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黑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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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在張藥師府心口受傷,王負劍差點死掉,這次由於那古時強者是某種幻化,加上王負劍儘可能避開要害,所以看似傷得很重,實則還好,又好好修養幾天,唐府一行打算離開。

  臨離開前,在塢主吳子畏的強烈要求下,王負劍換上桃花塢弟子著裝,那是一件白色桃花紋錦衣,頭束黃色髮帶,從肅殺神俊的鬥士一下子變為『風不定,人初靜』的隱士,唐玉菲表示簡直像換了個人,弟子們則表示這比他們還像桃花塢弟子,不對,王負劍現在已然是桃花塢弟子,和師兄妹、一眾師侄道別,最後還有那半個師父吳子畏,有點不舍離去。

  實在是因為這裡風景好,吃得好住得好,桃花塢眾人人品也不錯,他若無其他事,真想住這裡頤養天年。

  辭別桃花塢,又一瞬入冬,唐府一行冷得不行,趕緊添加衣服,馬匹也是,哆嗦了一陣才適應。

  王負劍終於能肆無忌憚繼續練劍了,他依舊在最後面,和以前相比,心中平靜許多,動靜也小了許多,這並非他懈怠或者劍術變差,而是劍術走向成熟的表現,這叫舉重若輕,信手拈來。

  「救命!救命!!!」

  一道撕心裂肺的呼救聲打破寂靜,一個年輕女子跌跌撞撞朝馬車跑來,女子二十多歲,大腿、胸前、腹部均有傷口,如驚弓之鳥,一把撲倒在馬車前,女子身形流暢,顯然是一位常年修行的星師,卻氣息紊亂,剛勉強站起來,身後一道黑影追殺而至。

  「快點……讓我殺了你……」

  黑影話還沒說完,血劍已揚起,這一劍被人擋住,震得他手發麻,當他看見來人,凶怒的眼神漸漸渙散,雖然衣服換了,帥得晃眼,但這凌厲的身手,還有這把劍,他不會認錯。

  「是你啊。」

  「陰旗?」

  王負劍也認出了黑影,正是不久前還和他在桃花廳比劍,又一起拔碑中劍那個陰鷙少者,此刻的陰旗渾身浴血,披頭散髮,與先前的形象大相逕庭,倒和那散發老者劉東蓬有幾分神似,四周並未看到散發老者。

  王負劍盯著對方,他還沒出手,陰旗就一頭栽倒下去,王負劍以為碰瓷,一個搶步來到陰旗身後,落霞劍頂在倒地陰旗的後脖子上,他這才發現陰旗後背有十幾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此刻的陰旗仿佛死去般一動不動,血劍也脫手而出,身為一個劍修,絕不能丟棄劍,加上陰旗氣若遊絲,顯然沒有使詐,真的昏死過去了。

  王負劍正猶疑不定,那年輕女子爬過來,一把抓住他的劍,懇求別殺陰旗,要殺殺她,這下給唐府一行整懵了,不是陰旗在追殺這女子嗎,怎麼這女子反過來為陰旗說話?難道兩人是小兩口或者小情侶,鬧彆扭?好傢夥,人家頂多打架,你倆擱這相愛相殺?你死我活?

  年輕女子搖頭,表示並不認識陰旗,陰旗不是殺她,而是救她,她遭逢變故,精神混亂,有些語無倫次,唐玉菲下馬餵了她口水,安撫了幾句,年輕女子才稍稍安心。

  「我……我叫白炯炯,是謫水學院內院學生,跟著老師,我們來舊城歷練,原本一切順利,誰想突然遇到一夥盜匪,那些盜匪十分厲害,殺了我們老師和男學生,要將我……將我……」

  她說著哭出聲來,整個人不斷顫抖,嘴唇哆嗦,唐玉菲不顧髒污將她攬在懷中,她明明小了好多歲,此刻卻像一位成熟的大姐姐,安慰著,傾聽著,讓年輕女子白炯炯別擔心,慢慢說。

