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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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鈴聲響起,遲遲不見人開。

  「莫詢!我知道你在,為什麼要躲著我,我都給你解釋了,那天真的是一個誤會。」

  莫詢開門,打了一個哈欠,像是剛睡起來,「你來幹什麼?」,聲音慵懶。

  「這兩天給你打電話,關機,發消息,回應我的竟然是一個感嘆號,你什麼意思?明明是你讓說家裡漏水,物業想上門檢查,你回不來,讓我過來幫你看看,結果水管爆了,濕了我一身。誰會想到她那天會來啊!」

  女人十分的焦急之中帶著八分的委屈,可憐得看向莫詢,莫詢卻轉身走開。

  「莫詢!」

  「高大小姐,你要是表演完了的話,就進來吧,沒有其他觀眾了。」

  「莫詢,你大爺!」

  「我大爺已經去世了,你要是有事就燒紙。」

  莫詢放下杯子。

  「要喝自己倒。」

  「我要你給我倒。」

  高寒聲音嬌媚,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就往莫詢身邊靠。

  「行了……我那天從外面回來太困了,想好好睡一覺,我這樣做,是緊急避險。」

  「那你不怪我咯?」

  「跟你沒關係,是我沒想到。」

  「你沒想到?是你沒想到她什麼時候回來?還是你沒有想到她會直接來你這裡?」

  莫詢躺倒在沙發上,默不作聲。

  范米閱一進來就聽到裡面傳來斥責聲,她找了個地方坐下,眼睛時不時睨視袁樹桉的辦公室,透過那面大的玻璃,她看見袁樹桉從椅子上站起來,將文件夾摔在桌子上,怒髮衝冠,桌子對面的人不住地點頭,神情惶恐。

  她又看向周圍,一片「祥和」,都在忙著手頭的事,跟她第一次進來看到的景象一樣,辦公室里的並沒有干擾到他們,似乎是習以為常。

  正當她打開電腦時,一個同事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

  「誒,你知道桌子對面的人麼?」

  范米閱搖頭,「他應該是在我出差後來的吧。」

  「那人是法律與哲學雙學位的留學海歸,回來之前一直是在地方法院工作的。你知道他為什麼挨罵不?聽說因為一點小事,本來可以勝訴的結果敗訴了,現在好像要被辭退了。」

  「這麼嚴重?」

  范米閱有些不可思議。

  「嗯,你以為呢,陳主任還沒回來,袁副主任行使他的職權,這決定,他還是有話語權的。」

  那人撅了撅嘴,言語間有些無奈。

  「范米閱!你過來一下!小王!幫忙倒兩杯咖啡!」

  袁樹桉推開門,招手讓范米閱進辦公室。

  范米閱起身推開椅子,旁邊那個人也跟著站起來,小聲說了一句,「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然後抱著電腦跑開。

  「坐吧,別緊張,最近忙,也沒時間關注到你。」

  范米閱坐下,眼前的袁樹桉與前初次見面時判若兩人,僅僅一年時間,他身上多了幾分霸道凌厲。

  「休息的怎麼樣了?聽葉青說你在那邊表現出色,很快就融入角色。這確實很難得,說明你還是很有天賦的。

  嘗嘗吧,客戶送的,巴拿馬翡翠莊園的瑰夏咖啡。」

  袁樹桉眯起眼睛,順著杯壁淺吸了一口。

  范米閱沒有說話,她想起葉青說過的,袁樹桉在工作中會是一個可怕的人,這種可怕究竟是否與現在他的狀態一樣,她有些難以理解,不停在心裡琢磨。

  「怎麼,不喜歡喝咖啡?」

  袁樹桉看得出范米閱心不在焉。

  「沒……我只是在做能及的事情,要是再複雜些,我可就不能及了……還有,謝謝袁主任送的指南。」

  范米閱笑得很不自然。

  「你能這麼說,我還是挺欣慰的。這個行業靠天賦可是不行的,它還得有十二分的努力。」

  袁樹桉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范米閱,捕捉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剛才我發火,你應該看到了,海歸碩士怎麼樣,經驗豐富又怎麼樣,在我手底下幹活,不能有一丁點紕漏,犯了錯,不管是誰,都給我滾蛋!」


  范米閱端起咖啡,故作鎮定,心海之中如巨石投下,驚起千濤萬浪。

  「中國的法律和外國的法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對於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袁樹桉笑了,狹長的眼睛看不出目光。

