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卯亥之爭
把阿音抱上床安置好，見女人還謹慎的守在門口，陳九寒小心的湊上去問道：「你怎麼會沒有名字呢！莫非你失憶了？」
女人幽怨看向遠處：「我們這些人都是孤兒，從小在鏢局長大，是燾父收養了我們。燾父說過我們不能有名字，名字只會給我們帶來災難。」
說到這裡時，女人用餘光瞥著陳九寒：「只是我們幾個私下給了彼此稱謂，他們都喚我阿黃。」
陳九寒噗嗤一笑，感覺這個稱呼不太好聽。
只是忽然發覺這個叫阿黃的女人有些可憐。
也許是聯想到自己的命運，眼前這個女人的人生似乎也不由自己做主，活得很被動。
「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吧。」陳九寒若有其事仰著腦袋，裝作認真思考的模樣，「就叫…阿卜，黃阿卜，怎麼樣？」
見陳九寒竟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女人先是一愣，隨即眼角微微怒起，怕被陳九寒看見，又趕忙轉過頭，剛好看到了什麼，便自顧自下了樓去。
不多久，她就帶著一個穿著灰色棉袍的駝背老翁來了，此人正是阿黃口中所說的銀醫。
陳九寒本想看看這駝背老翁準備如何給阿音療傷，卻被對方趕出門去。
耐不住好奇，陳九寒還是偷偷從木門上的破洞處望里看，只見駝背老翁從隨身攜帶的駱駝皮箱裡面掏出一捆金絲，左手執銀針，右手穿線，就這樣硬是把阿音肚子上的破口給縫了起來。
做完縫合之後，駝背老翁才把門外的陳九寒喚了進去，給了他一塊黑色石頭，命他到樓下伙房用水煮沸，等黑石化開以後再拿上來。
陳九寒聞言照做，拿著黑石來到一樓伙房，得到客棧老闆娘的應允，才弄來一個陶罐煮石頭。
「臭小子你可注意點，別把我房子點了。」
老闆娘依舊潑辣，瞪著眼睛交代一聲之後，還嫌棄的白了一眼裝作乖巧老實的陳九寒，才甩頭走開。
「潑婦，絕對是潑婦，我就算給你房子點了又能怎麼著？」
見對方走開，陳九寒暗暗咒罵。一邊恨得咬牙切齒，一邊還得本分小心，生怕真的把火弄大了。
這種地方找不到消防員不說，怕是那潑婦會一口吃了他！
隨著水溫不斷升高，眼看黑石在水中逐漸化為一罐泛著金色的黃湯，陳九寒覺得差不多了，也沒時間好奇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便小心翼翼的連罐帶湯端上樓去。
「攪涼。」駝背老翁的聲音粗獷沙啞，卻乾淨利落。
陳九寒依舊照做，弄了根木棍對著陶罐里攪拌起來。
沒想到隨著裡面的溫度漸低，原本的清湯竟變成了糊狀。
陳九寒暗暗驚奇，指著滿罐子的漿糊道：「這是正常現象吧？」
一旁的阿黃只瞄了一眼，面帶疑惑的望著他點了點頭。
陳九寒卻是難以理解，這東西難不成是用來吃的？可看上去也不好吃啊。
後來才知道，這是銀醫專用的藥膏，喚作「金石」，外表黢黑，沸水煉化可變金色，不僅可以消炎止痛，還能對傷口癒合有奇效。
不過這東西的出處卻叫陳九寒頓覺發嘔，據說是青鸞的排泄物，也就是所謂的鳳凰糞便。
駝背老翁把整罐藥膏全敷在阿音的傷口上，隨後又用他專用的棉麻緊緊纏了幾圈，才喘著大氣說道：「待七日後傷口癒合，方可拆除。」
陳九寒忍不住問道：「非得七日嗎？多幾日不行嗎？萬一到時候傷口沒癒合呢？」
只見對方白了他一眼，接過阿黃呈上來的銀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尷尬的陳九寒目送駝背老翁離開之後，終於逮著機會向阿黃詢問關於這種看似簡單粗暴的醫療手段，是否真的有用。
才知道原來這種看似腌臢的醫護手法，其實是這個地方難能珍貴的外科手術。
這個其貌不揚的駝背老翁，也就是這裡的外科醫生。因其手術刀和祖傳神針術所用的工具通常都是銀制，所以人們都尊稱其為銀醫。
最讓陳九寒大為羨慕的是，這裡的銀醫收費是相當高的，而且接收傷者的條件也是最苛刻的。
在這裡，銀醫還被叫做「明王判官」，因其痛恨方術道士，深諳明義，從不收治道門中人而深受百姓尊崇愛戴。
聽到這裡，陳九寒更是驚愕，沒想到這邊的道士竟然會遭受如此非議。
一想到汪起鳴這些古怪的「神佛道士」，便忍不住感嘆：「我以為只有我對這些邪門妖道感到厭惡，看來你們這裡的人也是相當理智的。」
