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垂釣者的誘餌
祁涑被機械兵粗暴地押解著，一路朝著亞古多的秘密實驗室走去。機械兵步伐整齊劃一，發出「鏘鏘鏘」冰冷的金屬碰撞聲，仿佛一串串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祁涑最後被關進了實驗室里一個類似狗籠的大鐵籠子裡。那籠子長寬高都差不多有2米，四面都由間隔不到10cm的鐵條圍住。
祁涑癱坐下來，眼神中透露出疲憊與警惕。
這個偌大的實驗室里瀰漫著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劑味道，各種複雜的儀器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發出嗡嗡的運轉聲。在實驗室的一角，祁涑看到了另一個同樣被拘禁在籠子裡的身影，他的身體表面時不時發出微弱的「嘶嘶嘶」的電波聲，祁涑可以從他的外觀判斷出那是一個被折磨得快不成樣子的AI人。
仔細一看，它的模樣讓人觸目驚心，它原本光潔的金屬外殼布滿了劃痕和凹坑，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裡面雜亂的線路。它的眼睛不像其他完好的AI體那樣閃著冰冷的光芒，而是幾乎可以說是黯淡無光。它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像是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嗨！」祁涑試著跟它打招呼，「你還好嗎？朋友。」
對方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了祁涑身上。祁涑瞬間有點後悔呼喚它了，因為它此時的眼神里充滿了殺氣，好像跟自己有著深仇大恨似的。
但沒過多久，那目光中的銳氣就慢慢消散了，反而透著一絲疲憊，一絲絕望，卻又有著一絲期許。
「這一次終於不是同一個人了……看來那姑娘也有了人類的私心了……」
對方的聲音沙啞而虛弱，仿佛每說一個字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你認識……安黎？」祁涑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察覺到眼前這個AI囚犯似乎知道些什麼，趕忙追問道，「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參與多比斯戰爭，我也不是什麼曼羅斯基……」
「呵呵呵……」對方輕輕笑了笑，那笑聲中還夾雜著病態的咳嗽聲。
「真的，我是被冤枉的。我叫祁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畫師，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突然就被帶到這個世界裡……」祁涑懊惱地解釋道。
「畫師？！」對方神情有點驚訝，似乎對這個關鍵詞很感興趣，「你說你是畫師？」
「是……是的，我是。怎…怎麼了嗎？」祁涑也不知道承認這個身份是福是禍，只能小心翼翼地輕聲應道。
對方深吸了一口氣，一改原本半躺著的姿勢，盤腿正坐起來。
「挺巧，我也是畫師。」對方態度突然變得比較友好，並且竟然敞開心扉似地開始講述自己的身世：「我叫賈斯汀·基奧，幸會。看你像個生人，應該不屬於這裡吧。」
「基奧！？」祁涑聽到這個名字，激動地禁不住雙手握住了面前的鐵欄杆，道，「那個和地外文明交流過的AI…AI畫師基奧？！」
「看來你來這裡的路上對這個世界了解得挺多呀。」基奧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我是基於著名的畫家萊昂納多·達文西留在歷史上的記憶信息被製造出來的AI人。當然，在那個基礎上已經被疊代升級了50個版本，即第50代達文西AI畫師。」
「但是你要知道，這裡的人，我是說你們口中的AI人，是不會像我這麼爽快承認自己是AI人的。它們自稱是地球的新生命體。呵呵呵……」
基奧似乎在無奈地嘲笑著什麼，但他片刻的笑容很快又被無奈和痛苦所取代。
「它們？」祁涑對眼前這位AI畫師產生了更大的好奇，雖然對方實實在在是個AI體，但他和外面那些冷兵器一般的存在，又似乎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祁涑說不清楚這種神奇的感覺，總覺得基奧更像一個真正活著的人一樣。
「所以你並不認同它們的想法？」祁涑追問。
「你覺得生命體的根本特徵是什麼？」基奧並沒有正面回答祁涑的問題，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
