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復盤與訓練
「我確實是新手。」賀小蒙道。
助理笑笑，
「我叫白夏陽。」
「我叫賀小蒙！」
「我已經知道了。」白夏陽繼續道，「趁現在記得還清楚。我來給你復盤吧。」
他落座於對面。
拈起棋子，落子在棋盤上。
「開局你可吃大虧了！」
他再現出唐嘉使用的招法。
「這是過分的招法。太欺負人！」
而他給出了他的答案。
直接對唐嘉的另一側發起夾攻。
「不用擔心，直接反擊。」
他將唐嘉可能的應對也一一呈現出來。
「如果他非要侵入你的角部，那就給他。」
「直接殺死他這一側。他的收穫很小。」
「而你的棋變得很厚實，將來無論是圍地盤，還是戰鬥，都是你更有利。」
賀小蒙跟隨著白夏陽的思路，點點頭。
在見識到這樣的招法以前，他想像不到。
「如果他不進角，反過來又處理這一邊。」
「那就是顧頭不顧尾！你對他兩邊同時發起進攻。」
白夏陽在棋盤上隨意地落上幾顆子。
或飛或跳，姿態輕盈優美。
同時又帶來十足的壓迫力。
對手被逼得不得不倉皇逃竄，否則會被當場殺死。
賀小蒙眼前一亮，大開眼界。
「假如這樣，一開始就會發生戰鬥。而你是主導戰鬥的一方，輕鬆地就能占據優勢。」
將可能性推演完畢，白夏陽繼續對棋局進行復現。
除了輕靈又強大的招法。
讓賀小蒙驚訝的還有白夏陽驚人的記憶力。
二三十手以前，他自己還記得清楚。
以後，他的記憶就開始有些混亂。
不能確認下一手棋，究竟下在了在哪裡。
而白夏陽卻可以精準地找到。
「你的對手太貪心。」
白夏陽微微搖頭。
「不停搶先手，又想不留弱點。」
「爭搶外勢，又不想讓出實地。什麼都想要，哪有這樣的好事！」
他指著那條已經成型的帝國鐵路，看向賀小蒙。
「下到這裡，局勢怎麼樣？」
「黑棋大劣勢！」旁邊有人插嘴道，「這一串棋，太虛了！什麼都沒有得到。」
白夏陽不置可否。
他只等著賀小蒙的答案。
「我覺得，局勢不錯！」
賀小蒙給出自己的判斷。
「有了這一塊棋，在中腹的潛力很大。而且，還可以對白棋各個部分發起進攻！」
「沒錯！」白夏陽讚嘆，「你的感覺很好。」
「這裡，是他輸的重要原因。」
「這一塊棋，真是漂亮。厚實又靈動，賞心悅目。」
「不光棋型漂亮，它的勢力強大，方向也很好。」
又有人插話道，「四通八達。把白棋前半盤蓄積的勢力全都打散了。」
「沒錯。」白夏陽點點頭，「你在這裡下得非常好！」
賀小蒙搖搖頭，「因為對手不斷進攻，才走出這樣的棋。和我沒什麼關係。」
「當然和你有關係。」白夏陽盯了他一眼，笑道，「他進攻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鑽進角里呢？」
「我想過。但縮在裡面，感覺很侷促。」
「沒錯。」白夏陽循循善誘，「在這裡，他飛刺，你為什麼不連接呢？」
「跳過來，好像也可以補好這裡的弱點，如果他繼續發起衝擊的話，那我可以擋住...」
「你看。」白夏陽道。
「每個地方，你都選擇了最好的應對策略。這才有了那樣一塊強棋。你還能說和你沒有關係嗎？」
賀小蒙感激地點點頭。
他的臉上流露出年輕人的晴朗。
「真是個熱心腸的人。」他想。
復盤完畢，兩人將棋子收回棋罐。
「你真的是新手嗎？」白夏陽忍不住再問。
「真的!」
「那你學多久的棋了？」白夏陽道，「半年嗎？」
「沒有。」
「那是多久？」
「兩天。」
「兩天？」
不只是白夏陽，連一旁的人也跟著驚呼，「這怎麼可能？」
「你知道唐嘉學了多久嗎？」
「不知道。」
「一年半！」
白夏陽繼續道，「去年的『新人王』挑戰賽。他拿了第五名！」
賀小蒙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那個人，居然這麼厲害。
