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殘酷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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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訓練場,王負劍望著自己衣服上的兩三處破損,畢竟窩了那麼久,劍術終究還是生疏了點,教頭的劍未開鋒,卻能割衣至此,其劍術之強不是空穴來風。

  王負劍再次佩服,佩服之後胸中竄起一股怒火,他實在太差勁了,任何理由都是藉口,他沒能傳承好掌門伊水芳給他的快劍之道,按理說以他的劍術,出其不意,不僅應該無傷將教頭擊敗,更應在瞬息間擊敗!而他的表現實在難以說得上合格,他愧對掌門,愧對自己。

  一頓佩服下來,說得有理有據,木倫心情不錯,很看好這個新人的前途,察覺到這個恐怖新人貌似莫名有些自怨自艾,是嫌他這個做教頭的較真,還是對屈身格鬥場的怨憎?難不成還嫌贏得不夠乾淨利落……

  「咳咳……」

  木倫忍不住咳了幾聲,咧嘴握手,他身為一名名氣不俗的劍修教頭,何等自傲,正因為自傲才有所保留,儘量將鬥士的實力引出來一看究竟,卻好像被人誤解了,以為他就這點水平?還想一口給他吃了!呵呵,胃口真大啊。

  木倫讓王負劍先入列,等訓練完之後再說褒獎的事,這時他看到兩個私兵和一個守衛前來,皺了下眉,立即明白過來,這是別人搶了先。

  守衛來了後並無直接將王負劍提走,而是不停打量王負劍和木倫,好一會兒才挖苦道:「木教頭,聽說你今個遇上了強敵?」

  木倫微笑著整理衣服:「若單論劍術確實是個強敵。」

  「哦?」

  守衛驚詫,來到王負劍跟前,瞅著他手中的劍,「不如讓我來試試你這位強敵的劍術?」

  他走到一旁,根本不給王負劍拒絕的機會,空著手,揚著眼,想起之前的試探,根本不以為意。

  「好!」

  「你應該說『是,大人』。」

  「是,大人!」

  王負劍心中憋著一口惡氣,一來對方先前揍了他,二來暗恨自己無能,淪落至此,有辱快劍,當下腳尖發力,力道通過小腿、膝蓋、大腿、跨部、腰部、肩膀、手臂,瞬間傳遞到劍上,劍尖已刺到距離守衛眼睛一寸距離,這一劍著實快到難以想像,守衛瞳孔微震,兩根手指及時夾住劍尖,要夾緊的一剎那,劍尖消失,出現在另一隻眼睛前,守衛的那隻眼睛能無比真切地感受到劍的鋒芒,好似要扎爆的眼球。

  守衛顫動的眉毛豎起,目光驚滯後便是惱火,手臂纏住劍身,試圖抓住握劍的手腕,另一隻手同時握成爪狀直抓王負劍咽喉,嗤啦一聲,王負劍退閃脫開,脖子上多了數道血紅爪印,他左手一摸,已出了血,守衛冷笑一聲,再度攻了過來,動作狠辣,掌、爪、拳、腿招招犀利,步步緊逼,丁字房中有幾位拳腳功夫不俗的鬥士,可看了這守衛的不禁心驚肉跳,自嘆弗如。

  「什麼強敵?哪強了?」

  守衛一朝得勢,窮追猛殺,先前他怎麼錘的這新人,這次他還怎麼錘,他越打越來勁,一連串攻擊過後一記剛猛的雙拳頂牛,將王負劍撞飛出去,王負劍雖用劍格擋,奈何對方力道太猛,雙肩還是不免一陣絞痛。

  「這就是你們說的劍術很強?甚至要壓過木倫?」

  守衛站定,極為不屑,很快他發現眾人的眼神不對勁,他視線下移,驚察自己原本光鮮的衣甲成了篩子,破破爛爛,斷斷續續,他現在看起來哪像斗主的近身守衛,而像一位資歷頗深的街頭乞丐。

