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望向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臉上忽閃出少有的落寞，她的心沒來由的揪著，或許她確實太過與他生疏。
「奴婢有句話想問公子。」
「嗯？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問我問題，你說。」
「其實，奴婢一直很好奇，您當時為什麼將我買回來？」
「你又不貴。」
「原來是這樣。」
「那天我本是去書鋪還帳的，誰知路過集市就看到了你，全身上下沒一塊好地兒，可我還是一眼就相中了你。」
她難得有興趣繼續聽下去，他轉過頭看著那雙眼睛。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原來如此，你想她嗎？」
他自嘲的笑了下，「很久遠的事了，或許她已經不記得我了。」
她默默的低下頭抱緊雙膝，輕聲念叨，「我也好想我娘親，不知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遠處的牆角，溫容看著二人溫馨的模樣，眼裡含刀。明明都是婢女，明明自己比溫儉更漂亮更聰明，可他卻視而不見。就連送上門的投懷送抱他都像染了瘟疫一般退避三舍，寧可受著寒風都要待在溫儉身邊，她捏著衣角攥緊拳頭，自己哪裡就不如那個寡淡無趣的呆木頭！
只要是我溫容想要的誰都不准搶！
溫良醒過來的時候，天早就晴了，身旁卻空落落的，他大聲喊道:「溫儉！」
喊了幾聲連個鬼影都沒有，里里外外找遍，連溫容那丫頭也不知去向。
難不成這兩個嫌棄我結伴跑了？隨後他又飛快的搖搖頭，溫容說不準，可溫儉絕不是那樣的人，這一年來的相處，他懂她的謹小慎微，懂她對親情的渴望，更懂她對這安逸生活的珍惜。
果然，他在主屋的桌子上找到一張字條，落款正是溫儉。
他放心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我。」
晌午一過，遠遠的聽到叮叮咚咚的鈴聲，溫儉駕著馬車，車上還坐著兩個身強體壯的莊稼漢。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早上，我還以為你不––」
他看了看她身後站著的兩個人慾言又止。
「公子怕是忘了，我昨就說過，趁著今兒個雪停了，就趕著去集市雇兩個瓦匠來修房子，我又去成衣鋪將年初新做的幾套衣裳賣了，幸虧那幾套衣服是今年時興的好料子，你瞧這車上的蘿蔔山芋和糧食可換了不少呢。」
她招呼著車上的瓦匠如何修補房子，又轉過頭說:「我瞧著東邊的那塊地尚好，等來年開春，我再琢磨點種子給它種上，不管怎樣，總不至於荒廢了。
溫容的手藝好，我學的也不差，今年冬天，我再和她用剩下的布料做些帕子香囊荷包什麼的，繡上太太小姐們喜歡的花樣，拿到大戶人家的門口去賣，定能賣個好價錢。」
溫良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聽她講入了冬做什麼，開春了做什麼，到了盛夏又要做什麼，似乎初見她時那種噤若寒蟬般的卑微正從她的身上一點一點消失，取之而來的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勃勃生機。
「公子？」
「嗯？」
「在想什麼呢？」
「啊？哦，我在想我能幫上什麼忙？」
她唇角微揚，「公子只要專心考取功名，其他的奴婢自會照顧周到。」
他尬笑的拍了拍自己，「眼下這景況，只怕做不到心無旁騖，倒不如在房子修好之前讓我做點什麼，要不我將這院子裡的雪除乾淨吧。」
他白皙的手指剛碰到掃把，溫儉便奪了去，「我來吧」。
他只好又去搬馬車上的糧食，溫儉還是說:「我來吧。」
