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死斗木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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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千三除了拿捏王負劍的致命弱點外,還有一個手段,只是這手段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用,其他人也知道這點,他們斗主對於人性和人心的控制頗為在行,若使用那種簡單粗暴的手段豈不顯得他失敗?羅千三對臉面還是非常情有獨鐘的。

  「刀閣那位小祖宗安排得如何了?」

  「明天就到。」

  「好!」

  羅千三很是激動,俗話說物盡其用,王負劍這位寶藏鬥士上格鬥場為他爭名奪利毫無問題,場下同樣能帶來不俗的利益,而羅千三的眼光也不僅在格鬥場,還在整個舊城,若能攀上刀閣這條線,那他便能如翼添虎,平步青雲,與其他斗主拉開段位,從而更好地在格鬥場叱吒風雲。

  提到刀閣,眾近衛不禁敬畏和嚮往,舊城中雖無城主官府,卻存在著諸多強大勢力,即使亡命之徒也會對這些勢力聞風喪膽,事實上格鬥場也是一方勢力,與刀閣等強大勢力共同影響著舊城。

  刀閣以刀法聞名,可以說是舊城中刀法最為強悍的勢力,那小祖宗不練刀法,偏偏喜好劍法,到了痴迷的程度,因而劍法恐怖的王負劍對小祖宗無疑是一份極好禮物,說不定能成為羅千三打通刀閣人脈的敲門磚。

  ……

  這天斗主再次召見,召見前嚴令三個侍女務必為王負劍盛裝打扮,好好梳洗修飾一番,房間內,王負劍對著鏡子任憑她們擺弄,頭髮、眉毛、臉蛋,他都不管,但一團蓄鬚卻堅決不讓刮去,侍女們好說歹說都沒用,說什麼颳了鬍子就是格鬥場第一俊美,不刮鬍子斗主不高興,不刮鬍子可能影響揮劍,王負劍則說她們膽敢刮他鬍子,他就刮花她們的嫩臉,這才作罷。

  鬍子打理起來麻煩又不美觀,王負劍自然知道,只是他必須想方設法讓自己看起來歲數大些,七階的他已經備受矚目了,若到時遇上強敵將境界拉回到九階還不得驚爆眼球?別人的眼球驚爆了,他也差不多該上研究台被切片研究了,那是找死。

  年紀這東西他不說,加上神族本來看起來就成熟一些,和這一團絡腮鬍子,誰看了他不得覺得他25歲以上,甚至30以上,咳,聲音也得滄桑些,這樣他才有安全感。

  整裝完畢,這次沒去先前那肅穆廳堂,而是一座富麗精美的大廳,這大廳都要堪比驚鴻派的正殿了,紅漆大柱,理石地板,屋頂上鑲嵌著一顆顆光珠,投射而下,讓整個大廳中有種五彩斑斕的美感,王負劍原本還覺得極好的庭院相比之下一下子寒酸起來。

  他一路東張西望,美不勝收,只覺得好似回到上面的謫水城,其他人則在看著他。

  王負劍還是那個王負劍,只不過今天特地打扮一番,身高八尺,風彩翩翩,雄帥照人,無論外貌還是氣質,上方的幾個近衛都覺得被比了下去,他明明還穿著那囚服般的戰袍啊,若是以往他們只會認為這頂多是個花瓶一樣的大白臉,但在那日見識過王負劍秒丙三十三的劍術後,各自心中隱隱有了一絲欽佩、嫉妒,尤其今天還有在刀閣面前表現的絕佳機會。

  王負劍前腳剛到,教頭木倫也到場,他得體地向斗主躬身行禮,而王負劍卻得跪下,雖然跪著,頭卻沒低,他以平視的姿態望著斗主羅千三,羅千三今天一身正裝,正襟危坐,不時瞥向一旁的一個貴客。

  那貴客一身暗藍輕甲,身材嬌小,臉蛋白嫩,一雙漆黑瞳孔美麗而高貴,竟是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小女孩身後立著一位強者,強者背著一把劍,雙手同時捧著另一把名貴寶劍,整個人宛如一座大山,光站在那就給人以強大壓迫力,他微眯的雙眼沒看任何人,卻又好似在看著所有人。

  「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劍術高手?」

  小女孩開口,聲音清甜,不急不緩,帶著自然而然的威嚴,她瞅著木倫,怎麼感覺見過?

