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蘭波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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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最近出了個新的本,是華恐靈異的。很火!」

  「我在朋友圈也看見過幾次,好多人都去玩過。」

  「那咱們也去玩玩?」

  「那是四人本,咱們現在只有三個人。」

  「叫上賀小蒙,人就齊了!」

  宿舍內,賀小蒙的床位空空蕩蕩。

  「他又去下圍棋了。」

  「給他發個消息,問他去不去。」

  「他嗎,他肯定不會去的。」

  「他只想下圍棋!」

  「還是找別人吧。」

  賀小蒙正在操場,一圈又一圈地跑步。

  對於朋友們那些時髦的愛好,他了無興趣。

  他只挑選出那些對於自己來說必要的。

  全身心投入其中。

  對於他來說,生活就像是培育植株。

  剪除多餘的枝杈,讓營養流入主要的枝幹。

  跑完步,精疲力竭。

  他直奔食堂,點了碗麻辣燙。

  重油,多辣。

  小米辣蓋著,像床紅鋪蓋。

  滾燙的紅油把蔥花,蒜泥一齊燙出香味。

  底下鋪著的鴨胸肉、肉丸也淋滿了滾燙鮮辣的湯汁。

  賀小蒙抱著碗,筷子像是翻飛的蝴蝶。

  大口嚼,大口咽。

  辣得他舌尖刺痛,辣得他滿頭大汗。

  吃到後面,碗裡沒有菜了。

  他便把辣湯倒在飯里,泡飯,用勺子挖。

  他吃了十碗米飯。

  大汗淋漓。

  走出食堂,風帶走了額角的汗水,他的精神也隨著振作起來。

  這段時間,他感到自己的變化非常大。

  只要一有空,他就打開方圓俱樂部應用,做上面的題目。

  做題填滿了他生活所有的縫隙。

  排隊的時候,等外賣的時候,他都在做題。

  他明顯感覺到計算力有了極顯著的提升。

  對題目的變化進行演算的時候,他感到他的腦子就像是一台開了十倍速的錄像機。

  但只是做題,無法滿足他。

  題目練習,就像是握著長刀,對準假想的敵人進行劈砍。

  滿懷著信念,劈中的卻只是幻象。

  懷抱長刀的武士,不會滿足於空揮。

  他在方圓俱樂部也下棋。

  但俱樂部的整體水準,不算高。

  裡面幾乎都是純粹的新人。

  水準也就限於選修課培養出來的級別。

  除了白夏陽以外,就是唐嘉,居然已經是他在俱樂部碰見過的,最高水準者。

  除了一開始,因為生澀,有過幾場失敗以外。

  現在,計算力大幅提升以後,他在俱樂部幾乎找不到對手。

  他想要高水平的對局。

  這讓他更加急切地想要加入棋藝社。

  「要是進了棋藝社,就可以和更多高手對局...」

  他想到了蘭波咖啡館。

  在蘭波下棋的人也不少,不比方圓俱樂部人少。

  方圓俱樂部內。

  「聽說了嗎。那個得分狂!」

  「對對對。聽說了!一個月1狂掃2000分,太牛了!簡直是怪物啊。」

  「是啊,這得下多少棋,做多少題才行?」

  「不知道啊,如果是純做題的話,得做兩萬道題以上才行吧。這還是人嗎?怎麼可能做得到?」

  「教助啊。」一名學生看向白夏陽,「這人今天會來嗎?」

  白夏陽又想起了賀小蒙。

  那個剛學棋就能打敗唐嘉的傢伙。

  之前還經常來方圓俱樂部下棋。


  最近,好像不怎麼來了。

  他想起了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等你的積分有個兩三千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在初學的時候,賀小蒙就能打敗唐嘉。

  如今一個月狂掃2000分以後,一定變得更強了。

  自己能有把握,一定贏他嗎?

  不管怎麼樣,真想和他下一局。

  「可能會來吧。」白夏陽道。

  「希望,他會來。」

  賀小蒙又到了蘭波。

  烏衣巷附近,最近開了許多家高檔又時髦的商店,更引來了許多的客流。

  蘭波的店內也坐滿了客人。

  小黑板上寫著:

