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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融融的陽光灑下來,有什麼東西落到了貟琢鈺的臉上,那麼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

  「好香……這是……花嗎?」貟琢鈺奮力睜開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抓起臉上掉落的東西,白皙如玉的花瓣……這是梨花?

  她心中突然警鈴大作,一把抓起手邊那把劍站起身來。

  她發現自己正在一座小土丘上,身旁則是一棵高大的梨樹,足有兩抱之圍。

  她記得自己方才還在遊街,和那個話很密的禮部官員在車輿之上,最後只聽到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

  記憶到此戛然而止,她一睜眼就來到了這裡。

  「琢鈺……你周圍有好多人。」

  一聲悅耳的女聲傳入耳中,貟琢鈺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一群人圍住了,那些人穿著麻布衣服,和自己小時候見過的一樣。

  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手上都拿著各式各樣的……農具。

  但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卻充滿了貪婪。

  貟琢鈺眯了眯眼:「你們……」

  其中一個中年模樣的漢子憨笑道:「仙人,俺們兩年顆粒無收了,大人娃娃也餓死好十幾個了……給俺村借點銀子花花唄。」

  他的嘴唇皸裂開來,聲音也有些嘶啞,眼中並沒有話語那般的試探,而是一種近乎於野蠻的直接。

  說完這句話,他四周的村人便慢慢逼近。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貟琢鈺不解,但仍舊握緊了劍柄。

  她認為這些村民只是走投無路,只消幾招他們便可嚇退他們,到時候再打聽一下消息再做後續決斷。

  貟琢鈺明白此刻不能坐以待斃,她猛踏地面,如箭般衝出,只消片刻便來到先前那中年漢子面前。

  揮劍繳械,格手擒拿,一氣呵成。

  而後迅速退開,將劍抵在他的喉頭,貟琢鈺對著其他村人喝道:「都停下!誰再向前我就殺了他。」

  聞此村民面面相覷。

  而後有人謔笑了一聲,仿佛在嘲笑貟琢鈺的無知。

  他們對貟琢鈺威脅的舉動不為所動,甚至在這之後竟愈發大膽地壓近。

  貟琢鈺愣了愣,但沒有慌亂,繼續後退保持著距離。

  卻不料她這後退的動作竟愈發激起了他們掠劫的欲望,他們眼神中的貪婪愈發濃重,毫不遮掩。

  眉頭緊皺著,貟琢鈺退到那棵梨樹旁,已經退無可退了。

  就在此刻,被她擒住的漢子竟猛然掙脫開,拽住她的左臂便揮出一拳。

  琢鈺連忙旋身躲開,那一拳擦著風聲在耳邊打在梨樹上,咔嚓一聲鑿進了樹幹里。

  力道可見一斑!

  貟琢鈺再不敢大意,抓準時機揮劍上挑,而後執柄刺出一劍,直直刺穿了那漢子的胸口。

  他頓時像提線木偶般失去了力氣,癱軟在地。

  貟琢鈺不再回頭,她知道他已經死了,但方才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劍傳遞迴了自己身上。

  她來不及思考,因為在那漢子掙脫開的時候其他村民便一擁而上。

  她看著一個孩子將一塊石子扔到自己腿上,而後便是其他的各種鐵器。

  「鄉親們……你們……」貟琢鈺還沒說完,就看到一個老頭抓起耙朝她頭直直砸下來,她躲閃不及,只得提劍將那老頭砍翻過去。

  人至老年,到底體虛骨弱,只消一劍便已咽氣。

  只是仍舊有什麼東西順著劍穿回了自己身體。

  她猛然發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變得更加……強大。

  顧不得多想,琢鈺且戰且退,還需要躲開遠處扔來的各種東西。

  舉劍擋住當頭砸下勢大力沉的一鋤,貟琢鈺的虎口震得生疼,這些莊稼漢的勁甚至比習武多年的貟琢鈺還要誇張。

  一把短斧從不知何處飛來,直接楔進了琢鈺左肩。

  她被砸得一陣後退,撞在了梨樹上,臉也因為吃痛而變得猙獰。

  她心一橫,再顧不得收手,也顧不得其他事情,抬起頭用同樣的兇狠瞪著眼前這幫村民。

  她原以為這些人是淳樸的村民,因為無奈才幹起了劫道搶奪的營生。


  但與他們交手後才發現他們似乎刻意練過拳腳功夫,以及其他殺人的技巧——分明便是土匪!

