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鼠槍擊案03
16
何今的話很準，這幾天她沒再查到什麼線索，但四天後，白更確實為她帶來了新的消息。
她剛起床出門就看見白更不知何時回來了，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和何今說話。
「等他們批東西下來我骨灰都涼了。」白更輕輕揉著肩膀，神色不耐。
「那邊肯定有問題……不要太急，我會找機會去找局裡，」何今拍了拍他，轉頭便看見井臨，又笑了一下打招呼，「吵著你了嗎？」
她搖了搖頭，「發生什麼了？」
17
「你知道記憶提取技術嗎？」白更和何今打了個手勢，上前同她解釋道，「就是字面意思的那個技術——這玩意很邪門，一方面用著成本高，一方面涉及很多法律問題，就目前而言，只有很少很少的使用案例。」
她點之頭表示聽說過，白更便繼續說，「這玩意——被用在了一個證人身上，是經他同意，有層層審批地，將他的記憶投在了一場公開的審判上的——你猜的很對，就是你涉及的那場案件。」
她看向白更，他的目光很沉眉頭死死皺著，見她這樣擦了擦唇角開口道，「事情很麻煩，我也不賣關子——審判的現場我趕過去看了，那個證人的記憶中的的確確能夠清楚地看到，是你親手槍殺了被害人，證人是一個拾荒的人，那天就躲在附近的廢料堆里，記憶提取無法做假，而且這段記憶邏輯和情節很合理，我認為他沒有什麼問題——先不要恐慌，我只說了他沒有什麼問題，但實際上，這段記憶很可能有問題。」
說及此白更看她一眼，沒什麼表情地繼續道，「我並不了解你，但在這幾天也算從頭查了一遍，加上也算是見過你本人——參加過「狹」的計劃，我自認很擅長評估人物——我認為他記憶中的'你'存在一種很奇怪的違和感。」
「違和感？」她聞言想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很難具體給你舉出例子，因為就我們之間的熟悉程度完全不足以支撐我分析清你的每個細節，但認識一個人是相當主觀的，記憶提取中的你和我印象中的存在一些很微妙的不同，我看完後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人恐怕不是我前幾天見到的那個——但等我真的循著記憶去分析，又完在找不出什麼區別，」白更半閉著眼睛似乎在回憶的樣子，「要找到這種違和感的來源，恐怕得反反覆覆去對比，但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這個技術涉及非常多方面的法律和道德問題，審判當天不能夠留下任何私人影像，而唯一一份官方的留檔——呵，因為這個破技術是三相那邊開發的，要看留檔就必需去和那邊申請。」
白更說及此小幅度地翻了個白眼，她也是一聽到「三相」兩個字就感到一陣窒息，這時何今也嘆了口氣，「是，因為這次審判在三相那邊進行，案件也一併移交過去了，我幾天前同他們要卷宗的申請，也一併去走三相的程序了——現在八成還在哪個辦事員的早餐下面壓著呢。」
「這件事很奇怪，」何今頓了頓，「按理說局裡把你移交給我這邊，應該會一定程度上支持我們調查，但三相那邊突然插手了，看起來就像——有人不想讓我們查一樣——急也沒用，我這幾天會去局裡問問情況，你們也多注意一些。」
18
井臨同何今對視一眼，頓時感到一陣頭痛，不過還不待她開始嘆氣，白更就先開了口，「要是你那邊暫時沒什麼頭緒，可以和我一起去跟一個線。」
「還有方向？」她有些驚奇地看向白更。
「是，」白更小幅度地點點頭，從口袋裡翻出幾張疊了幾疊的紙，「既然看不見記憶提取的記錄，我們直接去看看本人也可以——我找來了那個證人住的地方，我們直接去拜訪他試試。」
