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探頭
1
環子的經歷，放在家鄉那邊，算是一個奇聞。小小年紀出去，剛剛二十出頭，一年就給家裡寄了十萬塊。
再後來，往家裡寄的錢越來越多。眼看著她家裡的房子修了又修，屋內裝了又裝，誰家不羨慕，誰家不眼紅。
不過，她家姐弟的關係似乎不好。自從華子大爺陡然過世，她和弟弟之間的來往越來越少，後來甚至將弟弟趕出自己的工廠。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需要物質來維繫的。你現在有人愛，把你捧在手心裡，是因為你現在能夠帶來價值。所以，你也應該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待人際關係。」
環子的耳邊響起前夫的話。在她印象中，前夫似乎從未喜歡過自己，而是看中了自己的價值。對於自己有什麼價值，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到底看上我什麼？我家裡出身不好，學歷不高，也沒錢。你們有錢人就是喜歡玩鬧，不把感情當一回事吧？」
對面的人停下手中的鍵盤，摘下眼鏡，笑著靠在座椅上。那座椅很氣派，皮質的，底下的輪子可以轉動方向。環子偷偷坐過，覺得很對味。
「你很有拼勁，膽子大，很漂亮，心也不壞。感覺會是我的好助手，好夥伴，但可能共同話題不多，不是好朋友。」他雙手交叉，似笑非笑，似乎帶著戲耍，又覺得說的很認真。
「你的意思是，是個正常的女的，你都喜歡？」環子的話到此為止，她在外這麼多年，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對方身邊那麼多漂亮的留學回來的女孩，他居然看不上，還說什麼「這些都是裝飾，除去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東西，本質上對他來說沒有帶來任何利益」。
搞不好，跟我一樣，是個財迷。只不過我是小財迷，他是一個大財迷。所以他對美女沒什麼興趣，對美元感興趣。
環子在前老闆娘的點撥下，做了些小生意，賺了點錢。正當她想回家養老的時候，遇到了前夫。
「老闆娘，我可能要回老家那邊，順道來看看你。在海市，就你對我照顧最多。」
對於老闆娘來說，這樣的話，可能一天能聽到一次。不過，她對於張環這個女孩，能另眼相看。不為別的，小小年紀，沒有堅強的後盾，就憑自己一人幹得有點聲色，也算是出類拔萃。
「哎呀，環子還能記得我，我是很高興的。你知道嗎？賺錢哪裡都是一樣的，得有眼光。今天我就帶你開開眼，你以後做生意、做項目也有見識。」
老闆娘想起自己有一部手機，是從海外帶來的，就當是環子臨行的禮物。
就在此時，穿著華麗優雅的前夫站在眼前，他和老闆娘談完生意，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酒店周圍轉悠。
「你不覺得這裡要是有點娛樂活動會更好嗎？比如一個小小的酒吧，可以表演的舞台。請一些小有名氣的歌手，自然能夠吸引投資人聚集，那時候生意也來得快。」
老闆娘有些猶豫，畢竟如果按照他說的那樣改造，那將是不小的花費。而且，改造之後，會不會帶來預期的效果，也是不得而知。
「這件事，可不是那麼容易。而且，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改變觀念，畢竟，投資人是最頑固、最小心謹慎的人。環子，你覺得呢？」
環子沒想到自己會參與到這場投資之中，稍稍在腦中閃過之前看到過的情況，慢條斯理地說著，生怕露了怯。
「倒是有聽說過，既是酒店，也有豪華大餐，還有各種休閒娛樂。這個就要方方面面涉及到，做起來很冗雜，而且做就要做到最好，既不能比別的酒店差，也不能比別的餐飲業差，也不能比其他休閒娛樂行業差。要求很高……」
老闆娘沒想到環子還有這番見識，也不妄自己平日裡教導，心裡覺得安慰，搞不好以後環子會站在和自己肩並肩的位置。
「我們要的就是行業最優，至於其他，只要可行，都是沒問題的。但是，我需要確認的是，這種東西到底有沒有看頭。」
前夫在沙發上坐下，似乎並不著急合作的事，「現在兩地的來往比較容易，大家的眼光都盯著特別區。現在世界上是什麼趨勢，可以從那裡看出一二。」
老闆娘給他點了一杯咖啡，他連連稱讚，「老闆娘的手磨咖啡不錯，手機也不錯，」說著，他看向環子手中的盒子。