  對面,王負劍揉著肩膀,輕輕一笑,這種輕蔑的笑落在守衛眼中無異是天大的嘲諷和忤逆,尤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守衛是可忍孰不可忍,當下三屍暴跳,五臟沖天。

  「找死!」

  在這羅府中有諸多階層,斗主羅千三無疑是最高的那層,身為斗主近身守衛,階層肯定不低,起碼在其他守衛、教頭、私兵之上,相比豬狗牛羊一樣的鬥士,那更是降階打擊,現在卻被這個新來的畜生這般羞辱,守衛殺心暴起,腳下一踩,地面凹陷,星能將塵土震飛,一眨眼侵到王負劍身前。

  王負劍早有預警,看似原地不動,實則翩躚躍遷,殘影如潑墨,快劍如暴風,原本暴走的守衛一下子如陷墨潭,如困風眼,竟一時無法動彈,做了最後一次嘗試後,守衛慌忙退了回去,此刻他不僅衣衫襤褸,更是滿身傷口,頭髮斷散,身軀微顫,怒火中燒的眼睛清澈了不少。

  親眼目睹這一幕,教頭木倫、丁字房眾人和私兵們無不駭然,能成為近身守衛,實力自不必說,卻被一個七階新人如此吊打,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先前眾人還以為教頭放水,現在看來教頭也許放了,但丁五十七放得更厲害,這才是他的真正實力?


  「混帳,混帳……」

  守衛囈語般說著,星能境界全開,赫然是超凡八階,他血拉拉的雙手猛然一震,一排指甲長了幾分,手也大了一圈,整個人再度反撲,手像蒲扇般往下一扇,一道道爪風撕裂空氣,鋒芒宛如劍刃,將王負劍出劍的路徑封死,王負劍被逼得只得不斷後跳,直到靠在鐵網上才躲過一劫。

  「教頭,這傢伙用星技!」

  有人不滿,話音剛落,王負劍倒沒受傷,反而張牙舞爪的守衛雙肩直往外噴血,疼得他跪倒在地,大爪散去,神情痛苦,王負劍將染血的劍持起,一雙眼睛冷漠無比。

  「你……你個小畜種,居然敢……敢對我出手,你們還愣著幹嘛,給我殺了他!!!」

  守衛瘋叫著,疼得滿頭大汗,又讓人速去將醫師找來,否則他這兩條胳膊可能不保。

  私兵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沉浸在剛才的恐怖劍術中,那可是近身守衛,八階,星能全爆,更用了星技,愣是沒敵得過一個七階新人,而這個新人一沒有用半點星能,二沒有用星技,僅憑一身快到不講道理的劍術就將八階守衛秒殺,如果是實戰廝殺,守衛這會兒就不用叫什麼醫師了,直接通知往生間來收屍吧……

  教頭木倫儘可能保持涵養,提醒道:「付近衛,是你讓我的鬥士出手的啊,何故意氣用事?」

  守衛叫囂,讓木倫快點將王負劍殺了,木倫則以不會動手殺自己的鬥士為由拒絕,另外補充說,一個近衛還無權命令他,再次讓其冷靜,主人最愛人才,若新人丁五十七受到損傷,這個責任怕守衛擔當不起。

  守衛知道這點,怒火難消,知道待下去除了讓人看笑話外別無作用,只好暫且讓人抬走治傷,這樣訓練場才重新恢復秩序,隔壁的戊字房都被驚到了,忍不住歡呼,立即被教頭呵斥,兩個教頭隔著老遠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知道這個新人未來無限,那邊教頭一陣惋惜,羨慕木倫能有這樣好運。

  另一邊的丙字房訓練場倒沒怎麼注意到,那邊地勢本就高一些,規模也要大一些,地位同樣高上一等,不屑俯視丁字房的狀況。

  「好了,歸隊!」

  木倫提升聲音,他承認王負劍劍術極高,但訓練不可懈怠,世上不存在完美劍術,但持之以恆的訓練能讓劍術趨於完美。

  王負劍同意這句話,他將劍歸還,取出一把未開封鐵劍逕自練起來,他依舊得慢慢找狀態,複習先前掌門伊水芳傳授的快劍之道,融合快劍、旋劍,剛開始還比較正常,隨著練習深入,畫風陡變,他的招數已不拘泥於一招一式,而是形成一個蠶食空間的整體,隔著老遠都讓人心驚肉跳。

