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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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讀《資治通鑑》之卷二、三

  說鑒九:世道人心激起秦孝公發憤圖強

  自春秋以來,偏處西垂的秦國一直不為東方諸國所待見,即便有過雙邊性的諸如「秦晉之好」的蜜月期也是一時的,究其原因,東方諸國固守著一種文化上的抱團性、優越性和心理上的自戀性、排拒性,認為混跡於西戎的秦國無異於蠻族,恥於與其同處一片藍天下。

  周王分封天下,號稱八百諸侯,其實絕大部分是四方服膺而來的弱小部族,這些部族實在無足輕重,被他國兼併或淪為附庸是時時刻刻的事,據說真正被分封的大約也就七十一個,姬姓王族自然占絕大多數,達五十三個,其次才輪得著功臣、貴戚。到了戰國時期,經過兼併、瓦解,非姬姓的諸侯國中,齊國本來是因功勳受封的,卻已不是原創的諸侯國,而是經過了「田氏代齊」的諸侯國;趙國是三家分晉後擠身為諸侯國的;楚國雖說是野蠻生長起來的,卻也有著被周王以子爵封國的家底;唯獨秦國是個大大的另類。

  秦人的先祖因涉嫌商末的三監之亂,被周室懲處,無奈西遷,後來因養馬有功受封為附庸,在西戎,保西垂,再後來又因平叛和護王東遷立了大功,擢升為諸侯,可「自取岐西之地」,也就是說,受封之地只是名義上的空頭支票,那地界世代為戎翟所占,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理論歸屬,並不為周室實控,要成為真正的封地還得與戎翟血戰硬拼。但秦人是認真的,經過十七代三百六十多年的奮鬥犧牲,到秦孝公時,雖然已不比當年穆公雄霸的氣勢,卻仍然妥妥地以七雄之一的身份平視著其餘六國。可是,天下以秦為敵的大氣候早已形成。

  秦孝公一即位,就深感大秦不為天下所容的險惡處境,他明白東方諸國的強勢,擔心周邊鄰國的野心,慨嘆各國均視秦人為戎翟異己、極盡鄙視排斥的惡意,對各國「不得與秦會盟」的共識深表氣憤。

  其實,秦人在文化上是落後了一些,但東方諸國所謂文化進步的價值又體現在哪裡呢?比方說,「靡音之爭」所折射的文化頹廢就是秦國以外的事。總的來說,秦人質樸、重義、堅韌、勇毅,在與戎翟的纏鬥中塑造了推鋒爭死的尚武精神,這些優秀品質不但不為各國所推崇,相反,各國硬是以一種固步自封的心態自欺欺人,這實際上是在以出身的貴賤論英雄,以祖先一時的高貴自大自狂,以虛偽的說教掩蓋地緣霸凌的政治本心,並企圖以封鎖、孤立和妖魔化的手段徹底擊垮秦國。

  在東方諸國中,與秦相鄰的魏國恰恰最反秦,這個諸侯國脫胎於故晉,而故晉與秦國曾一度結為「秦晉之好」,是流播千古的美談,但這個經典的友好關係實際上是仰賴於秦國單方面的康慨和不計前嫌才維繫的。當年晉國鬧饑荒,秦國傾囊相助;次年秦國饑饉,晉國不僅拒絕援助,還恩將仇報,發兵攻秦,結果大敗,晉惠公被俘,而這位晉惠公卻是因為求助於秦穆公才榮登君位的,為此曾許諾割讓河西五城以作回報,事成之後又賴帳了。秦穆公胸襟廣闊,不計前嫌,先後三次平定晉亂,挽救了晉國的國運,單方面維護著「秦晉之好」的親戚路。善惡有報,好象也適用於國家,作奸使詐的晉國後來被瓜分,大約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報應。既然秦國曾惠及於故晉,後來脫胎於故晉的魏國就應該是念情的,卻非但不顧歷史情誼,不修睦鄰友好,反倒成了反秦的勁敵。就在那個故晉時候的河西五城所在地,魏國僅為爭奪此地,挑起與秦國的大戰不下五次,其國運前景可想而知。至於故晉的另外兩個傳人韓、趙,同樣不記秦的施惠,曾經與魏合流三家攻秦,結果被斬首六萬級,算是秦滅六國的第一場斬首之戰。由此可見,說「春秋大義在三晉」是有特指的,大義只集中體現在三晉的突出人物層面,而不是體現在三晉的諸侯國層面。

  秦孝公既已認清形勢,便下了詔令,陳說先祖穆公東平晉亂、西霸戎翟、廣地千里、天子致伯、諸侯畢賀的榮光,唏噓後來者平庸無志,致使內憂外患、失地蒙羞,直至君父獻公才重修穆公之政。自己作為一代新君,常念君父遺志,每每痛徹於心。明昭天下之士但凡有富國強兵的奇謀妙計,懇請不吝進諫,一定賜官封地,盡可大展拳腳。

  詔令一下,引來衛人公孫鞅來薦,相談大為投意,於是孝公鼎力支持公孫鞅厲行法治,變法圖強,秦國從此迅猛崛起,終致一統華夏,標榜青史。

  歷史與現實有驚人的相似之處,當著群魔結幫,虎狼環視,封堵打壓,造謠惑眾,信譽掃地,興風作浪,薄情寡義屢見不鮮的時候,激憤而起,奮發圖強,內立良法痛除頑疾,外展自信廣交善結,從容不迫,機智靈活,戰略有定力,戰術有張力,上下一體,齊心協力,就完全能夠應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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