「未來的世界，那是科技的世界。我們也要未雨綢繆，免得一個籃子的雞蛋全碎了，自己就什麼都沒得吃咯。」
「我同意你的觀點，來錢快的地方，要守得住。但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也要懂得放長線釣大魚。我們都要做時代的弄潮人，而不是被浪潮撲滅。」
環子聽得雲裡霧裡，兩個人大張旗鼓地在自己面前說著明明白白的暗語，而自己竟然全不知情。此時，她認識到自己的淺薄。
隨後，兩人似乎越說越對眼，笑著起身，相互握手。「余小姐，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合作愉快，梁潤澤先生。」
環子越來越覺得窘迫，在這樣的環境中，她顯得格格不入。面前的這兩個體面人，將自己的無知和淺陋暴露無疑，雖然他們一句話都沒說。
要是有一天，我能加入這樣的談話，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呢？我會同意他們，還是對他們的意見嗤之以鼻，真令人暢想。
但是想到自己的現狀，她打起退堂鼓，「兩位老闆看來是相見恨晚，我就不打擾了，你們慢慢聊，老闆娘，以後不懂還要請教你。」
「這邊這位小姐很文靜，與我見過的女孩子很不一樣，沒有那種喧囂感。」
老闆娘起身，很認真地看著梁先生，「梁先生有所不知，別看環子年紀小，人家白手起家，誰都不求，小小年紀就當了餐廳的老闆娘，很了不起。這種敢闖敢拼的氣勢，不輸你們闖南洋的氣勢。」
梁先生站起來，伸出手。「環子小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很榮幸見到你。」環子看著他，猶豫著不敢伸手，因為她不知道她手上厚厚的繭，會遭到面前這位光鮮亮麗的小少爺怎樣的嘲笑。
曾經也經常幻想和富家貴子結交的場景，只是真正接觸到後，才發現現實終究是現實。灰姑娘見到白馬王子想要逃掉，而不是留下。
現在，環子十分了解當時灰姑娘在那種境遇下的心境。
「很高興見到你。今天也算是讓我開了眼界，看到了你們看世界的角度。其實我想請教的東西很多，只可惜現在有事。再會。」
歡子拿起包包轉身就走，不多說一句廢話。至於他在背後說了些什麼，自己也不想聽。只是在悄然之間，一顆不甘、躁動的種子悄然發芽。
「倒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梁先生雙手插兜，若有所思地看著匆匆離開的環子。真奇怪，我竟然期待著下次和她見面的樣子。
2
梁先生站在窗外，看著會議室內，並沒有說一句話。
「怎麼？梁先生，裡邊有什麼重量級人才挖過來？」一旁的助理有些不解，因為他從未見過總經理對任何面試上心。
「倒也不是，只是單純好奇罷了。」他交叉的雙臂放下，悠閒地插入褲子口袋，轉身勾住助理的肩膀往前走，「你相信冥冥之中的安排嗎？」
助理有些疑惑，這可不是只相信實力和結果的總經理，「你是說，你開始信命？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和你那迷信的老爸和解？」
梁先生用力搖晃助理的肩膀，知道這個傢伙，又開始詐自己，「走！去打網球，今天我有信心能打贏你！你慘了，會鼻青臉腫哦。」
會議室的環子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只看到面試官朝著窗戶方向微微點頭，有些詫異。但這也是很短暫的瞬間，環子也未曾在意。
會議室的門已經打開，裡邊只剩下面試官一人。顯然，她有些為難，因為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特殊情況。
「張小姐，我看了一下你的簡歷。對於你這兩年的經歷，倒是讓人耳目一新。請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呢？因為這一領域的供應商吃准了一家，是不不會輕易改變。」
一般情況下，面試官看到這樣的簡歷，不會有興趣繼續看下去。一個餐飲行業的小老闆，突然跑去做高新科技產業，而且還能有一點小成績，這其中一定有什麼滑稽可笑的事。
主要在於，面前這位應試的女士，才初中學歷。雖然對於市場來說，學歷並不是最重要的，但是畢竟是科技有關，會不會……
