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背孝
「這是今天的肉，來，放好嘍。」奶奶從廚房拿出用荷葉包著的一小塊肉，準備放入桌上的飯盒內。
「奶奶。」嚴福神情堅定，「這個肉是給我的，對吧？」
「那當然嘍，你是我的大孫子嘛。」奶奶邊系飯盒外面的布條邊笑意盈盈的回答。
「我想怎麼吃就能怎麼吃，對吧？」
「是的呀，隨你高興。」奶奶沒有聽出這句話的含義，仔仔細細地把弄好的飯盒放進了旁邊的書包里。
「那我決定，今天的肉，給嚴誠跟嚴華吃。」
正在回身的奶奶頓住，正在給嚴華穿衣服的母親也頓住，就連正在洗臉的嚴誠都頓住了。
此時此刻，整個家中像被施了魔法般，凝固、定格、無聲無息。
還是嚴誠的驚叫打破了寂靜：「真的嘛？！哥！真的嘛？！我吃？！」
「對呀，還有嚴華，一起分著吃了吧。」嚴福拿起毛巾給嚴誠擦臉，心情愉悅。
「大哥，真的，可以嗎？」嚴華穿好了衣服，同樣興奮地跳到嚴福身邊。
嚴福從奶奶手裡拿過書包，掏出飯盒，握住手掌大的肉塊，遞到兩位弟弟面前：「給。」
外面包的荷葉略微鬆開，肉的光澤被從窗戶透進的陽光體現的更加耀眼。
「福啊……」奶奶回過神，試圖勸說。
「給他們吃，我開心。」嚴福掛著微笑，回頭看向奶奶，「今天開始，您也不用接送我了，被其他同學看到會笑我的。」
奶奶的臉色愈發陰沉，聲音透著委屈：「嫌我給你丟臉了？」
「跟您的年齡、衣著都沒有關係，我現在是學生，學生就應該要有獨立的個體意識，這樣有助於我們獨立思考。您也不希望，我成為一個廢物吧。」說罷，嚴福收拾好書包斜跨上肩，直接轉身向外走去。
奶奶沉重的喘息聲，嚴誠跟嚴華開心的笑聲，嚴福都聽到了，而真正讓他覺得自己做對的，是母親的無聲。
※※※※※
「福哥哥~~~」陳威威又蹭到了嚴福身邊。
「今天沒有肉哦~」嚴福摸摸陳威威的腦袋，開心的說道。
「啊……」難掩失落，陳威威撅起小嘴，這段時間吃的肉已經完全勾出了他的饞蟲。
「人家的肉，沒有必要給你吃。」嚴肅的語氣，楊壹冷著臉。
陳威威瞬間收斂，迅速躲到孫志背後。
「這麼饞肉，小心採生折割。」何樂陰惻惻地出現在陳威威旁邊，小聲說道。
陳威威閉上眼睛，緊緊抱住孫志的腰部，聲音發抖：「志哥哥，他嚇唬我……」
「你是該被嚇唬嚇唬，」孫志並沒有憐惜之情，「昨天晚上睡覺前還惦記著嚴福家的肉呢。」
「哈哈哈。」此話一出，大家反而笑出了聲。
「快考試了，你成績好的話，就跟呂先生說想吃肉。」曾江海挑挑眉毛，出主意。
「考第一嘛，呂先生肯定答應的。」李向紅也來幫腔，而後看向正準備吃飯的楊壹。
微微抬眼，「可以。」楊壹這一本正經的語調，再次逗樂了大家。
「你們都壞！」陳威威鬆開孫志，雙手叉腰，調皮地用小手指掃了一圈。
「好啦好啦，我今天帶了你愛吃的醬菜。」何平用筷子夾起幾根棕色的菜梗，「不知道能不能解了你的饞。」
「能，能！」陳威威端起自己的小飯盒，衝到了何平旁邊。
「你也嘗嘗。」何平夾了幾根放到嚴福的飯盒蓋子上。
「多謝。」嚴福抬頭望向何平，容光熠熠。
何平溫暖地笑著，成長，不過就是在撕扯的過程中重新開始。
與此同時，嚴家的屋中在平靜內「交戰」。
「孩子不能這麼教育。」奶奶盯著正在吃肉的嚴誠、嚴華，語氣生硬，「最基本的孝順，才是最應該懂的道理。」
見母親並未回應，繼續道：「我不清楚你之前是怎麼教育福子的，但他現在上的這個私塾，肯定不是什麼好先生在教。」