  羅千三趕忙更正:「您誤會了,不是他,是這個人。」

  順著羅千三指的方向,小女孩視線望去,落在了王負劍身上,她嘴巴微張,目露驚色,在她看來,劍術高手那肯定是年紀大的,年紀越大沉澱越多,這兩人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也不刮鬍子,雖然人長得不錯,身形也正,但怎麼看都是假成熟,另一人四十歲朝上,腰懸利劍,深沉內斂,氣場也行,一看就知是大師級別的劍修。

  這倆人哪個強哪個弱,哪個才是真正的劍術高手還用猜?難不成欺她小糊塗了?

  小女孩的眼神讓王負劍很不舒服,質疑倒是其次,關鍵那種像是在看豬狗的俯視感,先前沒有外人,王負劍還怎麼感覺不到,但這個小女孩的出現讓他明白鬥士是多麼的底層,多麼的卑賤。

  神族、鬥士、騎手、乞丐,王負劍心中莫名酸笑,他心想在這個世界大差不差了,他轉念一想,無論在哪個世界,哪個時代,這種居高臨下、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高在上之人都不會缺,他穿越了,又好像沒穿越,都是別人嫌惡的工具、牲畜罷了。


  見小女孩一臉質疑,羅千三笑著說:「您若不信,可讓他們展示看看?你二人還在等什麼?」

  前一句無比恭敬,後一句無比威嚴,威嚴的對象是王負劍和木倫,兩人相視一眼,不免意外,王負劍知道叫他來大概是決鬥,卻想不到決鬥的對象是一直陪練的教頭,這樣也好,經過這麼長時間接觸,大家差不多知根知底,不會誤傷對方。

  羅千三下令後,邀小女孩出去觀看,小女孩搖搖頭,表示她懶得動彈,就在這裡吧。

  「這裡?」

  羅千三自然不願意,這裡可是羅府的正廳,是他羅千三的臉面,用來接待一些大人物,建造裝修花費極大,哪怕一塊地磚爛了都得一陣肉疼,平日裡莫說打打殺殺,就是手下步子都得輕輕的,現在這倆強力劍修對決,為了出彩,博小女孩一笑,刀劍無情,不得大打出手,屆時得有多大損失?

  但今天羅千三來就是為了哄小女孩開心,一上來就忤了她的意,還怎麼進行下去?羅千三心中嘆了聲,將要出門的王負劍和木倫招了回來,嘴上笑嘻嘻讓二人聽從小女孩命令就在正廳里對劍。

  近衛一陣唏噓,想著斗主真是下了血本,如此精美絕倫的廳殿居然要作為決鬥場,無異於要將一張美人臉刮花摧殘,他們是近衛,心中早已將這座彩廳乃至整個斗主府看成自己的私人財產。

  王負劍沒有這種覺悟,他只覺得這廳殿就是一座精美的牢籠,花了便花了,壞了便壞了,最好有人能毀了它,他被賜予鐵劍,和拔劍的木倫對視,難得沒有決鬥的肅殺感,反而相對輕鬆,情況他大概了解了,就是打得精彩,哄小女孩開心就好。

  話雖如此,無論王負劍還是木倫都沒有懈怠,反而愉快而認真,雖然大量對練了這麼多天,但王負劍清楚,木倫一直都沒有拿出全部實力,今天在這個場合大概要一展實力了,他猜得不錯,木倫確有此意。

  在斗主府,木倫的劍術一直都是最具標杆性的之一,他的教學水平、管理水平、人格魅力深受鬥士們尊重,連斗主羅千三都對木倫禮遇幾分,直到王負劍出現前,一提到劍術,大家立即會想到木倫,而王負劍的出現打破了這點,掩蓋住了木倫的光芒,這是許多人不能接受的,也是木倫不能接受的,他知曉王負劍劍術強得令人窒息,但他不會輕易認輸,今天他要一決高下。