  眾人彼此相視,哪裡還有心思訓練,都紛紛注目。

  王負劍不管那麼多,他幾乎完全沉浸其中,有了紫光加身,掌門伊水芳附體般的那次和差點突破覺醒境的體驗,他對快劍又有了極新極大領悟,之前一直沒機會研習,現在既然落到這種境地,那就既來之則安之,趁此機會將這些領悟消化乾淨。

  王負劍一邊練劍一邊反省,掌門伊水芳所傳的快劍之道不僅關於劍術,更關於力量和星能的調動,而事實上,不管是空手格鬥還是星技都萬變不離其宗,說穿了就是對力量、星能的極致使用,怎麼能最快最大發力,這恐怕是星師一輩子都要琢磨的事。

  他是這麼理解的。

  王負劍猛練了一陣子,發現教頭木倫在一旁若有所思,木倫詢問是否能對練?口吻很是客氣,要知道作為教頭,權力和威嚴極大,木倫對其他鬥士冷漠到讓這群人害怕,而對王負劍仿佛上賓一樣,一雙威稜的眼睛難掩期待,好似是在請求一般,其他鬥士覺得教頭今天好像變了個人,變得主動熱情,要知道不說他們,就是在斗主羅千三面前教頭木倫都不冷不熱。

  木倫很矜持很委婉了,奈何平日裡冰湖般的他,稍微起一點水花都會令人注意到,他也知道今個失態了,但控制不住,身為一個厲害劍修,不得不被眼前這個新人的劍術所震撼,震撼之餘居然還能有點若有若無的感悟,對於遭遇瓶頸的木倫來講,感悟雖遠不是頓悟,但也極為重要,可遇不可求!他的劍術若再想精進非得從這位恐怖新人身上下手不可!

  王負劍欣然接受對練,他快劍超強不錯,但畢竟久疏沙場,領悟多,實踐少,正需要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劍修教頭,兩人一拍即合,經過剛剛的事,木倫心裡有了底,不再留手,王負劍的劍固然很快,他也不慢,不進行死斗,只是對練,兩人倒也針鋒相對,不相伯仲,起碼差不多在一個水準,能對的上。

  之前借王負劍木劍的那鬥士,看得震撼、羨慕、絕望,他也是劍修,對木倫極為崇拜,不止一次憧憬著有一天能達到教頭的水準,現在卻有一人先他一步做到了,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木倫見到王負劍劍術快中帶旋,難以預判,稱讚連連,更難能可貴的是,王負劍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可劍術卻老辣精煉,不花里胡哨,不拖泥帶水,相比於王負劍這個年紀就達到七階的境界,他更吃驚於這一點,毫不誇張的說,哪怕首府景星城的天驕妖孽怕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木倫對王負劍身份感到好奇,他看出王負劍使的非常像驚鴻派的快劍,可驚鴻派快劍沒這麼強啊,而王負劍劍術中又有種種變化,似乎脫胎於快劍,達到一種至快至妙的境界。

  然而,在木倫看來,王負劍的劍術並不完美,太注重進攻,忽略防守,倘若碰到速度更快的劍會十分危險,問題是七階、八階中有這種人嗎?沒有,他從未見過,也就是說王負劍的快劍已立於不敗之地!