「你確定，你真的只學了兩天嗎？」
「我確定。」
「好！」
「那你儘快，在短期內，把你方圓俱樂部的積分提上去！」白夏陽道，「我要告訴院長...」
離開俱樂部。
賀小蒙一直在想今天的對局。
能贏得這一局，雖然很開心，但贏得實在僥倖。
「都是因為唐嘉太輕敵了。」
他希望堂堂正正擊敗對手。
冷水洗了把臉，神清氣爽。
「我還要再多練，再多學。」
他心想，「下次，我要正面打垮唐嘉。絕不能再讓他用欺凌的招法對付我。」
他想要變得更強。
打開方圓俱樂部的應用。
看了看個人信息，發現今天戰勝唐嘉的信息已經錄入其中。
現在他已經有一場勝局。五積分。
除了排名和信息以外，還有收錄的大量題目。
他嘗試著做了一題。
他眼睛盯著題目，橫線和豎線立刻在腦中鋪開，黑白色棋子聚於之上。
棋子依次序落下，寥寥幾手，立刻化腐朽為神奇。
陷入困境中的黑棋，立刻逃出白棋的包圍網，並且對白棋進行了反攻。
「好！」
他的答案和正解完全一樣。
不同的是，正解只到逃出包圍網就結束。
而他的答案更進一步，對白棋進行了反擊。
他感到欣喜，精神振奮。
雖然並不是什麼大勝利，但也讓他感到鼓舞。
他繼續瀏覽應用。
不由得感嘆，這上面的題目真是又多又全面。
各種殺棋技巧。
變幻莫測的手筋。
各種技巧都分好了類別，按難度排序，整齊又清晰，讓人能夠一眼就能找到自己需要的。
他興奮地點開一個又一個分類，緊盯著那些招法，金雞獨立，黃鶯撲蝶，相思斷...
他立刻投入題海當中。
所謂題目，即是戰場的局部切片。
將一個真實的局部戰場擺在面前，思考應對的策略。
有時需要布下陷阱，引誘對手進入。
有時被大軍包圍，需要棄子逃生，以保全大部。
有時需要在狹小的空間內不斷閃轉騰挪，以尋求生存的機會，構建堅實的堡壘。
解答出一道題目，即是進行了一次完美的戰術行動。
大量進行題目訓練，會顯著地提高戰術能力。
在局部戰場的戰鬥力也會極大地提升。
類比到拳擊當中。
題目訓練，也就是進行力量訓練。
會顯著的加強出拳的力量，讓對手難以招架。
有一類棋士被稱作力戰派。
相比起注重戰略和大局觀的本格派棋士來說，他們更注重訓練戰術，加強力量。
這類棋士往往戰鬥力驚人，時常能在局部將對手殺得片甲不留。
一般的棋士，根本不敢與他們戰鬥。
訓練戰術是為了戰鬥，目標是要在戰鬥中獲勝。
每寫完一題，也就是獲得一次戰術上的勝利，他都感受到振奮和鼓舞。
他做得很快。
他感到自己似乎很有做題的天賦。
每當碰見從未見過的招法時，他就放慢速度，慢慢琢磨，學習新招法的內涵。
有一題是布局題，這是他第一次遇見。
在占領角部的時候，需要他選擇勢地均衡的一手。
答案告訴他，選點在「星」的下方，即「小目」。
占領角部，要達成的戰略戰術目標不同，選點也不相同。有星位，小目，三三等等。
假如軍團要選擇一處土地駐紮營地，那麼他們的選擇有很多。
選擇開闊處，方便軍團靈活機動。
或是選擇山林，穩紮穩打，構建起結實的營壘。
又或是選擇險地，誘敵深入，以圖戰鬥，伏擊對手。
星位，位於兩條四線的交界處。
而四線是勢力線，星位具有強烈的四線特徵，即取「勢」，速度極快，容易形成向外發展的龐大勢力。
但同時，對於領地的把握較弱，安全性不足。
三三，位於兩條三線的交界處。
三線為實地線，三三具有強烈的三線特徵。
即取「實地」。安全穩固。
但從位置上講，它太過向內了。
縮在角部，難以向外擴張。
小目，位於三線和四線的交界處。
同時位於實地線於勢力線上，是介於「星」與「三三」之間的選擇。被認為是勢地均衡的一手。
賀小蒙仔細地閱讀著資料。
對於這三個選點，他現在還沒有更喜歡的，只覺得應該隨著情況需要而選擇。
而在幾百年前的江戶時代，小目幾乎是唯一的選擇。星位，是上手對下手相讓才有可能會下的選點。
三三則被稱作「鬼門」。