這的確是個好想法，何今也點之頭，沖井臨笑道，「你和白更一起去吧，你被移交過來算是特殊處理，至少在客江這邊上面都會睜隻眼閉隻眼，不過這事畢竟在三相審判了，你出行不要太過張揚，別讓太多人起疑。」
她點頭表示明白，白更也說，「我會看著她的，休整一下，吃了早餐我們就走。」
19
「不太對勁，」白更放慢了車速，將副駕的窗搖下來一點向外看，「我們已經快到了，但這附近人太少了。」
現在正是早上，這邊又是個非常普通的老街區，人流量的確不該這麼少，井臨也覺得奇怪，皺著眉緊盯著窗外。
車又向前開了兩個路口，這下他們終於知道人都去哪了——兩個路口外一個窄的岔口那裡里外外，層層疊疊地擠了一堆人，岔口最裡面還隱隱閃著紅藍的光——這地方現在擠得像個正趕集的菜市場，岔口邊上勉強可見三個人在洶湧的人潮中奮力地疏導著，只不過嘴還沒張就被旁邊的人扇了一兜子菜。
「是副局的人——客江這邊的，」白更看了一眼迅速停好車，「估計出事了，走，我們過去。」
不用他說，井臨也早戴上帽子，車剛停穩就一下跳下了車。
20
「哎，別擠……別踩，別，大姐，姐……阿姨！」井臨一邊推搡著人群抽回自己馬上要被千人踏萬人踩的腳，對著旁邊一個拎著萊籃子的大姐聲嘶力竭地打探道，「姐！你知道這是咋了不！「
「——咋了！「大姐看她一眼，頓時也揚起嗓子，在這人潮中氣勢洶洶地一聲大孔，頗有些千軍馬萬馬巋然不動的架勢，「殺人咯！裡面的三棟還是五棟死了個姓薛的男人，哎喲，可造孽了！我跟你說那昨晚他和他那賭鬼兒子吵的！那男的也是個可憐人喲……「
井臨腦子嗡嗡地響，眼看著大姐要開始抹淚抒情連忙去看白更——在聽到這人姓薛的那一刻白更就猛地神色一變，見此她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24
那三個藝高人膽大的疏導者終於耗時兩個多小時將人群給疏散了，該上班的打發去上班，該回家的打發去家裡，岔口就剩下幾個趕來的警員和法醫，還有白更和井臨。白更將終端拿出來迎著那幾個人走上去，井臨則站在那默默將帽子壓了壓。
白更社交的速度很快，等她再抬頭時那邊領頭的人已經指著他們倆對旁邊的人交待起來。
「何今和局裡的人是有相關協議的，「白更走回來低聲對她解釋，「不過我們不能給他們添麻煩，等會可以在警戒線外面看，不要破壞現場，需要的資料都能跟他們要——還有你，別太讓認識你的人起疑，有人問糊弄過去就行。「
井臨看他一眼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是讓她不要隨意透露「閣樓」出問題的事——這當然沒什麼問題，她本來也是總局的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她都沒幾個熟人，更何況在副局，認得她的人就沒兩個，能上前來聽她解釋的就更不存在了。
22
這個證人家裡非常擁擠，本就不大的一套的房子中還堆滿了他拾荒帶回的各種垃圾，唯一可堪落腳的地方只能勉強說是客廳，而這一塊唯數不多有點兒體面的地方也正是這個頭髮花白的男人的葬身地。
井臨工作幾年見過的案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在她不貧乏更不富裕的見識中來看，這也是一起太過簡單粗暴了的案子——
死者倒在地上，血濺了一片，而兇器就躺在他的身邊，是一個沾滿了血的菸灰缸。
她按著自己尚淺的經驗推斷了一番，發現竟然毫無阻力——受害人的致命傷、倒地方向、血濺方向、兇器上的血跡、損傷、受力——這簡直是一個能例入教科書的標準案子。
23
現場幾乎沒有任何爭議，連指紋鞋印都很清晰，DNA查驗也提上日程，幾個搜完證的人跑了幾個來回，井臨也聽得差不多了。
