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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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居然一下子就喝完了。」武士在耳邊遺憾地搖了搖酒瓶,裡面聽不到半點回音。

  水龍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兩名成年男性分一小瓶薩摩燒酒,當然不夠喝。」

  「我只是感慨,喝完就要動手了。」武士看了眼手無寸鐵的水龍,問道,「沒帶你的船槳?」

  「那叫櫂。」水龍糾正道,「最近我的【觀三摩地斷行成就法】又有精進,所以沒有帶櫂,你用真劍吧。」

  「那好。我本來還擔心重傷你,特意準備了把木刀,看來也用不著了。」武士走到刀架前,拔出太刀,亮出如流水一般的刃紋,「我就用這把『福岡一文字吉房』和你過招吧。」

  說話之間,武士雙手握刀,高舉至臉側。僅僅只是一立劍,空氣中便隱隱傳來風雷之聲,就連萬里晴空都在他頭頂聚起片片烏雲,密若魚鱗。

  【示現流·蜻蛉】。

  水龍站起身,將管家服脫下疊好,露出貼身的馬甲。他的兩腿微微內扣,雙手緊握成拳,一上一中,就像一頭戰象高揚長鼻,豎起尖牙,引頸長嘶。屬於他的半邊天空也浮現出朵朵祥雲,看上去明光爍亮。

  【六度王拳·勇猛精進】。

  奇妙的是,兩人的架勢不同,異象甚至都截然相反,隱隱散發出的氣勢卻出奇的相似。彼此之間,有如鏡照。

  ……

  「我突然想起,似乎我和橘小姐你從來沒有單獨說過話?」神父問道。

  橘瑪利亞背對著他,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漠的回應道:「因為我覺得,你的名字有占我便宜的嫌疑。」

  神父愣了一下,笑著解釋道:「橘小姐你弄錯了。我的名字是敘恩(Joshua),不是敘主(John)。不過說真的,你的名字是瑪利亞,確實是聖母之名,不考慮下改信萬能的天主嗎?」

  「弄錯的是你,因為我只是單純討厭你們而已。」橘瑪利亞緩緩轉過身,她的雙手十指箕張,就像是某種猛獸的利爪一樣,「本來我準備留你一張嘴,現在就只留你一口氣好了。」

  神父嘆了口氣,舉起胸口的十字架親吻一記,又在額頭、胸口和兩肩劃出十字。無數潔白的光羽從他頭頂落下,又有恢弘肅穆的聖歌在庭院中唱響,將整座神社都化為聖域。

  「聖哉,聖哉,聖哉。大有權能、大有威嚴的主,你的榮光充滿天地。」

  ……

  「犬飼君,我們為主家效忠,盡心竭力,這是人才能做到的事情,怎麼能自貶為狗呢?」

  面對北鄉時臣的勸說,犬飼狩座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尖牙:「你這屁話都說了多少次了,也不嫌煩。我本來就是大哥的狗,我的狗繩就在心裡;你雖然看著像人,不也是島津的狗,脖子上比我都還多一條狗繩呢!」

  北鄉時臣連忙低頭,便看見了自己脖子上的領帶。他手忙腳亂準備將領帶解下,一道縱橫交錯的雷光卻突然劈頭蓋臉朝他打來!

  這道雷光光高度就有兩米多,正常人絕難躲開。但也沒見北鄉時臣的身體有什麼動作,他整個人就原地向上拔高了三米,整個人瞬間就掛在了涼亭的橫樑上。

  隨後他拿出一隻空心正方體,看都不看就朝犬飼狩座投擲過去。正方體在空中自動解體,變化成八隻高速旋轉的手裏劍,各自從不同的方向朝犬飼狩座飛去。

  雷光當然是犬飼狩座所發。看見手裏劍飛來,犬飼狩座當即又是一爪揮出,從他指尖揮出的雷光立刻織成一張嚴密合縫的電網。任憑手裏劍的角度再刁鑽,也被電網所摧毀。

  只是北鄉時臣的身影已經從樑上消失不見,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犬飼狩座鼻翼一動,當即轉身出亭,手腳並用的飛快爬上了亭頂。果然在青瓦飛檐之上,北鄉時臣已經從腰後拔出忍刀,彈出刀刃,指向中段。刀刃上電流閃動,又有無數窸窸窣窣的震顫聲發出。

  【警視流·八相】。

  犬飼狩座的脊背高拱,兩手幾乎都撐在瓦片上,看上去真的就像一隻一人高的大型犬正在發起進攻的準備。雷光也已經繞遍他的全身,隱約形成一隻巨大無比的犬型虛像。

  ……

  最先和巨響一同傳來的,是一記震天撼地的震動。

  整座庭院瞬間被一股力量卷過,大片大片黃褐色的泥土翻卷而起。樹上的葉片簌簌而落,就連溪流中的水也搖晃著盪出渠道。

  唯一沒有影響到的就是安心院勝和島津信久周圍的地方。朱席上的水漬都沒有一絲波紋,甚至坐在上面的安心院真還有心情對安心院勝伸出腳丫子:「爺爺,幫幫忙。」


  安心院勝看了眼安心院真燒得焦黑的腳底板,心疼的說道:「讓你非要硬踩到火上去……回頭我就把【去萬病咒】和【金剛身】教給你,這種事以後也少做。」

  說著,他朝安心院真一指,焦黑的皮肉立刻自動脫落,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痊癒,看不到半點痕跡。

  沒過多久,水龍捂著右臂走了過來。他的右拳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也不知道到底往手臂上延伸了多少。他的身後跟著剛才那名武士,手裡提著一把斷刀。

