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皇
劉禪站在白帝城後殿門外，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卻依然鼓不起勇氣進門拜見父皇。
在年久模糊的記憶中，自己早已記不住父皇的音容相貌，唯一刻在靈魂深處的，是父皇嚴厲的神態。善於籠絡人心、廣施仁義的父皇對自己總是苛責百倍，難得能與自己溫言細語的說上幾句話，即便是自己費了好幾天的功夫，第一次完整地背出《大學》第一篇時，父皇也只是淡淡「嗯」了一聲，連個正眼也沒給他，這一切令劉禪既難以理解，又無法釋懷。後來世人總說自己忌憚諸葛亮，其實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最讓自己心裡感到壓力的，還是這位親生父親。甚至在死後，父皇也一直死死地壓制住自己，他那輝煌耀眼的光芒，將自己一生都籠罩在陰影之中。
「殿下，已經通報多時了，還是早些進去吧。」趙廣在身後輕聲提醒劉禪。比起武藝高強的哥哥趙統，趙廣喜愛讀書，尤擅算數，更善於跟著軍中的文吏們做些文書工作。趙雲覺察到劉禪的改變，乾脆把這個小兒子留在劉禪身邊輔佐他。
劉禪並沒有注意到趙廣說的話，此刻他的後腦勺正感到陣陣隱隱作痛，心中焦躁不安，自小到大有關於父皇的畫面在他腦中浮現出來。
最早的記憶是在趙雲將他從孫夫人手中救回時，自己受了驚嚇啼哭不已，被送至父皇面前時，自己本能地伸出手來想要抱著父皇，可父皇只是冷淡地嗯了一聲。旋即自己又被送至後宮，姐姐和宮女們哄了好久，才讓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隨著年齡的增長，父皇安排了許多飽讀詩書的大儒們給自己授課傳業。雖然讀書寫字令自己頭疼不已，但至少一開始時為了討大人們歡心，自己還是每日老老實實地坐在書桌前，跟老師們認認真真地一字一句念著。
但很快劉禪便發現自己不是讀書的料，一打開書本，書中的文字就像是水中的蝌蚪一樣游來游去，亂作一團；手中的毛筆更是調皮，一點也不聽他使喚，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就像是池塘里倒伏糾纏的水草一般。在人們失望的目光和父皇不耐煩的責備聲中，自己最終放棄了掙扎，在課堂上渾渾噩噩地混著日子，任憑老師口中晦澀難懂的詞句從左耳進，又從右耳出。
蜀漢成立前後戰事頻發，父皇事務繁雜，也不再過問自己的學業，劉禪偷的空閒，又無相熟的男孩相伴，只好一頭扎進後宮的溫柔鄉中，整日與張氏姐妹和宮女們廝混在一起，父皇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後來乾脆撒手不管，自己也與父皇越來越疏遠。
直到那一聲驚雷……劉禪現在有點分不清現實與記憶的界限，自己上一次見父皇，到底是幾個月前，還是幾十年前？
「殿下，殿下？」趙廣的催促聲終於將劉禪拉回到現實中來。劉禪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若是按記憶中的年歲來算，自己甚至比現在的父皇還要老一些，又有什麼可怕的呢？他示意趙廣和侍衛們在門外等候，自己抬腳邁進了屋內。
「是禪兒嗎？」屋內深處傳來蒼老微弱的聲音，劉禪心裡一顫，快步走上前去，只見劉備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臉頰消瘦、白髮枯槁，微張的雙眼裡沒有一丁點對未來的期望。劉禪跪在床前，字斟句酌地向病床上的父皇請安：「兒臣參見父皇。兒臣聽說前線戰事緊張，父皇率部轉移至白帝城內，情急之下不經請示擅自前來探望，還請父皇恕罪。」