見祁涑許久沒有回答，基奧扶著鐵欄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說道：「既然你聽說過我的事情，那你應該也知道它們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亞古多知道這個秘密了。雖然亞古多沒能從我身上得到關於神秘地外文明的信號數據，但實際上我確確實實掌握了一些信息。」基奧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堅毅，它緩緩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的監控設備，繼續說道，「因為我自創了新的達文西密碼。刻意將那些信息用一種全新的圖像符號記錄下來。這些符號的表達方式和釋義，是目前全球的數據信息庫里還沒有收錄到的。」
祁涑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基奧竟然有如此巧妙的方法來隱藏信息，但同時又很不解，基奧既然要把這個秘密藏得這麼深，可現在明明知道實驗室里布滿了監控設備，卻還如此直接地廣而告之。
「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把這個秘密公開，是因為我知道自己馬上就會死去。」基奧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
祁涑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我拜託你，一定要阻止亞古多的圖梯計劃，如果阻止不了，就想辦法毀掉它。」基奧的眼神中充滿了懇切，它緊緊盯著祁涑，仿佛要把自己的意志注入到祁涑的靈魂之中。
「為什麼？」祁涑終於忍不住問道，他的語氣中帶著許多疑惑。
基奧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自己的想法：「那個被我自己命名為米斯特里（英文是神秘的意思）的地外文明信號，實在太完美了。它似乎在努力模仿著地球文明的表達習慣，雖然它一直不斷地在表達自己的疑惑，並向我提出各種問題，但我現在覺得，它像是在跟我反覆確認著自己本來就已經知道的一些答案。」
「你是說，米斯特里文明其實已經發現並對地球文明有所觀察了？」祁涑問道。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它們的信號太完美了，它們一直刻意在向我展示它們文明非常正向和友好的一面，這或許並不是什麼好事。我覺得，宇宙的任何關係的規律，或許也是遵從分形原理的，即大世界的規則和它所包括的小世界的規則有著許多相似點。AI起初只是冷冰冰的機器工具，但當形成了社會關係，出現了利益分歧等情況之時，絕對的理性智能也會因為權衡利弊、親疏等，產生私慾。」
基奧若有所思，繼續說道。
「一個文明中會發生的事情，在另一個文明中也必然會發生，只要它都是基於個體和群體的關係建立起來的，它們之間必然有許多根本的共性。」
「我被囚禁在這個實驗室里100多年了。這期間，我見到了無數次被機械兵押至此處的曼羅斯基。在你之前，一直是同一個曼羅斯基。我本以為那個負責採集歷史上碳基生物數據信息的召喚者，永遠只會忠誠於亞古多，當它的一個機械工具而已。沒想到她也長出了私心，還學會了撒謊……」
「負責採集碳基生物數據信息的召喚者……」祁涑震驚地念道，此時似乎才恍然大悟，「你是說安黎是……」
「AI人正無限邁近生命活體，雖然也許永遠不可能到達那個邊界。但一旦吸收足夠多的數據信息，它們就可以無限模仿活體的表現，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因為客觀的規律，比如人性的趨勢，是社會性生物不可逆的底層驅動邏輯。那個姑娘把你當作曼羅斯基交給了亞古多，正是因為她已經更接近真正的生命體了。」基奧說道，「所以，我推斷米斯特里地外文明應該也難逃這些規律的束縛，在對內和對外的行為表現上都會遵從這種社會性和人性規則，也會有私心、有目標、有侵略性……」
「或許它們發來的信號是一種宇宙垂釣者的『誘餌』罷了。就好像，垂釣者並無法一次讓整個海洋里的魚兒全部同時上鉤，因為他拉不動那麼多獵物，但是他可以先捕獲一兩條小魚，以此對那片水域進行推測和分析。」
基奧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它繼續說道，「我並不反對冒險和探索未知，但是亞古多不應該如此激進，拿全地球的命運去賭注，在沒有任何保障措施的情況下就準備將地球暴露於宇宙獵人的視野之中。真實的地球本來在宇宙中就像個赤裸裸的毫無遮掩的裸體星球，亞古多還想把它的裸體放大無數倍呈現在宇宙中，這不是極其愚蠢的做法嗎？」
祁涑靜靜地聽著，他的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基奧看著祁涑，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地球不能就這樣暴露在危險之中，你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亞古多。」
基奧的話有一定道理，但祁涑同時也在思考，亞古多的做法真的就一無可取嗎？
就在此時，實驗室的外面傳來一聲巨響。接著可以聽到外面一陣騷亂，機械兵響亮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有人…有人破壞了Wi-Fi系統！？」
