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孫家天下孫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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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霄城四大家族之中,以趙家最為強大,錢家最為富有,孫家最為神秘,而李家最沒有存在感。

  趙公子和錢老爺的威名自是不必多說,李家在那個名為李嘉圖的天才崛起之前和隕落之後,都是四大家族當中最為弱小和平庸的一個。

  而這趙、錢、李三大家族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感受,那就是無處不在的孫家人身上,一定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孫家並不是九霄城的原生家族,甚至據說並非屬於紐瑪帝國境內,而是來自於與紐瑪帝國東疆接壤的晉元帝國。

  孫家在九霄城立足之初,三大家族都派人前去拜訪,孫家族長孫嘯山禮遇了三家使者。

  從使者帶回的情報之中,三大家族得知這所謂的孫家族長孫嘯山,靈力修為也就只有人傑境七重而已,便初步判斷孫家實力大概與三大家族相仿。

  不過三大家族並未就此放鬆對孫家的警惕,因為孫家的家族決策,和孫家人的行為舉止實在過於怪異。

  首先是孫家人的衣著服飾與常人大不相同,他們無論男女老幼都穿著深色長袍,頭戴造型奇異的頭飾,對外解釋為晉元帝國的傳統風俗。

  可錢家族長錢老爺子年少時走南闖北四處經商,對晉元帝國也算是有些了解,從來不曾聽說過有此風俗。

  其次是孫家人之間交流之時,似乎是使用了某種密語,不僅語序顛倒混亂,而且怪異詞彙頻出,將某些毫不相干的詞語組合到一起使用。他們說話時,臉上永遠帶著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無論男女老幼均是如此,從無例外。

  最後是孫家經營的坊市,完全由家族中人直接掌控,並不和其他三大家族一般,跟一些依附的傭兵或散修合作管理。但即便是以四大家族的體量,掌控九霄城接近五分之一份額規模的坊市,也必然是力有不逮,捉襟見肘。

  而孫家卻從未在坊市經營和管理上出過問題。就連以經商起家的錢老爺也對此感到頗為訝異。

  原本孫家只是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儘量避免跟三大家族直接或間接摩擦,三大家族對其雖有提防和試探,卻也沒什麼結果。三十餘年來孫家與三大家族之間便一直相安無事。

  直到三年前,以天才二字名震九霄城的李嘉圖莫名在一夜之間修為盡失,孫家竟對此事表現出極大熱情,甚至在李嘉圖被逐出家族之後向其拋出了橄欖枝,只可惜那時的李嘉圖頗有傲骨,並沒有答應加入孫家改姓為孫的條件,而是選擇了加入銅雀傭兵團,試圖憑藉自己的努力東山再起。

  此事當即引起了趙、錢、李三家的懷疑,分別先後派人接觸過李嘉圖,看其是否從家族中帶走了什麼稀有靈訣或是神異寶物。

  其中趙家派出的就是當時年僅十四歲的趙月天。

  而探查結果令三大家族大失所望,李嘉圖的的確確是成為了毫無修為的廢人,並且身上乾淨得連一枚金幣都掏不出來,經常挨餓。

  甚至趙月天出於同情,買給他一些最廉價最難吃的食物,他也吃得津津有味感激涕零。

  在李嘉圖拒絕孫家之後,孫家也沒有對其進行殺人滅口之類的行動,只是更加縮小了家族的日常活動範圍與幅度,比從前還要內斂三分。

  但越是這樣,三大家族便對其越是懷疑。

  孫家之中一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此又過了兩年,一件震動整個九霄城的大事發生了——

  孫家族長孫嘯山被十六歲的趙月天以一枚暴雨梨花針擊殺。

  此事的起因還與城內一個名為金獅館的勢力有關。

  從前九霄城內是有四大傭兵團的,分別是鐵牛、銅雀、銀狼、金獅。可那一年金獅傭兵團的團長忽然神秘失蹤,傭兵們群龍無首,頓時分裂為三派,其中一派作鳥獸散,或投身於九霄城內其他勢力之中,或選擇成為一名散修;另一派則表示要去尋找失蹤的團長,離開九霄城後再也沒有回來。