  「本來我在劫難逃,這個……俠士突然出現,他劍法極好,明明八階,沒有神脈,卻能迅速斬殺掉兩個九階,但他雙拳難敵四手,對方兩個覺醒境一起出手,他招架不住……嗚嗚……只能帶著我逃,可盜匪們追得緊,他一個人逃機會大很多,可他偏要護著我一起逃,最後他傷勢過重,實在逃不掉,就要先殺了我,免得我被玷污清白……」

  白炯炯帶著哭腔急聲說完,看向後方,那裡有馬蹄聲逼近,一眨眼的功夫一隊人狂奔而來。

  王負劍沒有看到窮凶極惡的盜匪,反倒看到一群同一黑色板正衣裝,頗有氣勢的人,這些人穿得比謫水城最講究的生意人還要整潔,若非有意無意透漏出來的匪氣和那些帶血的兵刃,誰能將他們和盜匪聯繫在一起?

  「好像是黑龍會的。」

  護衛李軍牧見多識廣,低聲給馬車裡的唐老匯報,黑裝人已涌了上來,將馬車、年輕女子和王負劍包圍。

  「我們在找一個劍修和一個美人。」

  一個黑裝人開口,這些人目光立即鎖定王負劍身旁的陰旗和白炯炯,很快又看向王負劍和唐玉菲。

  「你找到了。」


  李軍牧說,黑裝人看著王負劍手中的落霞劍,知曉不凡,又看向戴著面紗的唐玉菲,只見唐玉菲纖美火辣,面紗之下朦朧撩人,一雙黑曜石般的美眸正因冷怒而微顫,這更激起了這群盜匪的欲望。

  為首的黑裝人還算冷靜,他見唐府一行不像一般過客,尤其那七十歲護衛,看似年邁,實則虎威隱隱側漏,令人不敢小覷,這老護衛怎麼感覺好像在哪來見過?因為舊城視野差,他其實沒怎麼看清李軍牧的臉,但這種姿態和感覺有點熟悉。

  「將劍修和美人帶走!」

  對峙片刻,為首黑裝人決定不節外生枝,讓手下將陰旗和白炯炯帶走,立刻有黑裝人上前,讓王負劍滾開,讓唐玉菲交出懷中的白炯炯,王負劍沒有動,唐玉菲沒鬆手,直到唐老喚了聲『菲菲』,唐玉菲才痛心鬆開,白炯炯頓時失去保護,驚恐無比,哀求著,但無濟於事,唐玉菲雖然有心救人,可爺爺的話她不能也不敢不聽。

  盜匪一把將白炯炯拽了過去,讓王負劍立即滾開,否則別怪他們不講情面,刀下無情。

  「唐恩!」

  唐老提高聲音,隔著車簾,看不出表情,但想來肯定有些不滿,唐老的意思很明確,他不想管這事,他的想法沒錯,在舊城不該管的事別管,惹禍上身,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唐老的意思都在這聲『唐恩』中,王負劍怎能不明白,他讓唐老等人先走,自己來處理。

  護衛李軍牧幽聲道:「你以為你的命,你的自由是自己的嗎?你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想救別人?」

  王負劍道:「我就是在救自己,請允許我任性一次!」

  「好。」

  半晌唐老才答應,讓貓臉車夫繼續趕路,就這樣,包括唐玉菲在內,唐府其他人全都離開了,只剩王負劍和瑟瑟發抖的白炯炯、不知死活的陰旗。

  擦身而過時,為首黑裝人特地看了李軍牧一眼,還是想不起來是誰,算了,既然對方識趣,是誰都無所謂,連手下都管不住,能有什麼能耐?也可能是一群烏合之眾,整得好像很厲害似的。

  「諸位是什麼人!」

  王負劍大聲質問,白炯炯顫聲說這些人是黑龍會,舊城沒有規則,笑口堂、刀閣、舞文小築等強大勢力有著不小影響,這些勢力並非非黑即白,不是單純的邪惡或者正義勢力,而有某些勢力卻是絕對的黑,燒殺搶掠,非法販賣,無惡不作,這些被稱為黑暗勢力,黑龍會就是其中之一。

