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時她想像的有多麼美好，打臉就有多麼的慘痛。幸好她這人低調從來沒有對人說過，不然臉都丟盡了。這個弟弟還是太年輕啊！
錢清姝喝了口水，拿起桌上的血壓儀揣進護士服的口袋裡，轉身往病房走去。
她先去給孫興量了血壓。孫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猶如孩童般乖順的躺在床上。四肢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呼吸平穩。
錢清姝怕吵到他，動作極輕的抬起他的胳膊，將綁帶從他的胳膊底下穿過去纏在他的手臂上。
等量完，她探頭看了一眼血壓。高壓正常，低壓稍微有一點高，沒什麼大問題。她記錄好，把筆塞回口袋裡，俯身小心翼翼的將綁帶解開，支起眼皮掃了孫興一眼。
他睡的安穩，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動作被吵醒，錢清姝略微鬆了口氣，像孫興這種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或多或少都有些失眠的症狀。經常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做一個香甜的夢對他們來說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所以她每次給病人量血壓的時候都會格外的小心，生怕吵醒他們，
錢清姝輕輕帶上門，抬腿來到三零六病房，三零六的患者是一個年輕女孩。今年二十七歲，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張薔。
推開門進去，入目是藍色的病房。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張床，旁邊是一隻藍色的床頭櫃，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牆上鑲嵌著一扇狹小的窗戶，只能看到窗外高大法國梧桐蔥蘢的樹梢。張薔披頭散髮赤腳站在窗邊，出神的望著外邊。
偷溜進來的陽光籠罩在她身上，本就蒼白的皮膚幾斤透明。
錢清姝揚起笑容，走過去，「上午好，今天感覺怎麼樣？」
她也學著張薔的樣子，探頭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瞧，只能看到遠處一角瓦藍的天空和悠悠白雲。
「你在看什麼，可以跟我分享麼？」
「我沒在看什麼。」張薔轉過去面對著錢清姝，她面容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大的出奇，眼珠黝黑平靜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海面，脖頸修長，病服松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
「我只是在想。我要是一條魚就好了，就可以從這裡『咻』的一聲跳進海里，可以游到任何地方。」
錢清姝沖張薔眨眨眼，「我也常常這麼想。不過我想的是假如我是一隻鳥，這樣工作累了就可以飛出去，看看這座城市的風景。」
來精神科當護士是錢清姝的理想，可跟大多數人一樣，當理想變成養家餬口的工作便會變得乏味而疲憊。她也常常在想，自己為什麼要想不開做這份工作，又苦又累不說，還隨時伴隨著危險。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想，她當初選擇專業的時候，腦袋一定被驢給踢了。
「是麼？」難得在這個世界上有人跟自己想法一樣，張薔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明亮，想到什麼又迅速黯淡下去。
她們不一樣的。這是她的工作，她要是不想做了可以辭職。可她是被母親強行拉到醫院的，她逃不出去，只能被困在這個該死的的鬼地方，每天跟坐牢一樣，吃著並不合她口味的飯菜。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去見那個人，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唯有她了解自己心中的所想。
錢清姝點頭，整理著血壓儀的線，「聽說你喜歡潛海？等你病好了，可以去F國，那裡的大海很漂亮，還有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好了，你先坐好，我們開始量血壓了。」
張薔面無表情的走到床邊坐下，錢清姝把記錄冊擱在床頭柜上，將綁帶纏在她她的胳膊上。
「我想出院，你幫我問問醫生好不好？」
張薔哀求的視線猶如一條無形的鎖鏈緊緊的纏繞著錢清姝。錢清姝怕自己心軟，不敢直視她的雙眸，下意識的垂下眼帘。
「等你病情穩定了就可以出院了，現在還暫時不行。不過你好好配合醫生治療，我相信很快就可以了。好啦，我們先安靜，量血壓的時候儘量不要說話。」