「溫儉，你也太小看你家公子了，我才不是那些只會讀書的文弱書生。」
他說著輕鬆的扛起一包糧食，得意的歪了下腦袋，好像在說，怎麼樣？厲害吧！
修房的瓦匠笑著打趣，「小娘子怎麼待你夫君這樣好，要是真把男人寵壞了，他可是會到外面尋野草的。」
兩人登時羞紅了臉，連忙各退一步，溫儉啐道:「休要胡說，這是我家公子。」
「哎呦！原來是我等眼拙，這可是我見過對自己家丫頭最好的公子了。」
日光打在雪堆上閃著細碎的光芒，瓦匠在房頂修補鑿的叮叮噹噹，溫良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目光所及一切剛剛好。
她與溫良的眸子對上，這才發現他的表情似乎與從前都不一樣，溫柔的眼眸毫不掩飾的直視著她，好像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一般，比初見時更多了一分拉扯與牽絆。
「溫儉」
「嗯」
「夜裡你到屋裡睡吧。」
「啊？」
他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夜裡天涼，你一個姑娘家哪裡受得了風寒，你去睡屋裡，我去睡馬棚。」
「那怎麼行？我一個粗人習慣了。」
「我一個大男人不打緊的，再說讓一個姑娘住到馬棚里，說出去夠丟人的。」
見二人爭執不下，瓦匠又忍不住的開了口，「我說你們幹嘛都爭那個馬棚？裡邊是有金子還是銀子？」
另一個打趣道:「哎呀，我說你這個糙漢，他們兩個年紀相當，一個青春貌美，一個血氣方剛，這要睡在一個屋裡還不得發生點什麼？」
「哎呦，這讀書人啊事就是多，我跟你說，這女人啊，她就是害羞啦，拿捏啦，推拒啦，其實啊，她就是，就是什麼來著？」
另一個連忙補充道:「欲拒還迎！」
「啊對對對，就是心裡呀她想的不行，見了你呀兩眼放光，恨不得生撲活剝了你去，但是明面上她還得端莊啊，規矩呀～」
「這叫假正經！」
「對對對，假正經，二喜哥，還是你有兩把刷子。」
溫儉的臉紅的都快要滴出水來，溫良也是臊的不行。
那叫二喜的連忙勸道:「行啦二牛，快別說渾話啦，趕緊幹活吧，沒看人小兩口都不好意思了嘛。」
二牛爭辯道:「二喜，你別冤枉我，我可沒胡說，入冬那時候，就咱村那劉寡婦，我從他門前過，硬是拖著我進了屋，弟弟我愣是被折磨的兩天沒下來床啊，臨走還誇了我一句，你猜她說什麼了？」
「她誇你什麼了？」
「她說，二牛，你勁可真大！」
「哈哈，行啦，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要是有那機會，我半個月不下床都行。」
溫儉氣道:「你們兩個要是再磨洋工，工錢減半。」
「是是是」
「這姑娘還挺厲害！」
二人忙不迭的應著，但人卻很實在，傍晚的時候，不僅房子裡里外外修了個遍，就連房前屋後的兩個小院也打掃的妥妥噹噹。
溫儉由衷的高興，可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禍，得意忘形的溫良當天晚上便打了兩個噴嚏，夜裡更是全身燒的滾燙。
溫儉隔一會兒便給他換塊帕子，幾乎沒怎麼睡，直到了中夜，她摸了摸他的額頭，他的燒才將將退下來。
剛要起身，溫良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兒，嘴裡呢喃著，「阿娘，你別走。」
溫儉便就著他的姿勢跪坐在床前，輕聲哼唱著兒時聽過的歌謠哄著他，他緊張的情緒這才再次舒緩下來。
等溫容回來的時候，已是雞鳴破曉，看到的便是眼前這幅場景，溫良穿著裡衣躺在床上，大手牽著趴在床頭的溫儉，二人安靜的睡顏仿佛是誰也融不進去的畫面。
放手嗎？可明明是她先喜歡的人，她還不止一次旁敲側擊的問過溫儉，到底喜不喜歡溫良，她從來都說自己是奴婢不敢妄想，那現在呢？
一想到曾經卑微懦弱低人一等的溫儉以後嫁給溫良成了自己的主子，她就心中更有不甘。