「對於智能領域，更新換代是很快的。因此每家公司都要不斷創新，至少要與同行保持步伐。這個時候，對應的供應商也有壓力，也要不斷滿足需求。如果我們能夠預見他們的發展，能夠在他們爭分奪秒的時候正中下懷……」
對方倒是能夠從容應答，而且說得合情合理，也沒有什麼異常表現。總的來看，她應該不像是說謊的人。這麼一來，她倒是對市場有敏銳的目光。
「張小姐，我有一個疑問。從餐飲行業，過渡到智能高薪產業。這個跨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適應的。請問你是因為什麼契機，作出這個決定？」
面試官內心已經波濤洶湧，今天還真算是開了眼，遇到這樣的奇才。這樣的人，用得好，那就是帶領公司飛躍的人，用得不好，那我就是整個公司的笑話。
她決定再為難一下應試的人，或者會發現什麼破綻，「張小姐，您現在在這家公司好不容易做出了成績，為什麼要著急換一份工作呢？你知不知道，一兩年，不少人還不會有這樣的成績。」
環子這些年對於察言觀色，自詡是得心應手。聽到這裡，只要是稍微留心，就應該清楚對方心裡的擔心。
「這個你放心，我絕對沒有什麼不良的行為，也沒有什麼遮遮掩掩，或者不誠信的地方。你剛才也說了，我現在的這份工作邁的步子太大，所以我不會貿然找一個絕對不可能的平台。那麼，這兩年的成長，讓我認識到，需要在一個更大的平台……」
聽著聽著，面試官抬起頭，認真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士。她曾經面試過許多人，也遇到過許許多多的奇葩。
有的人有實力，但是缺少自信和魄力，這種人要好好培養。有的人沒有硬實力，但是有軟實力，能夠打開更多的大門，這種人，也是歡迎的。
她……似乎……要是她的履歷再漂亮一些，估計能夠進總經理的眼睛吧。此時，在她的擔憂之中，又摻雜著幾分欣賞和佩服。
總經理？對了，他當時在會議室外匆匆瞥過一眼，難道他認識她？或者，他對於她很看重？想到這裡，面試官心裡有了主意。
總經理的辦公室屬於年輕人的做派，那盆綠植還是自己好說歹說大半年才保留的。除此之外，都是些書籍或者科技產品，倒是簡約中透露著燒錢的玩意。
「是面試有什麼問題嗎？對了，前天面試的那個人，情況怎麼樣？要是不太行，就直接pass，不用太多顧慮。」
總經理的話把人事經理的話拉回來，「倒不是不行，反而她的履歷太過驚人。一兩年內有這樣的成績，上次我還是在那個海龜研究生身上看到。只是，她的學歷是初中……」
「把她的簡歷給我看看。」
「怎麼？你和她不認識嗎？還是說，故意在我面前表演……」經理故意打趣，她敢保證，總經理絕對和這個張環認識。
「算是有一面之緣吧。但是呢，我不希望別人因為我的關係而對她說閒話……你知道的，我向來看重實力，不想壞了規矩……」
沉思片刻，他又笑道，「這件事你不用管，就交給我吧。」
傍晚的小茶館，梁先生早早到了。他環顧一周，覺得坐立難安。索性點了一壺茶，細細品嘗起來。
這茶倒是和咖啡有不一樣的韻味，想不到自己會在這樣的地方。待會兒，又會以什麼樣的情景和那個人打照面呢？想著想著，他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環子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掀開布簾，卻看著一個人眼熟。
那人正是梁潤澤，怎麼會是他？或者說，為什麼他會有我的聯繫方式？而且明明剛剛約我來的，是一位面試官。
「張小姐晚上好。請坐。第一次見張小姐，看你穿一身旗袍，覺得張小姐應該不喜歡西方的方式，冒昧請你喝茶，不要見怪。」
吃驚歸吃驚，張環還是小心翼翼坐下。畢竟她知道，如果自己想要進入理想公司的大門，眼前的人對她來說是再重要不過，興許對方現在就握著大門的金鑰匙。
「應該面試過好幾家公司吧？」
張環見他說話這麼直接，心裡就涼了半截，這金鑰匙怕是拿不到了。於是，她說起話來，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也是偶然覺得，自己應該多看看，多走走。想要到不同的行業看看，誰知道，這個行業路這麼窄，一下子就遇到你。」
梁先生笑出聲，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這是因為，目前這個行業門檻高，回報不會很快，需要長期的投入，這就讓很多人望而怯步。」