  王負劍劍術的另一個缺點是,由於不斷高頻揮劍,體力消耗會非常大,一旦陷入持久戰就不利了,此時加上剛才連戰兩場,王負劍的確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木倫主動停止對練,讓王負劍休息下,王負劍沒休息,自己繼續練,他不能懈怠,與牛魔狼融合的肉體能夠支撐他繼續。

  最開始一個時辰,因為身體酸累導致精神不能集中,王負劍強迫自己一次次出劍,這才進入狀態,等喊吃午飯,王負劍戛然而止,渾身濕透,因為斗主羅千三有潔癖的原因,他們必須得洗冷水澡才能吃飯,王負劍乾脆把衣服也洗了,穿著濕衣服狠狠乾飯,下午回訓練場,他脫掉上衣,光著膀子練。

  又練了整整一個下午,吃完晚飯,繼續練,直到晚上10點一天的訓練才結束,大家洗了澡,回去蒙頭就睡。

  第二天一樣的作息,丁字房眾鬥士在王負劍的帶動下一個比一個拼命,他們在劍術上不如這個新來的丁五十七,但在拼命上他們不能輸,就這樣,原本有些鬆散疲乏的紀律一掃而空,所有人你追我趕,恨不得快點吃完飯,連那些侍女都沒心思看了。

  這樣持續了半個月,王負劍自穿越以來,首次有時間練習沉澱這麼久,不用趕路,不用擔心仇敵,就只練劍,他自認為悟性一般,好在有萬神策和掌門伊水芳的指點,對快劍、旋劍的掌控突飛猛進。

  以前依靠萬神策中弼馬的特性,王負劍習得各種快劍,總感覺哪裡不在狀態,現在明白過來,就是底子太薄,使起來少了一些底氣,就像一個人突然中彩票得了百萬千萬,這百萬千萬並非自己努力所得,使起來自然有形無實,難以真正發揮其威力。

  現在的王負劍在苦練這麼多天後,終於有形也有實,他感覺自己只要這麼不斷瘋狂練下去,快劍會一直提升,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能達到掌門伊水芳的水平!一年兩年十年哪怕一輩子,只要能練成那種無敵之勢,就算練死了又何妨!

  這一刻,王負劍對快劍不再只是依賴,更是一種不死不休的執著,他已經瘋狂地徹底地愛上了這門劍術,而快劍也在不斷回饋著他,王負劍只覺時間太短,時間不夠,否則他真想一直發瘋般練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直到練到真正無敵之劍為止!

  是的。

  也許以前還只是自我臆想,但現在王負劍堅定認為快劍就是無敵的,這與境界、兵器無關,快劍無敵快劍無敵,這是真理!如果快劍輸了不是快劍的問題,而是他的問題!

  帶著這樣的信念,王負劍仿佛成了一具沒有感情的練劍機器,話不多說,事不多做,他好像就是為練劍而生,那種沉溺感讓其他鬥士都不敢與他多說話,都以為他練劍練得走火入魔了。

  這半個月以來,王負劍劍術的確大有長進,只是境界卻原地不動,仍然是七階,沒有一點提升的跡象,七階晉升八階固然絕非易事,可他卻似乎對晉升一點興趣都沒有,有人提醒他,說劍術再厲害能贏八階已是極限,碰上九階呢?所以在這個世界境界強才是硬道理啊!劍術的極限昭然可見,但境界的極限卻無人得知!

  超凡之上是覺醒,覺醒之上肯定還有,覺醒之上之上必然也有!謫水城太小,箕水大陸太大!

  還有一個問題,王負劍瘋練了這麼久,鐵劍都練壞兩個,卻似乎從未練習過星技,相比劍術,星技更需要大量練習,王負劍好像沒必要藏著掖著,總不能不會吧?哈哈。

  眾人打死都不信劍術如此恐怖的丁五十七(王負劍)不會星技,他肯定會,尤其是劍技,如果他真的和驚鴻派有淵源,那驚鴻派的兩大劍技驚鴻和鷹擊必然習得,那才是撒手鐧!