劉備有些詫異，睜開雙眼，微微轉過頭來仔細打量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見他身著盔甲，靜靜拱手跪在地上，面色沉穩鎮定，完全沒有往日面對自己時那種躲閃侷促的神情，心中大奇，撐著身子坐起來，喘了會兒氣說道：「來了就來了吧，也不瞞你，這一仗，父皇大意冒進，輸給了陸遜小兒，咱們蜀漢的將士們……」
短暫的沉默後，劉禪抬起頭來，輕聲安慰劉備：「父皇勿憂，勝敗乃兵家常事。想當年曹賊在赤壁被父皇大敗，僅以身免，還不是回去重整旗鼓，最終徹底平定北方。此戰我軍雖敗，但根本未動人心尚在，修養個幾年，仍可與魏吳一爭高下。」
劉備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劉禪也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略一思索明白過來，欣慰地說：「是丞相教你這樣應對的吧，他呀，盡撿些好聽的話說，你能用心記下，也是長進不少了。」
上一次聽到父皇的誇讚之言已經不記得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劉禪心弦一動，一時哽咽無法言語，深深拜了下去，叩首道：「還請父皇保重身體為上，全國上下無不盼望父皇早日安然歸來。」
「唉……」劉備長嘆一聲，示意左右扶他起來。闊別一年有餘，這個曾讓自己失望透頂的兒子竟有了如此改頭換面的成長，不禁令他倍感欣慰，虛弱至極的身體似乎也恢復了些許力氣。劉備望了望屋外的大好天氣，拉起兒子的手，讓他陪自己出去散散心。
「走，隨父皇出去走走。」劉備剛跨出門，抬頭便瞧見趙廣帶領著一隊宮中侍衛整整齊齊地等候在屋外。這些年輕的侍衛多是蜀漢這幫老臣們的族中子弟，放在宮裡積攢資歷，從沒經歷過前線真刀真槍的戰火。劉備多瞅了幾眼，看見這伙公子哥兒們一改往日漫不經心的神態，個個精神抖擻，仔細一瞧，不少人盔甲上還帶著血跡和刀痕。
「這是？」劉備大惑不解，劉禪趕緊解釋道：「讓父皇操心了。兒臣來時路上偶遇一夥山賊，不成氣候，被兒臣隨手打發了。」
山賊麼？劉備沉吟不語，看來自己戰敗的消息已經傳至益州腹地，那些原本就不服自己的當地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如今蜀漢外有強敵環伺，內有暗流涌動，原有的家底已在夷陵被陸遜一把火燒光，接下來該怎麼辦？劉備頭腦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可笑啊……劉備自嘲地想著，宿敵曹操當年赤壁一敗，不出一年便重整旗鼓，三年後就能打敗馬超，徹底平復西涼，一統北方。可自己呢？竟如油盡燈枯般再沒有了一搏之力，只能給後人留下一個搖搖欲墜的爛攤子。
「好，好……」劉備看著劉禪帶來的這幫小伙子，心裡總算感到一絲寬慰，領隊之人讓他頗感眼熟，可自己老眼昏花，實在想不起來是誰家子弟。
「父皇，這是趙將軍的二子，趙廣。」劉禪瞧見父皇臉上疑惑之色，輕聲向他介紹。
「噢，對對，原來是趙廣啊，難怪這般眼熟，呵呵，看來朕真的是老了。」劉備笑了笑，給自己打個圓場，這是今天劉禪第二次令他大感詫異了。此前還一直擔心劉禪與群臣淡漠疏離，在自己死後不能掌控住蜀漢的政局，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同軍中的二代將領走到一塊兒，看來真的是長大了。
「好，好！」劉備開心贊道，從戰敗到今天短短十日內，原來還令自己操心不已的兒子竟領著一支裝備精良士氣旺盛的隊伍出現在自己眼前，終於讓他能夠放下心來。