他的目光堅定而有神，似乎在暢想自己的未來藍圖，「我相信，智能科技領域將會影響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相信，再過十年，就算是身在其中，也不一定能看清全貌。而我，能夠早早踏足就贏了不少。」
「我很早就來海市，讀書不多，只會從自己知道的經驗角度看問題。我也猶豫，要不要再回到校園。或許這樣，我才能看到你們眼中的東西，會提前預見，為自己的人生做規劃。」
聽到這裡，梁先生打趣道，「我視力未必有張小姐好，畢竟我摘下眼鏡，眼前都是模糊一片。至於學校，也是學習經驗的一種方式，只不過更系統一些。若是在專門的公司學習，不亞於學校哦。」
聽到這裡，張環點點頭，心裡覺得寬慰不少。這些年，不少人抓住自己讀書少而貶低嘲諷，想不到眼前這個海外留學回來的富家小少爺，竟然有不一樣的思想。
「說的也是，但是大多數人的質疑也是需要考慮的問題。事實勝於雄辯，如果我能真正理解他們的話語，或許情況會變得更好。」
環子有些局促不安，她害怕對方的嘲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隨即皺起眉頭，「這茶裡邊加了科技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空氣之中瀰漫著尷尬的氣氛，這讓喝了半壺茶的梁先生手足無措。
隨後，他大笑起來，「張小姐，我們打一個賭，要是你能在中領科技公司待下去，就算你贏，你要求什麼都可以。要是你輸了，你就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暫時不能告訴你，你敢不敢？」
還有我張環不敢的？如果我能順利進入這家龍頭民企，就算是讓我當你的幫傭都沒問題。更何況，我張環進去了，就沒有出去的道理。
「敢，而且我敢保證，輸的人一定是你。梁先生，你先做好思想準備。」
「那個地方是一塊高地，很多人看著。可能吃人不吐骨頭，該有心理準備的，應該是你，張環。」
等著輸給我吧，小阿澤。環子勉強壓抑心中的喜悅，「一言為定，梁先生。」
環子的經歷，放在家鄉那邊，算是一個奇聞。小小年紀出去，剛剛二十出頭，一年就給家裡寄了十萬塊。
再後來，往家裡寄的錢越來越多。眼看著她家裡的房子修了又修，屋內裝了又裝，誰家不羨慕，誰家不眼紅。
不過，她家姐弟的關係似乎不好。自從華子大爺陡然過世，她和弟弟之間的來往越來越少，後來甚至將弟弟趕出自己的工廠。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需要物質來維繫的。你現在有人愛，把你捧在手心裡，是因為你現在能夠帶來價值。所以，你也應該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待人際關係。」
環子的耳邊響起前夫的話。在她印象中，前夫似乎從未喜歡過自己，而是看中了自己的價值。對於自己有什麼價值，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到底看上我什麼？我家裡出身不好，學歷不高，也沒錢。你們有錢人就是喜歡玩鬧，不把感情當一回事吧？」
對面的人停下手中的鍵盤，摘下眼鏡，笑著靠在座椅上。那座椅很氣派，皮質的，底下的輪子可以轉動方向。環子偷偷坐過，覺得很對味。
「你很有拼勁，膽子大，很漂亮，心也不壞。感覺會是我的好助手，好夥伴，但可能共同話題不多，不是好朋友。」他雙手交叉，似笑非笑，似乎帶著戲耍，又覺得說的很認真。
「你的意思是，是個正常的女的，你都喜歡？」環子的話到此為止，她在外這麼多年，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對方身邊那麼多漂亮的留學回來的女孩，他居然看不上，還說什麼「這些都是裝飾，除去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東西，本質上對他來說沒有帶來任何利益」。
搞不好，跟我一樣，是個財迷。只不過我是小財迷，他是一個大財迷。所以他對美女沒什麼興趣，對美元感興趣。
環子在前老闆娘的點撥下，做了些小生意，賺了點錢。正當她想回家養老的時候，遇到了前夫。
「老闆娘，我可能要回老家那邊，順道來看看你。在海市，就你對我照顧最多。」
對於老闆娘來說，這樣的話，可能一天能聽到一次。不過，她對於張環這個女孩，能另眼相看。不為別的，小小年紀，沒有堅強的後盾，就憑自己一人幹得有點聲色，也算是出類拔萃。