  「小心了!」

  木倫低聲提醒,邁開左腳,飆射而出,一路上鏗鏗鏘鏘,火星四濺,他深知王負劍劍術之快,哪敢留手,一上來就星能狂開,主動進攻,同時抵擋著王負劍那如影隨形的快劍,現在雙方面對面,一步之遙,木倫暴躁的星能瘋狂衝擊著王負劍,身後,一塊塊地板出現裂紋,斗主羅千三的眼睛也要裂開,他心愛的地板,那都是銀子啊!

  鐺!!!

  兩劍相交,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畢竟是八階巔峰,正面這麼一幢,王負劍被生生震退幾步,木倫沒乘勝追擊,反而也退了幾步,那處飄著一塊他被削掉的衣布,抖動幾下,瞬間成為碎渣。

  上座,小女孩輕咦一聲,剛才還不屑一顧的眼睛瞬間發直,她獨愛劍術豈看不懂劍術?剛才那一次交手看起來簡單,實則驚心動魄,一個以強,一個憑快,簡單直接,絕不花里胡哨。

  「好快!」

  木倫不禁感慨,之前對練時他沒拿出全部實力,看來王負劍也沒有,差一點他的一截手臂就沒了,念及至此,木倫再次提醒聲『小心』,目光一變,豎劍在身。

  感受到什麼,王負劍餘光向後一瞥,那裡殘留的星能居然在震動,頻率越來越大,前方,木倫的劍已捲土重來,只不過這次不是直來直去,以強直闖,而是劍和人都在震動,出現一道道不規則波紋。

  劍技!

  王負劍知道木倫有一門頗為自得的劍技,先前未見識過,這次則要以身試技,緊張又有點興奮,他甩出數道劍影嘗試攻擊,每次都好像打在陀螺上,不僅讓他的劍偏離攻擊,還險些讓他出現破綻,王負劍想起旋劍,這劍技有幾分相似,卻更加波濤洶湧,震不可當,震盪的星能擠壓著王負劍的身體,不可捉摸的劍芒就在眼前。

  情況危急,王負劍頭冒冷汗,他的所有劍招都被震開,除非使出更快的劍,只是現在的他幾乎做到七階的極致,再快就既分勝負也分生死了,那是他不願看到的,情急之下,王負劍腦中還沒想明白,肌肉先抖動起來,緊接著整個身體都開始抖動。

  這並非被嚇得,而是他為了跟上對方的頻率,眨眼間王負劍全身震動,乃至於到了雙腳、小腿、大腿、腰、胸、雙肩、胳膊、脖子和腦袋各自為振的地步,他知道自己使得絕非同樣的劍技,甚至相去甚遠,東施效顰,但就是這麼怪振,打亂了木倫的進攻節奏,同時又能跟上一些震盪節奏,這一亂一跟,雙方已穿梭而過,勝負已分,震盪堪停。


  木倫以劍拄地,胸口、大腿、腹部、腰間各有一道血痕,身後,王負劍的劍嗡鳴而至,停在距離他後腦勺半寸處。

  兩人背對背,保持靜止,所有人也跟著靜止,兩人交手連一分鐘都不到就結束了,展示出的內容足以令懂劍之人回味無窮,就算不懂劍的人也知道這兩人絕不簡單,木倫的劍術無疑是教科書級別的,一上來就使出全力,動用星技,打得乾淨利落,輸得毫不拖泥帶水。

  而對手丁五十七(王負劍),則可怕得令人大跌眼鏡,儘管已經見識過王負劍的強大快劍,再見到仍讓近衛們震撼,看得出來,和上次對決丙三十三相比,王負劍的劍術差不多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那次他多次留手,同時給丙三十三重創,這次他同樣留手,卻能手術刀般精密準確,只在木倫身上留下幾道恰到好處的皮外傷,既能展示自己贏了,又給木倫這位教頭留足顏面,不傷到木倫的性命,這種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極難,就算那個覺醒境近衛都自認為不會做得更好,畢竟木倫可是貨真價實的八階巔峰,劍術更是高超。