目前的嫌疑人是死者的兒子，這人是個無業游民，也是個賭鬼，失業以後就一直在家啃他的老父親，附近的走訪也證明了，案發前一天晚上死者的兒子也的確來了死者家中，兩人爆發了爭吵，而現在，這位嫌疑也的確行蹤不明，疑似潛逃。
「這案子也太簡單了，「白更站在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幾乎就是一起激情殺人，但偏偏時間太巧了……「
「幾乎是我們一查過來就死了……世上的巧合乾乾萬萬，真真假假，但肯定是不能放過的，「井臨思忖片刻，「這案子目前不難，副局的水平查起來肯定沒什麼問題，跟起來應該不算太難，我也會找機會繼續查那天撞到的那個男人。「
「差不多，「白更也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
24
這個案子的確如他們所想沒什麼困難——幾天後她仍對找那個''男鬼''沒什麼頭緒的時候，副局那邊就找到了嫌疑人——這消息來的快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井臨趕到副局時白更已經到了有一會了，她關上門一邊打量了下副局的構造一別問道「怎麼樣？「
白更看了她一眼臉色很不好，但與他相反，一旁的一個警員卻一臉喜色，一副馬上可以放假了的如沐春風樣子，「目前局勢還挺明朗的，「警員收斂了一點喜色上前向她介紹道，「嫌疑人薛成的屍體已經找到了。「
「嫌疑人的……屍體？「果不其然，難怪白更那個臉色，一聽這個回答井臨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是，「警員卻沒注意她的神色，對著手中的筆記本繼續念道，「嫌疑人在案發第二天想坐大巴離開客江，在高速口看見有人檢查便慌亂下車，想趁天黑逃出封鎖，但夜晚他突然竄上高速，來往的一輛車沒有注意，發生了車禍，薛成、車主和車輛一同墜入客江中——經過幾天的打撈，就在昨天我們已經成功找到了嫌疑人和車主的屍體以及車輛，修復了車上的記錄儀，另外當天大巴上的司機、乘客和記錄儀也有相關證據，另一邊現場的話，兇器上的 DNA和指紋也找到了屬於嫌疑人的部分——對了，屍檢結果也顯示，嫌疑人手上有菸灰缸的劃傷，衣物里側找到少量未被沖刷的血跡屬於死者，還有其他一些證據你們有需要可以去物證室調……「
聽到這井臨也不禁苦笑了一聲，幾乎感覺遭了當頭一棒——這可真是個證據鏈充分的鐵案啊，但凡有點嫌疑的人都死了，連個會回來狡辯反駁的人都沒了。
25
這時門口來了個法醫喊了一聲，警員便應了一聲，示意他們自便轉身出去。
井臨看了一眼他出去的背影才抽回注意力看向白更，這才發現他原來是在看監控，「怎樣，「她湊過去看了兩眼，「有發現嗎？「
「懸，「白更揉了揉眉心，「我把兩個案子的監控和相關情況大致看了一遍，目前案子的鏈子經很清晰了，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副局這邊很可能不會繼續查了——畢竟我們覺得可疑的，原因也並非案子有破綻，而是它發生的時間太過奏巧——先不說這些，我們去證物那看看再談。「
26
證物室里東西很多一邊是兇殺案現場的分析報告和物證，另一邊主要是車禍現場的記錄儀和嫌疑人身上找到的幾件遺物。
因為墜入水中，嫌疑人和車主的東西很多都無處打撈了，車主的可能還能從車上翻出來點，但嫌疑人身上搜出來的就只剩一包泡爛了的煙，幾張現金還有點貼在褲包里的紙屑。
井臨看了一圈沒看出什麼，轉頭便見白更正看著嫌疑人那點可憐的遺物物出神，「怎麼了嗎？「她走過去問道。
白更看她一眼皺著眉搖搖頭，沒有接回答她，而是道，「我想看看屍體。「
27.