  黑龍會或許實力不如刀閣、笑口堂等勢力,但既然是黑暗勢力,尋常人也不敢招惹,同時黑龍會也不懼其他勢力,像白炯炯,好歹是謫水學院內院學生,背景肯定不小,黑龍會居然毫無忌憚,殺內院老師、學生,還要對白炯炯進行非人般侮辱。

  白炯炯被人掐著白皙脖子,已聲嘶力竭,發不出聲音,但口型和絕望的眼神分明是在求救。

  王負劍收回目光,環視一眾黑裝人,拿起劍,說想必諸位看出這把劍不一般,此劍名為落霞劍,乃昔日落霞亭那位秋風客的佩劍,他願用這把劍換白炯炯和陰旗二人,眾黑裝人湊上前去,只見那把劍幽寒凜凜,霞光微露,一般星武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眾黑裝人瞬間覺得手中的兵器不香了,個個目露貪婪,蠢蠢欲動,為首黑裝人道:「算你識相,我還以為你一個七階要和我們動手呢!很好,就按你說的辦!一手交人,一手交劍!」

  王負劍盤算著,對方至少有三個覺醒境,五個九階,十個七階八階,隨著倒數三二一,他將劍扔了出去,白炯炯也被推了回來,手下接過劍後立馬呈給為首黑裝人。

  為首黑裝人好好欣賞一番,不由讚嘆,對王負劍信守承諾表示滿意,聲稱自己也信守承諾,其他黑裝人笑著附和,但這些人卻沒有要走的跡象,依舊將王負劍三人團團圍住。

  「交易達成,我們黑龍會一向講究,不過,我們黑龍會更不會放著到嘴的肉不要!我們現在要重新搶殺你們了,不算食言吧?」

  「不算!」

  「不算!」

  眾黑裝人一陣戲謔,為首黑裝人把玩著落霞劍,讓王負劍自己要麼滾,要麼再拿出些好東西,那樣的話他倒真的可以考慮放一馬。

  王負劍兩手一攤,他哪裡還有什麼好東西,現在他只能成為待宰羔羊,毫無反抗之力,為首黑裝人原本還擔心王負劍有什麼手段,另外,確定唐府一行走遠了不會來干擾,這下才徹底放心。

  然而,就在為首黑裝人放鬆警惕時,一道綠光從他身上穿過,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印,然後腦袋像熟透的南瓜一樣從身體上掉下來,其他人只覺一陣眼花,發現原本的待宰羔羊消失,出現在了為首黑裝人身後,正一手拿著落霞劍,一手拿著另一把幽綠利劍,這個人居然有三隻手臂!!!身上的氣息不再是七階,而是九階!!!!


  「混帳!!!」

  另一個覺醒境盜匪最先反應過來,提刀直砍過來,可只一個照面,他同樣屍首分離,第三個覺醒境直接跑路,其他黑裝人後知後覺,驚怒萬狀,潮水般圍殺過來,這些人只遲滯了王負劍一秒,下一秒,他出現在了逃跑的覺醒境面前。

  唰啦一聲,逃跑覺醒境胯下坐騎四分五裂,他趔趄落地,駭然無比地瞪著走來的王負劍。

  「你……你是什麼人!敢對我黑龍會動手!」

  這覺醒境握著兵器不住顫抖,他無法想像一個人的劍為何會快到如此地步,而且還只是一個九階,甚至沒釋放星能,這還是人嗎?對方手上的兩把劍一把比一把驚世駭俗,那把綠劍從哪取出來的?根本沒看到啊!

  王負劍沒有回答,將劍收了起來,身後最後一個覺醒境的腦袋也滾落在地,一雙眼睛死不瞑目。

  目睹這一幕,白炯炯嚇得連哭腔都止住,她大腦宕機,好一會兒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這人將所有盜匪殺了!而且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他是什麼人?不是七階嗎?怎么九階了?九階能殺覺醒境?神脈者嗎?不,他甚至沒用星能!天啊,天啊……

