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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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早期有一位名臣,名叫張詠,自號乖崖,也就是乖張的乖。「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的金句就出自他的口中。

  跟同時代的其他文臣不同,張詠不僅性格乖戾,同時也是個實幹家。曾經有下屬搞事被他上了枷還耍橫,說「有本事你砍了我」,此公當即挺劍而起,劍斬人頭,就差補上一句「我從沒聽過這麼奇怪的要求」。

  張詠年輕時候曾經在客棧投宿,被老闆發現隨身攜帶錢財頗多,想要謀財害命。結果張詠也是個老江湖,聽到了老闆跟兩個兒子密謀,故意晚上不睡覺,果然等到老闆的大兒子來開門。他先是頂住門讓對方打不開,然後在對方用力後又突然放開,在對方跌進來後一劍結果了性命,又如法炮製殺了二兒子,然後把黑店一家老幼上上下下殺個一乾二淨,一把火燒了店走人,硬是做成了無頭公案。

  安心院真不知道島津信久是什麼想法,或許他確實沒了銳氣,覺得將暴力團逐出薩摩已經足夠,又或者另有想法……但是跟他又有什麼關係?那些暴力團的成員不殺,還留著過年嗎?

  要殺,就一定要殺乾淨,像張詠那樣做成無頭鐵案,才能讓其他人都無話可說。

  對於這種完全不講規矩的行為,秋月朔夜一時間有些遲疑。安心院真也沒為難她,就讓她繼續看書,萬一有外人問起來就幫忙做個假口供,自己則帶著槍間美乃實就出了門。

  大里組眼下的據點並不難找,沒被掃蕩的本來就只剩下一個而已。當安心院真在夜幕下來到據點外一條街的地方,看見咖啡館露天攤上坐著的北鄉時臣,就知道自己來對了。

  「真大人,那是北鄉家家主……」槍間美乃實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北鄉時臣拽著椅子轉過身去,只留下背影給兩人。

  安心院真倒是突然想起了那天槍間美乃實和秋月朔夜將兵器放在身後的舉動,不由好奇地問道:「你跟秋月都認識他我倒是不奇怪……但他也是個家主?」

  「是。東鄉、南鄉、北鄉都是島津家的舊家臣,就算華族地位被廢除後,他們也依然跟隨島津家。」

  「東鄉、南鄉、北鄉……那西鄉呢?」安心院真才問完就覺得自己是個笨蛋,薩摩最出名的人難道不就是西鄉隆盛嗎?

  果然槍間美乃實答道:「西鄉家已經絕嗣,末裔就嫁給了如今的島津家主。」

  行吧,搞了半天大家還是一家人。

  既然北鄉時臣故意轉過身,安心院真也不好意思辜負了別人的好意。他一路上看見疑似便衣警察的人就繞著走,終於來到據點緊鎖的門前。

  他剛準備掏出四攝如意砸門,槍間美乃實卻從口袋裡取出了高久屋送的那隻小金狐狸,往鑰匙孔邊一放。狐狸立刻就像液體一樣鑽進了鑰匙孔,咔嗒一聲就將鎖打開了。

  安心院真目瞪口呆的看著跑回槍間美乃實掌中的小狐狸,問道:「這還是把萬能鑰匙?」——他把玩了這麼多天也沒發現有這個功能啊。

  「金靈能被做的這麼惟妙惟肖,當然也就具備形變能力。我之前用您的房間門鎖訓練了兩次,它也就學會了。」

  安心院真點了點頭,表示學到了。他用力一腳踹開大門,高聲喊道:「FBI warning!」

  ……

  「大家,非常抱歉。」

  大里千束兩中含淚,對著圍成一圈的組員們說道:「我沒能保下組裡的基業……大家喝了酒後,拿了錢就走吧。」他拍了拍身後的箱子,「這裡是咱們組僅剩的資產,大家分一分就離開薩摩吧。去哪裡都可以,別再回來了。」

