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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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為什麼你父親要把你嫁到遙遠的北方,而不是嫁給沃倫疊伽家族嗎?」

  公主的思緒還沒有從剛才的激戰中恢復過來,屠龍者就突然開口。

  艾琳誠實地搖了搖頭。

  沃倫疊伽家族擁有膏腴之地四分之一的軍隊和三成的騎士,家族城堡更是以高大堅固著稱的玫瑰堡。如果把她嫁到那裡,按照花園的慣例,國家依舊存在,只不過是由瑟勒斯王朝,變成了沃倫疊伽王朝。

  在這一點上,公主其實不理解自己父親的選擇。

  拿布倫又問她,「那你知不知道黑心湖之戰?」

  「是六十年前,「勇敢的」亨利二世對豐饒地發動了那次進反攻對嗎?」艾琳依稀記得她父親為她請的學士曾經跟她提過。

  老爵士點了點頭,繼續說:

  「而今天要帶你走的沃倫疊伽家族就是在那場戰役中名聲大噪,也是在那場戰役中區別於王室的另一支瑟勒斯家族徹底隕落。

  在戰爭結束後,有人聲稱目擊到最後的瑟勒斯公爵是被當時的沃倫疊伽公爵所殺害的,隨著這件事情在日益發酵,最後亨利一世國王決定比武審判。

  結果最自然是沃倫疊伽公爵勝利,這件事也就徹底不了了之。但也是從那時起王室與沃倫疊伽家之間的嫌隙越來越大。」

  「可是我還是想不明白,除了沃倫疊伽家族之外,膏腴地還有許多別的大貴族,為什麼要選擇別的國家的人?」

  艾琳說出令自己困惑多日的問題。

  拿布倫沉默了一會兒,又拋出問題,「你有沒有讀過『園丁王』愛德華一世的故事?」

  「傳說三百多年前,園丁王娶了從海外來的巫女,靠著巫女的魔法建立了南至珍珠群島,北至矮人冰窟的巨大帝國。並且命人在自己的帝國周圍撒下惡魔之花的種子,巨大且長滿尖刺的詭異植被將整個的帝國包圍成了花園,只留下一個充滿暗礁的出海口。我聽學士說過平民將那種植物稱為『綠牆』,而且時今日也沒有生者穿過綠牆的記錄。」

  艾琳對那會三百年前花園締造者的故事如數家珍。

  聽到公主的回答,拿布倫點了點頭,接著她的話往下說:

  「園丁王一共三個兒子,他將他的帝國一分為三。豐饒之地是當時帝國的中心,再加上遼闊的荒涼之地皆由長子繼承。次子在今天的冰凍之地擔任北國之盾。小兒子在今天膏腴之地擔任南國之盾。

  紅黑戰爭後,不僅南北王國紛紛獨立,沒過多久就連擔任荒涼之地提督沃非斯家族也宣布獨立為荒涼之地王國,形成了如今四大王國的格局。

  二百多年前,園丁王長子的家族絕嗣,當時膏腴之地的國王家族也想在豐饒地分一杯羹,最後被豐饒地最強的家族阿弗哈德家族擊敗,不過你的家族一直沒有死心,於是就拉開了兩個國家之間三十年的戰爭。」

  「這和我嫁到哈魯家族有什麼關係嗎?」聽說老爵士絮絮叨叨,艾琳有些不耐煩。

  拿布倫放開公主馬韁,捋了捋自己的大鬍子。

  「當然有關係,小公主打斷老人家說話,可是不太禮貌的。

  在那打了三十年的戰爭中,當時膏腴之地的貴鐸三世國王的唯一王儲伊凡王子在戰爭中身亡。

  當時已經垂垂老矣的貴鐸二世不甘心讓自己的國家,在自己死後因為繼承人的問題陷入混亂,最終選擇讓自己的外甥亨利·瑟勒斯繼承自己的位置。

  也就是亨利一世。其實與膏腴之地王室聯姻最頻繁的是沃倫疊伽家族,但是與貴鐸三世血緣最親近的是自己同胞姐姐生下亨利·瑟勒斯。所以你們家族與沃倫疊伽家族的矛盾基本是無法化解的。

  而你父親之所以選擇哈魯家族,我想主要是為了提純血統。」

  「什麼?」

  艾琳大為震驚,心想這下糟糕了,確實,在艾琳原本的世界,那裡的西方古代的貴族會為了所謂的提純血統,讓哥哥娶妹妹、外甥女嫁給舅舅之類的。但是生出來的孩子多半會因為近親結婚而帶有先天的疾病。

  艾琳趕緊問,「我們之間有什麼血緣關係?」

  看見艾琳公主如此焦急,一頭霧水的拿布倫爵士回答道:

  「園丁王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位統一,並創造花園的帝王,他一直以來受世人的尊重,但是絕大多數的南方人都不知道,換句話說,絕大多數南方人都不願意知道園丁王的姓氏是哈魯。


  經過了三百年的動盪,園丁王的三個兒子,只有次子的家族沒有斷絕。

  怎麼說呢,哈魯家族的族徽原本是一隻金色的熊,這個族徽由長子家族繼承,次子的家族改為白熊,而小兒子則是綠熊。而現如今代表膏腴之地的族徽是一面左右分開的的盾牌,一邊是膏腴之地哈魯家族的咆哮綠熊,另一邊是瑟勒斯家族原本的族徽一隻昂揚的金色獨角獸。