  啪啪啪,小女孩鼓掌起身,滿目驚喜,羅千三鬆了口氣,跟著賠笑起身,說您滿意就好。

  小女孩說自己自然十分滿意,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這不是格鬥場嗎?這不是對決嗎?不該贏者生,敗者死嗎?難不成只是過家家?難不成羅斗主只是玩過家家的主兒?

  「這……」

  羅千三愕然,近衛們同樣驚愕,覺得這小祖宗莫名其妙,本來就是表演性質的,博你一笑,你倒好,直接讓決出生死。

  羅千三腹誹一通,趕忙堆笑道:「您誤會了,他二人不是正式決鬥,只是為您表演,您若喜歡正式決鬥,改明兒我讓他倆好好準備準備,您得空了再看著安排給您賞眼,好嗎?」

  他這是緩兵之計,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木倫是大將,既是教頭,更是府中戰力,能管人能教人能殺人,這種級別的人才他府里沒多少,怎麼可能讓木倫出事,而王負劍就更不用說了,是猛將,其劍術之強,他平生僅見,前途無量,是將來府中王牌戰力的有力人選,也是他最具潛力的搖錢樹,就更不能出事了。

  總之,兩人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府中重要財產,這五彩斑斕的廳殿壞了可以重新修葺,人才沒了可就難尋了!

  面對羅千三的搪塞,小女孩搖搖頭:「我已知誰的劍術最厲害,再比一次又有何樂趣?」

  羅千三頭大,目光求助於小女孩身後強者,那強者視若無睹,根本沒有要勸的意思,有那麼一瞬,羅千三恨不得自己上去對決,就在他糾結之際,小女孩已面露不悅打算離開,羅千三看了木倫和王負劍一眼,眼神痛惜,心中一橫,下令進行生死對決,立刻馬上!

  這一道命令出來,王負劍腦袋如遭一記悶雷,他萬萬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先前他殺了那丙三十三就罷了,這次居然要對木倫動手,這些日子以來,他和這位教頭每日對練,不說亦師亦友,起碼也是他在這殘酷的格鬥場最為熟悉、最有好感的人,他怎麼能下得去手!

  這種事真他麼草丹!

  草丹的格鬥場!草丹的羅千三!草丹的小表子!這小表子若敢下場,王負劍不介意給砍成肉泥!

  「動手!」

  羅千三安撫小女孩坐下,對著兩個心愛的『將』咬牙切齒道,原本富態油膩的他變得滿臉猙獰。

  「死斗嗎?正合我意!」

  木倫腳下一踩,地磚凹陷,身上迸發出近乎九階的強橫氣息,再次使出那震盪劍技,這一次規模甚大,強大威能近乎撼動整個廳殿,細土一茬一茬從屋頂流下,一道道震盪劍影將王負劍籠罩。

  籠罩之下,王負劍壓力山大,迫使七階境界都波動起來,他必須做出反擊,不然可能會死,他不能死在這,此時此刻,王負劍想起『江湖險惡』這四個字,什麼亦師亦友,熟悉親切,就算多年好友在現實利益面前都不堪一擊,何況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何況這利益關乎生死。

  王負劍沒有時間多想,身體已條件反射般提前做出動作,這一次他沒有跟著震盪,只揮出一劍,這一劍快到看不見殘影,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他已繞過木倫的震盪籠罩,出現在木倫身後,手中鐵劍砸在地上,揚起一灘血水。

  「啊……」

  木倫難以置信,很快笑了起來,他輸得心服口服,死在這麼一位不世出的劍修天才手中不失為一種榮耀,榮耀,這兩個字他忘記得太久了,也好,他死在了決鬥中,而非老死病死。

  木倫的笑臉漸漸分成兩半,整個身體也是,片刻後爆裂開來,幾十也許幾百道劍光才開始在他所在之處肆虐起來,宛如野獸的吼叫,王負劍緊握那把嵌入地中的鐵劍,任憑血水淋打,不發一言,在揮完劍後,他清楚地知道木倫看似鋪天蓋地的攻殺,實在留著一處微不可查的破綻,一般人興許看不出,但作為交手這麼多天的王負劍又怎能看不出。


  木倫是故意留出這個破綻的!

