀制兩種，銅幣居多，銀幣只有少得可憐的五六個。
這點錢什麼購買力來著？
凌楓腦海中鑽出了疑問，原主那兒的記憶實在是讓凌楓想不出這些錢幣的購買力，畢竟凌楓這原主以前在外頭的時候，小錢從不買單，大錢毫不客氣地便是一把銀幣丟出去。凌楓也懶得多想，把這些錢幣重新放進錢袋子，便準備系在自己的腰間。
「少主，錢袋讓婉兒來拿吧。」婉兒見到凌楓手中拿著的錢袋子，趕緊上來請示到。
凌楓這次倒也沒有推辭，畢竟那麼重一個錢袋子掛在腰上實在是讓凌楓覺得不舒服，於是便伸手遞給了婉兒。
隨後婉兒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便和凌楓走出了屋子，卻正巧看到趙俊鋒帶著行李從府門外走了進來。
趙俊鋒見到凌楓出來，連忙放下手中行李，行禮道：「見過少主！少主這是要出去？」
凌楓走近趙俊鋒，看了看趙俊鋒帶著的行李，說道：「是呀。趙將軍，你怎麼自己就拿著東西過來了？怎麼也不叫你的手下幫你帶過來？」
「害，武威營每位士卒都有任務在身，要麼就是輪班休息，哪裡抽的出身？這點東西，末將自己便能拿過來。」趙俊鋒微笑著說道。
凌楓點了點頭，又重新審視了一下面前的趙俊鋒，卻覺得趙俊鋒一點沒有自己認識中的那種大將傲氣。這倒是讓凌楓覺得不錯，至少接觸起來的話不會有什麼心裡負擔。而在昨日與趙俊鋒的接觸中，凌楓也確實感受到了這點，除了對自己太過謙卑了一點外，相處起來還真不錯。
趙俊鋒這時候也想起了自己的本職，於是抱拳說道：「既然少主有興致要出去轉轉，那末將便隨少主一同前往，履行末將的本職工作吧。」
聽了趙俊鋒的請求，凌楓想了想倒也覺得沒必要拒絕，畢竟自己在外頭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問趙俊鋒，於是便說道：「好，趙將軍你讓門房把行李給你收拾好，跟著我們一起出去吧。」
趙俊鋒聽到凌楓的話之後迅速地便支會了門房，隨後跟在了凌楓的身邊一起走出了府院，走出外府大門來到了外邊那些凌楓還未到過的街道上。
雖然已經離開了府院，但是周圍街道的建築物依然如府院裡頭的一樣恢弘大氣，這讓凌楓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趙將軍，我們城內都是這樣的建築嗎？」
趙俊鋒看了看周圍的樓閣，笑著說道：「自然不是，少主，這只是內城，內城大部分建築都是與行政公務相關的，同時也有各個官員的府院宅邸，所以看起來確實與我們府中差別不大。」
趙俊鋒這麼一說，凌楓關於這座城市的記憶也被喚醒過來，自己所在的鹿梁城分為內外城，甚至在外城之外還有一暮二暮的說法，這個「暮」就相當於前世的環城或是繞城。
雖然凌楓所處的時代可能就相當於前世的南北朝時期，但是鹿梁城的城市規劃卻已經是前世天府市的樣子，這倒是讓凌楓非常詫異。
凌楓一行向著外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看到了許多不同功能的建築機構，在這內城中還是有許多人都認識凌楓和趙俊鋒，每每有人給凌楓一行打招呼，凌楓都會回應，但是凌楓並不認識這些人，也只能在之後悄聲詢問趙俊鋒。
趙俊鋒倒是記得很清楚，什麼這個刑監劉大人，那個戶督李大人，雖然給凌楓介紹的很清楚，但是凌楓還是一頭霧水。
趙俊鋒至少給凌楓介紹了十幾二十號人之後，凌楓才知道這個世界的官宦制度和自己原來世界古時候的官宦制度完全不一樣，許多官職凌楓甚至是聽都沒聽說過。不過這多少也是凌楓這位原主所害的，畢竟原主也從來沒有在這些事情上在意過。
見凌楓一路皺眉深思，趙俊鋒便看出了凌楓的窘迫，於是輕聲道：「少主不必覺得頭疼，這些官職和大人本就繁多冗雜，一時半會兒理不順是很正常的，末將當初剛邁入官場的時候也理不清這些。」
凌楓認同地點了點頭，心想反正一時半會兒也理不順，不如回頭找時間系統地學習總結一下來得快，於是便也拋開了這個複雜的問題，轉而自嘲似的一笑，說道：「哎，還有好多要學習的喲！」
話語間，凌楓三人也來到了一處內城城門口，高聳的石磚城牆和凌楓印象中古代城牆的樣子很是相近。出了內城城門，城外便顯得熱鬧許多，氣氛也不如內城那般莊嚴肅穆，沿路都是各色各樣過往的行人和馬車。
凌楓一邊行走，一邊感嘆，這城市確實如自己前世所幻想的古代城市一樣。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各家商號的旗幟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酒館、客棧、茶樓等各類場所一應俱全，各式各樣的招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在這繁華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身著各式不一服飾，或是粗布麻衣，或是錦帽貂裘，像極了清明上河圖中的生動場景。