「哎呀，環子還能記得我，我是很高興的。你知道嗎？賺錢哪裡都是一樣的，得有眼光。今天我就帶你開開眼，你以後做生意、做項目也有見識。」
老闆娘想起自己有一部手機，是從海外帶來的，就當是環子臨行的禮物。
就在此時，穿著華麗優雅的前夫站在眼前，他和老闆娘談完生意，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酒店周圍轉悠。
「你不覺得這裡要是有點娛樂活動會更好嗎？比如一個小小的酒吧，可以表演的舞台。請一些小有名氣的歌手，自然能夠吸引投資人聚集，那時候生意也來得快。」
老闆娘有些猶豫，畢竟如果按照他說的那樣改造，那將是不小的花費。而且，改造之後，會不會帶來預期的效果，也是不得而知。
「這件事，可不是那麼容易。而且，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改變觀念，畢竟，投資人是最頑固、最小心謹慎的人。環子，你覺得呢？」
環子沒想到自己會參與到這場投資之中，稍稍在腦中閃過之前看到過的情況，慢條斯理地說著，生怕露了怯。
「倒是有聽說過，既是酒店，也有豪華大餐，還有各種休閒娛樂。這個就要方方面面涉及到，做起來很冗雜，而且做就要做到最好，既不能比別的酒店差，也不能比別的餐飲業差，也不能比其他休閒娛樂行業差。要求很高……」
老闆娘沒想到環子還有這番見識，也不妄自己平日裡教導，心裡覺得安慰，搞不好以後環子會站在和自己肩並肩的位置。
「我們要的就是行業最優，至於其他，只要可行，都是沒問題的。但是，我需要確認的是，這種東西到底有沒有看頭。」
前夫在沙發上坐下，似乎並不著急合作的事，「現在兩地的來往比較容易，大家的眼光都盯著特別區。現在世界上是什麼趨勢，可以從那裡看出一二。」
老闆娘給他點了一杯咖啡，他連連稱讚，「老闆娘的手磨咖啡不錯，手機也不錯，」說著，他看向環子手中的盒子。
「未來的世界，那是科技的世界。我們也要未雨綢繆，免得一個籃子的雞蛋全碎了，自己就什麼都沒得吃咯。」
「我同意你的觀點，來錢快的地方，要守得住。但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也要懂得放長線釣大魚。我們都要做時代的弄潮人，而不是被浪潮撲滅。」
環子聽得雲裡霧裡，兩個人大張旗鼓地在自己面前說著明明白白的暗語，而自己竟然全不知情。此時，她認識到自己的淺薄。
隨後，兩人似乎越說越對眼，笑著起身，相互握手。「余小姐，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合作愉快，梁潤澤先生。」
環子越來越覺得窘迫，在這樣的環境中，她顯得格格不入。面前的這兩個體面人，將自己的無知和淺陋暴露無疑，雖然他們一句話都沒說。
要是有一天，我能加入這樣的談話，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呢？我會同意他們，還是對他們的意見嗤之以鼻，真令人暢想。
但是想到自己的現狀，她打起退堂鼓，「兩位老闆看來是相見恨晚，我就不打擾了，你們慢慢聊，老闆娘，以後不懂還要請教你。」
「這邊這位小姐很文靜，與我見過的女孩子很不一樣，沒有那種喧囂感。」
老闆娘起身，很認真地看著梁先生，「梁先生有所不知，別看環子年紀小，人家白手起家，誰都不求，小小年紀就當了餐廳的老闆娘，很了不起。這種敢闖敢拼的氣勢，不輸你們闖南洋的氣勢。」
梁先生站起來，伸出手。「環子小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很榮幸見到你。」環子看著他，猶豫著不敢伸手，因為她不知道她手上厚厚的繭，會遭到面前這位光鮮亮麗的小少爺怎樣的嘲笑。
曾經也經常幻想和富家貴子結交的場景，只是真正接觸到後，才發現現實終究是現實。灰姑娘見到白馬王子想要逃掉，而不是留下。
現在，環子十分了解當時灰姑娘在那種境遇下的心境。
「很高興見到你。今天也算是讓我開了眼界，看到了你們看世界的角度。其實我想請教的東西很多，只可惜現在有事。再會。」
歡子拿起包包轉身就走，不多說一句廢話。至於他在背後說了些什麼，自己也不想聽。只是在悄然之間，一顆不甘、躁動的種子悄然發芽。