  「哈哈,主任果然沒有看錯人。你師姐請了假,短時間內不會到公司,接下來你跟著我。」

  電話鈴聲響起。

  「好了,沒事了,晚點我安排你近期的工作。」

  范米閱走到門口,袁樹桉捂著話筒叫住了她。

  「對了,以後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就叫我師哥,不生分。」

  說完後,袁樹桉便沒再理她。

  少了葉青,范米閱在公司里沒有搭得上話的人,給葉青打電話無人接聽,她猜想葉青應該是為父母的事情開始奔波。

  下午到很晚的時候,袁樹桉才想起她,安排她做一些收發、整理和保管案件檔案資料的活,說是讓她先熟悉,從助理的工作做起,然後慢慢接軌,再步入正軌。

  「莫詢,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憋在心裡?」

  面對著有些反常的莫詢,高寒一臉狐疑,她想了一會,大概猜出來是什麼。

  「能有什麼事啊?你不要多想。」

  莫詢望著天花板,眼神空洞。

  「什麼叫我不要多想,咱兩認識的時間在你和她之前吧,我說是青梅竹馬,你又不樂意,稱兄道弟總行吧。你現在就說,拿不拿我當兄弟。」

  高寒明顯比莫詢豪爽許多。

  「真沒有什麼,我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你,三番五次拿你擋槍。」

  「我看得出來,這有什麼呢,為兄弟兩肋插刀,我願意,但是你別偷偷插我兩刀,我的小心心可是受不了一點。」

  高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隨後又揉了揉,臉上裝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莫詢被她的樣子逗笑,「謝謝你,大兄弟。」

  「喂!你還真是沒把我當女人啊!老娘這身材這樣貌,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也就只有你......不過說真的,是我應該感謝你,莫詢。」

  高寒的傲嬌急轉直下,在碰到地面時變成了由衷的真誠與溫情。

  范米閱正在整理手中的文件,袁樹桉的辦公室里又起了硝煙,這次不是袁樹桉一方的的苛責,而是互相爭執不下,沉默了一會兒,坐在袁樹桉對面的人氣沖沖摔門而出,嘴裡還罵罵咧咧,「老子不幹了,我不信離開你君成,老子還能去要飯不成。」

  看來,是袁樹桉取得了勝利。

  「得,估計又要走一個。算上你,這已經是今天第四個從那裡出來的人了,但也只有你是笑著走出來。你究竟有什麼關係?」

  早上湊在范米閱跟前的人出現了,他又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看向的地方,呢喃自語。

  范米閱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把一沓資料抱了進去。

  「會不會覺得我不近人情?跟認識我時不太一樣?」

  范米閱放好東西,「沒有,維度更高的人,越不容易被理解,豺狼獨行,牛羊才成群。」

  「好,好一個牛羊成群!那你願不願意跟我這頭「狼」共進晚餐?」

  袁樹桉倒不介意把他比作狼,相反覺得很是受用。他在等著范米閱的回應,以為會遭到拒絕,沒想到她答應了下來。

  「走吧,有點餓了,去擼串,我親愛的高哥哥。」

  「莫詢!你要是出去再這麼叫我,我保證你橫著回來!」

  初春的天,像是女孩子的心思,捉摸不透,大街上,可以看見身處兩個不同季節的人,一個在冬天,一個在夏天,短袖和棉衣的碰撞,碰撞過後,雙方臉上會帶著黠笑,同時也都會親切地問候對方一句「瓜皮」。

  夜市的商戶早早嗅到了商機,他們擺起攤,吆喝聲,攬客聲充斥著耳膜,他們卯足了勁,欲與別家試比高,飄起的聲音在餘暉里奏起熱與鬧的交響曲。

  高手在民間,美味在巷間,這是本地人的共同認知。

  「莫詢!你真是渴了,別喝了!吃點東西,別傷到胃。」

  莫詢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裡灌,高寒遞過來的烤肉只吃了兩串,盤子裡的花生米卻見了底。

  「來,為了我們的兄弟情誼干一杯!」

  「莫詢,你喝多了!」

  高寒奪過莫詢手裡的塑料杯,將桌子上的水拿給他。她剛想喝掉杯子裡的酒時,愣了一下,熟悉的身影從眼前掠過,高寒盯著她落座,是范米閱。

  「莫詢!」

  高寒衝著莫詢使眼色。

  「兄弟,你…眼睛…有毛病?」

  「你眼睛才有毛病,看看你身後。」

  高寒終於承認,他們兩人沒有默契。

  范米閱和袁樹桉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面前的盤子將桌面占據得滿滿當當,顯得臃腫。

