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噩耗
後來還是廚子胡得勇偷偷告訴他，清姐家大業大，酒樓這些錢對她來說九牛一毛，不值一提。李恪這才收斂了點心思。
往後兩日也如往常一樣，照舊開門，營業，打烊，練武，睡覺，並無稀奇事。
直至第三天，城南那邊一大早忽然傳來敲鑼打鼓聲，因為酒樓離城南有些遠，加上店裡已經開門怕來食客，李恪也就沒去湊熱鬧。
只是聽附近的鄰居說，原來邊關有一支軍隊打了勝仗，大晉皇帝特地下旨詔他們前去京城，一是嘉賞，二來也是想檢閱一下邊關軍隊，正好路過渭水城休整，知縣大人特地前去迎接，還遣人吹鑼打鼓以示歡迎。
大晉立國初期，曾數次派大軍深入草原遠征蠻族，飲馬瀚海，擄敵無數。
不過自晉仁帝定武二年，大晉三路大軍齊出草原，再征蠻族，結果一戰精銳全失，史載：「……三軍皆遇伏，進退不能，全軍皆沒，生還者不足十一，朝野俱震，百姓縞素痛哭者不知凡幾，帝亦大慟……」
自此之後大晉與北蠻攻守易形，北蠻時常南下入侵，晉軍或拒敵於外，或據城而守，伺機決戰，也算互有勝負。
到了如今佑平四年，北蠻依舊時常扣關掠城，晉軍卻敗多勝少，大都連城都不敢出了。
這也難怪這支邊軍剛打了勝仗，當今皇帝就迫不及待的下旨召見，實在因為是近些年來勝仗太少了，以至於只要勝了，甭管「大勝」「小勝」，都要隆重嘉賞一下，以振大晉軍心。
南門鑼鼓齊喧響了半天終於消停，「兩袖清風」「一毛不拔」的知縣大人竟然難得闊綽，自掏腰包包下了渭水城幾乎所有的酒樓，用以宴請勝軍。
至於為何要說幾乎，就是不知這位渭水城的知縣大人是有意還是無意，獨獨漏下了不醉酒樓沒有包場。
好在其他酒樓都被包了，想到酒樓喝酒的食客也只能選擇不醉酒樓了。
所以今天從快至中午到天黑打烊，不醉酒樓的生意著實不錯，將近滿座，李恪忙的幾乎腳不沾地，直到打烊之後才有空喝口水吃點飯。
吃完飯後許是清姐念他今天忙累，特地准他今晚可不練武，但要在房間練寫一個時辰的字。
其實對李恪來講，練字還不如練武，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字寫的確實不怎麼地，葉儒教他練字的時候常說「見字如見人」，李恪不求自己寫的有多好，最起碼也得有個差不多吧。
等到練完字，右手手腕已經酸痛的難忍，李恪只覺簡直比練刀還要累，索性簡單洗漱了一下，臥床便睡。
第二日一大早，李恪先起床燒了一大鍋熱水，自己洗漱完之後，剩下的留給清姐他們。
燒熱水的同時，又煮了些雞蛋，草草吃了兩個後剩下的也一併保溫。
做早飯的活原本應該是胡得勇的，但他向來喜歡睡懶覺，有時候甚至能睡到中午前來客人，為此沒少挨清姐的罵，昨天他起早煮粥反倒有些讓人意外。
忙活完之後，李恪便跑去開了酒樓大門，門剛開，外面就一陣冷風吹的他直哆嗦，定睛一看，街道上銀裝素裹，昨夜又下了好大一場雪。
哈了哈通紅的雙手之後，李恪尋了個掃帚跟鐵鍬，開始清理店鋪門口的積雪。
渭水城這種邊陲小城自然沒有專門的清雪工，所以無論店鋪還是民家都是各掃自家門前雪跟門前路上的雪。
李恪自然不是起的最早的，等他開始清理門前積雪時，相鄰幾家都已經清掃了大半了，更遠處還有幾家都清掃完了，路旁還有幾家堆起的一個個滑稽雪人。