  先前木倫說贏了他褒獎的事,他的確上報了,但不知為何一直渺無音訊,這麼一個滄海遺珠,按理說身為斗主的羅千三應該早就重視了,卻連半點消息都沒有,期間木倫又上報過幾次,依舊沒起變化,直到今天一大早,另一守衛帶來了召見令。


  召見地點在王負劍第一次來的廳堂,教頭木倫沒來,領他來的是兩個全副武裝的私兵,王負劍踏入門檻,眼前的畫面似乎和那時從棺材裡出來時看到的一樣,富態男人在主座後,一行近衛守著,那個付姓守衛也在,見到王負劍來,不由挺胸抬頭,眼神不善,雙肩隱隱作痛。

  富態男人也就是斗主羅千三並無多少喜色,甚至都沒怎麼關注王負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堂下跪著一個鬥士,斗袍的後面寫著丙三十三,丙三十三恭敬跪著,頭也不抬。

  王負劍站在旁邊,被近衛要求跪下,王負劍尋思在原先社會見了燈塔國總統都不用跪,區區一個斗主也配?但他也只是想想,在身後兩個私兵動手之前他跪了下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什麼時代的人做什麼時代的事,況且他現在的身份與奴隸無異,沒有自由和尊嚴。

  羅千三顏色稍緩,開口道:「我聽手下匯報你的劍術貌似不錯,我想親眼看看,他做你的對手。」

  聽到斗主叫他,丙三十三才抬起頭,一張瘦臉冷若冰霜,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少見的鐵血氣息,這是因為丙三十三出身軍旅,殺伐果斷,在軍隊他服從將軍,在這裡他服從主人,但他並非沒有自己的意志,也並不隱藏自己的喜惡狠絕,如果說付姓守衛眼神不善,丙三十三的眼神則散發著自然而然的殺戮,上戰場就是殺人,格鬥場同樣如此。

  堂外的院落內,丙三十三手持一雙鐵戟,身上星能蠢蠢欲動,一雙嗜血的眼睛盯著自己的對手,他超凡八階,而對手只有七階,無所謂,無論七階還是九階,他要做的就是殺死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至於有沒有意義,他並不關心,他甚至不關心勝負,只關心你死我亡!

  羅千三在廳堂門口坐下,有近衛想要進言,最終作罷,有關這個新人丁五十七的情況近衛們這些天來已知道許多,驚嘆他的劍術之強,這樣的鬥士千載難逢,按理說該慢慢培養,穩步提升,可斗主似乎有自己的算盤,一上來就安排丙三十三這樣一個狠角色,老實說,哪怕是九階近衛一般情況下也不願和丙三十三交手,不是贏不了,而是有風險受傷。

  丙三十三是實戰派中的實戰派,如果說一般強者淬鍊於江湖,他則淬鍊於屍山血海的戰場,他從殘酷中走來,並本身就代表著殘酷,而他的對手丁五十七則大概沒經過什麼江湖,更不要說戰場,兩人境界差距,淬鍊差距,殺心差距,實在有些大了。

  丁五十七(王負劍)的年紀大概是某個勢力的頂級年輕天才,淬鍊和殺心正是這類天才現階段最大的短板,卻是丙三十三最大的優勢。

  王負劍也被發了把劍,開鋒的,意味著這不是普通的決鬥,而是生死決鬥,他想起小時候鬥蛐蛐鬥雞,現在他成了蛐蛐和雞,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被世人遺忘唾棄的神族,在這裡是唯命是從、供人賞樂的鬥士,鬥士用來戰鬥,用來廝殺,廝殺開始!

  丙三十三暴吼一聲,從沉默中的這聲暴吼直擊人心,這是屬於沙場的戰吼,這吼聲比擂鼓的鼓聲還要炸響,他和王負劍擦肩而過,狂莽的星能在周身激盪,衝擊著王負劍。

  下一刻,丙三十三悶哼一聲,後背兩道叉型口子爆裂,鮮血直噴,王負劍已退到遠處,手臂迴轉,將那些熱血擋在劍上,而他身上一滴不染。

  血滴滴答答到地上,諸人瞠目結舌,羅千三唰一聲忍不住站起身,愕然萬分地盯著這一幕,他預想過王負劍會勝,可勝得如此易如反掌,簡直是對他三觀的震擊,丙三十三不是花瓶,更不會麻痹大意,卻以八階之身被七階的丁五十七(王負劍)瞬殺!尤其丁五十七沒有動用半點星能!這種事若非親眼所見,他斷然難以相信。

  身為傳承數代的斗主世家,羅千三自認為見識過不少天才強者,但都沒有這一幕來得衝擊大,他心想,一個人的劍術真的可以達到這等地步?直接能抹除境界差?抹除星能差?還是瞬間抹除!殘次品?現象品!!!這下他賺大發了,只花了70滴星能液的成本啊!