  「袁主……師哥,點這麼多吃得完麼。」

  「吃不完就打包。」

  袁樹桉為范米閱夾菜,「快吃吧,我這個人有點不太正常,喜歡看別人吃,尤其是漂亮的人。」

  「誇讚對每一個人很受用,而讚美對每一個女人都很受用,師哥,你一定不缺桃花。」

  袁樹桉抿了一口酒,笑了,「如果是像你這樣的一朵桃花,那肯定是缺的。」

  范米閱沒有喝酒,但臉上還是浮出微紅,紅著紅著就蔓成了通紅,她看見莫詢朝自己走來,端著酒杯跌跌撞撞。

  「本來這杯酒呢,我是打算敬二位的,世界這麼大,能在這個小地方里相遇,是緣分。」

  莫詢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范米閱,而是直勾勾地盯著袁樹桉,袁樹桉卻沒感到不自在,他往杯子裡倒滿酒,舉起。

  「但是,你不配!」

  莫詢猛地將手中的酒潑向袁樹桉,突如其來的意外讓袁樹桉震怒,他壓抑著,讓這股震怒轉瞬即逝,攥起的拳頭又舒張成掌,擦向臉上的酒水,他眯著眼,擠出一個微笑,微笑中帶著陰冷。

  「莫詢!你在幹什麼!」

  范米閱也沒想到莫詢的衝動,她慌忙只中拿起紙巾去幫袁樹桉沾著身上濕的地方。

  「沒事,可能是莫詢兄弟看我有點熱,想幫我降降溫。」

  袁樹桉不緊不慢,他知道現在主動權在自己手中,不用做什麼,就可以讓他在范米閱那裡立於不敗之地。

  「莫詢!」

  高寒跑了過來,扶著莫詢,在他耳邊竊竊私語,「早知道你會這樣,就不告訴你他們在這。」

  范米閱看見高寒,而且兩人還那麼親昵,不知是什麼原因,心中的氣憤添了幾分。

  「莫詢,你太讓我失望了!簡直就是一個瘋子!師哥,我們走。」

  她與莫詢擦肩而過,頭也不回。

  袁樹桉緩緩起身,對著莫詢聳了聳肩,眉間挑動。

  莫詢就站在那裡,始終沒說一句話。

  「師哥,真的對不起,我替莫詢跟你道歉。」

  范米閱感到很不好意思,兩人穿過巷子,沒走多久就到了渭城橋。

  「我都沒往心裡去,有的人一喝多就原形畢露,老話說得好,酒品即人品。」

  橋上的霓虹燈被橫樑遮得忽明忽暗,范米閱停下腳步,依在欄杆,她的眼睛像是會說話的星星,一眨一眨,在她站的地方上泛著光芒。湖面上有風,從橋底吹到橋上,吹亂了她的發,范米閱學著《鐵達尼號》里的Rose,張開雙臂,任憑清風撩撥。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人總是會變的,我曾見識了太多太多,包括我自己。人只有經歷過選擇,才會想要去選擇。」

  袁樹桉看向范米閱的眼睛變得深情,范米閱也在這時看向他,目光交匯,有些曖昧,似乎彼此都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

  就在袁樹桉離范米閱很近的時候,范米閱睜開了眼,往後退了一步。

  「師哥,對不起,我……」

  「沒有關係,我可以等,送你回家吧。」

  曖昧不成,剩下的只有尷尬。

  夜更深了,渭城橋上開啟了燈光秀,道道光束直插雲霄,將整片天空映射在湖面上,伴著橋體的線條倒影,仿佛是一把臥在城市中心的大豎琴。

  光束開始跳動,其中一道精準地穿到了房裡,房裡的燈被比了下去,像是螢火蟲發出微弱的光。


  莫詢坐了下來,手裡的杯子換成了酒瓶子。高寒見狀,連忙一把搶走。

  「酒,給我酒!」

  「你不能再喝了!」

  莫詢看著桌子發呆,只感覺頭髮沉,左右擺頓,他用手撐在額頭,乾嘔了幾下,沒有吐出來,倒是把眼淚一股腦倒了出來。

  「那時候如果我再多用點力,哪怕是一絲,明明是可以的,我手指都碰到他了,為什麼,為什麼就是拉不住他!如果我拉住了他,把他拉回來,她會不會能好一點……這酒好苦啊,太苦了,難以入喉,可是比酒苦的還有很多很多。」

  「這不是你的錯,莫詢,其實是我,我當時離得更遠,要不是我非要去那……他可能就不會……」

  高寒等了好久,才聽到莫詢終於將心事坦露,她知道他也憋了好久,於是舉起酒瓶喝了起來。

  莫詢看到高寒這樣,心裡不忍,想奪走酒瓶,兩人爭來搶去,瓶子掉在地上碎了,他們冷靜了下來。

  屋裡沒有多少人,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

  「他一直都喜歡你,是他推開我,讓我先去救你。」

  這句話壓斷了高寒的淚腺,她一直哭,哭了一會又笑,「他怎麼這麼傻?!」說完之後靠著莫詢的背,又再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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