「倒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梁先生雙手插兜，若有所思地看著匆匆離開的環子。真奇怪，我竟然期待著下次和她見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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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先生站在窗外，看著會議室內，並沒有說一句話。
「怎麼？梁先生，裡邊有什麼重量級人才挖過來？」一旁的助理有些不解，因為他從未見過總經理對任何面試上心。
「倒也不是，只是單純好奇罷了。」他交叉的雙臂放下，悠閒地插入褲子口袋，轉身勾住助理的肩膀往前走，「你相信冥冥之中的安排嗎？」
助理有些疑惑，這可不是只相信實力和結果的總經理，「你是說，你開始信命？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和你那迷信的老爸和解？」
梁先生用力搖晃助理的肩膀，知道這個傢伙，又開始詐自己，「走！去打網球，今天我有信心能打贏你！你慘了，會鼻青臉腫哦。」
會議室的環子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只看到面試官朝著窗戶方向微微點頭，有些詫異。但這也是很短暫的瞬間，環子也未曾在意。
會議室的門已經打開，裡邊只剩下面試官一人。顯然，她有些為難，因為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特殊情況。
「張小姐，我看了一下你的簡歷。對於你這兩年的經歷，倒是讓人耳目一新。請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呢？因為這一領域的供應商吃准了一家，是不不會輕易改變。」
一般情況下，面試官看到這樣的簡歷，不會有興趣繼續看下去。一個餐飲行業的小老闆，突然跑去做高新科技產業，而且還能有一點小成績，這其中一定有什麼滑稽可笑的事。
主要在於，面前這位應試的女士，才初中學歷。雖然對於市場來說，學歷並不是最重要的，但是畢竟是科技有關，會不會……
「對於智能領域，更新換代是很快的。因此每家公司都要不斷創新，至少要與同行保持步伐。這個時候，對應的供應商也有壓力，也要不斷滿足需求。如果我們能夠預見他們的發展，能夠在他們爭分奪秒的時候正中下懷……」
對方倒是能夠從容應答，而且說得合情合理，也沒有什麼異常表現。總的來看，她應該不像是說謊的人。這麼一來，她倒是對市場有敏銳的目光。
「張小姐，我有一個疑問。從餐飲行業，過渡到智能高薪產業。這個跨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適應的。請問你是因為什麼契機，作出這個決定？」
面試官內心已經波濤洶湧，今天還真算是開了眼，遇到這樣的奇才。這樣的人，用得好，那就是帶領公司飛躍的人，用得不好，那我就是整個公司的笑話。
她決定再為難一下應試的人，或者會發現什麼破綻，「張小姐，您現在在這家公司好不容易做出了成績，為什麼要著急換一份工作呢？你知不知道，一兩年，不少人還不會有這樣的成績。」
環子這些年對於察言觀色，自詡是得心應手。聽到這裡，只要是稍微留心，就應該清楚對方心裡的擔心。
「這個你放心，我絕對沒有什麼不良的行為，也沒有什麼遮遮掩掩，或者不誠信的地方。你剛才也說了，我現在的這份工作邁的步子太大，所以我不會貿然找一個絕對不可能的平台。那麼，這兩年的成長，讓我認識到，需要在一個更大的平台……」
聽著聽著，面試官抬起頭，認真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士。她曾經面試過許多人，也遇到過許許多多的奇葩。
有的人有實力，但是缺少自信和魄力，這種人要好好培養。有的人沒有硬實力，但是有軟實力，能夠打開更多的大門，這種人，也是歡迎的。
她……似乎……要是她的履歷再漂亮一些，估計能夠進總經理的眼睛吧。此時，在她的擔憂之中，又摻雜著幾分欣賞和佩服。
總經理？對了，他當時在會議室外匆匆瞥過一眼，難道他認識她？或者，他對於她很看重？想到這裡，面試官心裡有了主意。
總經理的辦公室屬於年輕人的做派，那盆綠植還是自己好說歹說大半年才保留的。除此之外，都是些書籍或者科技產品，倒是簡約中透露著燒錢的玩意。
