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進入總機構學習之前,斯圖耳克已經將手上所有事情都提早半個月完成了。祂將自己的手安放進自己衣服的口袋裡,以獲得取暖。現在時至冬日,已經是2月份。
「你不再想想嗎?或許這邊要更適合你。那邊氣氛很凝重的。」斯圖耳克走前,雨斯曾這樣勸告過祂,順便他給斯圖耳克列舉了一系列幾萬人擠在一起比試的圖片現場,告訴祂這一切他之前也都經歷過,以及總機構的花銷要比這邊更大,他說他清楚很多事情。
斯圖耳克看著他,搖搖頭,說了一句「不想了。」就背著畫包離開了。
斯圖耳克回到文化課學校照例向同學和教師報導,打招呼,一系列的行為安穩做成之後就將自己的書桌收拾乾淨,祂只想快些離開這裡。在臨走前,高一實驗班的一個朋友找到了祂,向祂訴說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斯圖耳克,如果你能再和我抱一下的話,可以嗎?」那個孩子要比斯圖耳克高半個頭,是一個臉蛋非常漂亮的女生,在高中入學的時候她看到斯圖耳克的座位便執意希望要坐在祂的旁邊。她告訴斯圖耳克,她是伴隨著情愫而和斯圖耳克交識的,斯圖耳克聽到後一度面對她就會感到害羞,但二人又彼此確立了是友誼的關係。高一上學期結束後,二人便分別考入了實驗班。但高二由於斯圖耳克的成績下滑便從原本的班裡拖出來到別處了。
女孩坐在斯圖耳克座位旁邊,就像回到高中入學開始那個場景一樣。她將雙手打開,希望斯圖耳克回應她,斯圖耳克見狀點了點頭,便同樣張開雙臂與她擁抱。她摟住斯圖耳克,從一開始的輕觸到慢慢的緊緊相擁。她的一隻手搭在祂的背上,一隻手正在撫摸祂的頭髮。
「很長呀,不過感覺,好像真的又長長了。」女孩直起身子看著斯圖耳克。
「因為一直沒剪掉啊。」斯圖耳克回答道。
「嗯……」女孩靜靜的看了一會祂,接著側著臉趴在課桌上。「你以後也不要剪掉好嗎?這樣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歡。」
「好。」斯圖耳克回應道。
之後女孩將自己的聯繫方式給了祂,讓斯圖耳克如果有需要就可以聯繫她。斯圖耳克答應了,便將紙條收拾進自己的口袋裡。女孩用手握住祂的雙手,看了祂好一會兒便離開了。斯圖耳克看她離開之後,便偷偷的從教室出來,在樓上的圍欄上趴著,祂想目送女孩的離開,斯圖耳克確信這種偷窺是出自自己的不舍。祂看著她從樓下走了出去,直到她完全消失到自己的視野。這是斯圖耳克看到這個女孩子的最後一面。
接著斯圖耳克回到教室後將所有東西打包好後過了一會就離開了教室。
『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去見魯里斯一面。』斯圖耳克想到高一時候向祂告白的一個朋友,二人曾經交往過,對於這件事那個女孩也知情。自打和笛麗爾分開之後,斯圖耳克就對人際關係不帶有任何思考的餘地了,本質上等於是漠然接受一切。魯里斯和斯圖耳克一開始是鄰班的朋友,關係相對要好以及雙方都注重保持距離。或許打從一開始斯圖耳克就多少可以察覺到魯里斯對祂的想法,與笛麗爾訣別後不久魯里斯便向斯圖耳克表白了。出自於本身對他抱有的信任,也或許是出自這半年以來友誼的基礎,斯圖耳克便接受了他的告白。他的成績優異性格開朗,修長的身體和清秀陽光的臉,這在斯圖耳克看來仿佛就像是一個實體的可以摸得著的太陽。與魯里斯的相處總是愉快的。『在校運動會上,這個孩子在操場上抬頭拼命尋找我的身影,當看到我那一刻,便開始叫呼他給我起的愛稱,說他會努力加油取勝的。』斯圖耳克想到這裡,心中便欣慰的流露出了一絲暖意。但倘若從一開始沒有那個表白的話或許會更好,至少現在為止他們還會是朋友。