  王負劍剛穩住身形,一桿鐵戟便暴刺了過來,劍戟相絞,迸裂出陣陣火星,兩人再次拉開距離,丙三十三胸口又多了個叉,鮮血冒得更厲害,丙三十三好像受傷的不是他,愣是和王負劍殊死搏命,奈何王負劍劍術原本就極為厲害,經過一番苦練,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這些殊死搏命在他眼中和小孩撒潑沒多少區別,被他一一摧毀。

  「喂,丁五十七,你在幹嘛,殺了他!」

  有近衛輕喝,王負劍一劍劍斬,一腳腳踹,始終沒下殺手,最後斗主羅千三失去耐心,下令格殺,但王負劍依舊沒動手,羅千三面露慍色,說不殺就等著被殺吧!言罷下令丙三十三對王負劍格殺勿論,至死方休!。

  丙三十三領命,即便身上滿是傷口,即便被王負劍重創無數次,他依然用噙血的嘴喊著殺,露骨的雙手握戟,邁著哆嗦的雙腿一瘸一拐衝殺,這般冥頑不化,奴性不改,王負劍怎能不動怒又怎能不動容。


  一直被這麼不要命地拼著,王負劍劍術再高也免不了受傷,甚至脖子上都有一道淺淺的傷痕,對方畢竟抱著必死之心,又是沙場老兵,王負劍克制了這麼久才受一點輕傷都算他命大,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下死手,好幾次他都想逃走,被私兵們堵住而不能。

  斗主羅千三臉色越發陰沉,使了個眼色,有近衛一把抓住一個端著果盤的侍女,薅著她的頭髮,用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威脅王負劍要麼立刻將丙三十三殺死,要麼他將侍女割喉,王負劍僅遲疑片刻,那侍女果真被割喉!果盤掉在地上碎裂,近衛又拽來另一個侍女,侍女瑟瑟發抖,眼神驚恐,她看見丙三十三的喉嚨被劃開,一陣劍影閃爍後化為一團血霧,而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拿開,她得救了。

  那近衛厲聲提醒:「身為一個鬥士,不准用那樣的眼神看斗主!給我跪下!丁五十七!」

  「我,讓你跪下!」

  那近衛怒吼著走到王負劍身前,衣身紅光湛湛,氣勢逼人,顯然是覺醒境強者,他瞥了眼王負劍手中顫動的劍,正欲出手,王負劍扔掉劍,跪下低頭,不發一言。

  「哈哈哈,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英雄救美,憐香惜玉,這個女人歸你了,丁五十七,你讓他當貓當狗隨你的便!」

  斗主羅千三將那侍女往過一推,大笑著離去,那覺醒境近衛狠狠瞪了眼迅速跟了上去,至於付姓守衛,走的時候差點沒撞到牆上,臨離開前回頭看了眼那團血霧,不禁後背發涼。

  王負劍以拳擊地,衝到第一個侍女跟前,她已沒了呼吸,血從割喉處流了一地,他與這侍女素不相識,這是第二次見到,對方卻因他而死,同樣死去的還有丙三十三,王負劍癱坐在地,悵然若失,他並非慈悲之人,但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今天死的是別人,明天保不齊是他?他可以死,但死在格鬥場這種陰暗之地實在憋屈。