深入城中，凌楓只感覺自己大開眼界，起先他還覺得自己作為二十一世紀的青年，繁華大都市也算是見過不少，這鹿梁城在他看來不過平平無奇，但是直到他真真切切地走了進來，感受到的卻是不一樣的風味。
震驚之餘，凌楓也不忘向趙俊鋒詢問相關的情況：「趙將軍，南虹國內有多少座像這樣的城市？」
趙俊鋒想了想，嚴謹地說道：「若是像鹿梁城一樣的，恐怕也就只有北邊清虹澤邊的虹寧城了。但若是說南虹國還有多少城的話，加上鹿梁城、虹寧城，南虹國一共六城十七鎮。」
六城十七鎮。
凌楓在心頭默念了一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到：「那，鹿梁城有多少人口？」
趙俊鋒細想了一下，隨後說道：「若是把附屬鹿梁城的鄉、村加起來的話，勉強能到五十萬吧。」
「五十萬，好少。」
凌楓砸了咂舌，對於凌楓來說，五十萬人口確實挺少的，放在他原來的世界，估計也就是個縣的水平，但是在這兒卻已經可以是一座城了。
趙俊鋒顯然不明白凌楓心裡所想，自顧自地解釋道：「這是必然的，少主。自前任羅立國君鎮侯君去世之後，諸侯紛爭已有四十年了，在這四十年內，我們南虹國也捲入了不少爭鬥中，戰爭帶來諸多連鎖反應，人口自然而然地便要少許多。但是咱們南虹國鹿梁城已經算是目前羅立帝國境內人口相對較多的城鎮了，據我所知，在羅立北境苦寒之地的盛盟國，一座城市才不過幾萬人，能召集的甲士甚至不過千人。」
提到這兒，凌楓突然對此來了興趣，忙問道：「趙將軍可否知道諸侯紛爭由何而起？」
趙俊鋒一邊回憶一邊解答：「此事說來也蹊蹺，鎮侯君之所以號為鎮侯君就是因為其王霸之氣，能夠震懾住各方諸侯不敢肆意妄為，但是羅立405年，也就是四十年前，鎮侯君突然離奇去世，隨即其子嗣便開始爭奪君主之位，四處拉攏各方諸侯，紛爭至今也沒有結果，鎮侯君的子嗣大多也在漫長的爭鬥中銷聲匿跡，這才造成了如今羅立王朝無君主、諸侯林立的局面。」
「哦，原來如此。」
經過趙俊鋒的一番敘述，凌楓也算是明白了現在這個世界的一些情況，簡直是像極了春秋後期。
「其實，」趙俊鋒見凌楓對此很感興趣，於是又接著說道，「現在各方諸侯征戰不斷，本質上還是在積攢實力，好在日後為自己支持的鎮侯君子嗣爭鬥時能有更多的優勢，畢竟如果諸侯支持的子嗣能夠順利當上君主的話，對諸侯自己以及封地都能有不少好處。」
凌楓認可地點了點頭，說道：「是也。那不知我們南虹國可有支持的鎮侯君子嗣？」
趙俊鋒聽到這個問題卻皺了皺眉，說道：「據我所知，南虹國還真沒有支持的鎮侯君子嗣，好像最開始是因為南虹國封地遠離爭鬥範圍，所以也沒有哪個鎮侯君的子嗣來拉攏過南虹國。」
「原來如此……」
正在凌楓又要陷入思考的時候，趙俊鋒卻打斷了凌楓，神情也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不過，少主，據我所了解，這之中似乎還有其他原因……」
凌楓見趙俊鋒突然的轉變有些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之後，問道：「什麼原因？」
趙俊鋒小心翼翼地四處觀察了一下，隨後小聲說道：「南虹國先代主公——也就是少主的祖父，凌威大人，以及現任主公凌毅大人，似乎都有不甘人臣之心……」
聽聞此話，凌楓也明白為何趙俊鋒會突然嚴肅，他雖然不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但是在原來的世界也對古時候的君臣之道有所耳聞，即使是一代奸雄孟德公也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凌楓立刻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別的諸侯國南征北戰積攢實力削弱對手，是為了能夠日後為自己支持的鎮侯君子嗣爭取贏面，但是凌楓一聽趙俊鋒的分析，便知道祖父凌威和父親凌毅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一個宏偉且恐怖的目標而行動。
如此想來，凌楓突然倍感壓力，因為不管如何，最後這個意志都會繼承到他自己的身上，若是到時候他也如其他諸侯一樣找一個鎮侯君子嗣支持，那便是違背了自己祖父與父親的意志；但若是凌楓繼續繼承祖父與父親意志的話，等再過幾年十幾年，群雄並起，自己真的有能力面對那麼多強勢的諸侯國嗎？自己如若表現出了不為人臣的意志，又能帶領南虹國扛得住其他諸侯國師出有名名正言順的討伐嗎？