「對了，你走了，成都那邊的事……」劉備突然想起後方的事兒，自己出發前下令讓劉禪監國，雖然具體的事情都是諸葛亮在處理，但這樣子總得做做。
「父皇放心，兒臣離開成都前，已經跟母后還有丞相都詳細商量過了，宮內宮外的事情有他二人操持，准沒有差錯。」
「唔……」劉備點了點頭，諸葛亮辦事他是放心的，劉禪能來看望他也讓人很寬心。就這樣吧，劉備覺得有些頭疼，不願再去多想這些瑣碎之事，自己瞎折騰了一輩子，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父皇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讓兒臣陪父皇去透透氣。」劉禪聽見劉備不住的誇讚自己，感動之餘，瞧見劉備憔悴不堪的樣子，心裡又覺得五味雜陳。他朝身後侍衛吩咐幾句，不多時，便有人抬著一架簡單的乘輿前來放在劉備面前。
「父皇，來，兒臣攙您上去。」
劉備有些不習慣劉禪這般成熟周到的舉動，怎奈自己一身疲軟無力，乾脆任由兒子伺候著將自己扶上乘輿。幾個侍衛抬起乘輿正要出發，劉禪看著父皇枯坐輿上，白髮隨著微風凌亂飄散，心中一慟，拍了拍為首之人，示意換自己來親自抬輿。
「禪兒，你身子弱，讓他們抬，千萬別累著自己。」劉備到底還是心疼自己骨肉，捨不得讓劉禪幹這種重活。
「沒事，父皇許久沒見兒臣了，兒臣這些時日長大了不少，這點小事不在話下。」劉禪剛將杆子扛在肩頭，便後悔剛才的衝動之舉。饒是隔著厚實的盔甲，堅硬沉重的木桿也壓得劉禪喘不過氣來，每走一步，肩骨似乎要被壓斷了一般。趙廣在後面看見劉禪的脖頸上滲出滴滴汗珠，知道他正勉力強撐，趕緊插到他身後奮力頂上，將槓子頂高些許，頓時令劉禪肩頭輕鬆不少。
孩子們都長大了啊……劉備看著這些年輕人，思緒隨著江上吹來的河風，漸漸飄到了遠方。
二弟、三弟，大哥我好想你們啊……
在年久模糊的記憶中，自己早已記不住父皇的音容相貌，唯一刻在靈魂深處的，是父皇嚴厲的神態。善於籠絡人心、廣施仁義的父皇對自己總是苛責百倍，難得能與自己溫言細語的說上幾句話，即便是自己費了好幾天的功夫，第一次完整地背出《大學》第一篇時，父皇也只是淡淡「嗯」了一聲，連個正眼也沒給他，這一切令劉禪既難以理解，又無法釋懷。後來世人總說自己忌憚諸葛亮，其實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最讓自己心裡感到壓力的，還是這位親生父親。甚至在死後，父皇也一直死死地壓制住自己，他那輝煌耀眼的光芒，將自己一生都籠罩在陰影之中。
「殿下，已經通報多時了，還是早些進去吧。」趙廣在身後輕聲提醒劉禪。比起武藝高強的哥哥趙統，趙廣喜愛讀書，尤擅算數，更善於跟著軍中的文吏們做些文書工作。趙雲覺察到劉禪的改變，乾脆把這個小兒子留在劉禪身邊輔佐他。
劉禪並沒有注意到趙廣說的話，此刻他的後腦勺正感到陣陣隱隱作痛，心中焦躁不安，自小到大有關於父皇的畫面在他腦中浮現出來。
最早的記憶是在趙雲將他從孫夫人手中救回時，自己受了驚嚇啼哭不已，被送至父皇面前時，自己本能地伸出手來想要抱著父皇，可父皇只是冷淡地嗯了一聲。旋即自己又被送至後宮，姐姐和宮女們哄了好久，才讓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隨著年齡的增長，父皇安排了許多飽讀詩書的大儒們給自己授課傳業。雖然讀書寫字令自己頭疼不已，但至少一開始時為了討大人們歡心，自己還是每日老老實實地坐在書桌前，跟老師們認認真真地一字一句念著。