  王負劍一時煩悶,準備回訓練場練劍,留下的一個近衛說不用回訓練場了,斗主安排了新住處,王負劍沒有拒絕的權利,他若拒絕,說不定還要再死什麼人,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新住處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庭院,除了先前賞賜的那侍女,還有兩個侍女,皆頗有姿色,跪地迎接,在這裡王負劍成了主人,那近衛表示這樣的待遇連他都不曾有,可見斗主的愛才之心,讓王負劍莫辜負斗主,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不過分都會滿足。

  王負劍想說放他離開,但這個要求明顯在過分之列,因此他只說了一個:讓好好安葬那名死去的侍女。

  庭院除了沒有太陽外,格調不俗,亭台樓閣,窗明几淨,哪怕在上面的謫水城也是大戶人家的規格,吃飯不用再去飯堂,這裡有侍女專門做,訓練也不用去,這裡的場地足夠大,侍女們賣命服侍,誰都看得出來這位新來的鬥士深受斗主器重,前途無量,關鍵還年輕雄灑,魅力非凡。

  侍女們年紀都在十八歲以下,正是花季年紀,難免想入非非,按照要求服侍王負劍沐浴,甚至侍寢,王負劍突逢變故,父親離開,鄰妹慘死,自己又被黑到這令人絕望的格鬥場,加上剛剛在院落的血腥嘔悶經歷,他哪有心情要什麼侍寢,讓三個侍女滾去床下睡,但沐浴就推辭不了了,三個侍女說主人如此嫌棄,會讓斗主覺得她們服侍不周,責罰她們。

  王負劍不必去訓練場,教頭木倫就得兩頭跑了,上午在庭院,下午去訓練場教授其他丁字房的鬥士,木倫問新家怎麼樣,王負劍答,不過是換了個漂亮的鳥籠,兩人相視苦笑。

  木倫表示,斗主之所以先前一直沒召見,就是為了考驗王負劍耐性,王負劍證明了自己,得到了斗主的殊遇,這麼大的庭院,這麼漂亮的侍女,這麼自由的時間,一般情況下只有甲字級的鬥士有這種待遇,那些可都是覺醒境啊!是斗主府的最強戰力和最大排面!

  木倫一臉嚮往,他曾經也是鬥士,從小就在殘酷的格鬥場摸爬滾打,他無法成為一名頂級鬥士,這份榮耀王負劍則有機會獲取,一年兩年,在不久的將來,他堅信這點。

  「丙三十三和那個侍女的死不怪你,格鬥場每天都有死亡,你得早點習慣,還有,我知道你有你的傲氣和原則,但想在這裡活得如魚得水務必要從心裡屈服斗主,斗主讓你往東,你不要往西,斗主讓你殺人,你不要手軟,別自討苦吃!」

  木倫語重心長,他能理解王負劍作為一方勢力的超級天才,突然遭逢此難,心裡會有一道過不去的坎,他拍拍王負劍肩膀,讓暫時忘記一切,只要不斷變強,不斷獲勝,終有一日將會得到想要的,從另一種角度來說,在舊城,在格鬥場的上限不一定比在上面的謫水城低。

  兩人對練一陣,木倫十分疑惑,這些日子以來,王負劍練了無數遍劍,卻從未見到劍技,他開口詢問。


  「我不會劍技,其他星技也不會。」

  王負劍坦誠,木倫聽得驚愕,這麼一個恐怖的劍術天才居然不會劍技,劍技乃劍法精華,劍修絕招,是能一錘定音的強大星技,王負劍卻說不會,一個一點都不會,看起來不像搪塞。

  「難道你走的是普劍流?」

  木倫震驚之餘恍然,他說世間萬道必有爭論,有劍刀之爭,有槍棒之爭,有長劍短劍之爭,有單劍雙劍之爭,而劍術之道則有普劍和劍技之爭,劍技不難理解,而普劍則是捨棄劍技,只專精普通劍招,事實上一般劍修並不孤注一擲哪一流,而是普劍和劍技相結合,這也是目前最主流最被公認的劍修之道,很少有人只專普劍或者劍技。

  王負劍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他想到一個更淺顯易懂的說法:平A流和技能流。

  「怪不得,怪不得……」

  木倫一陣唏噓,他說也就只有普劍流和劍技流這種極端劍修才能達到王負劍這種實力,這兩個極端流派是一條千難萬阻的崎嶇劍道,對資質、心性、意志和教學的要求極高,普通劍修走不下去,也走不好,但想成為聞名六界級別的劍修非得普劍流或劍技流!