  這世道……貟琢鈺說不清到底是他們被逼無奈,還是自己的意願,每一種情況在她幼時便見過無數。

  她咬牙把嵌在肩頭的斧子拔了出來,好在並未傷及要處,她把這柄有些重量的短斧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向著前方奮力一擲。

  「噗嗤」一聲,一個年輕婦女的臉應聲開了花。

  貟琢鈺皺著眉沒敢再多看一眼,四周的村民已近在咫尺。

  她強忍著疼痛揮出一劍又一劍,那些村民雖然有練過的跡象,但畢竟也沒多到家,貟琢鈺應付了幾次便已瞭然,在她眼中已變成了空有力量的莽漢。

  伴隨著她每一次出手,都有一茬又一茬的人如同莊稼被鐮刀收割般倒下。

  曾經珍視的性命在如今已經被麻木轉化為了簡單的數字。

  但貟琢鈺卻發現手中的劍竟越來越輕,自己的步伐與速度也越來越快,甚至……眼中那些村人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有一股氣流在身體內,伴隨著自己運氣流動著。

  伴隨不斷被奪走的生命,她感受著這股氣流明顯地壯大,也感受到自己的軀殼在逐漸充盈而強大。

  她隱隱發覺,自己那不能修行的廢人資質似乎已經被修繕,甚至境界正在以極度誇張的速度拔升著。

  良久。

  貟琢鈺不斷喘息著,身上的傷口早已因強大的實力境界而癒合。

  她的雙手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實力的提升而激動,還是因為從從未殺人到今日殺了這麼多的……惶恐。

  琢鈺把那把稱為「返璞」的劍扔在腳下,像被抽了魂似的癱下身去,就那麼怔怔坐著。

  不論是何處的落差都需要思考整頓夯實。

  梨樹下鋪滿了屍體,他們有因為爭搶而相互大打出手的,不過大多數還是死在了琢鈺的劍下。

  她記得他們身上每一處傷口的來歷,她是如何劈下那一劍的、如何剖開傷口的、如何斬開頸部的……都歷歷在目。

  還有那隨著實力不斷拔升而激動不已的軀體。

  多麼令人作嘔,眼前堆積如山的軀體,還有自己。

  「琢鈺,這不是你的錯。」先前提醒她的女聲又一次響起。

  貟琢鈺抬起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只看到了一顆梨樹。

  一個人從梨樹中走出,琢鈺不知道她是穿過了梨樹還是從哪來的。

  一頭長髮柔順而下,溫婉的面孔令人那麼親切,目光中則是深深的……哀傷。

  就像一樹綻放的梨花,令人心頭為之一顫。

  與她對視的那一刻,貟琢鈺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哀傷,就像一隻大手扼住了喉頭般。

  「琢鈺,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傷心了。」她噙著笑意,可無論如何也無法驅散縈繞在琢鈺心頭的悲戚。

  「你是……?」琢鈺抹去眼角的淚水。

  「琢鈺,不要哭了,我叫景瑜。」她伸出手,想摸摸琢鈺的頭,卻像一道虛影般直直穿了過去。

  她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不要再哭了,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她的嗓音是那麼悅耳動人,可琢鈺不知為何……聽到總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景瑜坐下來,坐到琢鈺的身邊。

  「景瑜……別靠我這麼近,我身上有血。」琢鈺啞著嗓子說道。

  「沒關係。」

  「我知道我能修煉了,對嗎?」琢鈺腦中一團亂麻,還有遏制不住的悲戚,在一片黑暗中她只想抓住些什麼,好不至於迷失。

  「對,你直接從一介毫無資質的凡人直接跨上了太素。」

  景瑜兩腿並在一起,笑著看向琢鈺。

  只是她的笑……多麼悲傷。

  琢鈺看到她想起梨花……想起掠奪、想起花謝——還有生命的逝去。

  「太素……」貟琢鈺不敢再看她,而是抬頭看向上方,梨樹與花遮蓋了半邊,剩下則是灰濛濛的天空,還有灰色的發光的太陽。

  神州自古便根據能夠調動炁的多少及狀態來劃定了一系列實力層次,由低到高分別是:「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極」,太極之中則有九重天之分。


  「我以後只能靠這樣修行了,是嗎?」貟琢鈺看了許久才說道。

  「我不知道,琢鈺,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會怎麼做?」

  貟琢鈺撿起身旁的返璞。

  這把怪模樣的劍陪了自己十幾年,它的外貌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只是形狀長得像一把劍,劍柄劍刃劍鍔都有,卻都不明顯,只有它的劍鋒異常鋒利。

  此刻這把劍早已沾滿了鮮血,但仍舊鋒利如初。

  貟琢鈺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用沾滿乾涸血液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劍刃。