「還是算了,就到此為止吧。」斯圖耳克思來想去,斷掉了和魯里斯會見的想法之後,便飛步從學校里離開了。
過兩天祂便坐上去往總機構的大巴車,到達更為寬闊的陌生環境。所以和他們的見面,是最後一天。
『我覺得毫無意義。事到如今人們想要的現實到底會是什麼?一邊渴望著現實一邊沉浸於幻想之中,並且他們全部都將自己的幻想付諸寄托在現實之中。如果每個人都具有信念,那麼所有人都在秉持著同樣的信念,那便是幻想的『愛』。至於感情相關的語詞,或者還有涉及其他地方的語詞,例如「權利」,當然後者不屬於幻想的範疇。但人們毫無疑問且事實證明如此:每個人都在用一個謊言去合理化另一個謊言。包括語詞的創造也亦是如此。』斯圖耳克在七年後的日記本上這樣寫到。
「事實上,這樣的話語這樣的文字,我已經在腦子裡寫過無數次了。」
斯圖耳克將頭靠在出租房的沙發上,沙發儘是繁亂的洗過的衣服,和一些無聊的筆記本和小型玩偶。倘若需要出去,那麼衣服的搭配合理必然在斯圖耳克看來要比一切都要重要。審美是很必要的東西,並且個人的審美要凌駕於這個由大眾決定的庸俗世界之上。雖說衣服勤洗勤換,但祂已經兩個星期沒有出遠門了。即便是出門,也只是為了拿快遞和食材。為了交房租和清理病情,不得不省吃儉用。所以生活所迫要減下不少開銷。
「好了,還是把思緒回到故事的七年前吧。」至於七年後的今天,是2024年的年底最後一天。到了明天就相當於是折中到八年之前的事情。斯圖耳克稍作精神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背,這是祂為了保持腰部健康所做的習慣。接著閉上眼睛,坐直思考回憶起正式進入考學那一年那一天的事情。
沒有聽從雨斯的建議,斯圖耳克是跟隨分校畫室校長的提議決定去遠方的總部機構學習。臨走前一大堆學生和老師站在大門口和臨走的學生們相視,打最後的招呼,便雙雙離去。斯圖耳克在小畫室的大部分同學祂都熟悉,部分同學和祂在同一個文化課學校學習。當去往總部的大巴車在山路上跌跌撞撞,斯圖耳克卻格外安心。祂想著至少身邊的同學是熟悉的人,那麼這樣就好。當然也包括有大部分原因在於對大環境氛圍的期待。這一決定祂並沒有告訴笛麗爾,也告訴不了她了。因為祂和笛麗爾早在一年前的時候便分開隔絕了。
斯圖耳克時常在回憶起有關和笛麗爾的約定。笛麗爾對祂說過等到祂高中畢業了,上大學時候或許就可以見面了,到時候想要一起居住。這樣的在兒時便許下的約定斯圖耳克銘記到現在,「想必以後我也會一直記住,永遠都會記在心裡。」大多時候,笛麗爾給予祂的已經成為了斯圖耳克的精神信念,這種信念在那個時候和往後的幾年內都重要的超過祂的生命。
祂癱在座椅上,就像人生線里所有時刻集合起來的那無數個鏡頭和點一樣,那些鏡頭也都在顯示著祂此時此刻,沒錯,『此時此刻』正在癱倒在座椅上。毫無思考的在做思考,毫無意義的在追尋意義。這便是那些鏡頭點的所有意義所在。接著斯圖耳克不再思考笛麗爾有關的事情了,開始回想起從小到目前接觸的其他人的事情,想著想著便將內心撕扯開來,這又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行為。於是這樣的一個鏡頭點便如此產生了。