從前的經歷她是死也不想再經歷一次，每每想起都難受的要死。
「奴婢有句話想問公子。」
「嗯？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問我問題，你說。」
「其實，奴婢一直很好奇，您當時為什麼將我買回來？」
「你又不貴。」
「原來是這樣。」
「那天我本是去書鋪還帳的，誰知路過集市就看到了你，全身上下沒一塊好地兒，可我還是一眼就相中了你。」
她難得有興趣繼續聽下去，他轉過頭看著那雙眼睛。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原來如此，你想她嗎？」
他自嘲的笑了下，「很久遠的事了，或許她已經不記得我了。」
她默默的低下頭抱緊雙膝，輕聲念叨，「我也好想我娘親，不知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遠處的牆角，溫容看著二人溫馨的模樣，眼裡含刀。明明都是婢女，明明自己比溫儉更漂亮更聰明，可他卻視而不見。就連送上門的投懷送抱他都像染了瘟疫一般退避三舍，寧可受著寒風都要待在溫儉身邊，她捏著衣角攥緊拳頭，自己哪裡就不如那個寡淡無趣的呆木頭！
只要是我溫容想要的誰都不准搶！
溫良醒過來的時候，天早就晴了，身旁卻空落落的，他大聲喊道:「溫儉！」
喊了幾聲連個鬼影都沒有，里里外外找遍，連溫容那丫頭也不知去向。
難不成這兩個嫌棄我結伴跑了？隨後他又飛快的搖搖頭，溫容說不準，可溫儉絕不是那樣的人，這一年來的相處，他懂她的謹小慎微，懂她對親情的渴望，更懂她對這安逸生活的珍惜。
果然，他在主屋的桌子上找到一張字條，落款正是溫儉。
他放心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我。」
晌午一過，遠遠的聽到叮叮咚咚的鈴聲，溫儉駕著馬車，車上還坐著兩個身強體壯的莊稼漢。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早上，我還以為你不––」
他看了看她身後站著的兩個人慾言又止。
「公子怕是忘了，我昨就說過，趁著今兒個雪停了，就趕著去集市雇兩個瓦匠來修房子，我又去成衣鋪將年初新做的幾套衣裳賣了，幸虧那幾套衣服是今年時興的好料子，你瞧這車上的蘿蔔山芋和糧食可換了不少呢。」
她招呼著車上的瓦匠如何修補房子，又轉過頭說:「我瞧著東邊的那塊地尚好，等來年開春，我再琢磨點種子給它種上，不管怎樣，總不至於荒廢了。
溫容的手藝好，我學的也不差，今年冬天，我再和她用剩下的布料做些帕子香囊荷包什麼的，繡上太太小姐們喜歡的花樣，拿到大戶人家的門口去賣，定能賣個好價錢。」
溫良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聽她講入了冬做什麼，開春了做什麼，到了盛夏又要做什麼，似乎初見她時那種噤若寒蟬般的卑微正從她的身上一點一點消失，取之而來的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勃勃生機。
「公子？」
「嗯？」
「在想什麼呢？」
「啊？哦，我在想我能幫上什麼忙？」
她唇角微揚，「公子只要專心考取功名，其他的奴婢自會照顧周到。」
他尬笑的拍了拍自己，「眼下這景況，只怕做不到心無旁騖，倒不如在房子修好之前讓我做點什麼，要不我將這院子裡的雪除乾淨吧。」
他白皙的手指剛碰到掃把，溫儉便奪了去，「我來吧」。
他只好又去搬馬車上的糧食，溫儉還是說:「我來吧。」
「溫儉，你也太小看你家公子了，我才不是那些只會讀書的文弱書生。」
他說著輕鬆的扛起一包糧食，得意的歪了下腦袋，好像在說，怎麼樣？厲害吧！
修房的瓦匠笑著打趣，「小娘子怎麼待你夫君這樣好，要是真把男人寵壞了，他可是會到外面尋野草的。」