「是面試有什麼問題嗎？對了，前天面試的那個人，情況怎麼樣？要是不太行，就直接pass，不用太多顧慮。」
總經理的話把人事經理的話拉回來，「倒不是不行，反而她的履歷太過驚人。一兩年內有這樣的成績，上次我還是在那個海龜研究生身上看到。只是，她的學歷是初中……」
「把她的簡歷給我看看。」
「怎麼？你和她不認識嗎？還是說，故意在我面前表演……」經理故意打趣，她敢保證，總經理絕對和這個張環認識。
「算是有一面之緣吧。但是呢，我不希望別人因為我的關係而對她說閒話……你知道的，我向來看重實力，不想壞了規矩……」
沉思片刻，他又笑道，「這件事你不用管，就交給我吧。」
傍晚的小茶館，梁先生早早到了。他環顧一周，覺得坐立難安。索性點了一壺茶，細細品嘗起來。
這茶倒是和咖啡有不一樣的韻味，想不到自己會在這樣的地方。待會兒，又會以什麼樣的情景和那個人打照面呢？想著想著，他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環子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掀開布簾，卻看著一個人眼熟。
那人正是梁潤澤，怎麼會是他？或者說，為什麼他會有我的聯繫方式？而且明明剛剛約我來的，是一位面試官。
「張小姐晚上好。請坐。第一次見張小姐，看你穿一身旗袍，覺得張小姐應該不喜歡西方的方式，冒昧請你喝茶，不要見怪。」
吃驚歸吃驚，張環還是小心翼翼坐下。畢竟她知道，如果自己想要進入理想公司的大門，眼前的人對她來說是再重要不過，興許對方現在就握著大門的金鑰匙。
「應該面試過好幾家公司吧？」
張環見他說話這麼直接，心裡就涼了半截，這金鑰匙怕是拿不到了。於是，她說起話來，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也是偶然覺得，自己應該多看看，多走走。想要到不同的行業看看，誰知道，這個行業路這麼窄，一下子就遇到你。」
梁先生笑出聲，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這是因為，目前這個行業門檻高，回報不會很快，需要長期的投入，這就讓很多人望而怯步。」
他的目光堅定而有神，似乎在暢想自己的未來藍圖，「我相信，智能科技領域將會影響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相信，再過十年，就算是身在其中，也不一定能看清全貌。而我，能夠早早踏足就贏了不少。」
「我很早就來海市，讀書不多，只會從自己知道的經驗角度看問題。我也猶豫，要不要再回到校園。或許這樣，我才能看到你們眼中的東西，會提前預見，為自己的人生做規劃。」
聽到這裡，梁先生打趣道，「我視力未必有張小姐好，畢竟我摘下眼鏡，眼前都是模糊一片。至於學校，也是學習經驗的一種方式，只不過更系統一些。若是在專門的公司學習，不亞於學校哦。」
聽到這裡，張環點點頭，心裡覺得寬慰不少。這些年，不少人抓住自己讀書少而貶低嘲諷，想不到眼前這個海外留學回來的富家小少爺，竟然有不一樣的思想。
「說的也是，但是大多數人的質疑也是需要考慮的問題。事實勝於雄辯，如果我能真正理解他們的話語，或許情況會變得更好。」
環子有些局促不安，她害怕對方的嘲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隨即皺起眉頭，「這茶裡邊加了科技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空氣之中瀰漫著尷尬的氣氛，這讓喝了半壺茶的梁先生手足無措。
隨後，他大笑起來，「張小姐，我們打一個賭，要是你能在中領科技公司待下去，就算你贏，你要求什麼都可以。要是你輸了，你就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暫時不能告訴你，你敢不敢？」
還有我張環不敢的？如果我能順利進入這家龍頭民企，就算是讓我當你的幫傭都沒問題。更何況，我張環進去了，就沒有出去的道理。
「敢，而且我敢保證，輸的人一定是你。梁先生，你先做好思想準備。」
「那個地方是一塊高地，很多人看著。可能吃人不吐骨頭，該有心理準備的，應該是你，張環。」
等著輸給我吧，小阿澤。環子勉強壓抑心中的喜悅，「一言為定，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