『人生便是由同樣的鏡頭點集合而成,有太多繁雜的事情看起來是各不相同,但終歸結底它們指示著的最終地方永遠只有一個,且是毫無意義的一個。活了這麼多年的人會想,我來到這個世上辛辛苦苦的做了這麼多事為了生存和活著,難道你要說這毫無意義?或許提出疑問的人是正確的,但這種正確僅僅留存在他們自己看來是如此。人是會獨立思考獨立行走的生物,所以所有人在自身看來就算毫無意義也都相對於死要有意義。所以太多的人排斥死亡,太多人會呵斥自殺的人,歸根結底就是大多數人都認為只有一件事是正確的:無意義的活要勝過有意義的死。』斯圖耳克打開日記本,在本子上寫下。
「這是多麼可笑啊。」斯圖耳克在心裡笑道。
思考接近尾聲,大巴車也在半路上停下了。「我們需要先休息一兩個小時,你們可以出去到商店買點吃的,或者上上廁所之類的。哎喲……累死我了。」帶隊的老師將腰板斜著打了個哈欠,打哈欠的同時將口袋裡的香菸掏出來,走到外面將香菸點燃默默的吸著。司機也跟著下車了,到了外面便將手機打開查看短消息。
斯圖耳克還在車上,祂沒有想去洗手間的想法,便在車裡待上了十分鐘。之後便待不住了,祂想了想,至少還是要買些零食飲料之類的東西當儲備糧。照這個時間安排來看,等到在總部停下估計還需要十個小時。如果不吃不喝那確實也撐不住。祂思考完後便將包整理好背到肩上,便慢吞吞的下車了。
「斯圖耳克!」有女孩子的聲音在外面傳來。她在不遠處看到斯圖耳克,便拿著手中的肉丸串向斯圖耳克小跑過來。
斯圖耳克從思考節能的模式中回過神來,回到現實里。看到眼前的女生。水亮可愛的臉蛋,明亮的大眼睛,皮膚有些黑但健康精神,體型纖細瘦小,比斯圖耳克要矮五厘米左右,身上脂肪不多但據本人而言她非常喜歡吃各種美食。性格開朗活潑,斯圖耳克會戒備很多人但不會戒備她,這孩子實際年齡要比斯圖耳克大一歲,但看上去要比祂還要小几歲,像個初中生。她是斯圖耳克在分機構畫室里最熟悉的人,也是在同一所文化課高中學校學習的同學。打從斯圖耳克從實驗班掉隊出來到平行班之後,和這個女生還沒有相識過。由於自己不關注他人的動作導致斯圖耳克對人的印象收集及其稀缺。雖說在同一個文化班裡,但從未交流過,直到在畫室里畫作業的時候才認識了她並且知道二人早就是同學。
「你也要去總部嗎?聽那邊的消息說要分配宿舍,到時候你和我一個宿舍吧!然後再加幾個其他認識的同學。好嗎?」紫彌華一臉興奮的看著斯圖耳克,然後將手中的肉串放到祂的面前,詢問了祂要不要吃,斯圖耳克見狀點了點頭,便彎下腰將肉串上面的肉丸含住一個咬緊嘴裡。「好吃嗎?」她的眼睛很大,這讓斯圖耳克看得出迷。
「好吃。」斯圖耳克答道。祂捂著嘴巴嚼著口中的食物,有些燙。
「那我們就說定要去一個宿舍了啊!」紫彌華笑道,便跟著斯圖耳克說要帶祂一起逛逛小吃街和商店。
「我是被食物收買了嗎?」斯圖耳克無語的說道。
「或許是吧!」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動人,斯圖耳克在這份笑容里靜默了很久。有部分時間裡,過去和紫彌華兩個人坐在一起上素描課的時候,她的笑容時常會帶給斯圖耳克很大的鼓勵。這在祂看來像是陽光,這個孩子是一個太陽,就像是魯里斯帶給祂的感覺一樣,她和魯里斯一樣都是太陽啊。
「不過也不算是。」斯圖耳克讓紫彌華和祂一起去車站的商場買些儲備糧,「就算你不這樣詢問我,我也會想和你當室友的。」祂挑選著商品,去到一架膨化食品零食區,看著眼前的薯片選了幾包,接著將手中的兩包薯片和奶茶遞給了紫彌華,繼續說道:「你喜歡這個味道嗎?」
紫彌華看到被遞過來的零食,抱進了懷裡,笑著:「喜歡喜歡!」
之後斯圖耳克又挑了一些食物和飲用水,再到外面買了些熟食便說自己要回去了。紫彌華說她還想在外面多待一會,呼吸一下山路的空氣。斯圖耳克點點頭便和紫彌華短暫的道別後就回到車上了。