江戶時代圍棋四大家中的本因坊家族，將三三視為門內弟子絕對不允許下的禁手。
經過一百年前的布局革命以後，小目才終於不再是唯一選擇，其他的占角方式開始登上舞台。
還有高目、目外等占角方式，是充滿挑釁意味的手段，是引誘對手上前，然後立刻發起進攻，挑起戰鬥的招法。
賀小蒙還是個十足的新手。
對於各種占角方式的後續手段，他還一竅不通。
但他打算，要在之後的對局中，用上一些新的東西。
他就這樣埋頭做題。
沉浸在每一次的局部戰鬥之中。
他對此充滿熱情，一點也不覺得乏味。
通過做題和思考，他學到了許多的招法。
他越往後做，就越覺得簡單。
一開始，他還需要努力在腦中搭建出縱橫線條交織的世界，一條一條線地構建，再依次落下黑白棋子。
但到後來，他越來越快。
只要一盯著題目，他的腦子裡就可以立刻搭建出一個屬於黑白線條的新世界。
經過一整天的訓練下來，他感到自己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不管是計算力還是空間的想像力。和之前相比都有了極大的躍升。
他切切實實地感受到，自己思考和計算能力變得更快了。他越來越強，並為此感到欣喜。
他在棋里感受到一股活力，強大的力量足以讓他驅散一切多餘的想法和妄念。
最終提醒他該停下的，是他的肚子。
他餓得發昏。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胃，正被胃液腐蝕得痙攣。
轉頭一看，居然又到了晚上。夜深了。
他感到很不可思議。
好像自從他接觸到了圍棋以後，就連時間的流速都變得不一樣了。他想，難道自己進入了一個按了快進鍵的世界嗎？
或許和複雜難懂的相對論有關，他搞不明白。
他想起小時候在書上看到過一個故事。
有個樵夫上山砍柴。
偶見兩個小童下棋。
他也愛棋，放下斧頭，前去看棋。
他看得入神。
兩方對殺正酣，他看得痛快時。
一個小童轉頭看他，講道，「你該走了。」
主人下了逐客令，他只好離開。
轉頭尋斧，發現斧刃被鐵鏽纏身，斧柄腐爛。
回到村里。
他才知道，距離他上山，已經過去幾十年。
這個故事讓賀小蒙感到共鳴。
圍棋好像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它像是漩渦，將時間捲入其中。
讓世界只剩下直接又分明的線條，變成一切華麗的色彩褪色以後最終的模樣。
他要去買些吃的。
路上，他看見天空繁星點點。
星光很亮。
透過樹影，投射出斑駁的光，像是水波。
即使沒有路燈，他也看得清前路。
助理笑笑，
「我叫白夏陽。」
「我叫賀小蒙！」
「我已經知道了。」白夏陽繼續道，「趁現在記得還清楚。我來給你復盤吧。」
他落座於對面。
拈起棋子，落子在棋盤上。
「開局你可吃大虧了！」
他再現出唐嘉使用的招法。
「這是過分的招法。太欺負人！」
而他給出了他的答案。
直接對唐嘉的另一側發起夾攻。
「不用擔心，直接反擊。」
他將唐嘉可能的應對也一一呈現出來。
「如果他非要侵入你的角部，那就給他。」
「直接殺死他這一側。他的收穫很小。」
「而你的棋變得很厚實，將來無論是圍地盤，還是戰鬥，都是你更有利。」
賀小蒙跟隨著白夏陽的思路，點點頭。
在見識到這樣的招法以前，他想像不到。
「如果他不進角，反過來又處理這一邊。」
「那就是顧頭不顧尾！你對他兩邊同時發起進攻。」
白夏陽在棋盤上隨意地落上幾顆子。
或飛或跳，姿態輕盈優美。
同時又帶來十足的壓迫力。
對手被逼得不得不倉皇逃竄，否則會被當場殺死。
賀小蒙眼前一亮，大開眼界。
「假如這樣，一開始就會發生戰鬥。而你是主導戰鬥的一方，輕鬆地就能占據優勢。」
將可能性推演完畢，白夏陽繼續對棋局進行復現。
除了輕靈又強大的招法。
讓賀小蒙驚訝的還有白夏陽驚人的記憶力。
二三十手以前，他自己還記得清楚。