  那血跡被擦得發花,但無論如何也無法徹底擦祛。

  琢鈺曾記得小時許下的宏願,因戰亂與饑荒四處流亡的自己,在被師傅收留後她下定決心要拯救天下諸生,這個信念一直伴隨自己直到現在。

  她決心自己的劍只為天下蒼生而揮,只指向蒼生的對面。

  現如今她的信念有些動搖,她發現自己夢寐以求的修行竟然需要奪走他人的生命,這兩者似乎背道而馳。

  像是察覺到貟琢鈺心中在想什麼似的,景瑜用她那動人的嗓音說道:「只揮該揮之劍,只行該行之事,只殺該殺之人——直到最後,直到目光所及均為良善,那時你的理想不也就實現了麼?」

  「……」

  貟琢鈺沉默著端詳手中的這把劍,她想了很久才說道:「什麼才是該做的事……?什麼才是該殺的人?」

  「……我不知道,琢鈺,這取決於你,」景瑜仍舊坐著,她的衣裙並未因坐下而皸折,「我相信你的判斷。」

  「我的判斷……」貟琢鈺苦笑一聲,她用劍指了指土丘下慘不忍睹的景象,「這就是我的判斷,一個太素屠殺了近百凡人,將近一個村子的人——這就是我的判斷的結果。」

  景瑜卻搖了搖頭:「琢鈺,這不是你的錯,落草為寇,這是他們的選擇。」

  琢鈺看了她一眼,景瑜的目光那麼深邃,就像一口哀傷的井,琢鈺每看一眼都能從裡面打上一滿桶眼淚。

  一陣風吹來,裹挾著血腥氣,景瑜柔順的長髮不為所動。

  「……」琢鈺站起身來,踉踉蹌蹌走下土坡,險些摔倒。

  景瑜也默默跟在她身後。

  「走吧,我們去看看他們的村莊。」貟琢鈺最後看了一眼這滿地的狼藉,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一條土道直直地橫貫在這片土地上。

  道旁的土地上莊稼長得稀稀拉拉的,有幾片收割過的田地上矗立著萎靡的莖杆,發黃的葉片粘在莖杆上。

  貟琢鈺不用走近看就知道那葉片有多脆,就知道那片土地是怎樣的龜裂開來,就知道那裡面的土是多麼粗糲,像沙子一樣一搓就碎。

  她知道每一年要麼旱要麼澇、每一年的苛捐雜稅都像莊稼葉片上的蟲蝕越來越多。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因為她就出生在這樣的地方,長大在這樣的地方。

  因為他們就是曾經的自己。

  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所經歷過的事情,貟琢鈺都知道,是多麼熟悉、多麼歷歷在目……多麼……令人憎恨。

  自從天要塌之後,天下人苦久矣。

  他們的今日,就是貟琢鈺的昨日……不過貟琢鈺小時候的村人採取了另一種辦法——逃荒。

  她不願回想逃荒路上遇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貟琢鈺坐在田壟上,抓起一把泥土搓碎,看著混著石子和砂礫的土從指縫間流下,流到吹來的風裡再吹向遠方。

  「你說……他們還能怎麼做呢?」貟琢鈺苦笑。

  遠處一根木樁上拴著一隻黃牛,又老又瘦,身上的皮就松松垮垮地耷在骨架上。

  它有氣無力地喘氣,有氣無力地用尾巴驅打蚊蟲,有氣無力地眨眼。

  它是那麼累,眨一次眼用了很久的時間,好像就要用儘自己的全身力氣般。

  它的主人不知所蹤,貟琢鈺大概知道它的主人在什麼地方,可能是在某棵顯眼的梨樹下吧。

  「……」

  景瑜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坐在琢鈺身邊。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那些陳詞濫調——每個人都是對的之類的。可這世道,它就得讓人相互搶奪、相互廝殺,但這還不夠,它好像還覺得不過癮,還有天災降世……」貟琢鈺說著,聲音越來越低,似乎是在用嗓子深處低低地怒吼。


  她多麼憎恨這一切,逼迫每一個人的一切。

  她的恨意逐漸燃起,就像一團無根的火在心頭燃燒,再難熄滅。

  「再走走吧。」景瑜將發梢挽到耳後,笑了笑。

  「……」

  琢鈺站起身,在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細細的一根黑色的絲線,從自己心房穿出,在空中蜿蜒向遠方。

  貟琢鈺愕然,她用手抓了一把這絲線,卻發現它如煙般消散又聚攏。

  她順著這股絲線走去。

  土道盡頭,原野之上矗立著一座村莊。

  木質的大門,上面的牌匾上掛著三個字「李家村」。

  貟琢鈺順著絲線走進村莊,卻發現門口坐著一個老頭,他前面擺著一張桌子,衝著貟琢鈺擺了擺手示意她過去。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紙,琢鈺看了一眼,上面儘是些「李二牛訪親」「張文軒找友」的字樣。