  「雖然舊城的法則是不聞不問,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的師父是誰?」

  「不就是你嗎,教頭。」

  「……」

  木倫微微一笑,說既然王負劍都發話了,他不介意教一個頗為得意的劍技,如果王負劍想學,他無條件傳授,王負劍太想學了,多一門劍技就是多一個底牌,尤其在生死難料的格鬥場,底牌尤為重要,但王負劍還是婉拒了,一想起掌門伊水芳那無敵的劍道,還有什麼劍技能誘惑得了?

  普劍流。

  聞名六界。

  王負劍壓抑了這麼多天,第一次心中豪邁,壯志凌雲,這座鳥籠終究只是暫時的,必有一日,他會脫籠而出,任飛高天,前面還有更多的挫折等著他,他唯有練劍,唯有將這快劍進行到底。

  練劍,練劍,還是練劍!

  王負劍的快劍已足夠快,但距離掌門伊水芳那種時刻揮劍,無處不在地揮劍,揮劍無聲無形的境界還差得很遠,他只恨一天只有十二個時辰,恨不得不吃飯,不睡覺,只練劍,三個侍女本是柔弱之輩,這麼多年以來過得都是當一天尼姑撞一天鐘的日子,現在被王負劍這種不舍晝夜和專心致志感染,體內熱血沸騰,真想拿著劍一起練。

  現在唯一讓王負劍發愁的是,他體內依舊感受不到半點星能,他原以為是因為上次受傷過重,修養一段時間就會有好,奈何一直沒起色,沒有星能就算快劍練得再極致他也心虛,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境界還在,還是超凡九階,只不過他一直壓制在七階罷了。

  無論教頭木倫還是庭院門口的私兵好像都沒發現這點,要知道,這斗主府中可是有不少覺醒境,不會察覺不到,除非掌門伊水芳的那道紫光還在,對他進行了遮掩,只是這紫光王負劍感應不到,更調動不了,但只要紫光在,掌門就與他同在,他有何懼?

  又猛練了幾天,王負劍覺得自己的快劍到了瓶頸,之前紫光附身和掌門傳授的快劍之道,他通過大量練習以及和教頭木倫的對練,已經基本完全消化,再想更進一步,要麼突破覺醒境,要麼再調動紫光附身一次,而這兩者現在顯然都不可能發生。

  紫光感應不到,覺醒境斷然不能亂突破,其實自從那些壓制的巨量星能被竇心南咬痕搶噬之後,王負劍失去了突破覺醒境的助力,這種大境界突破的助力絕不好找,星能液只是基礎,星晶、丹藥、功法、頓悟或者數年乃至數十年沉澱方才有機會,而且會伴隨一定風險。

  至於王負劍最大倚仗——萬神策,勉強算正常,上次吞噬翩若劍沒能成功,現在小翩若劍卡在那,進不去出不來,兩個暫時只能是擺設,沒有多大作用,而他的另外兩條手臂,就和星能一樣,不明不白消失,根本沒有絲毫反應,這便是他目前的狀況了。

  另一邊,對於斗主羅千三來講,王負劍這個丁五十七無異於天降橫財,70滴星能液的進價不知翻了多少倍,有人提醒王負劍來頭不小,桀驁難馴,可能養虎為患,羅千三不以為然,他什麼鬥士沒馴過?況且王負劍有一個致命弱點,那便少年英雄都有的婦人之仁,只要他把這個弱點抓在手裡不怕王負劍不就範。

  至於來頭不小,這裡舊城,是格鬥場,沒有過去只有未來,就算城主親臨也不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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