以後，他的記憶就開始有些混亂。
不能確認下一手棋，究竟下在了在哪裡。
而白夏陽卻可以精準地找到。
「你的對手太貪心。」
白夏陽微微搖頭。
「不停搶先手，又想不留弱點。」
「爭搶外勢，又不想讓出實地。什麼都想要，哪有這樣的好事！」
他指著那條已經成型的帝國鐵路，看向賀小蒙。
「下到這裡，局勢怎麼樣？」
「黑棋大劣勢！」旁邊有人插嘴道，「這一串棋，太虛了！什麼都沒有得到。」
白夏陽不置可否。
他只等著賀小蒙的答案。
「我覺得，局勢不錯！」
賀小蒙給出自己的判斷。
「有了這一塊棋，在中腹的潛力很大。而且，還可以對白棋各個部分發起進攻！」
「沒錯！」白夏陽讚嘆，「你的感覺很好。」
「這裡，是他輸的重要原因。」
「這一塊棋，真是漂亮。厚實又靈動，賞心悅目。」
「不光棋型漂亮，它的勢力強大，方向也很好。」
又有人插話道，「四通八達。把白棋前半盤蓄積的勢力全都打散了。」
「沒錯。」白夏陽點點頭，「你在這裡下得非常好！」
賀小蒙搖搖頭，「因為對手不斷進攻，才走出這樣的棋。和我沒什麼關係。」
「當然和你有關係。」白夏陽盯了他一眼，笑道，「他進攻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鑽進角里呢？」
「我想過。但縮在裡面，感覺很侷促。」
「沒錯。」白夏陽循循善誘，「在這裡，他飛刺，你為什麼不連接呢？」
「跳過來，好像也可以補好這裡的弱點，如果他繼續發起衝擊的話，那我可以擋住...」
「你看。」白夏陽道。
「每個地方，你都選擇了最好的應對策略。這才有了那樣一塊強棋。你還能說和你沒有關係嗎？」
賀小蒙感激地點點頭。
他的臉上流露出年輕人的晴朗。
「真是個熱心腸的人。」他想。
復盤完畢，兩人將棋子收回棋罐。
「你真的是新手嗎？」白夏陽忍不住再問。
「真的!」
「那你學多久的棋了？」白夏陽道，「半年嗎？」
「沒有。」
「那是多久？」
「兩天。」
「兩天？」
不只是白夏陽，連一旁的人也跟著驚呼，「這怎麼可能？」
「你知道唐嘉學了多久嗎？」
「不知道。」
「一年半！」
白夏陽繼續道，「去年的『新人王』挑戰賽。他拿了第五名！」
賀小蒙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那個人，居然這麼厲害。
「你確定，你真的只學了兩天嗎？」
「我確定。」
「好！」
「那你儘快，在短期內，把你方圓俱樂部的積分提上去！」白夏陽道，「我要告訴院長...」
離開俱樂部。
賀小蒙一直在想今天的對局。
能贏得這一局，雖然很開心，但贏得實在僥倖。
「都是因為唐嘉太輕敵了。」
他希望堂堂正正擊敗對手。
冷水洗了把臉，神清氣爽。
「我還要再多練，再多學。」
他心想，「下次，我要正面打垮唐嘉。絕不能再讓他用欺凌的招法對付我。」
他想要變得更強。
打開方圓俱樂部的應用。
看了看個人信息，發現今天戰勝唐嘉的信息已經錄入其中。
現在他已經有一場勝局。五積分。
除了排名和信息以外，還有收錄的大量題目。
他嘗試著做了一題。
他眼睛盯著題目，橫線和豎線立刻在腦中鋪開，黑白色棋子聚於之上。
棋子依次序落下，寥寥幾手，立刻化腐朽為神奇。
陷入困境中的黑棋，立刻逃出白棋的包圍網，並且對白棋進行了反攻。
「好！」
他的答案和正解完全一樣。
不同的是，正解只到逃出包圍網就結束。
而他的答案更進一步，對白棋進行了反擊。
他感到欣喜，精神振奮。
雖然並不是什麼大勝利，但也讓他感到鼓舞。
他繼續瀏覽應用。
不由得感嘆，這上面的題目真是又多又全面。
各種殺棋技巧。
變幻莫測的手筋。
各種技巧都分好了類別，按難度排序，整齊又清晰，讓人能夠一眼就能找到自己需要的。
他興奮地點開一個又一個分類，緊盯著那些招法，金雞獨立，黃鶯撲蝶，相思斷...