兩人間的氣氛突然凝固了，準確的說是三個人，但是跟在凌楓和趙俊鋒身後的婉兒並不敢說話，甚至於不敢多想，畢竟這不是婉兒她該思考的事情，她只管做好自己丫鬟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只不過婉兒在聽到趙俊鋒說的「不甘人臣」之後，心中還是感到了一陣害怕，畢竟身為僕人的她可是對上下君臣關係注重得很。
三人冰涼的氣氛和喧鬧的鬧市街道顯得格格不入，宛若三個冰塊放在乾燥的沙漠之中一樣。
就在凌楓不知道接下來的談話該怎麼進行下去的時候，卻在眼前的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而那個身影也正從街道的另一頭穿過人群緩緩向著他們三人走來。
「誒？趙將軍，你看看那是不是立花沁？」凌楓盯著人群中忽閃忽閃的人影，問道。
趙俊鋒定睛一看，隨後說道：「還真是少夫人，少主真是好眼力。」
不多時，兩撥人便在街道中相遇，立花沁依然帶著恬兒和柔兒，在看到凌楓的身後跟著老老實實的趙俊鋒和婉兒後，竟然還感到有些驚奇。
「凌楓少主，這是什麼風把你吹到城裡來了？」立花沁走到凌楓面前，略感詫異地問道。
凌楓見立花沁之後，原本想要行禮，但是看到周圍人還挺多，而且立花沁也衣著樸素，顯然也是不想在外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開口道：「立花公主，還真是巧啊。我在府中閒來無事，便想著來這城中逛逛。」
立花沁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嘲諷似的說道：「難得啊，凌楓少主來城裡居然不是去風月場所，還帶著婉兒和……趙將軍。」
立花沁的話倒是對凌楓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是一旁的趙俊鋒卻覺得心裡很是不舒服。
趙俊鋒見立花沁如此寒磣凌楓，立刻聲援自家少主：「少夫人這話說得就沒意思了，這一路過來，少主一直與末將探討家國大事，而且少主還頗具自己的見解主張……」
沒等趙俊鋒說完，立花沁也是絲毫不給面子地瞪了他一眼，開口道：「輪到你說話了嗎？」
趙俊鋒立刻啞口無言，但是又無可奈何，雖然立花沁是遠嫁而來的公主，但是論身份論地位，他趙俊鋒也就只配給人家看大門，所以趙俊鋒即使心頭有氣，也只能默默地憋下去。
凌楓瞥了眼旁邊受氣的趙俊鋒，趕緊說道：「立花公主還請不要責怪趙將軍，趙將軍於我形如手足兄弟，一直以來和我都是有話直說，若是哪裡得罪了立花公主，還請立花公主多多見諒。」
立花沁皺了皺眉，隨後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又瞪了趙俊鋒一眼。
凌楓見狀，想來這事兒一時半會兒也是過不去，於是又開口問道：「不知道立花公主在此做什麼呢？」
對於趙俊鋒，立花沁有身份壓制，但是對於凌楓，立花沁若是不搭理便是無禮，自幼學習禮儀的立花沁這一點還是看得清的，於是回應道：「閒在府內無事，便到這城內來逛逛。」
「那可正好，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賞臉一起閒逛呢？」凌楓隨即便發出了邀請。
立花沁原本不想答應凌楓，但是一想到昨日凌楓的變化，她還真倒是突然有興趣看看凌楓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於是便露出一個微笑，應允道：「好啊，那就同凌楓少主一路吧。」
說完，凌楓便領著立花沁向著另一條街道前行。原本能和凌楓並肩而行的趙俊鋒，現在也只能退步到兩人的身後，同婉兒她們三個丫鬟走在了一條線上。
眾人本是一路無話，各自欣賞自己在乎的沿途風景，可是哪知，不知道路過哪個巷口的時候，突然有人鑽出來叫住了凌楓。
「喲，這不是凌少主嗎？怎麼有閒心大白天就出來轉悠了？」
凌楓聞聲而望，隨即看到是三個嬉皮笑臉的同齡少年，從他們身上的裝束看來，也是不知道哪幾家的大家公子。
凌楓認識他們，至少凌楓的原主認識他們，而且在見到他們的時候，凌楓對他們的印象還挺深，由此可見凌楓的原主之前不少跟他們混在一起。
見到三個「故友」，凌楓正欲開口答話，但是卻沒想到那三個公子哥居然圍到了立花沁的身前，帶著不懷好意的目光將立花沁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個遍。
與此同時，其中一個穿著淡青色外衫的公子哥突然轉過頭來笑嘻嘻地問凌楓：「凌少主，這姑娘生的如此美貌，是哪家樓里的頭牌被你搞到手了啊？」
六。
凌楓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心中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