  白炯炯張著嘴,泥雕塑般定格在原地,一雙淚眼瞪得渾圓,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那人越來越近,到了眼前,她才發現這個人挺拔堅毅,丰神俊逸,一襲白色錦衣竟然一滴血都沒沾,仿佛從黑暗中走出的仙一般,對,是仙,只有仙才有如此氣質和容貌,才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啪嗒一聲,白炯炯跪了下來,抬起雪白的下顎仰視著,她聽說仙族,那是天人之下最尊貴的存在,其歷史甚至比天人還要悠久得多,萬年前,仙族只在神族之下,如今同樣只在天人之下,像一個永不褪色的傳說,屹立在六界之中,萬年之上。

  「沒事了。」

  王負劍想將她扶起,白炯炯一雙膝蓋卻像長在地上,拽都拽不起來,她敬畏著,感激著,一雙驚滯的眼睛仰望著他,直到王負劍給了一巴掌才驚醒過來。

  「能走嗎?快點離開!」

  王負劍查看下陰旗,還有氣息,他將陰旗背上馬,讓白炯炯自己騎馬,迅速離開,至於戰利品,他沒敢逗留,主要帶著兩個累贅,萬一對方還有同夥或者遭遇其他路過的強者就麻煩了,別看王負劍將這些盜匪輕易斬殺,他心裡清楚,碰到真正的強者,他是被斬殺的那一個,這裡是舊城,不缺強者,想想上次遭遇的那祿府的幾十個覺醒境,到現在都讓他一陣後怕。

  王負劍想一路逃出舊城,可人生地不熟,他根本不知道哪是哪,被嚇傻的白炯炯也指望不上,還有陰旗,傷勢太重,再不找地方醫治怕連活的可能沒有了,他正焦慮著,身前的陰旗忽然開口。

  「往西十里……咳咳……有個鎮子。」

  「你就沒昏死吧?」

  「被……被你發現了……」

  陰旗艱難地側過頭,給了一個醜陋的微笑,不是他故意不幫忙,而是確實力有不逮,最重要的是他相信王負劍有能力將那些黑龍會的人殺死,他沒想到的是王負劍居然那麼輕鬆就做到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兩人的差距比鴻溝還大,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白炯炯見陰旗醒過來,想關心幾句,只是一看到王負劍,一下沒了膽量,只騎馬並駕齊驅,默默前行。

  大約二十多分鐘後,三人來到鎮子,直奔醫館,王負劍將陰旗抱到床上,醫師見多了這種場面,很淡定地給陰旗處理傷口,陰旗疼得亂叫,像殺豬般,兩個小時才處理好。

  醫師一邊洗手,一邊說死不了,躺一個月大概就好了,讓王負劍把錢一付,王負劍愣了下,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窮二白,醫師瞪眼,說難道想看霸王病?他看向白炯炯,這位內院學生臉色煞白,衣衫染血,可任誰看了都知道她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子,這副模樣則更惹人憐愛。

  白炯炯嚇了一跳,連忙從小拇指取下一枚戒指奉上,醫師敲了敲,看了看,很滿意,讓打下手的女眷給白炯炯處理傷口,二女到另一間房中治療,沒過一會兒,傳來白炯炯哭聲。

  王負劍無聊正練劍,急忙一把撞開門,看見白炯炯前身微露,梨花帶雨,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那女眷擋住,怒火中燒地讓王負劍滾出去,原來是白炯炯想起先前遭遇,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溫柔體貼的同性,沒忍住哭了。

  王負劍默默拉上門出去,結果剛沒走兩步,門哐當一聲砸在地上,醫師說那戒指已花完,這門要賠,王負劍真的沒錢,他輕咳一聲,詢問前輩能不能修?醫師斜眼打量了下,吐槽穿得倒像個闊綽公子,沒想到一窮二白,連個門錢都付不起。


  白炯炯受到驚嚇,精神和身體疲憊,很快睡下,另一間房的陰旗也不疼叫了,酣睡過去,王負劍苦逼修門,他想起原先世界送外賣時給一個四五十歲的阿姨修水管的經歷,沒法子,送外賣看似沒什麼含金量,實則要求什麼都會點,修水管,修床。