那天的天氣不是很好,打從和準備留在小畫室里的同學們和雨斯告別之後天氣便一直是陰的,中間又下了場大雨,持續時間長到斯圖耳克忘記了自己手中要做的事早在不久前便做完了。天氣一直很差,但太陽出現之時卻要比先前的一切都要顯得重要。當那天斯圖耳克正要回到車上的時候,紫彌華便又急切的在背後喊道:「啊,啊,斯圖耳克,回過頭來,看那邊!」
斯圖耳克轉頭並沒有立馬看向紫彌華,視線的一半都在被突如其來的陽光所照射,而斯圖耳克下意識的將臉轉向了太陽的那一面。
「是彩虹!」
背後來自紫彌華的聲音興喜道,傳到斯圖耳克的耳內,匯合著腦內結構的思維樹傳向了思維的最核心處。被大部分烏雲遮擋住的刺熱陽光傳遞到視線中,一個巨大的圓弧伴隨著無限的彩色出現到斯圖耳克的世界面前。這個時候必定是需要作出無限思考的,必定是……但當看向那一刻時間開始,斯圖耳克的思維,祂的整個世界都在此刻停滯了。
那一刻祂沒有任何關於現實生活的思考,沒有對過去的回憶,沒有所謂的信念,沒有祂此生視作堪比生命的崇高意義。沒有任何。這一刻斯圖耳克與時間脫節,與自己的思緒脫節,更與所謂的生命和價值脫節,不再去思索人活著的意義,不再去追求更高的理想,什麼都不需要。記錄祂一輩子的小小日記本也在此和與眼前的一切沒有絲毫相比之處。當一個人見證過最美麗的風景之後,領會到那就是活著本身之後,那些所謂的『意義』到底又能算得了什麼呢?所謂活與死又能有什麼可爭執探討的意義呢?
距離到達總部還有九小時。領隊老師在手機群里叫學生們回來,當學生們全部到齊並且一一點名確認沒有遺漏之後,司機將手中最後一根香菸碾到車外的大地上,便回到車內座位上,將車啟動了。去向未來的道路繼續著。
回到座位上斯圖耳克還在回憶著那道奇蹟的彩虹。在車上紫彌華去往斯圖耳克龐德座位坐了一會,和祂談了談有關彩虹和之外的很多事情,或許大多是繪畫相關的事情。斯圖耳克已經記不清具體談論了哪些了,因為時間實在是太久遠了。紫彌華見斯圖耳克或許是想自己單獨好好待著,過幾分鐘後便自主離去了。
那是斯圖耳克這一生最後一次見到的彩虹。
「你不再想想嗎?或許這邊要更適合你。那邊氣氛很凝重的。」斯圖耳克走前,雨斯曾這樣勸告過祂,順便他給斯圖耳克列舉了一系列幾萬人擠在一起比試的圖片現場,告訴祂這一切他之前也都經歷過,以及總機構的花銷要比這邊更大,他說他清楚很多事情。
斯圖耳克看著他,搖搖頭,說了一句「不想了。」就背著畫包離開了。
斯圖耳克回到文化課學校照例向同學和教師報導,打招呼,一系列的行為安穩做成之後就將自己的書桌收拾乾淨,祂只想快些離開這裡。在臨走前,高一實驗班的一個朋友找到了祂,向祂訴說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斯圖耳克,如果你能再和我抱一下的話,可以嗎?」那個孩子要比斯圖耳克高半個頭,是一個臉蛋非常漂亮的女生,在高中入學的時候她看到斯圖耳克的座位便執意希望要坐在祂的旁邊。她告訴斯圖耳克,她是伴隨著情愫而和斯圖耳克交識的,斯圖耳克聽到後一度面對她就會感到害羞,但二人又彼此確立了是友誼的關係。高一上學期結束後,二人便分別考入了實驗班。但高二由於斯圖耳克的成績下滑便從原本的班裡拖出來到別處了。
女孩坐在斯圖耳克座位旁邊,就像回到高中入學開始那個場景一樣。她將雙手打開,希望斯圖耳克回應她,斯圖耳克見狀點了點頭,便同樣張開雙臂與她擁抱。她摟住斯圖耳克,從一開始的輕觸到慢慢的緊緊相擁。她的一隻手搭在祂的背上,一隻手正在撫摸祂的頭髮。
「很長呀,不過感覺,好像真的又長長了。」女孩直起身子看著斯圖耳克。
「因為一直沒剪掉啊。」斯圖耳克回答道。
「嗯……」女孩靜靜的看了一會祂,接著側著臉趴在課桌上。「你以後也不要剪掉好嗎?這樣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歡。」