但很快劉禪便發現自己不是讀書的料，一打開書本，書中的文字就像是水中的蝌蚪一樣游來游去，亂作一團；手中的毛筆更是調皮，一點也不聽他使喚，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就像是池塘里倒伏糾纏的水草一般。在人們失望的目光和父皇不耐煩的責備聲中，自己最終放棄了掙扎，在課堂上渾渾噩噩地混著日子，任憑老師口中晦澀難懂的詞句從左耳進，又從右耳出。
蜀漢成立前後戰事頻發，父皇事務繁雜，也不再過問自己的學業，劉禪偷的空閒，又無相熟的男孩相伴，只好一頭扎進後宮的溫柔鄉中，整日與張氏姐妹和宮女們廝混在一起，父皇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後來乾脆撒手不管，自己也與父皇越來越疏遠。
直到那一聲驚雷……劉禪現在有點分不清現實與記憶的界限，自己上一次見父皇，到底是幾個月前，還是幾十年前？
「殿下，殿下？」趙廣的催促聲終於將劉禪拉回到現實中來。劉禪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若是按記憶中的年歲來算，自己甚至比現在的父皇還要老一些，又有什麼可怕的呢？他示意趙廣和侍衛們在門外等候，自己抬腳邁進了屋內。
「是禪兒嗎？」屋內深處傳來蒼老微弱的聲音，劉禪心裡一顫，快步走上前去，只見劉備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臉頰消瘦、白髮枯槁，微張的雙眼裡沒有一丁點對未來的期望。劉禪跪在床前，字斟句酌地向病床上的父皇請安：「兒臣參見父皇。兒臣聽說前線戰事緊張，父皇率部轉移至白帝城內，情急之下不經請示擅自前來探望，還請父皇恕罪。」
劉備有些詫異，睜開雙眼，微微轉過頭來仔細打量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見他身著盔甲，靜靜拱手跪在地上，面色沉穩鎮定，完全沒有往日面對自己時那種躲閃侷促的神情，心中大奇，撐著身子坐起來，喘了會兒氣說道：「來了就來了吧，也不瞞你，這一仗，父皇大意冒進，輸給了陸遜小兒，咱們蜀漢的將士們……」
短暫的沉默後，劉禪抬起頭來，輕聲安慰劉備：「父皇勿憂，勝敗乃兵家常事。想當年曹賊在赤壁被父皇大敗，僅以身免，還不是回去重整旗鼓，最終徹底平定北方。此戰我軍雖敗，但根本未動人心尚在，修養個幾年，仍可與魏吳一爭高下。」
劉備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劉禪也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略一思索明白過來，欣慰地說：「是丞相教你這樣應對的吧，他呀，盡撿些好聽的話說，你能用心記下，也是長進不少了。」
上一次聽到父皇的誇讚之言已經不記得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劉禪心弦一動，一時哽咽無法言語，深深拜了下去，叩首道：「還請父皇保重身體為上，全國上下無不盼望父皇早日安然歸來。」
「唉……」劉備長嘆一聲，示意左右扶他起來。闊別一年有餘，這個曾讓自己失望透頂的兒子竟有了如此改頭換面的成長，不禁令他倍感欣慰，虛弱至極的身體似乎也恢復了些許力氣。劉備望了望屋外的大好天氣，拉起兒子的手，讓他陪自己出去散散心。
「走，隨父皇出去走走。」劉備剛跨出門，抬頭便瞧見趙廣帶領著一隊宮中侍衛整整齊齊地等候在屋外。這些年輕的侍衛多是蜀漢這幫老臣們的族中子弟，放在宮裡積攢資歷，從沒經歷過前線真刀真槍的戰火。劉備多瞅了幾眼，看見這伙公子哥兒們一改往日漫不經心的神態，個個精神抖擻，仔細一瞧，不少人盔甲上還帶著血跡和刀痕。