  王負劍終於將門修好,開始專心練劍,醫師覺得這人怪得很,讓小心點,劃花牆壁,傷到花花草草都得賠償,王負劍說不會,果然如他所說,練了這麼久不見失誤,王負劍進入狀態,正沉浸在這種心如止水的境界中,腹中傳來一聲咕叫,一下子泄了氣。

  他其實早上在桃花塢吃得挺飽,奈何人是鐵飯是鋼,一日三餐少不了,在後山練劍那些天他一天吃五頓,而現在,飯點到了,醫師和女眷開飯,吃得非常一般,無非就大白饅頭,蘿蔔鹹菜和油湯麵條,跟桃花塢的美味佳肴遠無法相提並論,但此刻卻抓人脾胃。

  王負劍在身上摸了摸,確實身無分文,輕嘆一聲,再嘆一聲,再再嘆一聲,把醫師搞煩了,讓他過來一起吃,客隨主便,王負劍一溜煙跑來,美美吃了一頓,頓感渾身充滿力量。

  剛吃完,又聽到白炯炯啜泣聲,這次他沒衝動,女眷端著飯食進屋,等出來搖搖頭,王負劍進去,發現飯菜動都沒動,白炯炯坐在窗邊,臉色微白,眼睛空洞無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負劍問她有什麼打算,白炯炯直搖頭,見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王負劍提起他勉強認識一個謫水學院內院的學生,好像叫宗冷月,旋劍,神脈者,宗家掌上明珠,一些不算久遠的記憶襲來,王負劍卻好像過了一輩子,他最近變故實在太多了。

  「您……您認識宗冷月?」

  「算認識。」

  「她……」

  白炯炯突然又哭了起來,俏麗的臉哭得扭曲,兩隻手死死扣著,最後到了聲撕裂竭的地步,女眷過來查看,還以為某人對人家不軌,確定沒事後才離開,沒有關門,以防萬一。

  王負劍心中咯噔一聲,細問之下,得知宗冷月這次也跟著一起下舊城歷練,老師同學基本都被殺了,可宗冷月這種比白炯炯還要漂亮的,尤其還是神脈者,或許還活著,但對於女學生來講,活著可能比死了還要痛苦,同為女學生,白炯炯感同身受,這才悲痛欲絕。

  王負劍沉默,他與宗冷月只一面之緣,沒什麼交情,但其爺爺那位乾瘦老頭宗帥風,卻有救命庇護之恩,素不相識的白炯炯他都救了,宗冷月他能袖手旁觀?他得救,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問題是怎麼救?

  作為舊城的黑暗勢力之一,黑龍會的人絕不好對付,先前那群人他僥倖能幹掉,並不代表他真的有實力對抗黑龍會,如果真的去救,可能有去無回……而自己只要成長下去,終有一日能夠為宗冷月報仇,然而又有什麼意義呢?

  王負劍內心掙扎片刻,很快有了決斷,他詢問黑龍會另一撥人有多少,大概什麼實力,白炯炯說有三十多個,也可能四十多個,覺醒境最少十來個,而且有幾個都不是普通覺醒境,否則她的兩個老師不可能敵不過,當然,她們這些學生也拖了後腿。

  白炯炯忽然冷靜下來,仔細分析,她的兩個內院老師皆是神脈者,那幾個非普通覺醒境盜匪就算不是神脈者,也得是境界頗高的覺醒境,王負劍的實力雖深不可測,但能應付一個已是極限,她搖搖頭,說立即聯繫謫水學院才是上策,如果可以,請王負劍遠遠跟著就行,她和謫水學院一定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王負劍瞭然,對這位內院學生的小心思沒怎麼放在心上,他將陰旗喚醒,辭謝醫師挽留,三人飛速離開醫館,往回出了鎮子,來到一處山坳處,沒生火,讓陰旗和白炯炯在此歇息,他則去做其他事。