「我們這裡的人？」阿黃聽後一臉錯愕，「如此說來你並非我大卯境內人士？」
「大卯？」陳九寒皺眉。
阿黃見他如此反應，似有所想，掃視了一遍陳九寒的衣著，試探問道：「你可是外海來人？」
陳九寒趕忙搖頭否認，雖不知阿黃所說的外海在哪裡，卻已經從對方眼裡察覺到一絲敵意。
見她稍稍放鬆了些，才又警惕道：「你們是不是很討厭外海來的人？」
阿黃隨手把背上的那把長刀靠在床頭，好似卸下重擔一般舒展筋骨，背對著陳九寒冷聲道：「外海人趁我大卯病怏之際，屢次來犯，若非義軍奮起抵抗，我大卯族人恐怕早就絕了！」
陳九寒聞言唏噓不已，敢情她懷疑自己是外來細作，來這邊打探消息的！
後來才得知，原來這裡叫「大卯國」，自詡大卯王朝。
這裡的人也都自稱卯族人，家國情懷很厚重。
然而近十年來，由於大卯國現任帝君壬俞遭妖道蠱惑，迷上修仙術，整日煉丹問道欲獲長生，十年來不理政事，國力漸衰，四方禍起。
幸得卯族人中正義之士不少，為保衛家園，不得已聚義起兵，各轄一方。而今一邊要對付妖道，匡扶正義，想以此喚醒帝君壬俞的理智，保全國威；一邊還得死守國門，驅逐外賊，至此與來敵已進行了長達三年的廝殺鬥爭。
如今北方義軍逐步潰敗，遭北海亥族搶奪了大片土地。據探報消息，亥族人打算於九節芒種日大舉南下，直搗卯族心臟，也就是大卯國的京都酆城。
據此至芒種之日僅半月時間，大卯臨生死存亡之際，但爭朝夕。
而阿黃所在的黃龍鏢局，恰屬北方義軍支脈，為抵抗亥族人下一次進攻，只能與荒川惡人達成協議，用他們的黑木鬼符喚醒陰兵，才能與亥族人決生死之戰。
而這個所謂的「黑木鬼符」就是阿黃幾人這次所走的鬼鏢。
據說「黑木鬼符」陰氣極大，常人不能靠近，更無法使用。
這也就是阿黃一開始拒絕陳九寒跟著鏢車的原因。
聽到這裡時，陳九寒大為感動，沒想到阿黃會把這些事全部說給自己聽，不管怎麼說，自己和她認識也才一天不到，就能獲得她如此信任？
想到這裡，陳九寒突然改口諂笑道：「阿卜，你跟我說這麼多，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值得信任？」
對方沒有接話，只是給床上昏睡的阿音餵了幾勺熱水，才冷冷道：「你能活著回去再說。」
女人幽怨看向遠處：「我們這些人都是孤兒，從小在鏢局長大，是燾父收養了我們。燾父說過我們不能有名字，名字只會給我們帶來災難。」
說到這裡時，女人用餘光瞥著陳九寒：「只是我們幾個私下給了彼此稱謂，他們都喚我阿黃。」
陳九寒噗嗤一笑，感覺這個稱呼不太好聽。
只是忽然發覺這個叫阿黃的女人有些可憐。
也許是聯想到自己的命運，眼前這個女人的人生似乎也不由自己做主，活得很被動。
「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吧。」陳九寒若有其事仰著腦袋，裝作認真思考的模樣，「就叫…阿卜，黃阿卜，怎麼樣？」
見陳九寒竟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女人先是一愣，隨即眼角微微怒起，怕被陳九寒看見，又趕忙轉過頭，剛好看到了什麼，便自顧自下了樓去。
不多久，她就帶著一個穿著灰色棉袍的駝背老翁來了，此人正是阿黃口中所說的銀醫。
陳九寒本想看看這駝背老翁準備如何給阿音療傷，卻被對方趕出門去。
耐不住好奇，陳九寒還是偷偷從木門上的破洞處望里看，只見駝背老翁從隨身攜帶的駱駝皮箱裡面掏出一捆金絲，左手執銀針，右手穿線，就這樣硬是把阿音肚子上的破口給縫了起來。
做完縫合之後，駝背老翁才把門外的陳九寒喚了進去，給了他一塊黑色石頭，命他到樓下伙房用水煮沸，等黑石化開以後再拿上來。
陳九寒聞言照做，拿著黑石來到一樓伙房，得到客棧老闆娘的應允，才弄來一個陶罐煮石頭。
「臭小子你可注意點，別把我房子點了。」
老闆娘依舊潑辣，瞪著眼睛交代一聲之後，還嫌棄的白了一眼裝作乖巧老實的陳九寒，才甩頭走開。
「潑婦，絕對是潑婦，我就算給你房子點了又能怎麼著？」
見對方走開，陳九寒暗暗咒罵。一邊恨得咬牙切齒，一邊還得本分小心，生怕真的把火弄大了。
這種地方找不到消防員不說，怕是那潑婦會一口吃了他！