張薔呼吸急促，煩躁的抬起手一把扯下綁帶扔到一旁。
「你們就會用這樣的理由搪塞我！我明明病情控制的很好，可以達到出院的標準了。為什麼不讓我出院，是不是我媽媽給你們塞錢了，她不讓你們放我出去是不是？我要出院，你聽到沒有？！」
錢清姝看張薔情緒明顯激動起來，她怕激怒她，小心的斟酌著用詞。
「確實是你母親的意思，她希望你好好治療。如果沒有監護人的同意，不然我們是不能答應你的要求的。」
「我媽媽是不會同意的。她要是心疼我，又怎麼會把我送進這種地方。我明明已經好了，我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為什麼不能出院？」
張薔用力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喉嚨深處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她抓起血壓儀用力擲在牆上，又將被子枕頭全部掃到地上，尖叫著往外跑去。
「我要出院！我要去見她，我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我討厭這裡！」
回過神來的錢清姝連忙追了上去，她伸手死死的攔住張薔。
「你先冷靜。你母親今天回來看你，你可以跟你母親好好商量商量。乖啊，就算你現在逃出去了，還是會被送回來的。我跟我的同事也會幫忙勸勸你母親的，說不定你母親會立刻同意了呢？」
張薔五官扭曲成一團，又哭又笑，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流進嘴巴里。她緊緊的抓著錢清姝的胳膊，力氣大到仿佛要陷進她的皮肉里。
「真的麼，你真的會幫我？」
「真的，我跟你保證。」錢清姝忍住不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撫好張薔。
她撿起地上的血壓儀檢查了一番，已經摔壞不能用了。無奈之下，只能會護士站重新換了一個，隨後又急急忙忙的給其他病人量完血壓。
等這一切都忙完，已經十點多了。錢清姝這才感覺方才被張薔掐過的地方隱隱作痛，不用想肯定已經紫了。
錢清姝嘆了口氣，抬頭遠遠的看到張薔的母親張雪步伐優雅的朝這邊走來。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套裝，烏黑的頭髮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脖子上帶了一條珍珠項鍊，舉手投足充滿了嫵媚風情，左手拎了一隻黑金色愛馬仕的菜籃子。
錢清姝喝了口水，拿起桌上的血壓儀揣進護士服的口袋裡，轉身往病房走去。
她先去給孫興量了血壓。孫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猶如孩童般乖順的躺在床上。四肢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呼吸平穩。
錢清姝怕吵到他，動作極輕的抬起他的胳膊，將綁帶從他的胳膊底下穿過去纏在他的手臂上。
等量完，她探頭看了一眼血壓。高壓正常，低壓稍微有一點高，沒什麼大問題。她記錄好，把筆塞回口袋裡，俯身小心翼翼的將綁帶解開，支起眼皮掃了孫興一眼。
他睡的安穩，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動作被吵醒，錢清姝略微鬆了口氣，像孫興這種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或多或少都有些失眠的症狀。經常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做一個香甜的夢對他們來說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所以她每次給病人量血壓的時候都會格外的小心，生怕吵醒他們，
錢清姝輕輕帶上門，抬腿來到三零六病房，三零六的患者是一個年輕女孩。今年二十七歲，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張薔。
推開門進去，入目是藍色的病房。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張床，旁邊是一隻藍色的床頭櫃，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牆上鑲嵌著一扇狹小的窗戶，只能看到窗外高大法國梧桐蔥蘢的樹梢。張薔披頭散髮赤腳站在窗邊，出神的望著外邊。
偷溜進來的陽光籠罩在她身上，本就蒼白的皮膚幾斤透明。
錢清姝揚起笑容，走過去，「上午好，今天感覺怎麼樣？」
她也學著張薔的樣子，探頭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瞧，只能看到遠處一角瓦藍的天空和悠悠白雲。
「你在看什麼，可以跟我分享麼？」