  最後一派自立為金獅館,以暴發戶般的姿態崛起,館中甚至出現了許多人傑境六重的強者,連四大家族也不敢將其輕視。

  趙家派出趙月天秘密監視金獅館,而鐵牛傭兵團的團長鐵牛因自己與錢家之間的債務關係終日惶惶,害怕妹妹鐵羊兒真的被錢家抓去抵債,便讓鐵羊兒脫離傭兵團,託庇於金獅館。

  趙月天也正是那時候開始注意到這個擅長暴力劍術的「羊兒姐姐」。

  鐵羊兒由於自身彪悍性格的原因,與金獅館格格不入,這時孫家暗中與其聯繫,像當初招攬李嘉圖一般對她拋出了橄欖枝。


  但孫家的橄欖枝就仿佛沾滿了八足馬的糞便一樣,李嘉圖拒不接受,連鐵羊兒也是厭棄至極。

  趙月天對李嘉圖並沒有什麼感覺,也就並不深入探究孫家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即便那是家族派給她的任務。

  但當趙月天發現鐵羊兒拒絕了孫家的橄欖枝之後,突然就對孫家的目的感興趣了。

  她開始以各種手段試圖從孫家之中獲得情報,包括但不限於臥底、收買、逼供以及她最擅長的偷盜。

  那一夜她潛入孫家之中,竟發現孫家族長孫嘯山正對著一塊微微泛黃的白色綢緞發出詭異的笑聲。

  那白綢上分明沒有任何文字和圖案,可孫嘯山像是魔怔了一般,時而怪笑,時而念叨著一句話:

  「孫家天下孫家兵、呵呵……孫家天下孫家兵、嘿嘿。孫家天下孫家兵、哈哈!孫家天下孫家兵,桀桀桀……」

  趙月天感到莫名驚悚,正欲悄然離去,卻見孫嘯山猛然回頭,銳利的目光仿佛要把她整個人都洞穿。

  孫嘯山邪魅一笑:「孫家天下孫家兵、我看見你了……孫家天下孫家兵、你跑不了。孫家天下孫家兵、乖乖留下吧!孫家天下孫家兵、永遠地留下吧……」

  趙月天只覺滔天的恐怖殺機朝自己鋪面而至,甚至短暫地喪失了思考能力。

  她覺得自己好像要死了,十萬個念頭瞬息明滅,她想到了父親母親哥哥弟弟,想到了李嘉圖,想到了鐵羊兒,想到了唐玄天……

  暴雨梨花針!

  後來回想起來,趙月天甚至覺得自己當時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在孫嘯山朝她襲來的一瞬間就從懷中摸出一枚暴雨梨花針投擲而出。

  大片燦爛的銀光閃過,孫嘯山整個人頓時僵在半空,仿佛有千萬根銀針將他頃刻洞穿,血液噴涌,屍體落地。

  「什麼人?!」

  不斷有孫家的強者趕到,趙月天連忙開溜,孫家強者卻並沒有追來。

  次日,孫嘯山被趙月天以暴雨梨花針擊殺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全城。

  孫家沒有任何報復行為,反而召回了所有族人,關閉了所有坊市,停止了族內一切活動,完全對外封閉起來。

  所有人都以為孫家是怕了暴雨梨花針的名頭。

  因為整個紐瑪帝國之中,能夠使用暴雨梨花針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玄天正宗創派祖師唐玄天。

  那天之後,而趙月天成為了第二個。

  甚至連唐玄天最看重的幾名親傳弟子也並不得其傳授哪怕一枚暴雨梨花針。

  可趙月天卻成了這個例外,不禁讓人聯想她與唐玄天之間究竟有何重大關係,但沒人膽敢追問。

  因為這位唐祖師的名號在紐瑪帝國之中實在是過於響亮,任何稍有得罪他的人,都不啻是走上了取死之道。

  只有趙月天心中明白,她與唐玄天只是有緣相遇,同病相憐罷了。

  後來她又去過幾次二仙橋,唐玄天都沒有再出現過,她明白了唐玄天果真如傳言中那樣,神龍見首不見尾,浪跡天涯,只為尋找心中永恆思念的亡妻。

  大家都敬畏唐玄天地煞境強者的實力,一宗祖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令敵人聞風喪膽一敗塗地的暴雨梨花針。

  可好像只有趙月天同情他。

  就算他擁有整個世界又怎樣?