「好。」斯圖耳克回應道。
之後女孩將自己的聯繫方式給了祂,讓斯圖耳克如果有需要就可以聯繫她。斯圖耳克答應了,便將紙條收拾進自己的口袋裡。女孩用手握住祂的雙手,看了祂好一會兒便離開了。斯圖耳克看她離開之後,便偷偷的從教室出來,在樓上的圍欄上趴著,祂想目送女孩的離開,斯圖耳克確信這種偷窺是出自自己的不舍。祂看著她從樓下走了出去,直到她完全消失到自己的視野。這是斯圖耳克看到這個女孩子的最後一面。
接著斯圖耳克回到教室後將所有東西打包好後過了一會就離開了教室。
『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去見魯里斯一面。』斯圖耳克想到高一時候向祂告白的一個朋友,二人曾經交往過,對於這件事那個女孩也知情。自打和笛麗爾分開之後,斯圖耳克就對人際關係不帶有任何思考的餘地了,本質上等於是漠然接受一切。魯里斯和斯圖耳克一開始是鄰班的朋友,關係相對要好以及雙方都注重保持距離。或許打從一開始斯圖耳克就多少可以察覺到魯里斯對祂的想法,與笛麗爾訣別後不久魯里斯便向斯圖耳克表白了。出自於本身對他抱有的信任,也或許是出自這半年以來友誼的基礎,斯圖耳克便接受了他的告白。他的成績優異性格開朗,修長的身體和清秀陽光的臉,這在斯圖耳克看來仿佛就像是一個實體的可以摸得著的太陽。與魯里斯的相處總是愉快的。『在校運動會上,這個孩子在操場上抬頭拼命尋找我的身影,當看到我那一刻,便開始叫呼他給我起的愛稱,說他會努力加油取勝的。』斯圖耳克想到這裡,心中便欣慰的流露出了一絲暖意。但倘若從一開始沒有那個表白的話或許會更好,至少現在為止他們還會是朋友。
「還是算了,就到此為止吧。」斯圖耳克思來想去,斷掉了和魯里斯會見的想法之後,便飛步從學校里離開了。
過兩天祂便坐上去往總機構的大巴車,到達更為寬闊的陌生環境。所以和他們的見面,是最後一天。
『我覺得毫無意義。事到如今人們想要的現實到底會是什麼?一邊渴望著現實一邊沉浸於幻想之中,並且他們全部都將自己的幻想付諸寄托在現實之中。如果每個人都具有信念,那麼所有人都在秉持著同樣的信念,那便是幻想的『愛』。至於感情相關的語詞,或者還有涉及其他地方的語詞,例如「權利」,當然後者不屬於幻想的範疇。但人們毫無疑問且事實證明如此:每個人都在用一個謊言去合理化另一個謊言。包括語詞的創造也亦是如此。』斯圖耳克在七年後的日記本上這樣寫到。
「事實上,這樣的話語這樣的文字,我已經在腦子裡寫過無數次了。」
斯圖耳克將頭靠在出租房的沙發上,沙發儘是繁亂的洗過的衣服,和一些無聊的筆記本和小型玩偶。倘若需要出去,那麼衣服的搭配合理必然在斯圖耳克看來要比一切都要重要。審美是很必要的東西,並且個人的審美要凌駕於這個由大眾決定的庸俗世界之上。雖說衣服勤洗勤換,但祂已經兩個星期沒有出遠門了。即便是出門,也只是為了拿快遞和食材。為了交房租和清理病情,不得不省吃儉用。所以生活所迫要減下不少開銷。
「好了,還是把思緒回到故事的七年前吧。」至於七年後的今天,是2024年的年底最後一天。到了明天就相當於是折中到八年之前的事情。斯圖耳克稍作精神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背,這是祂為了保持腰部健康所做的習慣。接著閉上眼睛,坐直思考回憶起正式進入考學那一年那一天的事情。