李恪笑著跟街坊打完招呼，用鐵鍬將門前的積雪鏟在一起，打算按照清姐的樣子也堆個雪人，他堆雪人的技術不好，要是堆的難看，就說是按照胡得勇的樣子堆的。
只是還沒等他堆好，就有一個街坊慌慌忙忙的跑過來喊道：「李恪，李恪，不好了出事了，王木匠家裡出事了。」
王木匠就是王秀的父親，李恪放下鐵鍬問道：「怎麼了？出啥事了？」
「王木匠家裡的人全死完了，圍了好多人，你快去看看。」
晴天之處起霹靂，李恪腦海中猛然一震，將手中鐵鍬丟下，心中焦急之下再顧不得清姐不讓他暴露武功的叮囑，身子一動，快若奔雷般朝李木匠家裡跑去。
等至到了李木匠家，低矮的院牆內已經圍滿了人，空氣中也瀰漫著血腥味，李恪硬著身子擠了進去，只見房中遍布血跡，殷紅一片。
正中還放著四具躺在擔架上的屍體，屍體上蓋著血跡斑斑的白布，一旁的捕快正在房間裡搜索著兇手的蛛絲馬跡。
李恪強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緩步走上前去想挨個掀開白布查看一下傷口。
剛走到房門前就被外面把守的兩個捕快攔住道：「幹嘛的？命案重地，閒人免進！」
李恪啞聲回道：「我是不醉酒樓的夥計，王木匠一家跟我相熟，想進去看一眼。」
「不行。」捕快喝道，「捕頭正帶人在裡面搜查線索，為避免破壞現場，無關人等不得進入！」
「你若是想看一眼，可以等仵作過來查驗屍體後運往縣衙時遠觀一眼。」
李恪沉默了一會，房中突然傳來捕頭孫勇的聲音：「是清姐讓你來的嗎？」
捕頭孫勇李恪還有些印象，孫勇有一段時間是酒樓里的常客，每天晚上下了差總愛到酒樓里點上兩三樣小菜，喝壺小酒暖暖身子。
據說還曾向清姐獻過殷勤，只不過沒幾日便被清姐罵出了酒樓，從那以後就極少往不醉酒樓里去了。
「不是。」李恪猶豫了一下還是據實回答，「清姐可能還不知道，我先過來看看的。」
房間裡孫勇頓了一下才道：「進來吧，儘量不要破壞現場。」
李恪進去之後顧不得看往別處，蹲下身子緩緩掀開了四具屍體上的白布，白布下正是王木匠夫婦和他的小兒子，以及面色慘白鼻尖處有些雀斑的王秀。
李恪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明明前幾天還見過她的音容笑貌，還被她表露了心意，腰間也還繫著她親手繡的香囊，怎麼一眨眼間，就天人兩隔了呢？
孫捕頭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王木匠夫婦都是被一刀砍中了喉嚨，那個小孩子王成是被人從上往下一刀劈死的，至於這個王秀，應該是近距離被人從前往後一刀穿透心臟而死。」
「兇手出刀快，狠，准，都是一擊斃命。王秀死前身上還有掙扎打鬥的痕跡，房間裡的桌椅板凳也都移位錯亂了。」
「我初步懷疑不是仇殺，而是兇手夜晚偷潛入王秀家中，想侵犯王秀，但王秀寧死不從，拼命掙扎呼救，引來了王木匠夫婦以及王成。」
「幾人推搡打鬥之下，兇手凶性大發，將四人一一殺害，而後偷偷逃離。」
「但奇怪的是，王木匠的鄰居家跟他們家緊挨著，他們的鄰居卻聲稱晚上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渭水城裡的人都睡的早，這附近又沒有喧譁的場所，兩家靠的如此之近，夜深人靜之下不可能沒有一點聲音，哪怕是慘叫聲也足夠驚動鄰居了。」