白更這人言出必行，話音還沒徹底落下便領
著她轉身進了法醫室，翻出一副手套找到了這位全身浮腫的嫌疑人身邊，沒等井臨問出聲，他便面不改色地向屍體身上摸索起來。剛剛同他們介紹的那個警員也在這，見到白更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也被嚇了一大跳，在那緩了好一會才跑上來，「怎麼了嗎，屍體已經有法醫剖過了，有什麼需要可以看屍檢報告。「
白更沉默著將那屍體的嘴捏開，毫不猶豫地伸手進去探了一圈又看了兩眼，把那警員弄得大驚失色了才收回手摘掉手套，一邊洗手一邊對他搖頭道，「沒有，隨便看看。「
何今的話很準，這幾天她沒再查到什麼線索，但四天後，白更確實為她帶來了新的消息。
她剛起床出門就看見白更不知何時回來了，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和何今說話。
「等他們批東西下來我骨灰都涼了。」白更輕輕揉著肩膀，神色不耐。
「那邊肯定有問題……不要太急，我會找機會去找局裡，」何今拍了拍他，轉頭便看見井臨，又笑了一下打招呼，「吵著你了嗎？」
她搖了搖頭，「發生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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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記憶提取技術嗎？」白更和何今打了個手勢，上前同她解釋道，「就是字面意思的那個技術——這玩意很邪門，一方面用著成本高，一方面涉及很多法律問題，就目前而言，只有很少很少的使用案例。」
她點之頭表示聽說過，白更便繼續說，「這玩意——被用在了一個證人身上，是經他同意，有層層審批地，將他的記憶投在了一場公開的審判上的——你猜的很對，就是你涉及的那場案件。」
她看向白更，他的目光很沉眉頭死死皺著，見她這樣擦了擦唇角開口道，「事情很麻煩，我也不賣關子——審判的現場我趕過去看了，那個證人的記憶中的的確確能夠清楚地看到，是你親手槍殺了被害人，證人是一個拾荒的人，那天就躲在附近的廢料堆里，記憶提取無法做假，而且這段記憶邏輯和情節很合理，我認為他沒有什麼問題——先不要恐慌，我只說了他沒有什麼問題，但實際上，這段記憶很可能有問題。」
說及此白更看她一眼，沒什麼表情地繼續道，「我並不了解你，但在這幾天也算從頭查了一遍，加上也算是見過你本人——參加過「狹」的計劃，我自認很擅長評估人物——我認為他記憶中的'你'存在一種很奇怪的違和感。」
「違和感？」她聞言想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很難具體給你舉出例子，因為就我們之間的熟悉程度完全不足以支撐我分析清你的每個細節，但認識一個人是相當主觀的，記憶提取中的你和我印象中的存在一些很微妙的不同，我看完後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人恐怕不是我前幾天見到的那個——但等我真的循著記憶去分析，又完在找不出什麼區別，」白更半閉著眼睛似乎在回憶的樣子，「要找到這種違和感的來源，恐怕得反反覆覆去對比，但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這個技術涉及非常多方面的法律和道德問題，審判當天不能夠留下任何私人影像，而唯一一份官方的留檔——呵，因為這個破技術是三相那邊開發的，要看留檔就必需去和那邊申請。」
白更說及此小幅度地翻了個白眼，她也是一聽到「三相」兩個字就感到一陣窒息，這時何今也嘆了口氣，「是，因為這次審判在三相那邊進行，案件也一併移交過去了，我幾天前同他們要卷宗的申請，也一併去走三相的程序了——現在八成還在哪個辦事員的早餐下面壓著呢。」
「這件事很奇怪，」何今頓了頓，「按理說局裡把你移交給我這邊，應該會一定程度上支持我們調查，但三相那邊突然插手了，看起來就像——有人不想讓我們查一樣——急也沒用，我這幾天會去局裡問問情況，你們也多注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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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臨同何今對視一眼，頓時感到一陣頭痛，不過還不待她開始嘆氣，白更就先開了口，「要是你那邊暫時沒什麼頭緒，可以和我一起去跟一個線。」
「還有方向？」她有些驚奇地看向白更。
「是，」白更小幅度地點點頭，從口袋裡翻出幾張疊了幾疊的紙，「既然看不見記憶提取的記錄，我們直接去看看本人也可以——我找來了那個證人住的地方，我們直接去拜訪他試試。」
這的確是個好想法，何今也點之頭，沖井臨笑道，「你和白更一起去吧，你被移交過來算是特殊處理，至少在客江這邊上面都會睜隻眼閉隻眼，不過這事畢竟在三相審判了，你出行不要太過張揚，別讓太多人起疑。」