  「您……您若……」

  「如果我一天內沒回來,那你們就自作打算,陰旗,最好你師祖能找見你,那便無虞。」

  王負劍起身,陰旗讓他保重,白炯炯磕頭送別,王負劍翻身上馬,朝著白炯炯指出的方向急奔。

  ……

  王負劍先返回先前交戰的地方,他老遠下了馬,換了身行頭,輕裝簡行,靠近時發現了另一撥黑裝人,他趕緊潛伏下來,黑裝人黑壓壓一片,沒有處理屍體,而是和一個人對峙起來。

  那人留著一撮小鬍子,腰後懸劍,毫無懼色,悠哉道:「是我殺的如何,不是我殺的又如何?我洛宏一向貪財好色,亦好殺人,說起來,黑龍會的,咱們還是一路人呢。」

  「混帳!你這東躥西躲的鼠輩也敢和我們黑龍會相提並論!」

  眾黑裝人分散開來,將洛宏包圍。


  洛宏將身上的戰利品塞好,瞅著黑裝人隊伍最後方的一輛大馬車道:「說好了好色,能否再分我幾個美妞?我已好久不知女人滋味啦!」

  暗中,王負劍定睛一看,那大馬車被看管嚴實,不時傳來啜泣,裡面顯然不止一個,他猜想大概是黑龍會搜刮來的姑娘,如此說來宗冷月如果活著肯定就在其中。

  洛宏雖無視一眾包圍他的黑裝人,但對為首的那人多少有些忌憚,他認識對方,那是這一帶有名的角色,號稱『無影劍』的柴風閃,除此之外,柴風閃身旁的蒙面強者同樣不可小覷。

  「這位有點面生啊,不知是哪位好漢?」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蒙面強者嗤笑回答,話音未落,腳下一動,一顆腦袋朝洛宏飛了過來,洛宏一劍將腦袋劈開,和對方拳頭撞在一起,只一次交鋒,洛宏就認識到對方的強悍,咳血退回,不再和蒙面強者硬剛,而是殺向其他黑裝人,蒙面強者不再出手,柴風閃還好,身旁其他幾個黑裝人就不滿了,不管怎麼說那顆腦袋都是覺醒境同事,被人這麼踢。

  一部分黑裝人圍攻洛宏,為首的柴風閃一邊觀望,一邊幽聲道:「你對我們這些人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啊。」

  蒙面強者眯眼笑道:「你不能指望貓不討厭老鼠。」

  柴風閃失笑,森聲問正在酣戰的洛宏,還有什麼同夥,洛宏實力是不弱,可他不認為洛宏有能耐一下子將那三個覺醒境和一眾手下瞬間殺死,製造這起慘案的另有其人!

  柴風閃分析,這個另有其人到底是不是洛宏同夥,如果是,那肯定就在附近陰著,如果不是那早就銷聲匿跡,無所追查了,後者的話為何不將屍體身上的戰利品搜走?是不屑還是不敢?不屑的話那就很強很強了,不敢的話那證明實力強得有限。

  但不管怎樣,這次損失大了,折了三分之一人馬,回去免不了挨批鬥,挨處分,這次出來真倒霉,先是遇上那種傢伙,踢到鐵板上,差點遭重,又和謫水學院惡鬥,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煩!

  暗處的王負劍在心中一遍遍推衍著,待洛宏殺出重圍,直奔柴風閃,要見識柴風閃的無影劍,王負劍動了。

  負責看守大馬車的六個黑裝人,原本還在看戲,忽見一個黑影襲來,剛要拔刀亮劍,直接一動不動,見血封喉,王負劍踏上馬車,掀開帘子,一道冷芒刺向他眉心,他始料未及,側翻躲開同時一劍扎入對方後背,那黑裝人痛叫一聲倒地不起。

  「宗冷月!」

  王負劍一頭衝進車廂,只覺裡面擠滿了軟肉香體,他又低吼幾聲,言明來救她,卻不曾見宗冷月回應,只有不時傳出的驚呼和哭泣聲,車廂里太黑,根本無法鎖定宗冷月,王負劍剛想將帘子割掉,身後一道強大的氣息襲來。

  嘩啦一聲,車廂炸裂,王負劍倒飛而出,勉強穩住身形,隔著一群受驚的女子,他看見一個黑裝人收起腳,嗖嗖嗖,又有同一級別的黑裝人趕來,將王負劍圍住。

  「洛宏,這是你的同黨?」

  為首的柴風閃問,狼狽的洛宏遠遠望了一眼,搖搖頭,聲稱自己一向獨行,有個毛的同黨,不過感謝這位兄弟出手相助,那個,他還有事就不打擾了,說著便要逃走,他速度極快,好幾個黑裝人都沒攔住,幾個實力強勁的黑裝人追了出去。