  王負劍頓生一股憋息感,他空有這身強大劍術,卻不能主宰自己,只能眼睜睜地殺死這麼一位難得相熟的教頭,這種感覺比殺了他還難受,巨大的無力感將他吞噬,他還什麼劍修,分明是圈養的狗畜!

  上座,小女孩轉慍為駭,再到喜,忍不住露齒讚嘆:「世上竟有如此快劍,以七階境界,不動用星能,竟能瞬間殺死一個八階巔峰的資深劍修,殺得好啊!你叫何名?」

  王負劍沒吭聲,羅千三連忙代為回答:「他叫丁五十七。」

  「丁五十七,你真名叫什麼?難不成叫啞巴?」

  小女孩調侃。

  羅千三捏了把汗,生怕這小祖宗生氣,厲聲問:「你啞巴了嗎,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王負劍依舊不語,他甚至沒聽清這些人在說什麼,腦子嗡嗡作響,心痛如麻,悲憤交加,好在小女孩不追究,只說以後便稱作『啞巴』,看著她驚喜連連,煞是滿意的樣子,羅千三心中石頭落地,今天雖然弄爛了廳殿,損失了木倫這樣難得的教頭,但王負劍這個丁五十七給也給了他莫大驚喜,甚至驚嚇,這種恐怖天資,恐怖劍術,到底是有多大來頭,什麼垃圾驚鴻派根本出不了,難不成出自那傳說中的暉城學院?

  不能吧!

  雖說羅千三自認為在舊城連謫水城城主都不鳥,但暉城學院這四個字實在過於威名赫赫,他正想著,聽小女孩頗感興趣道:「啞巴劍術令我大開眼界,不知和你比如何?」

  問的不是羅千三,而是身後的背劍強者,強者捧著另一把劍,面無表情道:「他的劍術雖高,卻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星能,所以結果顯而易見。」

  小女孩正在興頭上:「他確實沒用半點星能……等等,你說什麼?他身上沒星能?」

  「是的。」

  兩人的話道出一件事,或者一個推測,王負劍不是不想動用星能,而是無法動用星能,因為他沒有。

  這個推測讓羅千三從天堂狂墜,他咽了口唾沫,艱難地問:「丁……丁五十七,你身上到底有沒有星能。」

  「沒有。」

  這次王負劍秒答,在場所有人的表情瞬間凝固,一個個思維短路般瞪著平靜如水的王負劍,緊接著斗主羅千三表情管理失控,如喪考妣,小女孩也眉頭緊鎖,大失所望,看著這倆元兇如此痛煩,王負劍內心得到一絲慰藉,原本無法感知到星能是一件極為痛苦絕望的事,此刻他卻想笑出聲,這種事何嘗不是他這個狗畜難得的報復呢。

  笑容沒有消失,只是轉移了。

  「不,不可能!你在故意撒謊是不!你劍術那麼強,怎麼可能平白無故沒了星能!」

  羅千三嘶吼,他近乎失去理智,都忘記還有這位小祖宗在場,可現在他已顧不著失態失禮,王負劍可是他預想中的猛將和搖錢樹,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一個鬥士,如今卻突然沒了星能,就像猛將沒了武藝,搖錢樹沒了樹葉,空有骨架,不能上場殺敵,不能生出財富,與廢物何異?怪不得往生間只賣70滴星能液,原來是發現了這點,否則光憑這個年紀的七階境界價格絕不會這麼低。

  小女孩不甘心,起身走到王負劍跟前,嫩滑的雙手疊在一起,蝴蝶般旋轉起來,橙色星能從輕甲里溢出,如一面橙紗般落在王負劍身上,近衛們心中震動,畢竟那可是神脈啊!這小祖宗果然不一般,十二三歲的年紀居然就有神脈加身,而且看樣子對神脈的掌控遊刃有餘,這就更細思極恐了!