「這是？」劉備大惑不解，劉禪趕緊解釋道：「讓父皇操心了。兒臣來時路上偶遇一夥山賊，不成氣候，被兒臣隨手打發了。」
山賊麼？劉備沉吟不語，看來自己戰敗的消息已經傳至益州腹地，那些原本就不服自己的當地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如今蜀漢外有強敵環伺，內有暗流涌動，原有的家底已在夷陵被陸遜一把火燒光，接下來該怎麼辦？劉備頭腦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可笑啊……劉備自嘲地想著，宿敵曹操當年赤壁一敗，不出一年便重整旗鼓，三年後就能打敗馬超，徹底平復西涼，一統北方。可自己呢？竟如油盡燈枯般再沒有了一搏之力，只能給後人留下一個搖搖欲墜的爛攤子。
「好，好……」劉備看著劉禪帶來的這幫小伙子，心裡總算感到一絲寬慰，領隊之人讓他頗感眼熟，可自己老眼昏花，實在想不起來是誰家子弟。
「父皇，這是趙將軍的二子，趙廣。」劉禪瞧見父皇臉上疑惑之色，輕聲向他介紹。
「噢，對對，原來是趙廣啊，難怪這般眼熟，呵呵，看來朕真的是老了。」劉備笑了笑，給自己打個圓場，這是今天劉禪第二次令他大感詫異了。此前還一直擔心劉禪與群臣淡漠疏離，在自己死後不能掌控住蜀漢的政局，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同軍中的二代將領走到一塊兒，看來真的是長大了。
「好，好！」劉備開心贊道，從戰敗到今天短短十日內，原來還令自己操心不已的兒子竟領著一支裝備精良士氣旺盛的隊伍出現在自己眼前，終於讓他能夠放下心來。
「對了，你走了，成都那邊的事……」劉備突然想起後方的事兒，自己出發前下令讓劉禪監國，雖然具體的事情都是諸葛亮在處理，但這樣子總得做做。
「父皇放心，兒臣離開成都前，已經跟母后還有丞相都詳細商量過了，宮內宮外的事情有他二人操持，准沒有差錯。」
「唔……」劉備點了點頭，諸葛亮辦事他是放心的，劉禪能來看望他也讓人很寬心。就這樣吧，劉備覺得有些頭疼，不願再去多想這些瑣碎之事，自己瞎折騰了一輩子，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父皇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讓兒臣陪父皇去透透氣。」劉禪聽見劉備不住的誇讚自己，感動之餘，瞧見劉備憔悴不堪的樣子，心裡又覺得五味雜陳。他朝身後侍衛吩咐幾句，不多時，便有人抬著一架簡單的乘輿前來放在劉備面前。
「父皇，來，兒臣攙您上去。」
劉備有些不習慣劉禪這般成熟周到的舉動，怎奈自己一身疲軟無力，乾脆任由兒子伺候著將自己扶上乘輿。幾個侍衛抬起乘輿正要出發，劉禪看著父皇枯坐輿上，白髮隨著微風凌亂飄散，心中一慟，拍了拍為首之人，示意換自己來親自抬輿。
「禪兒，你身子弱，讓他們抬，千萬別累著自己。」劉備到底還是心疼自己骨肉，捨不得讓劉禪幹這種重活。
「沒事，父皇許久沒見兒臣了，兒臣這些時日長大了不少，這點小事不在話下。」劉禪剛將杆子扛在肩頭，便後悔剛才的衝動之舉。饒是隔著厚實的盔甲，堅硬沉重的木桿也壓得劉禪喘不過氣來，每走一步，肩骨似乎要被壓斷了一般。趙廣在後面看見劉禪的脖頸上滲出滴滴汗珠，知道他正勉力強撐，趕緊插到他身後奮力頂上，將槓子頂高些許，頓時令劉禪肩頭輕鬆不少。
孩子們都長大了啊……劉備看著這些年輕人，思緒隨著江上吹來的河風，漸漸飄到了遠方。
二弟、三弟，大哥我好想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