  「今日特價:意式咖啡+曲奇,7元。」

  「咖喱烏龍麵+炸蝦,15元。」

  隔壁唱片行傳來爵士樂的歌聲。

  「喲,小哥!」

  先前那名大叔再次出現,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久不見。」

  他點點頭。

  他是個情感強烈的人。

  但在表達方面很木訥。

  大叔的熱情和爽朗,讓他感到親昵。

  「需要點什麼?」

  大叔笑著咧出大牙,「推薦特價的咖啡套餐喔,豆子是剛運來的亞丁咖啡豆。」

  「好!」

  喝了口意式咖啡,濃苦發酸的味道讓賀小蒙眉頭微皺,連忙吃了口曲奇。

  曲奇烤得很香,很酥。

  「你是來下棋的吧。」大叔道。

  賀小蒙點點頭。

  「你今天來得正好!」

  大叔道,「你先跟我過來。」

  「做什麼?」

  「帶你見個人。」

  跟著大叔走到咖啡館寧靜的一角。

  是那位老先生。

  教他下棋的老先生。

  「去和他聊聊吧。」

  賀小蒙心緒忐忑。

  「您好!」

  「哦,是你呀!你果然來蘭波了。」

  「您還記得我。」賀小蒙驚喜。

  「當然!」

  老先生正在看書。

  手邊放著一本《恫嚇與妥協秘密編織的外交網》。

  手裡正在看的是一本傳記,《梅特涅傳》。

  「您喜歡歐陸史嗎?」

  「喜歡看看!」老先生道,「主要對梅特涅感興趣!」

  賀小蒙歷史功底有限。

  他只知道,梅特涅是一名外交家。

  在歐陸縱橫捭闔的成功外交家。

  除此以外,他便一無所知。

  老先生合上書,邀請賀小蒙落座對面。

  「那天晚上以後,你還有學習圍棋嗎?」

  「嗯。托您的福,我現在開始下圍棋了。」

  「這樣呀,那就好!」

  賀小蒙鼓起勇氣道,「我能和您下一局嗎?」

  「好!」

  出乎他意料的是,老先生不加思索地答應了。

  他想讓老先生看看自己的成長。

  心情就像是,讓園藝師看看自己的作品是多麼傑出。

  或者只是單純地,花展示自己盛放的生命力。

  賀小蒙從大叔那裡借來棋盤。

  「剛學棋,就敢挑戰院長,勇氣可嘉!」

  「院長?」

  「沒錯!別管那麼多,跟著我叫就行了。」

  大叔笑著把棋盤和棋子端給他,「這副雲子,我可是很珍惜的,你下的時候,可小心點!」


  棋盤很厚實。

  看起來用了上好的木材。

  沒有經過多餘的處理步驟,保留了自然的,木材質的特性。

  像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木頭。

  但盤面上看不見木頭的紋路。

  棋子很重,墜手。

  「請多指教。」

  這次的對弈,和以往都完全不同。

  因為對手是老師。

  老師提出了讓子。

  對於老師這樣的上手來說,提出讓子,是正常而自然的事情。

  但賀小蒙不喜歡對手讓子。

  即使是實力懸殊,他也希望,在對局的時候,是以平等公正的方式來行進。

  他沒有答應讓子。

  這樣的做法,顯得太狂妄了。

  下手在上手面前,需要展現出謙遜的姿態。

  最終決定,讓先不讓子。

  不猜先,而由賀小蒙執黑。

  他深吸一口氣。

  向著另一個世界縱身一躍。

  第一手,落子於右上,小目。

  小目,是攻守兼備的占角方式。

  勢地均衡。

  面對老師,他明白自己的結局,一定是輸。

  只是,他希望自己能夠表現得更出彩一些。

  只要輸得不那麼難看就好。

  老師的行棋穩健,板正。

  同樣落子於小目。

  賀小蒙盯著老師的手背。

  皮膚鬆弛,像張皺的黃皮紙。

  平穩地占完角以後,他立刻向老師的角部發起進攻。

  在此時,價值大的地方,就是進攻對手的角部,或是守護自己的角部。

  他覺得,一開局就選擇守勢,沒有進攻的氣魄。

  所以他直接高掛老師的小目。

  小目的位置偏低。

  居高臨下,自然是好的辦法。

  賀小蒙的黑衣武士,占據高地,預備對低位的白袍棋士發起衝擊。

  而老師的應對是他從未見過的。

  二間高夾。

  沒有理會他對角部發起的進攻,而從後方發起夾擊。

  保持的距離非常巧妙。

  即近又遠。

  他依稀記得,如果此時他願意的話,可以將局面導向極為複雜的「妖刀」定石。

  妖刀,被稱為圍棋史上三大難解的複雜定石之一。

  變化無窮,非常複雜。

  敢於選擇妖刀定石,一定是需要對定石非常熟悉才行。否則非得有極強的戰鬥力不可。

  不然,只會被妖刀所反噬。

  賀小蒙對於定石一點也不熟悉。

  他學得太少了。

  他目前學棋的方式,還比較單一。

  除了下棋以外,就是寫題。

  他也只是在題目上,才得到了一點有關定石的信息。

  而所謂定石,是指布局階段雙方在角部的爭奪中。

  按照一定行棋次序,選擇比較合理的著法,最終形成雙方大體安定、利益大小均等的基本棋型。

  就像是武術套路一樣,你出拳,我閃躲。我彈踢,你格擋。看起來非常和諧。

  假如某方走錯了一步,那麼將被一拳打中,正中面門,眼冒金星。

  簡單的定石,賀小蒙都會得不多,更何況是像妖刀這樣發的複雜定石。

  在和同學們的對局中,他經常因為走錯定石而吃虧。

  但他此時心緒昂揚,選擇了將戰場導向複雜的局面,掀起戰端。

  他走出了妖刀定石的開端。

  老師目光一凝,拈起一顆棋子,落子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啪」的響聲。

  鬆弛而皺巴的肌膚底下,被力量充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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