嚴誠小心翼翼地往母親碗裡放了一薄片肉，母親笑笑，轉手夾在了奶奶碗裡。
「哎呀，我可不能吃，」奶奶的語調變得奇怪，把肉給回嚴誠，「你們要是跟福子說我吃了肉，他肯定不高興。」
母親緩緩咽下一口飯，開口道：「媽，為了一口肉，不必要說這些話。」
「是，這肉用的不是你的票，這家也不是我的家。」奶奶將筷子放在碗上，起身直接走進裡屋。
母親抿抿嘴，看到嚴誠不安的神情：「沒事，你給長輩夾肉是孝順，很乖。」
嚴誠笑開，又把肉給了母親，聲音極低的說：「媽，吃。」
眼眶濕潤，早晨嚴福的表現已經讓自己感動，現在嚴誠也在照顧自己，孩子們都很好，這兩件事足以讓自己挺起腰杆：我的孩子，教的一點都不差。
※※※※※
傍晚，嚴福輕鬆愉快走進家門。
「福啊，馬上天氣就更冷了，奶奶明天去鎮上買點布跟棉給你做個棉衣啊。」見到嚴福，奶奶就換了慈祥的笑臉。
「我不用。」嚴福直接拒絕，望向母親發紅的雙手，「給媽做。」
「票不夠做大人的衣裳。」更加直接的否定。
嚴福意識到奶奶在生氣，他並不想把關係弄的太僵，換回溫和的態度：「那就做一個暖手的吧，您跟我們都能用。」
奶奶撇撇嘴，又變成擔憂的模樣：「你天天都要在外面來回走，肯定冷的，還是給你做棉衣吧。」
「沒事的，再過不到半個月就考試了，接著就放寒年假，碰不上最冷的時候。」婉拒，無論如何，自己的立場不能改。
「我明天去鎮上看看吧。」極不情願的妥協，扭身對母親說，「去廚房端菜出來呀！」
「媽，我來幫您。」嚴福摘下書包，直接走進廚房。
「哥，我也來，我也來。」嚴誠喊道。
「你就算啦，再把菜跟飯都翻在地上！」嚴福不禁吐槽道。
嚴誠立刻氣鼓鼓，不服氣的跟嚴華說：「他真以為只有他能幫到媽呢。」
眨巴眨巴眼睛，嚴華默不作聲的看向背對著哥倆的奶奶。
那天晚上，很安靜，母親沒有洗衣，嚴福睡的安穩。
「奶奶。」嚴福神情堅定，「這個肉是給我的，對吧？」
「那當然嘍，你是我的大孫子嘛。」奶奶邊系飯盒外面的布條邊笑意盈盈的回答。
「我想怎麼吃就能怎麼吃，對吧？」
「是的呀，隨你高興。」奶奶沒有聽出這句話的含義，仔仔細細地把弄好的飯盒放進了旁邊的書包里。
「那我決定，今天的肉，給嚴誠跟嚴華吃。」
正在回身的奶奶頓住，正在給嚴華穿衣服的母親也頓住，就連正在洗臉的嚴誠都頓住了。
此時此刻，整個家中像被施了魔法般，凝固、定格、無聲無息。
還是嚴誠的驚叫打破了寂靜：「真的嘛？！哥！真的嘛？！我吃？！」
「對呀，還有嚴華，一起分著吃了吧。」嚴福拿起毛巾給嚴誠擦臉，心情愉悅。
「大哥，真的，可以嗎？」嚴華穿好了衣服，同樣興奮地跳到嚴福身邊。
嚴福從奶奶手裡拿過書包，掏出飯盒，握住手掌大的肉塊，遞到兩位弟弟面前：「給。」
外面包的荷葉略微鬆開，肉的光澤被從窗戶透進的陽光體現的更加耀眼。
「福啊……」奶奶回過神，試圖勸說。
「給他們吃，我開心。」嚴福掛著微笑，回頭看向奶奶，「今天開始，您也不用接送我了，被其他同學看到會笑我的。」
奶奶的臉色愈發陰沉，聲音透著委屈：「嫌我給你丟臉了？」
「跟您的年齡、衣著都沒有關係，我現在是學生，學生就應該要有獨立的個體意識，這樣有助於我們獨立思考。您也不希望，我成為一個廢物吧。」說罷，嚴福收拾好書包斜跨上肩，直接轉身向外走去。
奶奶沉重的喘息聲，嚴誠跟嚴華開心的笑聲，嚴福都聽到了，而真正讓他覺得自己做對的，是母親的無聲。
※※※※※
「福哥哥~~~」陳威威又蹭到了嚴福身邊。
「今天沒有肉哦~」嚴福摸摸陳威威的腦袋，開心的說道。