兩人登時羞紅了臉，連忙各退一步，溫儉啐道:「休要胡說，這是我家公子。」
「哎呦！原來是我等眼拙，這可是我見過對自己家丫頭最好的公子了。」
日光打在雪堆上閃著細碎的光芒，瓦匠在房頂修補鑿的叮叮噹噹，溫良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目光所及一切剛剛好。
她與溫良的眸子對上，這才發現他的表情似乎與從前都不一樣，溫柔的眼眸毫不掩飾的直視著她，好像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一般，比初見時更多了一分拉扯與牽絆。
「溫儉」
「嗯」
「夜裡你到屋裡睡吧。」
「啊？」
他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夜裡天涼，你一個姑娘家哪裡受得了風寒，你去睡屋裡，我去睡馬棚。」
「那怎麼行？我一個粗人習慣了。」
「我一個大男人不打緊的，再說讓一個姑娘住到馬棚里，說出去夠丟人的。」
見二人爭執不下，瓦匠又忍不住的開了口，「我說你們幹嘛都爭那個馬棚？裡邊是有金子還是銀子？」
另一個打趣道:「哎呀，我說你這個糙漢，他們兩個年紀相當，一個青春貌美，一個血氣方剛，這要睡在一個屋裡還不得發生點什麼？」
「哎呦，這讀書人啊事就是多，我跟你說，這女人啊，她就是害羞啦，拿捏啦，推拒啦，其實啊，她就是，就是什麼來著？」
另一個連忙補充道:「欲拒還迎！」
「啊對對對，就是心裡呀她想的不行，見了你呀兩眼放光，恨不得生撲活剝了你去，但是明面上她還得端莊啊，規矩呀～」
「這叫假正經！」
「對對對，假正經，二喜哥，還是你有兩把刷子。」
溫儉的臉紅的都快要滴出水來，溫良也是臊的不行。
那叫二喜的連忙勸道:「行啦二牛，快別說渾話啦，趕緊幹活吧，沒看人小兩口都不好意思了嘛。」
二牛爭辯道:「二喜，你別冤枉我，我可沒胡說，入冬那時候，就咱村那劉寡婦，我從他門前過，硬是拖著我進了屋，弟弟我愣是被折磨的兩天沒下來床啊，臨走還誇了我一句，你猜她說什麼了？」
「她誇你什麼了？」
「她說，二牛，你勁可真大！」
「哈哈，行啦，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要是有那機會，我半個月不下床都行。」
溫儉氣道:「你們兩個要是再磨洋工，工錢減半。」
「是是是」
「這姑娘還挺厲害！」
二人忙不迭的應著，但人卻很實在，傍晚的時候，不僅房子裡里外外修了個遍，就連房前屋後的兩個小院也打掃的妥妥噹噹。
溫儉由衷的高興，可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禍，得意忘形的溫良當天晚上便打了兩個噴嚏，夜裡更是全身燒的滾燙。
溫儉隔一會兒便給他換塊帕子，幾乎沒怎麼睡，直到了中夜，她摸了摸他的額頭，他的燒才將將退下來。
剛要起身，溫良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兒，嘴裡呢喃著，「阿娘，你別走。」
溫儉便就著他的姿勢跪坐在床前，輕聲哼唱著兒時聽過的歌謠哄著他，他緊張的情緒這才再次舒緩下來。
等溫容回來的時候，已是雞鳴破曉，看到的便是眼前這幅場景，溫良穿著裡衣躺在床上，大手牽著趴在床頭的溫儉，二人安靜的睡顏仿佛是誰也融不進去的畫面。
放手嗎？可明明是她先喜歡的人，她還不止一次旁敲側擊的問過溫儉，到底喜不喜歡溫良，她從來都說自己是奴婢不敢妄想，那現在呢？
一想到曾經卑微懦弱低人一等的溫儉以後嫁給溫良成了自己的主子，她就心中更有不甘。
從前的經歷她是死也不想再經歷一次，每每想起都難受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