沒有聽從雨斯的建議,斯圖耳克是跟隨分校畫室校長的提議決定去遠方的總部機構學習。臨走前一大堆學生和老師站在大門口和臨走的學生們相視,打最後的招呼,便雙雙離去。斯圖耳克在小畫室的大部分同學祂都熟悉,部分同學和祂在同一個文化課學校學習。當去往總部的大巴車在山路上跌跌撞撞,斯圖耳克卻格外安心。祂想著至少身邊的同學是熟悉的人,那麼這樣就好。當然也包括有大部分原因在於對大環境氛圍的期待。這一決定祂並沒有告訴笛麗爾,也告訴不了她了。因為祂和笛麗爾早在一年前的時候便分開隔絕了。
斯圖耳克時常在回憶起有關和笛麗爾的約定。笛麗爾對祂說過等到祂高中畢業了,上大學時候或許就可以見面了,到時候想要一起居住。這樣的在兒時便許下的約定斯圖耳克銘記到現在,「想必以後我也會一直記住,永遠都會記在心裡。」大多時候,笛麗爾給予祂的已經成為了斯圖耳克的精神信念,這種信念在那個時候和往後的幾年內都重要的超過祂的生命。
祂癱在座椅上,就像人生線里所有時刻集合起來的那無數個鏡頭和點一樣,那些鏡頭也都在顯示著祂此時此刻,沒錯,『此時此刻』正在癱倒在座椅上。毫無思考的在做思考,毫無意義的在追尋意義。這便是那些鏡頭點的所有意義所在。接著斯圖耳克不再思考笛麗爾有關的事情了,開始回想起從小到目前接觸的其他人的事情,想著想著便將內心撕扯開來,這又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行為。於是這樣的一個鏡頭點便如此產生了。
『人生便是由同樣的鏡頭點集合而成,有太多繁雜的事情看起來是各不相同,但終歸結底它們指示著的最終地方永遠只有一個,且是毫無意義的一個。活了這麼多年的人會想,我來到這個世上辛辛苦苦的做了這麼多事為了生存和活著,難道你要說這毫無意義?或許提出疑問的人是正確的,但這種正確僅僅留存在他們自己看來是如此。人是會獨立思考獨立行走的生物,所以所有人在自身看來就算毫無意義也都相對於死要有意義。所以太多的人排斥死亡,太多人會呵斥自殺的人,歸根結底就是大多數人都認為只有一件事是正確的:無意義的活要勝過有意義的死。』斯圖耳克打開日記本,在本子上寫下。
「這是多麼可笑啊。」斯圖耳克在心裡笑道。
思考接近尾聲,大巴車也在半路上停下了。「我們需要先休息一兩個小時,你們可以出去到商店買點吃的,或者上上廁所之類的。哎喲……累死我了。」帶隊的老師將腰板斜著打了個哈欠,打哈欠的同時將口袋裡的香菸掏出來,走到外面將香菸點燃默默的吸著。司機也跟著下車了,到了外面便將手機打開查看短消息。
斯圖耳克還在車上,祂沒有想去洗手間的想法,便在車裡待上了十分鐘。之後便待不住了,祂想了想,至少還是要買些零食飲料之類的東西當儲備糧。照這個時間安排來看,等到在總部停下估計還需要十個小時。如果不吃不喝那確實也撐不住。祂思考完後便將包整理好背到肩上,便慢吞吞的下車了。
「斯圖耳克!」有女孩子的聲音在外面傳來。她在不遠處看到斯圖耳克,便拿著手中的肉丸串向斯圖耳克小跑過來。
斯圖耳克從思考節能的模式中回過神來,回到現實里。看到眼前的女生。水亮可愛的臉蛋,明亮的大眼睛,皮膚有些黑但健康精神,體型纖細瘦小,比斯圖耳克要矮五厘米左右,身上脂肪不多但據本人而言她非常喜歡吃各種美食。性格開朗活潑,斯圖耳克會戒備很多人但不會戒備她,這孩子實際年齡要比斯圖耳克大一歲,但看上去要比祂還要小几歲,像個初中生。她是斯圖耳克在分機構畫室里最熟悉的人,也是在同一所文化課高中學校學習的同學。打從斯圖耳克從實驗班掉隊出來到平行班之後,和這個女生還沒有相識過。由於自己不關注他人的動作導致斯圖耳克對人的印象收集及其稀缺。雖說在同一個文化班裡,但從未交流過,直到在畫室里畫作業的時候才認識了她並且知道二人早就是同學。