他立刻投入題海當中。
所謂題目，即是戰場的局部切片。
將一個真實的局部戰場擺在面前，思考應對的策略。
有時需要布下陷阱，引誘對手進入。
有時被大軍包圍，需要棄子逃生，以保全大部。
有時需要在狹小的空間內不斷閃轉騰挪，以尋求生存的機會，構建堅實的堡壘。
解答出一道題目，即是進行了一次完美的戰術行動。
大量進行題目訓練，會顯著地提高戰術能力。
在局部戰場的戰鬥力也會極大地提升。
類比到拳擊當中。
題目訓練，也就是進行力量訓練。
會顯著的加強出拳的力量，讓對手難以招架。
有一類棋士被稱作力戰派。
相比起注重戰略和大局觀的本格派棋士來說，他們更注重訓練戰術，加強力量。
這類棋士往往戰鬥力驚人，時常能在局部將對手殺得片甲不留。
一般的棋士，根本不敢與他們戰鬥。
訓練戰術是為了戰鬥，目標是要在戰鬥中獲勝。
每寫完一題，也就是獲得一次戰術上的勝利，他都感受到振奮和鼓舞。
他做得很快。
他感到自己似乎很有做題的天賦。
每當碰見從未見過的招法時，他就放慢速度，慢慢琢磨，學習新招法的內涵。
有一題是布局題，這是他第一次遇見。
在占領角部的時候，需要他選擇勢地均衡的一手。
答案告訴他，選點在「星」的下方，即「小目」。
占領角部，要達成的戰略戰術目標不同，選點也不相同。有星位，小目，三三等等。
假如軍團要選擇一處土地駐紮營地，那麼他們的選擇有很多。
選擇開闊處，方便軍團靈活機動。
或是選擇山林，穩紮穩打，構建起結實的營壘。
又或是選擇險地，誘敵深入，以圖戰鬥，伏擊對手。
星位，位於兩條四線的交界處。
而四線是勢力線，星位具有強烈的四線特徵，即取「勢」，速度極快，容易形成向外發展的龐大勢力。
但同時，對於領地的把握較弱，安全性不足。
三三，位於兩條三線的交界處。
三線為實地線，三三具有強烈的三線特徵。
即取「實地」。安全穩固。
但從位置上講，它太過向內了。
縮在角部，難以向外擴張。
小目，位於三線和四線的交界處。
同時位於實地線於勢力線上，是介於「星」與「三三」之間的選擇。被認為是勢地均衡的一手。
賀小蒙仔細地閱讀著資料。
對於這三個選點，他現在還沒有更喜歡的，只覺得應該隨著情況需要而選擇。
而在幾百年前的江戶時代，小目幾乎是唯一的選擇。星位，是上手對下手相讓才有可能會下的選點。
三三則被稱作「鬼門」。
江戶時代圍棋四大家中的本因坊家族，將三三視為門內弟子絕對不允許下的禁手。
經過一百年前的布局革命以後，小目才終於不再是唯一選擇，其他的占角方式開始登上舞台。
還有高目、目外等占角方式，是充滿挑釁意味的手段，是引誘對手上前，然後立刻發起進攻，挑起戰鬥的招法。
賀小蒙還是個十足的新手。
對於各種占角方式的後續手段，他還一竅不通。
但他打算，要在之後的對局中，用上一些新的東西。
他就這樣埋頭做題。
沉浸在每一次的局部戰鬥之中。
他對此充滿熱情，一點也不覺得乏味。
通過做題和思考，他學到了許多的招法。
他越往後做，就越覺得簡單。
一開始，他還需要努力在腦中搭建出縱橫線條交織的世界，一條一條線地構建，再依次落下黑白棋子。
但到後來，他越來越快。
只要一盯著題目，他的腦子裡就可以立刻搭建出一個屬於黑白線條的新世界。
經過一整天的訓練下來，他感到自己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不管是計算力還是空間的想像力。和之前相比都有了極大的躍升。
他切切實實地感受到，自己思考和計算能力變得更快了。他越來越強，並為此感到欣喜。
他在棋里感受到一股活力，強大的力量足以讓他驅散一切多餘的想法和妄念。
最終提醒他該停下的，是他的肚子。
他餓得發昏。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胃，正被胃液腐蝕得痙攣。
轉頭一看，居然又到了晚上。夜深了。
他感到很不可思議。
好像自從他接觸到了圍棋以後，就連時間的流速都變得不一樣了。他想，難道自己進入了一個按了快進鍵的世界嗎？
或許和複雜難懂的相對論有關，他搞不明白。
他想起小時候在書上看到過一個故事。
有個樵夫上山砍柴。
偶見兩個小童下棋。
他也愛棋，放下斧頭，前去看棋。
他看得入神。
兩方對殺正酣，他看得痛快時。
一個小童轉頭看他，講道，「你該走了。」
主人下了逐客令，他只好離開。
轉頭尋斧，發現斧刃被鐵鏽纏身，斧柄腐爛。
回到村里。
他才知道，距離他上山，已經過去幾十年。
這個故事讓賀小蒙感到共鳴。
圍棋好像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它像是漩渦，將時間捲入其中。
讓世界只剩下直接又分明的線條，變成一切華麗的色彩褪色以後最終的模樣。
他要去買些吃的。
路上，他看見天空繁星點點。
星光很亮。
透過樹影，投射出斑駁的光，像是水波。
即使沒有路燈，他也看得清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