  但她猛然發現了一行字。

  「貟岩尋物」。

  她有些詫異,揉了揉眼睛,以為是看錯了,但確認了幾遍才發現是真的,雖然字跡和記憶中師傅的不一樣,但裡面蘊含著的那股劍意。

  錯不了,就是師傅。

  琢鈺有些驚喜,但觀察墨跡已經至少是多年之前了。

  她放棄了尋找師傅的想法,照樣子提筆寫下「貟琢鈺尋物」的字跡。

  那老頭僅僅瞥了一眼,冷笑一聲從鬍子下吐出了「有形無骨,有身無神」的評價。

  貟琢鈺不知道他這評價是針對自己的字的,就算知道也沒心力再計較什麼,繼續循著黑色的絲線向村莊深處走著。

  村莊內瀰漫著詭異而濃重的煙霧,煙霧中漂浮著如同貟琢鈺心口延伸出的絲線般的紅色絲線,他們同樣指向一個方向。

  寂靜無聲,村莊內了無生氣,貟琢鈺知道本該待在村子內的人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所有的絲線匯成一股,裡面那條黑色的最顯眼,他們鑽進了眼前建築物的門縫內。

  貟琢鈺抬起頭,這是一座茅草頂的破土廟,這裡的煙霧更加濃烈,她突然感到一絲異樣的熟悉感。

  她推開木門,又細又長的吱呀聲,左側那扇甚至險些脫落。

  灰塵從頭頂掉落,淅淅瀝瀝落在琢鈺的肩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菩薩像,潔白如玉的法身是那麼扎眼,還有祂慈祥的神情,貟琢鈺總感覺祂在盯著自己,讓自己有些發毛。

  菩薩的頭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工工整整寫著三個字「白玉京」。

  貟琢鈺覺得這字跡、這裡的布局都是那麼眼熟,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而且有什麼東西正在「咯咯」地響。

  貟琢鈺定睛一看,才發現有什麼東西正在菩薩腳下顫抖著。

  那身形,分明便是一個孩子,懷裡緊緊地抱著什麼東西。

  他「咯咯」地磨著牙,宣洩著就像要把一切全部咬碎般的恨意。

  嘴中還「嗚嗚」地念叨著什麼,就像一條呲牙的野狗般。

  貟琢鈺繼續向他走近,發現所有的絲線的終點都是這個孩子。

  她此刻終於聽清了那孩子在念叨著什麼:「殺了你」「為什麼要殺我全村人」「殺了你」「為什麼要殺我全村人」「我恨你」諸如此類的話語。

  那孩子感受到了貟琢鈺的靠近,停止了顫抖,而是轉頭看了她一眼。

  貟琢鈺在與她對視的那一刻,心中的恨意也一齊無法抑制地燃燒起來。

  就像乾旱許久的田地迎來一把火,所有腐爛的、旱死的莊稼都一齊燃燒起來,再難熄滅。

  她身上延伸出的那條黑色絲線登時如同火焰竄起般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那股恨意仿佛在同自己共鳴,兩團火焰由絲線連接變得更加旺盛。

  貟琢鈺的牙齒也同樣打著顫,她死死地攥著劍柄………

  她好想…好想殺了自己。

  貟琢鈺想到此處,一陣愕然,直接把劍一把撂開。

  貟琢鈺看清了那孩子懷中抱著的東西——一把像劍一樣的璞玉……一塊未經雕琢的玉……


  那是返璞。

  來不及震驚,此刻那孩子頭頂的玉菩薩突然放出了溫潤的光,照亮了她的臉龐,貟琢鈺看清了。

  蓬頭垢面,但仍舊難以掩蓋的清秀氣質,以及白皙如玉的皮膚。

  玉菩薩的光越來越耀眼,直至吞沒了視線。

  視角變換。

  貟琢鈺蜷縮在地上,懷中緊緊抱著返璞,她抬起頭看向門口。

  素衣白袍的仙人執劍而立,冷冷地注視著自己。

  他身上的白袍早已浸滿血液,就像花田裡的花朵般鮮艷又顯眼。

  他冷冷地看著自己。

  貟琢鈺抬起頭,她說不清到底是驚愕、恐慌、憎恨還是惶惑。

  她用乾燥的嘴試探般說出了那兩個字:

  「……師……傅?」

  眼前的人不為所動,舉劍又斬下。

  畫面轟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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