  安心院勝也如法炮製,替水龍治好了手臂上的傷。

  又過了一小會兒,橘瑪利亞拖著神父走了過來。她抓著神父的頭,將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神父像丟死狗一樣丟到朱席前。

  就算安心院真剛才還不明白「結果」是什麼,眼下也已經瞭然:兩家不至於為這種事就撕破臉,各挑幾個人出來打一架、以勝負定結果就是最好的選擇。

  安心院家這邊出的就是水龍、橘瑪利亞、犬飼狩座,島津家則是武士、神父、北鄉時臣。前兩組都已經決出了勝負,現在就差犬飼狩座和北鄉時臣了。

  一道雷光閃過,犬飼狩座從一堵高牆後跳出,煙霧繚繞的落在了溪流對岸。一群手裏劍也從牆後飛出,就像蜂群一樣對他緊追不捨。

  犬飼狩座一揮爪,雷光當即四射,被擊中的手裏劍紛紛崩碎。就在這時,他面前的牆壁轟然炸開,一枚金剛杵拖出長長的煙霧,朝他兜頭急攻而來。

  對於這樣的攻勢,犬飼狩座甚至連手都不用抬,金剛杵就已經被定在了他的面前。但緊接著,北鄉時臣就持刀從煙霧中衝出,如同出膛的炮彈一般合身撞向了犬飼狩座!

  犬飼狩座剛才沒有抬手,就是在等待這一刻。他向前奮力一推掌,雷光合成一堵電牆,裹挾著金剛杵和煙塵就朝北鄉時臣倒攻而去。

  然而北鄉時臣的攻擊卻要強得多,一刀就將電牆一分為二,又勢如破竹般向著犬飼狩座殺去。

  眼看刀光距離犬飼狩座已經不足兩米,島津信久卻突然開口喝道:「北鄉,停手。」

  北鄉時臣當即一跺腳,小腿沒入地面兩分,用這種方式強行剎住沖勢。在他停下的時候,刀刃距離犬飼狩座已經不足半米。

  犬飼狩座卻毫不客氣地一抬腿,一腳就蹬在了北鄉時臣的小腹上。北鄉時臣挨了這一腳,身體頓時一晃,倒退了兩步才站穩。

  「阿犬,夠了!」安心院勝制止了犬飼狩座的不講武德,又扭頭看向島津信久,「這下怎麼說。」

  「平,勝,負……」島津信久的手依次從三組人身上點過去,最後卻點到了安心院真的身上,「勝。所以這次算是你贏了。大里組就地解散,所有人即刻離開薩摩……」

  「你還準備繞這傢伙一命?」安心院勝譏諷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他有個名頭叫『薩摩之隼』?」

  「那怎麼辦?我難道要因為別人用我用過的名號,就要弄死他嗎?」

  大里千束這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忌諱,連忙磕頭如搗蒜。島津信久看了他一眼,含笑說道:「你剛才說了半天武士,我就給你一個正式成為武士的機會好了:你切腹吧,別讓人給你介錯了。

  「對了,回去後再切,別弄髒我的園子。」

  大里千束的牙齒不聽使喚的打顫,連身體都開始哆嗦。

  安心院真眼睛一瞪,剛想說話,島津信久卻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真,你難道還想要把他們殺光嗎?」

  這一眼仿佛擁有魔力一樣,讓原本怒目圓睜的安心院真平靜了下去。他低頭鞠躬道:「您說的對。」

  看到安心院真也做出回應,安心院勝這才站起身,準備走人。島津信久卻指了指昏迷不醒的神父和被踢了一腳的北鄉時臣:「把人治好再走。」

  安心院勝冷哼一聲:「也不嫌丟人。」話雖這樣說,他還是一彈指就消除了兩人身上的傷勢,隨後才大搖大擺的離去。

  傷勢痊癒的神父爬起身,看著安心院勝囂張的背影,驚訝地對武士和北鄉時臣說道:「你們兩個……誰輸了?」

  「跟他們沒關係……後生可畏啊。」島津信久沉思了半天,一臉不解地說道,「我本來只是想看看這老傢伙現在怎麼樣,沒想到居然把繼承人培養的這麼出色……我記得他明明是一直放養他孫子的啊,為什麼能這麼有出息?我是不是也該對忠明進行放養?」

  其餘三人面面相覷。

  ……


  「阿犬,剛才怎麼回事?」安心院勝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問道,「怎麼沒斗過北鄉家的小子?」

  犬飼狩座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也是一臉不忿地說道:「北鄉的狗牙也就那樣,換了批新的虱子,煩。」

  「回去後,咱們好好合計合計,看看怎麼找回這個場子。」安心院勝看見安心院真面無表情,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次島津信久那個老東西算是丟大了面子,我估計他回去後三天三夜都氣的睡不著覺……這都是真你的功勞啊。回去後好好休息,還有要緊的事要做呢。」

  安心院真沒有回答。

  在回到家後,安心院真重重推開自己房間的,把坐在地毯上看書的秋月朔夜嚇了一跳。她剛想問結果如何,卻看見安心院真將上衣一脫:「換衣服!」

  秋月朔夜連忙捂住雙眼,半天卻沒聽到什麼不和諧的聲音。她悄悄張開指縫,卻發現安心院真換了一套更便於行動的衣服;跟進來的槍間美乃實也脫下了女僕裝,換上了一身常服,正從側面扣上裙子,還將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裝進口袋。

  「你帶這些東西幹什麼?」安心院真問道。

  槍間美乃實吐了吐舌頭答道:「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呢。」

  秋月朔夜被他們的動作搞得一頭霧水,不禁問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去啊?」

  安心院真的聲音陰冷的就像是從九幽地獄中吹出的一樣,他斬釘截鐵地從牙縫中擠出四個字:

  「殺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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