  這股橙色星能實在談不上友好,幾乎在一點點腐蝕王負劍的皮膚,應激之下,他下意識打算出劍,劍還沒出就被打掉,那強者的劍已出鞘,直直地點在王負劍眉心,他敢亂動,下一刻腦袋就會崩開,強者另一隻手依舊沉穩地捧著那名貴寶劍,神色桀驁,不容窺視。

  「唉。」

  伴隨著一聲大人一樣的嘆息,小女孩身上橙光漸漸散去,雙手撤印,意興闌珊,不再看王負劍一眼,無視羅千三的挽留,帶著強者離去。

  廳殿裡,只剩羅千三一干人等,落針可聞,幸災樂禍的近衛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個,羅千三親自探查了十幾次王負劍,結果都是沒有任何星能波動,一個星師沒有星能,一個劍修沒有星能,一個鬥士沒有星能,就算劍術縱橫整個舊城又有何用?

  上限一眼到頭,缺點無比致命,羅千三想起來王負劍先前身受重傷的事,怪不得要找丑婆,丑婆這次算是砸了招牌,人治好了,卻丟了星能,真是廢物啊,羅千三真想現在就帶人去往生間把丑婆的所有棺材都搗個稀巴爛,還有,誰讓王負劍受重傷的,他直接弄死那混蛋!


  「總會有辦法的!」

  羅千三一拳砸在紅色柱子上,砸出一個拳印,他又是一陣心疼,下令將府上的醫師立即都叫到這裡來!

  兩位醫師先後趕來,對王負劍進行一番詳細檢查,得出的結論一致:王負劍沒有星能,病因不明,或許和受重傷有關,這種事有過先例,就是星能沒有沒得這麼徹底,好似絕了般。

  羅千三脾氣平日不錯,此刻卻不禁暴跳如雷,大罵庸醫,一位高傲醫師被罵得臉紅,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另一位有眼色的醫師安撫了下,建議可以去格鬥場的康泉醫館一看。

  康泉醫館是格鬥場最權威的醫館,傳承數代,裡面醫師醫術極好,治療手段頗豐,其中以館主康定前為最,格鬥場許多疑難雜症,一經康定前之手許多都妙手回春,王負劍應該只是因為筋脈或者什麼被封閉了,只要打開訣竅,就能恢復星能。

  羅千三冷靜幾分,一方面讓侍女立即給王負劍梳洗乾淨,換身新衣,不要穿斗袍,穿普通服飾就行,一方面讓人,算了,還是他自己去,說走就走。

  康泉醫館。

  羅千三打點一番才見到康定前,康定前年逾六十,看起來頂多五十歲,紅光滿面,一頭鋥光瓦亮的灰發沒有用髮簪系起,而是直直垂在後背,再加上一身錦袍,頗具高人風範。

  聽羅千三描述完病情,康定前抿了口熱茶才不疾不徐道:「不是一般的星能缺失,而是星能絕失,其他醫師或許束手無策,老夫則至少有三種醫法,其一以星晶和其他外力強行沖開封禁,其二以藥食為輔,針灸推拿為主,每日作用,其三加之以兇險,迫使星能自我解封。」

  羅千三問這三種醫法有何不同。

  康定前道:「其一快,其二慢,其三險,在老夫看來,就算笑口堂也不過這三種醫法。」

  這話說得頗為自信,羅千三將信將疑,如果方便他不介意直接去笑口堂,畢竟康泉醫館是格鬥場最權威的醫館,而笑口堂則是整個舊城名頭最為響亮,醫術最為神通的地方,只是笑口堂距離格鬥場著實不近,怕生出什麼變故,且笑口堂醫人有一些怪規矩,他一般不願多打交道。