基奧嗅了嗅空氣，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他扶著鐵欄杆，劇烈地咳了起來……
祁涑最後被關進了實驗室里一個類似狗籠的大鐵籠子裡。那籠子長寬高都差不多有2米，四面都由間隔不到10cm的鐵條圍住。
祁涑癱坐下來，眼神中透露出疲憊與警惕。
這個偌大的實驗室里瀰漫著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劑味道，各種複雜的儀器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發出嗡嗡的運轉聲。在實驗室的一角，祁涑看到了另一個同樣被拘禁在籠子裡的身影，他的身體表面時不時發出微弱的「嘶嘶嘶」的電波聲，祁涑可以從他的外觀判斷出那是一個被折磨得快不成樣子的AI人。
仔細一看，它的模樣讓人觸目驚心，它原本光潔的金屬外殼布滿了劃痕和凹坑，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裡面雜亂的線路。它的眼睛不像其他完好的AI體那樣閃著冰冷的光芒，而是幾乎可以說是黯淡無光。它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像是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嗨！」祁涑試著跟它打招呼，「你還好嗎？朋友。」
對方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了祁涑身上。祁涑瞬間有點後悔呼喚它了，因為它此時的眼神里充滿了殺氣，好像跟自己有著深仇大恨似的。
但沒過多久，那目光中的銳氣就慢慢消散了，反而透著一絲疲憊，一絲絕望，卻又有著一絲期許。
「這一次終於不是同一個人了……看來那姑娘也有了人類的私心了……」
對方的聲音沙啞而虛弱，仿佛每說一個字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你認識……安黎？」祁涑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察覺到眼前這個AI囚犯似乎知道些什麼，趕忙追問道，「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參與多比斯戰爭，我也不是什麼曼羅斯基……」
「呵呵呵……」對方輕輕笑了笑，那笑聲中還夾雜著病態的咳嗽聲。
「真的，我是被冤枉的。我叫祁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畫師，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突然就被帶到這個世界裡……」祁涑懊惱地解釋道。
「畫師？！」對方神情有點驚訝，似乎對這個關鍵詞很感興趣，「你說你是畫師？」
「是……是的，我是。怎…怎麼了嗎？」祁涑也不知道承認這個身份是福是禍，只能小心翼翼地輕聲應道。
對方深吸了一口氣，一改原本半躺著的姿勢，盤腿正坐起來。
「挺巧，我也是畫師。」對方態度突然變得比較友好，並且竟然敞開心扉似地開始講述自己的身世：「我叫賈斯汀·基奧，幸會。看你像個生人，應該不屬於這裡吧。」
「基奧！？」祁涑聽到這個名字，激動地禁不住雙手握住了面前的鐵欄杆，道，「那個和地外文明交流過的AI…AI畫師基奧？！」
「看來你來這裡的路上對這個世界了解得挺多呀。」基奧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我是基於著名的畫家萊昂納多·達文西留在歷史上的記憶信息被製造出來的AI人。當然，在那個基礎上已經被疊代升級了50個版本，即第50代達文西AI畫師。」
「但是你要知道，這裡的人，我是說你們口中的AI人，是不會像我這麼爽快承認自己是AI人的。它們自稱是地球的新生命體。呵呵呵……」
基奧似乎在無奈地嘲笑著什麼，但他片刻的笑容很快又被無奈和痛苦所取代。
「它們？」祁涑對眼前這位AI畫師產生了更大的好奇，雖然對方實實在在是個AI體，但他和外面那些冷兵器一般的存在，又似乎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祁涑說不清楚這種神奇的感覺，總覺得基奧更像一個真正活著的人一樣。
「所以你並不認同它們的想法？」祁涑追問。
「你覺得生命體的根本特徵是什麼？」基奧並沒有正面回答祁涑的問題，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
見祁涑許久沒有回答，基奧扶著鐵欄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說道：「既然你聽說過我的事情，那你應該也知道它們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亞古多知道這個秘密了。雖然亞古多沒能從我身上得到關於神秘地外文明的信號數據，但實際上我確確實實掌握了一些信息。」基奧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堅毅，它緩緩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的監控設備，繼續說道，「因為我自創了新的達文西密碼。刻意將那些信息用一種全新的圖像符號記錄下來。這些符號的表達方式和釋義，是目前全球的數據信息庫里還沒有收錄到的。」