  柴風閃睨著王負劍:「你若不是那洛宏同黨,那便是謫水學院的人了,想救那個女生?」

  蒙面強者道:「這趟下來歷練的沒有一個九階劍修,這個人雖然也蒙著臉,但想必不是謫水學院的,可能和那個少者一夥的吧。」

  少者說得是陰旗,王負劍大吼一聲『宗冷月』,先殺一人,剛衝上馬車,被人逼退,他又接連斬殺數人,其中有兩個覺醒境,這下黑龍會的人哪還敢小覷,幾乎所有覺醒境加入戰場。

  柴風閃看了蒙面強者一眼,蒙面強者不為所動,他只好親自出手,畢竟王負劍絕不簡單,不能再頭徒增傷亡,只見一陣寒影襲來,帶著橙光,將王負劍越逼越遠,王負劍身上已有數道傷口。

  「好一個可怕的九階,好一個可怕的劍修!」

  柴風閃星能全開,橙光湛湛,他有些想不通,為什麼到現在王負劍都不動用星能,是太自信,還是擔心蒙面強者出手,以備不測?

  「你再不束手就擒,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這次死了這麼多人手,總歸得給上面個交代,柴風閃心神電轉,想到拿下王負劍就是交代,在他看來,王負劍的劍術和實力實在太嚇人了,一定是某個勢力極為重要的天才,只要能活捉,就能以此要挾換取極大利益,或者威逼利誘,讓王負劍加入黑龍會也行!也算大功一件,差不多能功過相抵!


  為首的柴風閃給手下下令,在避免傷亡的情況下,儘可能不要殺死王負劍,要抓活的,這樣王負劍才沒瞬間崩掉。

  王負劍一邊交手,一邊盤算,剛才那洛宏牽扯走一部分人,留下這些一時又投鼠忌器,若下死手他還真不一定招架得住,不過畢竟是這麼多覺醒境,他壓力依舊極大,尤其還要時刻提防蒙面強者,他感覺蒙面強者的實力可能冠絕諸人,而且對方貌似不是黑龍會的,真的會下死手。

  王負劍本來只以落霞劍應敵,被這群人拉扯,顯然是要將他精力耗盡,他知道耽擱不得,逮住稍縱即逝的機會,一下子突破防線,直衝向蒙面強者,蒙面強者嘴角上揚,渾身抖擻,擺開架勢,片刻後轟出一拳。

  砰!!!

  王負劍的落霞劍幾經變幻,速度已是極快,還是被對方捕捉到,拳劍相撞,沒有星能,又是九階的王負劍處於絕對劣勢,因此王負劍乾脆棄劍,劍指直戳對方眼睛,蒙面強者微微一驚,另一個拳頭斜插而上,觸碰瞬間,蒙面強者大驚失色,因為他發現王負劍的劍指虛點,顯然也是虛招,他抬眼一看,一道綠光在兩人之間乍現。

  蒙面強者慘叫一聲,身形狂退,冷汗直冒,他的半截身子差點被砍掉,一尺多的傷口正嘟嘟往外直冒血,他死死盯著被趕來的柴風閃等人攔住的王負劍,只見王負劍憑空多了一條手臂,正持著一把幽綠利劍。

  柴風閃等人驚得頭皮發麻,他、蒙面強者等四人皆是神脈者,居然被一個非神脈者,超凡九階,在沒動用星能的情況下逼迫至此,到底是他們圍殺王負劍還是反被王負劍圍殺啊!