  不過是個痛失至愛的可憐人罷了。

  趙月天不想自己有一天淪落到和唐玄天一樣的地步,甚至害怕思考這種可能性。

  所以她借著暗中監視金獅館的名義,順便悄悄關照著鐵羊兒。

  鐵牛曾經跟金獅傭兵團的團長有幾分交情,但跟四大家族卻一直攀不上什麼關係,金獅館已經是他能為鐵羊兒尋到最好的庇護之所了。

  可君子之澤尚且五世而斬,作為暴發戶的金獅館和當初的金獅傭兵團並不是一回事,而金獅傭兵團和金獅傭兵團的團長也不是一回事。

  所以金獅館雖然收留了鐵羊兒,卻對這個性格彪悍崇尚暴力的姑娘並無多少庇護之心,只不過並不當面跟鐵牛扯破而已。

  所以錢坤大才敢派他弟弟錢坤二去金獅館找麻煩。

  但金獅館不罩著鐵羊兒,她趙月天來罩。

  當然,蕭林葉楚也有那麼點想罩著鐵羊兒,只不過他靈力低微,性格又並沒有他大姐二姐那麼敢愛敢恨彪悍如斯,讓鐵羊兒反過來罩著他還差不多。


  蕭林葉楚一直覺得女人這種生物是捉摸不透的存在,就像天意一樣。九天玄雷能把他劈死也能把他劈活,「糖葫蘆」能救贖他於陰霾也能囚禁他於長夜,但他不明白為什麼。

  趙月天成天嘰嘰喳喳,鐵羊兒喜歡打打殺殺,有時他覺得她們就是那麼純粹的一個人,直抒喜怒從不作偽;有時又覺得那只是她們用來自我保護的外殼,殼內最深處的某個角落裡藏著一束床前明月光,那個真實的她們抱膝獨坐於深夜,舉頭望月低頭靜思。那個世界如此孤寂,連網抑雲也無法殺入其中。

  網抑雲確實殺不進鐵羊兒的內心世界,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網抑雲是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運氣從小就爛透了,如果冥冥之中真有一個造物主在操縱著這一切,她一定會運劍如板磚狠狠砸在那混蛋英俊瀟灑的臉上。

  可此刻她並無這份餘暇,因為她正在被魔獸追趕著玩命逃竄。

  黑森山脈中魔獸的殘暴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千奇百怪的魔獸像軍隊似的碾壓過來又碾壓過去,山崩地裂樹木倒塌。在她離黑森山脈還有五十里之遙時,就遠遠看見仿佛天塌一般的黑雲涌了過來,那是由魔獸組成的浪潮,看似無序地互相衝擊,卻一浪推一浪,要直抵百里之外的龍城而去。

  見到這一幕的鐵羊兒毫不猶豫掉頭就跑。

  因為再不跑就不止是掉頭這麼簡單了。

  全身上下所有零件恐怕都得零落成泥碾作塵,至於是香是臭,是否如故,她是鐵定聞不到的。

  她此刻才明白,為什麼龍城的北城牆建得簡直就像一塊高大厚重的墓碑,其他三面城牆相形之下宛如螞蟻築成的土堆。

  答案只有一個。

  獸潮,狂暴的獸潮,鋪天蓋地的獸潮。

  她覺得要麼是黑森山脈的魔獸瘋了,要麼是那個操縱一切的造物主瘋了。

  為什麼在帝國中腹能出現這種規模的獸潮?

  又為什麼會有人選擇在這種窮凶極惡的地方建造龍城這種大型城市?

  難道他們的腦子被八足馬踢了麼?

  她提聚全身靈力狂奔著,什麼牛勁什麼狼性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跑得像一隻受驚的羊駝。

  就在鐵羊兒距離龍城僅剩數里之遙時,她遠遠地看見城門關閉了。

  獸潮與她之間的距離是她與龍城之間距離的十倍。

  可是城門關了,他們提前關上了城門,城頭一個人也沒有。

  北城牆又高又寬又厚,她爬不上繞不開,喊也沒人能夠聽見。

  死亡的浪潮在後面追著她,她用力往前跑,但終點只有這麼一座笨重的墓碑在等著她。

  她覺得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縮在內心深處的一個角落裡,抱膝獨坐床頭,舉頭望月低頭靜思。

  另一個卻倔強轉身,背對城牆目光如劍。

  那股牛勁和狼性仿佛從九霄雲外回落,又重新降臨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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