「啊……」難掩失落，陳威威撅起小嘴，這段時間吃的肉已經完全勾出了他的饞蟲。
「人家的肉，沒有必要給你吃。」嚴肅的語氣，楊壹冷著臉。
陳威威瞬間收斂，迅速躲到孫志背後。
「這麼饞肉，小心採生折割。」何樂陰惻惻地出現在陳威威旁邊，小聲說道。
陳威威閉上眼睛，緊緊抱住孫志的腰部，聲音發抖：「志哥哥，他嚇唬我……」
「你是該被嚇唬嚇唬，」孫志並沒有憐惜之情，「昨天晚上睡覺前還惦記著嚴福家的肉呢。」
「哈哈哈。」此話一出，大家反而笑出了聲。
「快考試了，你成績好的話，就跟呂先生說想吃肉。」曾江海挑挑眉毛，出主意。
「考第一嘛，呂先生肯定答應的。」李向紅也來幫腔，而後看向正準備吃飯的楊壹。
微微抬眼，「可以。」楊壹這一本正經的語調，再次逗樂了大家。
「你們都壞！」陳威威鬆開孫志，雙手叉腰，調皮地用小手指掃了一圈。
「好啦好啦，我今天帶了你愛吃的醬菜。」何平用筷子夾起幾根棕色的菜梗，「不知道能不能解了你的饞。」
「能，能！」陳威威端起自己的小飯盒，衝到了何平旁邊。
「你也嘗嘗。」何平夾了幾根放到嚴福的飯盒蓋子上。
「多謝。」嚴福抬頭望向何平，容光熠熠。
何平溫暖地笑著，成長，不過就是在撕扯的過程中重新開始。
與此同時，嚴家的屋中在平靜內「交戰」。
「孩子不能這麼教育。」奶奶盯著正在吃肉的嚴誠、嚴華，語氣生硬，「最基本的孝順，才是最應該懂的道理。」
見母親並未回應，繼續道：「我不清楚你之前是怎麼教育福子的，但他現在上的這個私塾，肯定不是什麼好先生在教。」
嚴誠小心翼翼地往母親碗裡放了一薄片肉，母親笑笑，轉手夾在了奶奶碗裡。
「哎呀，我可不能吃，」奶奶的語調變得奇怪，把肉給回嚴誠，「你們要是跟福子說我吃了肉，他肯定不高興。」
母親緩緩咽下一口飯，開口道：「媽，為了一口肉，不必要說這些話。」
「是，這肉用的不是你的票，這家也不是我的家。」奶奶將筷子放在碗上，起身直接走進裡屋。
母親抿抿嘴，看到嚴誠不安的神情：「沒事，你給長輩夾肉是孝順，很乖。」
嚴誠笑開，又把肉給了母親，聲音極低的說：「媽，吃。」
眼眶濕潤，早晨嚴福的表現已經讓自己感動，現在嚴誠也在照顧自己，孩子們都很好，這兩件事足以讓自己挺起腰杆：我的孩子，教的一點都不差。
※※※※※
傍晚，嚴福輕鬆愉快走進家門。
「福啊，馬上天氣就更冷了，奶奶明天去鎮上買點布跟棉給你做個棉衣啊。」見到嚴福，奶奶就換了慈祥的笑臉。
「我不用。」嚴福直接拒絕，望向母親發紅的雙手，「給媽做。」
「票不夠做大人的衣裳。」更加直接的否定。
嚴福意識到奶奶在生氣，他並不想把關係弄的太僵，換回溫和的態度：「那就做一個暖手的吧，您跟我們都能用。」
奶奶撇撇嘴，又變成擔憂的模樣：「你天天都要在外面來回走，肯定冷的，還是給你做棉衣吧。」
「沒事的，再過不到半個月就考試了，接著就放寒年假，碰不上最冷的時候。」婉拒，無論如何，自己的立場不能改。
「我明天去鎮上看看吧。」極不情願的妥協，扭身對母親說，「去廚房端菜出來呀！」
「媽，我來幫您。」嚴福摘下書包，直接走進廚房。
「哥，我也來，我也來。」嚴誠喊道。
「你就算啦，再把菜跟飯都翻在地上！」嚴福不禁吐槽道。
嚴誠立刻氣鼓鼓，不服氣的跟嚴華說：「他真以為只有他能幫到媽呢。」
眨巴眨巴眼睛，嚴華默不作聲的看向背對著哥倆的奶奶。
那天晚上，很安靜，母親沒有洗衣，嚴福睡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