  「這傢伙太邪門!全力誅殺!」

  神脈者發話,其他人內心震顫,同時凶相畢露,一瞬間王負劍壓力大增,他取巧偷襲一次沒能殺了蒙面強者,一下子被動起來,縱使他快劍再無敵,對方也是二三十個七八九階,外加十個覺醒境,四個神脈者,怪不得謫水學院內院的那倆老師頂不住被殺。

  並非只有王負劍有手段,這些黑龍會的人出來打家劫舍,殺人奪寶,要見識有見識,要手段有手段,什麼星技、毒藥、暗器、陣法等等這會兒殺紅眼一股腦全都扔出來,王負劍已受了不輕的傷毒,再這樣下去他非但死在這不可,還談什麼救人。

  王負劍嘗試破階,失敗,嘗試動用萬神策,失敗,嘗試激活紫光,失敗,他精神緊繃,危急到了極點,哪還顧得著那麼多,將那些綠字全都釋放開來,眨眼間氣息暴漲,同時腦中的翩若劍終於鬆動,這種變故讓黑龍會眾人越發心驚,攻勢也越發瘋狂,甚至有好幾個都要和王負劍同歸於盡。

  現場,馬匹不斷嘶鳴,馬車上的女子們瑟瑟發抖,候補上來看守的黑裝人們心驚膽戰,他們從王負劍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可怕氣息,這絕不是一個超凡九階該有的。

  綠光如幽靈般在幽暗的空間內閃爍,最終出現在蒙面強者眼前,後方,包括神脈者在內,黑裝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就連為首的柴風閃都沒能倖免,甚至好些兵器斷裂,蒙面強者剛勉強起身,又跌倒下去,三把劍三種顏色,白、紅、綠從三個方向指在他的身上。

  王負劍四條手臂,三隻持劍,身上附著著一個個古老字符,分明像一個青面獠牙的羅剎,神威凜凜,詭異無常,蒙面強者自認為什麼場面沒見過,此刻是仰視著王負劍,瞳孔急縮,身軀顫抖。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蒙面強者毫無疑問是一位鐵血人物,此刻聲音卻像孩童見到鬼神般忌憚,他從未見過自己如此孱弱驚恐。

  「你是什麼人!」

  王負劍厲聲反問。

  「我?」

  蒙面強者的面巾掉落,露出一張國字臉,同時掉落的還有一塊腰牌,王負劍用劍挑起,拿到手裡一看,那是一塊純金打造的腰牌,上面一面寫著『扇』字,一面寫著『吳變』。

  王負劍好像見過類似腰牌,忽然身軀一震,怒視著對方,如果他猜得沒錯,這是扇門的腰牌,而這蒙面強者乃是扇門的金牌捕快!!!

  剎那間,王負劍感覺天塌了,扇門乃是維護謫水城治安,保護百姓的警備力量,現在居然和黑暗勢力黑龍會搞在一起,他就說謫水學院怎麼能那麼不小心,帶內院學生歷練碰上黑龍會,八成是這『吳變』通風報信,這吳變哪是什麼捕快,分明是頭惡魔!

  王負劍切齒震怒,一腳踢在蒙面強者臉上,這一踢反倒把自個腳踢得生疼,但總歸讓對方看起來更狼藉了。

  「為什麼!!!」

  王負劍雙眼通紅,咬牙問。

  蒙面強者沒有爭辯,他笑了笑:「你……不懂……你要找的宗冷月沒在車上,被其他人帶走了……」

  「被——」

  蒙面強者忽然殊死一搏,王負劍三劍砍空,他轉過身,看見蒙面強者正死死掐著偷襲的柴風閃,背後被捅了個透心涼,柴風閃怒容滿面,一劍劍瘋狂捅刺蒙面強者,嘴中不斷咒罵著,蒙面強者沒有理會,只回頭看向王負劍,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嘴唇動了動,已發不出聲音,但王負劍看出了對方說的什麼:天人。

  柴風閃將蒙面強者砍成幾截才掙脫開來,氣喘吁吁地望著王負劍,冷哼道:「就……就算你知道那女生被誰帶走又如何?對方是你……是你絕對不敢得罪的存在啊!」

  下一秒,他的無影劍還未使出,整個人就開始支離破碎,在一陣劍影中灰飛煙滅。

  王負劍來到蒙面強者前,他不知道此人到底什麼情況,明明是金牌捕快,卻和黑龍會一起截殺謫水學院的人,現在又突然出手相助,難道是臥底?又或者有其他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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