  組員面面相覷,一個人高聲問道:「那大哥您呢?」

  「我……我被責令切腹,還不准介錯……」大里千束低著頭說道,「大家不要惦記我,也不用看著我切腹……只要往後大家能好好活下去,對我來說就比什麼都強。」

  所有人都被嚇到了,切腹的疼痛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所以才有了「介錯」也就是在切腹後立刻砍頭讓人免受痛苦的辦法。甚至有人連切都不切,就拿扇子在肚皮上裝模作樣一下就行了。

  劃開自己的肚子到底有多疼?在場的人都沒法想像,但他們幾乎都聽說過,據說有人切腹後足足疼了兩個小時都還沒死……

  「那怎麼行?」有人義憤填膺道,「要走一起走!」

  「對!我們同時分散逃,他們也未必能抓得到!」

  話雖然這樣說,但所有人的心裡都清楚,作為已經註冊過的極道組員,他們無論去任何縣都一定會第一時間被盯上。像極道這種鄉土性極強的組織,去了人生地不熟的異鄉更是寸步難行。


  想要在異鄉重新生存下去,就必須要有足夠實力的人帶頭!若頭和舍弟頭都已經被抓,大家只有緊抱組長不放才有活路!

  大里千束用力抹了一把眼睛,仿佛也被感動到了。他取出一瓶酒,拔出肋差,割破手指,將血滴入瓶中:「既然如此,大家一起喝了這瓶酒,一起出發!今夜過後,我們永遠是兄弟!」

  組員們紛紛接過酒瓶,學著大河劇中輪流品茶的貴族的樣子也一人一口,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不過第二箱、第三箱……很快也被搬了出來,每人身邊都放著好幾瓶,紅光滿面的討論著未來的生活。

  去了外地還能做什麼?高利貸不合適,當然只能賣白面,不然還賣珍珠奶茶不成?用不了兩年,咱們組就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

  若頭和舍弟頭都被抓了,我覺得我就挺適合做舍弟頭的。什麼?我不行?我去年才捅死了四個人,還對大哥忠心耿耿,連這隻手都可以不要,為什麼不行?

  一名組員亮出胳膊,用肋差剁下了左手。他的刀法並沒有他吹噓的那樣好,連剁了三下才砍掉。他得意洋洋的將斷口繞著圈展示給所有人看,就像展示勳章一樣。

  他的舉動立刻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大家紛紛效仿起他的舉動:你剁一隻手,我就砍一條小臂;你卸一條膀子,我就下一條大腿……每個人都沉浸在對未來的憧憬中。他們的熱情和歡樂相互糾纏、蒸騰、盤旋,在上空流動成扭曲的色彩。

  大里千束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撥通電話:「我已經按你說的讓他們都喝下了血酒,這樣應該足夠我逃掉了吧?」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個完全聽不出任何特徵的聲音:「大里君,你這些年是向我奉納了不少錢,也從我這裡得到了【形代術】。但是你真的覺得,你很了解修行嗎?

  「你的想法很好,得罪了安心院家也不要緊,乘船出海去震旦就好。可是你憑什麼覺得,你能走出公海呢?哦,你根本不知道一位【遠行地】的修行者就可以用意識鎖定他人,在公海直接擊沉你坐的船,對吧?誰讓你買不到哪怕一本修行相關的書籍呢?」

  「我已經將兄弟們都獻祭了……」大里千束強撐著氣勢,最終還是頹然的低下了頭,「我不能死……我還沒練成【緊那羅王棍】,我還沒成為修行者……」

  「打開【送子箱】。」

  看著那隻寫著「御有心丹朱大明神」的箱子,大里千束畏懼的遲遲不敢伸出手,但還是在重壓下破罐子破摔的打開了箱子。箱中幾乎空空如也,只有一枚晶瑩剔透的紅色藥丸宛如活物一般,到處滾來滾去。

  「大里君,如果你不給我打這個電話,僅僅只是讓手下的人作為形代就逃跑,勢必走不出薩摩半步,這就是你的福報。想要活命,你至少要有足夠的力量,能給你力量的只有神。吃下藥丸,直面你的命運!」

  大里千束對著箱子上的神位鞠了一躬,雙眼緊閉,毅然決然地吃下了紅色藥丸。

  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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