祁涑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基奧竟然有如此巧妙的方法來隱藏信息，但同時又很不解，基奧既然要把這個秘密藏得這麼深，可現在明明知道實驗室里布滿了監控設備，卻還如此直接地廣而告之。
「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把這個秘密公開，是因為我知道自己馬上就會死去。」基奧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
祁涑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我拜託你，一定要阻止亞古多的圖梯計劃，如果阻止不了，就想辦法毀掉它。」基奧的眼神中充滿了懇切，它緊緊盯著祁涑，仿佛要把自己的意志注入到祁涑的靈魂之中。
「為什麼？」祁涑終於忍不住問道，他的語氣中帶著許多疑惑。
基奧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自己的想法：「那個被我自己命名為米斯特里（英文是神秘的意思）的地外文明信號，實在太完美了。它似乎在努力模仿著地球文明的表達習慣，雖然它一直不斷地在表達自己的疑惑，並向我提出各種問題，但我現在覺得，它像是在跟我反覆確認著自己本來就已經知道的一些答案。」
「你是說，米斯特里文明其實已經發現並對地球文明有所觀察了？」祁涑問道。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它們的信號太完美了，它們一直刻意在向我展示它們文明非常正向和友好的一面，這或許並不是什麼好事。我覺得，宇宙的任何關係的規律，或許也是遵從分形原理的，即大世界的規則和它所包括的小世界的規則有著許多相似點。AI起初只是冷冰冰的機器工具，但當形成了社會關係，出現了利益分歧等情況之時，絕對的理性智能也會因為權衡利弊、親疏等，產生私慾。」
基奧若有所思，繼續說道。
「一個文明中會發生的事情，在另一個文明中也必然會發生，只要它都是基於個體和群體的關係建立起來的，它們之間必然有許多根本的共性。」
「我被囚禁在這個實驗室里100多年了。這期間，我見到了無數次被機械兵押至此處的曼羅斯基。在你之前，一直是同一個曼羅斯基。我本以為那個負責採集歷史上碳基生物數據信息的召喚者，永遠只會忠誠於亞古多，當它的一個機械工具而已。沒想到她也長出了私心，還學會了撒謊……」
「負責採集碳基生物數據信息的召喚者……」祁涑震驚地念道，此時似乎才恍然大悟，「你是說安黎是……」
「AI人正無限邁近生命活體，雖然也許永遠不可能到達那個邊界。但一旦吸收足夠多的數據信息，它們就可以無限模仿活體的表現，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因為客觀的規律，比如人性的趨勢，是社會性生物不可逆的底層驅動邏輯。那個姑娘把你當作曼羅斯基交給了亞古多，正是因為她已經更接近真正的生命體了。」基奧說道，「所以，我推斷米斯特里地外文明應該也難逃這些規律的束縛，在對內和對外的行為表現上都會遵從這種社會性和人性規則，也會有私心、有目標、有侵略性……」
「或許它們發來的信號是一種宇宙垂釣者的『誘餌』罷了。就好像，垂釣者並無法一次讓整個海洋里的魚兒全部同時上鉤，因為他拉不動那麼多獵物，但是他可以先捕獲一兩條小魚，以此對那片水域進行推測和分析。」
基奧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它繼續說道，「我並不反對冒險和探索未知，但是亞古多不應該如此激進，拿全地球的命運去賭注，在沒有任何保障措施的情況下就準備將地球暴露於宇宙獵人的視野之中。真實的地球本來在宇宙中就像個赤裸裸的毫無遮掩的裸體星球，亞古多還想把它的裸體放大無數倍呈現在宇宙中，這不是極其愚蠢的做法嗎？」
祁涑靜靜地聽著，他的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基奧看著祁涑，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地球不能就這樣暴露在危險之中，你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亞古多。」
基奧的話有一定道理，但祁涑同時也在思考，亞古多的做法真的就一無可取嗎？
就在此時，實驗室的外面傳來一聲巨響。接著可以聽到外面一陣騷亂，機械兵響亮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有人…有人破壞了Wi-Fi系統！？」
基奧嗅了嗅空氣，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他扶著鐵欄杆，劇烈地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