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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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鑒十三:鬼谷子的門生們(中)

  在蘇秦漸漸得意時,與其師出一門的張儀也沒有閒著,他同樣出入各國遊說,只是沒有打動任何一位國君。當蘇秦已從個人遊說升華為代燕、趙出使,與各國約盟的時候,張儀正困苦地流落於楚國的地界上無所適從,於是蘇秦來了一番騷操作,故意將其招來,極儘自我炫耀之能事,極盡嘲弄張儀之能事。張儀被激憤,毅然入秦,誓要以聯橫術擊敗蘇秦的合縱術。其實,蘇秦最怕的是秦國在高明的聯橫家主導下瓦解他正在精心構建的合縱聯盟,認為若使張儀執掌秦國權柄,暗中配合,便大事可成。他用激將法成功地使張儀西出入秦,又暗中差人攜巨金資助,有此巨金,張儀方能上下打點,終於得見秦王,相談大歡,被尊為客卿。在秦國,客卿的地位僅次於最高行政長官的相國,在議政決策上擁有舉足輕重的話語權。後來張儀知曉了蘇秦的用心,大為感慨,表示絕不違拗蘇秦的意願。

  有了張儀的暗中把持,秦國的聯橫之策一時必然裹足不前,這樣,蘇秦便可從容不迫地繼續構建自己的合縱大聯盟,他下一個要說服的是韓國。

  戰國七雄,韓國最弱,又苦於與秦國接壤,處處受秦國裹脅,是最容易與秦國媾和,最容易被秦國的聯橫術降服的對象。蘇秦遊說各國,雖然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察其說詞,無非就是兩點論:第一點是恭維,儘量誇大你的長處、優點或過往的輝煌,言下之意是不該產生屈從、臣服心理;第二點是警示,分析你面臨的危機,警告你如不並向合縱,禍患就在眼前。這個說詞的腳本、套路頻頻得手,屢試不爽。

  但到了韓國,按說得先恭維一番,以喚起韓宣惠王的自信和勇氣,可韓國有什麼值得夸講的呢?說它所處的中原腹地屬於戰略要衝嘛,確實不錯,只不過那是對環伺周遭的秦、魏、趙、楚而言,對韓國自己來說,雖是戰略要衝,卻無險可守,無縱深迂迴,屬於四戰之地,有什麼值得憑恃和驕傲的?說它歷史上由申不害主導的變法革新嘛,確實也有成效,但突出以術治國,多陰詐狡黠,弄得朝野猜忌,人人自危,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到底還是蘇秦,他抓住了韓國的兩個優勢:一是冶鐵技術發達,坐擁宜陽鐵山,先於他國大量裝備了堅固鋒利的鐵製兵器;二是武器製造業先進,天下強弓勁弩利劍「皆從韓出」。有此兩點,便可進一步引申開來,竟然誇大其詞地盛讚起韓軍的英勇無敵來,認為韓國的兵卒披堅甲張勁弩執銳劍,以一當百根本不在話下。經此一番恭維,韓宣惠王便渾身是勁,壯懷激烈,躊躇滿志了。到了下半篇說詞,該是警示了:大王若與強秦結好,就得裂土割地,但秦人虎狼之心,貪得無厭,一割再割,最後也就無地可割了。憑大王之賢,有強悍之兵,何必要仰人鼻息呢?不如與五國締約,合縱抗秦,則國祚可保,英名可播,何樂而不為?

  無疑,韓宣惠王心悅誠服,聽從了蘇秦的建言。

  到了魏國,可有說的了。魏國本來就一直雄霸三晉,在與強秦的拉鋸戰中也曾一度不落下風,後來戰敗遷都,獻出河西之地,與強秦結下了世仇,眼看連弱小的韓國都願意合縱抗秦,自然沒有理由拒絕蘇秦的約縱之說。

  齊國地廣人稠,對強秦來說是險遠之地,一時不能有所圖謀,卻是其遠交連橫的重點對象。蘇秦抓住齊國險遠、強秦奈何不了的地緣現實,以及兵源充足、財力雄厚的軍事優勢,譴責試圖屈從於強秦的奸佞之臣,認為只要與其餘五國合縱,便能避免臣服的卑名,從而拾起強國的實名。

  道理是通透的,也一定是被與秦接鄰的三晉所感染,應該也考慮到了三晉一旦被攻滅秦人便可兵臨城下的險惡前景,齊王沒有理由不應承下來。

  最後只剩下一個楚國。實際上,就當時的國力來說,秦國之外,就數楚國最強盛了。楚國的命運也與秦國類似,長期不被周王室及其中原諸侯所待見,認為是荊蠻野國,輕蔑慣了的。楚人發憤,一向我行我素,周室封其以子爵,位階低於中原諸侯,便反跳起來,早已以王自居了。考慮到這樣的楚國,面見楚威王時,蘇秦的兩點論就有了變化:第一點誇讚恭維,意思一致;第二點不再只是單純的警告提醒,而是增添了莊嚴承諾,坦言秦、楚兩家勢不兩立,國力此消彼長,楚國如果與東方五國併力合縱,不但可以孤立秦國,保證還能得到五國的「四時之獻」和割地酬謝,從此存亡續絕寄託於楚,勵兵秣馬任憑楚王調譴。

  正確的形勢分析和可觀的答謝承諾,不可能不打動楚王,只是對楚王的承諾似乎過於輕率,大約是過份遷就的緣故。作為一個帶有穿梭外交性質的使者,最忌諱的是沒有明確授權的擅自表態;也可能是為求得楚王的認同,考慮到說服楚王的不易,便以獨立政治活動家的個人身份,額外給了楚王一個寄望於將來私自運作的秘密承諾。

  蘇秦的約縱遊說圓滿收官,被公推為縱約長,佩六國相印,一時千鈞在身,風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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