「你也要去總部嗎?聽那邊的消息說要分配宿舍,到時候你和我一個宿舍吧!然後再加幾個其他認識的同學。好嗎?」紫彌華一臉興奮的看著斯圖耳克,然後將手中的肉串放到祂的面前,詢問了祂要不要吃,斯圖耳克見狀點了點頭,便彎下腰將肉串上面的肉丸含住一個咬緊嘴裡。「好吃嗎?」她的眼睛很大,這讓斯圖耳克看得出迷。
「好吃。」斯圖耳克答道。祂捂著嘴巴嚼著口中的食物,有些燙。
「那我們就說定要去一個宿舍了啊!」紫彌華笑道,便跟著斯圖耳克說要帶祂一起逛逛小吃街和商店。
「我是被食物收買了嗎?」斯圖耳克無語的說道。
「或許是吧!」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動人,斯圖耳克在這份笑容里靜默了很久。有部分時間裡,過去和紫彌華兩個人坐在一起上素描課的時候,她的笑容時常會帶給斯圖耳克很大的鼓勵。這在祂看來像是陽光,這個孩子是一個太陽,就像是魯里斯帶給祂的感覺一樣,她和魯里斯一樣都是太陽啊。
「不過也不算是。」斯圖耳克讓紫彌華和祂一起去車站的商場買些儲備糧,「就算你不這樣詢問我,我也會想和你當室友的。」祂挑選著商品,去到一架膨化食品零食區,看著眼前的薯片選了幾包,接著將手中的兩包薯片和奶茶遞給了紫彌華,繼續說道:「你喜歡這個味道嗎?」
紫彌華看到被遞過來的零食,抱進了懷裡,笑著:「喜歡喜歡!」
之後斯圖耳克又挑了一些食物和飲用水,再到外面買了些熟食便說自己要回去了。紫彌華說她還想在外面多待一會,呼吸一下山路的空氣。斯圖耳克點點頭便和紫彌華短暫的道別後就回到車上了。
那天的天氣不是很好,打從和準備留在小畫室里的同學們和雨斯告別之後天氣便一直是陰的,中間又下了場大雨,持續時間長到斯圖耳克忘記了自己手中要做的事早在不久前便做完了。天氣一直很差,但太陽出現之時卻要比先前的一切都要顯得重要。當那天斯圖耳克正要回到車上的時候,紫彌華便又急切的在背後喊道:「啊,啊,斯圖耳克,回過頭來,看那邊!」
斯圖耳克轉頭並沒有立馬看向紫彌華,視線的一半都在被突如其來的陽光所照射,而斯圖耳克下意識的將臉轉向了太陽的那一面。
「是彩虹!」
背後來自紫彌華的聲音興喜道,傳到斯圖耳克的耳內,匯合著腦內結構的思維樹傳向了思維的最核心處。被大部分烏雲遮擋住的刺熱陽光傳遞到視線中,一個巨大的圓弧伴隨著無限的彩色出現到斯圖耳克的世界面前。這個時候必定是需要作出無限思考的,必定是……但當看向那一刻時間開始,斯圖耳克的思維,祂的整個世界都在此刻停滯了。
那一刻祂沒有任何關於現實生活的思考,沒有對過去的回憶,沒有所謂的信念,沒有祂此生視作堪比生命的崇高意義。沒有任何。這一刻斯圖耳克與時間脫節,與自己的思緒脫節,更與所謂的生命和價值脫節,不再去思索人活著的意義,不再去追求更高的理想,什麼都不需要。記錄祂一輩子的小小日記本也在此和與眼前的一切沒有絲毫相比之處。當一個人見證過最美麗的風景之後,領會到那就是活著本身之後,那些所謂的『意義』到底又能算得了什麼呢?所謂活與死又能有什麼可爭執探討的意義呢?
距離到達總部還有九小時。領隊老師在手機群里叫學生們回來,當學生們全部到齊並且一一點名確認沒有遺漏之後,司機將手中最後一根香菸碾到車外的大地上,便回到車內座位上,將車啟動了。去向未來的道路繼續著。
回到座位上斯圖耳克還在回憶著那道奇蹟的彩虹。在車上紫彌華去往斯圖耳克龐德座位坐了一會,和祂談了談有關彩虹和之外的很多事情,或許大多是繪畫相關的事情。斯圖耳克已經記不清具體談論了哪些了,因為時間實在是太久遠了。紫彌華見斯圖耳克或許是想自己單獨好好待著,過幾分鐘後便自主離去了。
那是斯圖耳克這一生最後一次見到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