往後兩日也如往常一樣，照舊開門，營業，打烊，練武，睡覺，並無稀奇事。
直至第三天，城南那邊一大早忽然傳來敲鑼打鼓聲，因為酒樓離城南有些遠，加上店裡已經開門怕來食客，李恪也就沒去湊熱鬧。
只是聽附近的鄰居說，原來邊關有一支軍隊打了勝仗，大晉皇帝特地下旨詔他們前去京城，一是嘉賞，二來也是想檢閱一下邊關軍隊，正好路過渭水城休整，知縣大人特地前去迎接，還遣人吹鑼打鼓以示歡迎。
大晉立國初期，曾數次派大軍深入草原遠征蠻族，飲馬瀚海，擄敵無數。
不過自晉仁帝定武二年，大晉三路大軍齊出草原，再征蠻族，結果一戰精銳全失，史載：「……三軍皆遇伏，進退不能，全軍皆沒，生還者不足十一，朝野俱震，百姓縞素痛哭者不知凡幾，帝亦大慟……」
自此之後大晉與北蠻攻守易形，北蠻時常南下入侵，晉軍或拒敵於外，或據城而守，伺機決戰，也算互有勝負。
到了如今佑平四年，北蠻依舊時常扣關掠城，晉軍卻敗多勝少，大都連城都不敢出了。
這也難怪這支邊軍剛打了勝仗，當今皇帝就迫不及待的下旨召見，實在因為是近些年來勝仗太少了，以至於只要勝了，甭管「大勝」「小勝」，都要隆重嘉賞一下，以振大晉軍心。
南門鑼鼓齊喧響了半天終於消停，「兩袖清風」「一毛不拔」的知縣大人竟然難得闊綽，自掏腰包包下了渭水城幾乎所有的酒樓，用以宴請勝軍。
至於為何要說幾乎，就是不知這位渭水城的知縣大人是有意還是無意，獨獨漏下了不醉酒樓沒有包場。
好在其他酒樓都被包了，想到酒樓喝酒的食客也只能選擇不醉酒樓了。
所以今天從快至中午到天黑打烊，不醉酒樓的生意著實不錯，將近滿座，李恪忙的幾乎腳不沾地，直到打烊之後才有空喝口水吃點飯。
吃完飯後許是清姐念他今天忙累，特地准他今晚可不練武，但要在房間練寫一個時辰的字。
其實對李恪來講，練字還不如練武，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字寫的確實不怎麼地，葉儒教他練字的時候常說「見字如見人」，李恪不求自己寫的有多好，最起碼也得有個差不多吧。
等到練完字，右手手腕已經酸痛的難忍，李恪只覺簡直比練刀還要累，索性簡單洗漱了一下，臥床便睡。
第二日一大早，李恪先起床燒了一大鍋熱水，自己洗漱完之後，剩下的留給清姐他們。
燒熱水的同時，又煮了些雞蛋，草草吃了兩個後剩下的也一併保溫。
做早飯的活原本應該是胡得勇的，但他向來喜歡睡懶覺，有時候甚至能睡到中午前來客人，為此沒少挨清姐的罵，昨天他起早煮粥反倒有些讓人意外。
忙活完之後，李恪便跑去開了酒樓大門，門剛開，外面就一陣冷風吹的他直哆嗦，定睛一看，街道上銀裝素裹，昨夜又下了好大一場雪。
哈了哈通紅的雙手之後，李恪尋了個掃帚跟鐵鍬，開始清理店鋪門口的積雪。
渭水城這種邊陲小城自然沒有專門的清雪工，所以無論店鋪還是民家都是各掃自家門前雪跟門前路上的雪。
李恪自然不是起的最早的，等他開始清理門前積雪時，相鄰幾家都已經清掃了大半了，更遠處還有幾家都清掃完了，路旁還有幾家堆起的一個個滑稽雪人。
李恪笑著跟街坊打完招呼，用鐵鍬將門前的積雪鏟在一起，打算按照清姐的樣子也堆個雪人，他堆雪人的技術不好，要是堆的難看，就說是按照胡得勇的樣子堆的。