隨著水溫不斷升高，眼看黑石在水中逐漸化為一罐泛著金色的黃湯，陳九寒覺得差不多了，也沒時間好奇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便小心翼翼的連罐帶湯端上樓去。
「攪涼。」駝背老翁的聲音粗獷沙啞，卻乾淨利落。
陳九寒依舊照做，弄了根木棍對著陶罐里攪拌起來。
沒想到隨著裡面的溫度漸低，原本的清湯竟變成了糊狀。
陳九寒暗暗驚奇，指著滿罐子的漿糊道：「這是正常現象吧？」
一旁的阿黃只瞄了一眼，面帶疑惑的望著他點了點頭。
陳九寒卻是難以理解，這東西難不成是用來吃的？可看上去也不好吃啊。
後來才知道，這是銀醫專用的藥膏，喚作「金石」，外表黢黑，沸水煉化可變金色，不僅可以消炎止痛，還能對傷口癒合有奇效。
不過這東西的出處卻叫陳九寒頓覺發嘔，據說是青鸞的排泄物，也就是所謂的鳳凰糞便。
駝背老翁把整罐藥膏全敷在阿音的傷口上，隨後又用他專用的棉麻緊緊纏了幾圈，才喘著大氣說道：「待七日後傷口癒合，方可拆除。」
陳九寒忍不住問道：「非得七日嗎？多幾日不行嗎？萬一到時候傷口沒癒合呢？」
只見對方白了他一眼，接過阿黃呈上來的銀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尷尬的陳九寒目送駝背老翁離開之後，終於逮著機會向阿黃詢問關於這種看似簡單粗暴的醫療手段，是否真的有用。
才知道原來這種看似腌臢的醫護手法，其實是這個地方難能珍貴的外科手術。
這個其貌不揚的駝背老翁，也就是這裡的外科醫生。因其手術刀和祖傳神針術所用的工具通常都是銀制，所以人們都尊稱其為銀醫。
最讓陳九寒大為羨慕的是，這裡的銀醫收費是相當高的，而且接收傷者的條件也是最苛刻的。
在這裡，銀醫還被叫做「明王判官」，因其痛恨方術道士，深諳明義，從不收治道門中人而深受百姓尊崇愛戴。
聽到這裡，陳九寒更是驚愕，沒想到這邊的道士竟然會遭受如此非議。
一想到汪起鳴這些古怪的「神佛道士」，便忍不住感嘆：「我以為只有我對這些邪門妖道感到厭惡，看來你們這裡的人也是相當理智的。」
「我們這裡的人？」阿黃聽後一臉錯愕，「如此說來你並非我大卯境內人士？」
「大卯？」陳九寒皺眉。
阿黃見他如此反應，似有所想，掃視了一遍陳九寒的衣著，試探問道：「你可是外海來人？」
陳九寒趕忙搖頭否認，雖不知阿黃所說的外海在哪裡，卻已經從對方眼裡察覺到一絲敵意。
見她稍稍放鬆了些，才又警惕道：「你們是不是很討厭外海來的人？」
阿黃隨手把背上的那把長刀靠在床頭，好似卸下重擔一般舒展筋骨，背對著陳九寒冷聲道：「外海人趁我大卯病怏之際，屢次來犯，若非義軍奮起抵抗，我大卯族人恐怕早就絕了！」
陳九寒聞言唏噓不已，敢情她懷疑自己是外來細作，來這邊打探消息的！
後來才得知，原來這裡叫「大卯國」，自詡大卯王朝。
這裡的人也都自稱卯族人，家國情懷很厚重。
然而近十年來，由於大卯國現任帝君壬俞遭妖道蠱惑，迷上修仙術，整日煉丹問道欲獲長生，十年來不理政事，國力漸衰，四方禍起。
幸得卯族人中正義之士不少，為保衛家園，不得已聚義起兵，各轄一方。而今一邊要對付妖道，匡扶正義，想以此喚醒帝君壬俞的理智，保全國威；一邊還得死守國門，驅逐外賊，至此與來敵已進行了長達三年的廝殺鬥爭。
如今北方義軍逐步潰敗，遭北海亥族搶奪了大片土地。據探報消息，亥族人打算於九節芒種日大舉南下，直搗卯族心臟，也就是大卯國的京都酆城。
據此至芒種之日僅半月時間，大卯臨生死存亡之際，但爭朝夕。
而阿黃所在的黃龍鏢局，恰屬北方義軍支脈，為抵抗亥族人下一次進攻，只能與荒川惡人達成協議，用他們的黑木鬼符喚醒陰兵，才能與亥族人決生死之戰。
而這個所謂的「黑木鬼符」就是阿黃幾人這次所走的鬼鏢。
據說「黑木鬼符」陰氣極大，常人不能靠近，更無法使用。
這也就是阿黃一開始拒絕陳九寒跟著鏢車的原因。
聽到這裡時，陳九寒大為感動，沒想到阿黃會把這些事全部說給自己聽，不管怎麼說，自己和她認識也才一天不到，就能獲得她如此信任？
想到這裡，陳九寒突然改口諂笑道：「阿卜，你跟我說這麼多，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值得信任？」
對方沒有接話，只是給床上昏睡的阿音餵了幾勺熱水，才冷冷道：「你能活著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