  「快如何收費?」

  康定前豎起兩根手指,兩百滴星能液,即便是羅千三這樣殷實的斗主,兩百滴星能液都不是一筆小數字,這麼多星能液運作得好了,都能招到一個覺醒境鬥士還有剩餘,現在卻要為一個七階花費,還不一定有用,羅千三想起王負劍的恐怖劍術,最終點頭。

  康定前讓把病人請來,羅千三則斗膽請這位老醫師移駕上門,外出問診,這又是一筆不小花費。

  康定前是個講排場的人,羅千三這次卻儘量低調,時間選在傍晚人少的時候,這種異常康定前看在眼裡,他心想羅千三應該不是要暗殺他,那麼,值得這位斗主如此上心的必定是一位極為重要之人。

  康定前在庭院見到了病人,病人只有七階,即便蓄鬚他也能一眼看穿對方年紀不大,望聞問切後,他知道了這是一個神族,從骨頭、皮膚的歲痕來看,二十歲不到。

  一個二十歲不到的七階神族!

  作為一位資歷頗深的老醫師,康定前自然有些見識,可這麼一位卓越的年輕天才還是不免讓他吃驚,尤其對方還是一個神族,神族這個被世間遺忘輕賤的種族,的確有不同凡響之處,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一百萬個神族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都是廢物,剩下一個要麼是廢物中的廢物,要麼是天才中的天才!

  這種概率居然能讓他碰上。

  吃驚之餘康定前不免遺憾,他指出王負劍並未覺醒神脈,也確實似乎絕了星能,還有一點,他盯著光著膀子的王負劍,王負劍的七階境界好像有點不對勁,哪裡不對勁他說不上來。

  王負劍慶幸他九階的境界沒被發現,這樣看來掌門留下的紫光的確還存在,對他進行遮掩。

  「神族,神脈?」

  羅千三瞪大眼睛,心臟哆嗦了下,感覺自己錯過了一萬滴星能液,他重重嘆了口氣,天賦再逆天到現在還沒覺醒神脈,終究是差了太多,等等,才不到二十歲?那說明還有希望!羅千三很快回到現實,都這會兒了還痴想什麼神脈,神脈的覺醒和天賦的強弱並無必然關係,關鍵王負劍星能絕了,這簡直太要命了,必須先解決這個問題。

  羅千三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星晶,雞蛋那麼大,血紅得滴水,他真是不惜血本,這麼大這麼通透的星晶那也是天價。

  康定前讓所有人出去,屋中只留他和王負劍,一盆盆炭火燒得旺盛,他雙手一合,將那星晶揉碎,一縷縷星能溢散出來,緊接著,康定前雙眼猛地睜大,一雙大手直拍在王負劍後背,星晶碎渣將王負劍後背扎破,有血流出。


  這紅色星能極為霸道,強衝進王負劍體內,王負劍身軀遽然一震,知道星晶的產主不一般,這股星能竟有反客為主的趨勢,他想調動星能反擊,卻是無米之炊,根本沒有半點星能給他用。

  後面,康定前雙手敲、點、拍、捶、揉、捏、抓、刺、扯,不斷變幻,王負劍的肉身乃是和牛魔狼融合的,強韌度非比尋常,此刻卻疼感明顯,他感覺對方的手勁連帶著霸道星能,摧打進他的骨頭和筋脈之中,就這樣足足打了一個時辰,王負劍感覺後背都不是自己的了。

  康定前汗珠直流,不見任何進展,他當下一手將王負劍托舉起來,將這種花式擊打的範圍擴散至王負劍全身,王負劍身形跟著不斷變動,像塊大麵團一樣轉了又轉,翻了又翻,給他整得七葷八素,兩眼昏花,不知過了多久,啪一聲,他坐回原位。

  康定前喘著氣,渾身濕透了,用手帕擦著額頭叫人進來,羅千三急沖沖詢問情況,康定前接過藥童送來的水一口喝完,搖搖頭,這第一個『快』的醫法算是失敗了,那麼大塊星晶泥牛入海,沒有換來王負劍星能一丁點的復甦,康定前一邊感慨老了,一邊被藥童扶起,說看來得試第二個醫法——慢。