她點頭表示明白，白更也說，「我會看著她的，休整一下，吃了早餐我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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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對勁，」白更放慢了車速，將副駕的窗搖下來一點向外看，「我們已經快到了，但這附近人太少了。」
現在正是早上，這邊又是個非常普通的老街區，人流量的確不該這麼少，井臨也覺得奇怪，皺著眉緊盯著窗外。
車又向前開了兩個路口，這下他們終於知道人都去哪了——兩個路口外一個窄的岔口那裡里外外，層層疊疊地擠了一堆人，岔口最裡面還隱隱閃著紅藍的光——這地方現在擠得像個正趕集的菜市場，岔口邊上勉強可見三個人在洶湧的人潮中奮力地疏導著，只不過嘴還沒張就被旁邊的人扇了一兜子菜。
「是副局的人——客江這邊的，」白更看了一眼迅速停好車，「估計出事了，走，我們過去。」
不用他說，井臨也早戴上帽子，車剛停穩就一下跳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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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別擠……別踩，別，大姐，姐……阿姨！」井臨一邊推搡著人群抽回自己馬上要被千人踏萬人踩的腳，對著旁邊一個拎著萊籃子的大姐聲嘶力竭地打探道，「姐！你知道這是咋了不！「
「——咋了！「大姐看她一眼，頓時也揚起嗓子，在這人潮中氣勢洶洶地一聲大孔，頗有些千軍馬萬馬巋然不動的架勢，「殺人咯！裡面的三棟還是五棟死了個姓薛的男人，哎喲，可造孽了！我跟你說那昨晚他和他那賭鬼兒子吵的！那男的也是個可憐人喲……「
井臨腦子嗡嗡地響，眼看著大姐要開始抹淚抒情連忙去看白更——在聽到這人姓薛的那一刻白更就猛地神色一變，見此她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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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個藝高人膽大的疏導者終於耗時兩個多小時將人群給疏散了，該上班的打發去上班，該回家的打發去家裡，岔口就剩下幾個趕來的警員和法醫，還有白更和井臨。白更將終端拿出來迎著那幾個人走上去，井臨則站在那默默將帽子壓了壓。
白更社交的速度很快，等她再抬頭時那邊領頭的人已經指著他們倆對旁邊的人交待起來。
「何今和局裡的人是有相關協議的，「白更走回來低聲對她解釋，「不過我們不能給他們添麻煩，等會可以在警戒線外面看，不要破壞現場，需要的資料都能跟他們要——還有你，別太讓認識你的人起疑，有人問糊弄過去就行。「
井臨看他一眼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是讓她不要隨意透露「閣樓」出問題的事——這當然沒什麼問題，她本來也是總局的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她都沒幾個熟人，更何況在副局，認得她的人就沒兩個，能上前來聽她解釋的就更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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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證人家裡非常擁擠，本就不大的一套的房子中還堆滿了他拾荒帶回的各種垃圾，唯一可堪落腳的地方只能勉強說是客廳，而這一塊唯數不多有點兒體面的地方也正是這個頭髮花白的男人的葬身地。
井臨工作幾年見過的案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在她不貧乏更不富裕的見識中來看，這也是一起太過簡單粗暴了的案子——
死者倒在地上，血濺了一片，而兇器就躺在他的身邊，是一個沾滿了血的菸灰缸。
她按著自己尚淺的經驗推斷了一番，發現竟然毫無阻力——受害人的致命傷、倒地方向、血濺方向、兇器上的血跡、損傷、受力——這簡直是一個能例入教科書的標準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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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幾乎沒有任何爭議，連指紋鞋印都很清晰，DNA查驗也提上日程，幾個搜完證的人跑了幾個來回，井臨也聽得差不多了。
目前的嫌疑人是死者的兒子，這人是個無業游民，也是個賭鬼，失業以後就一直在家啃他的老父親，附近的走訪也證明了，案發前一天晚上死者的兒子也的確來了死者家中，兩人爆發了爭吵，而現在，這位嫌疑也的確行蹤不明，疑似潛逃。
「這案子也太簡單了，「白更站在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幾乎就是一起激情殺人，但偏偏時間太巧了……「