  估摸著等到你結婚之後,盾牌上會多出一頭白熊,而你的孩子也可以冠以哈魯這個姓氏。」

  「那以前為什麼沒聽說過南方家族與冰凍之地王室婚嫁?」對此還沒有放心的艾琳再次提出疑問。

  老爵士繼續不厭其煩的解釋,「南方人總是自命高貴,認為北方人都是野蠻人、或是怪物。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冰凍之地的王是最後的哈魯。就算現在你父親還好好活著,他要把你嫁過去,也會引來大部分貴族的不滿。所以如果你能平安嫁過去,那就算得上是開先河了。

  你現在就是你父親最寶貴的一筆遺產,誰得到你,就等於得到膏腴之地的繼承權。不僅僅膏腴之地王國的諸侯,當消息傳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父親的意思,四大王國所有想得到膏腴之地的貴族都會不擇手段的得到你。

  而你父親把你要嫁到冰凍之地的消息傳播開,這也哪些有頭有臉的貴族都不敢明面上出手,之所以我一個人秘密送你去冰凍之地,主要是為了提防一些別有用心的傢伙。敵明我暗,優勢在我。」

  「原來還可以這樣。」有著現代思維的公主也不由嘖嘖稱奇。

  「對了,接著往下走就是人多的地方了,為了安全起見,你我的稱呼也要改一下。」拿布倫爵士話鋒一轉。

  對此公主表示同意,也提出了疑問。

  「那我們該怎麼稱呼彼此?」

  「從下一刻開始,我叫你叫小姐,你可以直接叫我拿布倫,也可以叫我拿布倫爵士,反正我這個名字在豐饒之地像蘋果一樣泛濫。反正只要你不是直接喊我費斯,那就沒有人會覺得一個穿著寒酸盔甲、又老又丑的傢伙會是所謂的屠龍者。」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趕路,天很快黑了下來,所幸現在是夏天,溫度並不太冷。

  他們在一片只殘存著幾根斷柱子的空曠廢墟中,拿布倫用打火石生起篝火,火堆噼啪作響,火焰上烤著一隻老爵士剛抓來的兔子,正滴著油水。

  令人糟心的是山中的蚊子有些多,剛剛歇下,艾琳的身上就被叮了三四個包。

  篝火旁,公主披著之前在酒吧換來的皮毯,吃著拿布倫爵士遞過來的有些干硬的麵包和一條還算有些肉的兔腿。

  艾琳懷念在皇宮裡自己的臥室,尤其是那張舒適溫暖的鵝絨大床,現如今只能席地而眠,有豐富醫療常識的艾琳知道地面水分蒸發多,帶走體內熱量,這會導致身體受寒,但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心緒煩惱的同時,她突然意識到我身邊的是活著的傳奇,是花園之中唯一的屠龍者。

  女孩子的好奇心是可以被點燃的。

  她小心翼翼的向正在往篝火里丟樹枝的老爵士問道:

  「您能給我講一講您的故事嗎?」

  「小公主,看來今天我動手對付那些人,沒有把你嚇到。」

  拿布倫的笑容,使他那因龍息燒傷的臉更加可怕。

  看著小公主故作鎮定的表情,老爵士仰頭注視著蒼穹之上零散的星辰,緩緩開口道:

  「我出生在費斯家族,族徽是三柄劍尖指向一處的劍。按照我父親的說法,這三把劍是我祖先從遙遠之地帶來的,一柄獻給園丁王換取了一片封地,另外兩柄準備我們家族世代真珍藏。

  我十四歲那年,和我哥哥大吵了一架,他認為我搶了本該屬於他的榮譽。

  在我父親的安排下我帶走了我如今腰間這柄名叫獅心的劍離開豐饒之地,來到膏腴之地王國並且成為你的祖父保羅國王的貼身侍從,後來也是他加封我為騎士,並且他許諾要將你的姑姑嫁給我。

  她是四大王國最美麗的女人,我一生唯一的摯愛。

  唯一一個在比武大賽之後,關心我傷勢,而不關心我勝負的好女孩。」

  艾琳看著老爵士眼裡幾乎有溢出來的陶醉,心裡才暗暗鬆了一口氣。那天艾琳聽他和自己那個國王老爹的交流時的語氣,艾琳還以為自己父親可能是橫刀奪愛,仗著自己年輕的時候長得還可以,撬了屠龍者喜歡的姑娘。

  拿布倫邊回憶往事,邊說道:


  「她是你的祖父唯一的女兒,比你父親差不多大九歲。她是個私生女,雖然沒有公主的頭銜,但從小也算倍受疼愛。結果就在她成人禮上,你祖父從你們家族的寶庫中發現了一顆金光燦燦,卻又晶瑩剔透的寶石,用那塊寶石給你姑母,做了一足夠以令整個大陸所有貴族小姐羨慕寶石項鍊。

  因為那條項鍊,她被一條喜愛珍寶的惡龍抓到了摘星堡管轄的龍之谷,那是個位於荒涼之地邊陲的地方。

  那一路我經歷了很多,最後我也成功地殺掉了那隻龍。

  但是龍的洞穴里,我除了那條項鍊和其他各式各樣的金銀珠寶外,我沒有找到任何東西。

  我因此成名,我給自己的族徽,就是我劍刺進惡龍的嘴裡。不過沒有意義,因為我不會有後代,我的族徽也不會有人繼承。在那件事之後,也只有戰鬥和酒精能給我帶來些許快樂。

  我從未偉大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很無聊吧?」

  公主坐在老爵士身側,屠龍者欣賞天上的星光熠熠。

  女孩想這一刻,他的眼角應當有一顆晶瑩的淚。

  可當他轉頭看艾琳時,除了一臉的落寞,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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