只是還沒等他堆好，就有一個街坊慌慌忙忙的跑過來喊道：「李恪，李恪，不好了出事了，王木匠家裡出事了。」
王木匠就是王秀的父親，李恪放下鐵鍬問道：「怎麼了？出啥事了？」
「王木匠家裡的人全死完了，圍了好多人，你快去看看。」
晴天之處起霹靂，李恪腦海中猛然一震，將手中鐵鍬丟下，心中焦急之下再顧不得清姐不讓他暴露武功的叮囑，身子一動，快若奔雷般朝李木匠家裡跑去。
等至到了李木匠家，低矮的院牆內已經圍滿了人，空氣中也瀰漫著血腥味，李恪硬著身子擠了進去，只見房中遍布血跡，殷紅一片。
正中還放著四具躺在擔架上的屍體，屍體上蓋著血跡斑斑的白布，一旁的捕快正在房間裡搜索著兇手的蛛絲馬跡。
李恪強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緩步走上前去想挨個掀開白布查看一下傷口。
剛走到房門前就被外面把守的兩個捕快攔住道：「幹嘛的？命案重地，閒人免進！」
李恪啞聲回道：「我是不醉酒樓的夥計，王木匠一家跟我相熟，想進去看一眼。」
「不行。」捕快喝道，「捕頭正帶人在裡面搜查線索，為避免破壞現場，無關人等不得進入！」
「你若是想看一眼，可以等仵作過來查驗屍體後運往縣衙時遠觀一眼。」
李恪沉默了一會，房中突然傳來捕頭孫勇的聲音：「是清姐讓你來的嗎？」
捕頭孫勇李恪還有些印象，孫勇有一段時間是酒樓里的常客，每天晚上下了差總愛到酒樓里點上兩三樣小菜，喝壺小酒暖暖身子。
據說還曾向清姐獻過殷勤，只不過沒幾日便被清姐罵出了酒樓，從那以後就極少往不醉酒樓里去了。
「不是。」李恪猶豫了一下還是據實回答，「清姐可能還不知道，我先過來看看的。」
房間裡孫勇頓了一下才道：「進來吧，儘量不要破壞現場。」
李恪進去之後顧不得看往別處，蹲下身子緩緩掀開了四具屍體上的白布，白布下正是王木匠夫婦和他的小兒子，以及面色慘白鼻尖處有些雀斑的王秀。
李恪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明明前幾天還見過她的音容笑貌，還被她表露了心意，腰間也還繫著她親手繡的香囊，怎麼一眨眼間，就天人兩隔了呢？
孫捕頭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王木匠夫婦都是被一刀砍中了喉嚨，那個小孩子王成是被人從上往下一刀劈死的，至於這個王秀，應該是近距離被人從前往後一刀穿透心臟而死。」
「兇手出刀快，狠，准，都是一擊斃命。王秀死前身上還有掙扎打鬥的痕跡，房間裡的桌椅板凳也都移位錯亂了。」
「我初步懷疑不是仇殺，而是兇手夜晚偷潛入王秀家中，想侵犯王秀，但王秀寧死不從，拼命掙扎呼救，引來了王木匠夫婦以及王成。」
「幾人推搡打鬥之下，兇手凶性大發，將四人一一殺害，而後偷偷逃離。」
「但奇怪的是，王木匠的鄰居家跟他們家緊挨著，他們的鄰居卻聲稱晚上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渭水城裡的人都睡的早，這附近又沒有喧譁的場所，兩家靠的如此之近，夜深人靜之下不可能沒有一點聲音，哪怕是慘叫聲也足夠驚動鄰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