「幾乎是我們一查過來就死了……世上的巧合乾乾萬萬，真真假假，但肯定是不能放過的，「井臨思忖片刻，「這案子目前不難，副局的水平查起來肯定沒什麼問題，跟起來應該不算太難，我也會找機會繼續查那天撞到的那個男人。「
「差不多，「白更也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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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案子的確如他們所想沒什麼困難——幾天後她仍對找那個''男鬼''沒什麼頭緒的時候，副局那邊就找到了嫌疑人——這消息來的快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井臨趕到副局時白更已經到了有一會了，她關上門一邊打量了下副局的構造一別問道「怎麼樣？「
白更看了她一眼臉色很不好，但與他相反，一旁的一個警員卻一臉喜色，一副馬上可以放假了的如沐春風樣子，「目前局勢還挺明朗的，「警員收斂了一點喜色上前向她介紹道，「嫌疑人薛成的屍體已經找到了。「
「嫌疑人的……屍體？「果不其然，難怪白更那個臉色，一聽這個回答井臨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是，「警員卻沒注意她的神色，對著手中的筆記本繼續念道，「嫌疑人在案發第二天想坐大巴離開客江，在高速口看見有人檢查便慌亂下車，想趁天黑逃出封鎖，但夜晚他突然竄上高速，來往的一輛車沒有注意，發生了車禍，薛成、車主和車輛一同墜入客江中——經過幾天的打撈，就在昨天我們已經成功找到了嫌疑人和車主的屍體以及車輛，修復了車上的記錄儀，另外當天大巴上的司機、乘客和記錄儀也有相關證據，另一邊現場的話，兇器上的 DNA和指紋也找到了屬於嫌疑人的部分——對了，屍檢結果也顯示，嫌疑人手上有菸灰缸的劃傷，衣物里側找到少量未被沖刷的血跡屬於死者，還有其他一些證據你們有需要可以去物證室調……「
聽到這井臨也不禁苦笑了一聲，幾乎感覺遭了當頭一棒——這可真是個證據鏈充分的鐵案啊，但凡有點嫌疑的人都死了，連個會回來狡辯反駁的人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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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門口來了個法醫喊了一聲，警員便應了一聲，示意他們自便轉身出去。
井臨看了一眼他出去的背影才抽回注意力看向白更，這才發現他原來是在看監控，「怎樣，「她湊過去看了兩眼，「有發現嗎？「
「懸，「白更揉了揉眉心，「我把兩個案子的監控和相關情況大致看了一遍，目前案子的鏈子經很清晰了，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副局這邊很可能不會繼續查了——畢竟我們覺得可疑的，原因也並非案子有破綻，而是它發生的時間太過奏巧——先不說這些，我們去證物那看看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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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物室里東西很多一邊是兇殺案現場的分析報告和物證，另一邊主要是車禍現場的記錄儀和嫌疑人身上找到的幾件遺物。
因為墜入水中，嫌疑人和車主的東西很多都無處打撈了，車主的可能還能從車上翻出來點，但嫌疑人身上搜出來的就只剩一包泡爛了的煙，幾張現金還有點貼在褲包里的紙屑。
井臨看了一圈沒看出什麼，轉頭便見白更正看著嫌疑人那點可憐的遺物物出神，「怎麼了嗎？「她走過去問道。
白更看她一眼皺著眉搖搖頭，沒有接回答她，而是道，「我想看看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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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更這人言出必行，話音還沒徹底落下便領
著她轉身進了法醫室，翻出一副手套找到了這位全身浮腫的嫌疑人身邊，沒等井臨問出聲，他便面不改色地向屍體身上摸索起來。剛剛同他們介紹的那個警員也在這，見到白更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也被嚇了一大跳，在那緩了好一會才跑上來，「怎麼了嗎，屍體已經有法醫剖過了，有什麼需要可以看屍檢報告。「
白更沉默著將那屍體的嘴捏開，毫不猶豫地伸手進去探了一圈又看了兩眼，把那警員弄得大驚失色了才收回手摘掉手套，一邊洗手一邊對他搖頭道，「沒有，隨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