「我沒在看什麼。」張薔轉過去面對著錢清姝，她面容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大的出奇，眼珠黝黑平靜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海面，脖頸修長，病服松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
「我只是在想。我要是一條魚就好了，就可以從這裡『咻』的一聲跳進海里，可以游到任何地方。」
錢清姝沖張薔眨眨眼，「我也常常這麼想。不過我想的是假如我是一隻鳥，這樣工作累了就可以飛出去，看看這座城市的風景。」
來精神科當護士是錢清姝的理想，可跟大多數人一樣，當理想變成養家餬口的工作便會變得乏味而疲憊。她也常常在想，自己為什麼要想不開做這份工作，又苦又累不說，還隨時伴隨著危險。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想，她當初選擇專業的時候，腦袋一定被驢給踢了。
「是麼？」難得在這個世界上有人跟自己想法一樣，張薔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明亮，想到什麼又迅速黯淡下去。
她們不一樣的。這是她的工作，她要是不想做了可以辭職。可她是被母親強行拉到醫院的，她逃不出去，只能被困在這個該死的的鬼地方，每天跟坐牢一樣，吃著並不合她口味的飯菜。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去見那個人，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唯有她了解自己心中的所想。
錢清姝點頭，整理著血壓儀的線，「聽說你喜歡潛海？等你病好了，可以去F國，那裡的大海很漂亮，還有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好了，你先坐好，我們開始量血壓了。」
張薔面無表情的走到床邊坐下，錢清姝把記錄冊擱在床頭柜上，將綁帶纏在她她的胳膊上。
「我想出院，你幫我問問醫生好不好？」
張薔哀求的視線猶如一條無形的鎖鏈緊緊的纏繞著錢清姝。錢清姝怕自己心軟，不敢直視她的雙眸，下意識的垂下眼帘。
「等你病情穩定了就可以出院了，現在還暫時不行。不過你好好配合醫生治療，我相信很快就可以了。好啦，我們先安靜，量血壓的時候儘量不要說話。」
張薔呼吸急促，煩躁的抬起手一把扯下綁帶扔到一旁。
「你們就會用這樣的理由搪塞我！我明明病情控制的很好，可以達到出院的標準了。為什麼不讓我出院，是不是我媽媽給你們塞錢了，她不讓你們放我出去是不是？我要出院，你聽到沒有？！」
錢清姝看張薔情緒明顯激動起來，她怕激怒她，小心的斟酌著用詞。
「確實是你母親的意思，她希望你好好治療。如果沒有監護人的同意，不然我們是不能答應你的要求的。」
「我媽媽是不會同意的。她要是心疼我，又怎麼會把我送進這種地方。我明明已經好了，我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為什麼不能出院？」
張薔用力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喉嚨深處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她抓起血壓儀用力擲在牆上，又將被子枕頭全部掃到地上，尖叫著往外跑去。
「我要出院！我要去見她，我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我討厭這裡！」
回過神來的錢清姝連忙追了上去，她伸手死死的攔住張薔。
「你先冷靜。你母親今天回來看你，你可以跟你母親好好商量商量。乖啊，就算你現在逃出去了，還是會被送回來的。我跟我的同事也會幫忙勸勸你母親的，說不定你母親會立刻同意了呢？」
張薔五官扭曲成一團，又哭又笑，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流進嘴巴里。她緊緊的抓著錢清姝的胳膊，力氣大到仿佛要陷進她的皮肉里。
「真的麼，你真的會幫我？」
「真的，我跟你保證。」錢清姝忍住不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撫好張薔。
她撿起地上的血壓儀檢查了一番，已經摔壞不能用了。無奈之下，只能會護士站重新換了一個，隨後又急急忙忙的給其他病人量完血壓。
等這一切都忙完，已經十點多了。錢清姝這才感覺方才被張薔掐過的地方隱隱作痛，不用想肯定已經紫了。
錢清姝嘆了口氣，抬頭遠遠的看到張薔的母親張雪步伐優雅的朝這邊走來。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套裝，烏黑的頭髮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脖子上帶了一條珍珠項鍊，舉手投足充滿了嫵媚風情，左手拎了一隻黑金色愛馬仕的菜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