  天色已晚,羅千三請康定前在羅府休息,康定前沒有留,有些頹然地和藥童離開了。

  大門口,近衛們勸相送的羅千三別灰心,不是還有兩種醫法嗎,慢醫好,慢工出細活,這種疑難絕症快不得,詢問是否提早準備藥膳之類的,羅千三擺擺手,他已有其他打算。

  羅千三信奉不掙最後一個銅板,不榨取最後一滴血汗,他覺得可能真的和王負劍這棵搖錢樹緣分盡了,既然如此那就再穩穩地搖最後一下,將那70滴加200滴星能液和那顆星晶連本帶利一併賺回來再說,只要操作得當,說不定同樣能帶來巨額利益!

  ……

  王負劍自然樂於見到羅千三這個可憎的斗主急得團團轉,一臉絕望的樣子,但身體是他自己的,這樣一位有名的老醫師都沒轍,難道他真的要沒有星能一輩子?現在該絕望的是他了。

  浴桶中,王負劍又燙又痛,心想老醫師別給他沒治好,倒治出一身毛病出來,他足足疼了三天三夜,覺都沒法睡,他討要蜜粟奶,卻被告知康定前說不能喝,或許疼痛可能激發星能,王負劍忍了三天三夜,等終於不疼了,星能還是沒有一點,他想罵人,這老年醫師也不好使麼!

  嘴上想罵,但王負劍心中還是挺感謝人家的,因為他驚奇地發現經過那麼一番花式拍打,他身體各個部位活絡許多,揮劍、轉身、跳躍、騰挪有種如魚得水,如虎添翼之感,好像武俠小說中那種打通任督二脈,整個人活力爆棚,渾身充滿力量,再練快劍時原本的瓶頸開朗很多,雖沒到突飛猛進的地步,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有了不錯的提升。

  「看來身體和劍道缺一不可!」

  王負劍心情大好,不知不覺他對境界的追求沒那麼迫切了,反而更執著於劍術,一刻不練劍,渾身不自在,一天不提升,劍術不進則退,因此他已不單單在訓練時間練劍,在空閒時、在吃飯時、在洗澡時、在上廁所時、甚至在睡覺時都在練劍,直接給三個侍女整神經過敏了。

  「主人瘋了!據說他得了沒有星能的絕症,連康泉醫館那位老醫師都沒治好!」

  「主人好可憐,那我們怎麼辦?」

  「能怎麼辦,別再傻呵呵地半夜三更偷偷上床了,否則一不小心被主人斬成肉渣就慘了!」

  對王負劍,侍女們畏懼多於痴妄,她們知道王負劍來斗主府沒多久就連殺兩人,其中一個丙三十三,一個是他的教頭木倫,兩人前些日子還打得熱火朝天,轉過頭就給人殺了,還都是屍骨無存!這種人實在太可怕了!

  侍女們不禁猜測,她們的主人到底在上頭的謫水城犯了什麼事,殺了多少人才不得不躲來舊城的,難不成是心理變態,殺人狂魔?

  今時不同往日,侍女們都想遠離王負劍,但王負劍卻稍微主動了起來,讓三人靠近點服侍,捏腿的捏腿,奉茶的奉茶,添柴的添柴,侍女們那叫一個小心翼翼,時刻留心,因為王負劍在不停揮劍,他明明在軟椅上躺著,她們卻看到眾多殘影出現,將她們包圍。

  屋中,炭火旺盛,侍女們的倩影婀娜動人,王負劍則躺著不動,周圍劍影重重,發出聲聲幽鳴,隨著時間的推移,劍影有消失跡象,幽鳴卻更加急厲,三個侍女的衣裙在無風的屋內翩翩飄動,曼妙的身姿,顫抖的嬌軀,慘白的臉蛋,侍女們戰戰兢兢,王負劍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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