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混沌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案
終末之時,未可知也,終末之世,在咫尺矣……仲央看著郵件顯示的第一行字句,忍不住向後仰了仰上身。
什麼時候一向成熟穩重的阿芙樂爾和沉默內斂的聖倫也學會了這種算命先生似的開場白了,開頭第一句就是「我觀你有血光之災」這種恐嚇性質的台詞?估計是拉薩姆博寫的。
他滑動頁面,繼續閱讀餘下的內容。是幾段古文:
「唯王廿三年九月,王大獵於成周郊,獲異物數頭,大著如豕彘,小者如盤盂,其韌如革,其柔如膠。王不知其何物,有辭求於眾師,膳夫克對曰:太歲經天,與歲星悖,其影所及,或生此物,故亦名太歲,是肉芝也。昔禹王曰: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殷人名之視肉,或曰服之長生,愚民爭相食,暴斃者眾,化獸者亦多,武丁世,東夷之亂自此始。」
「眾奮而欲毀之,克阻曰:太歲者,水不能溺亡,火不能盡焚,割則復生,分則各長,非凡力可銷。當卜以吉地,包以吉金,裹以灰泥,覆以玄木,掘地十丈至泉而埋之,可保數十代無虞。王命從之。」
「克今作寶宗彜,傳此法於後世,子孫當謹記。純祐眉壽,永命靈終,萬年無疆。克其子子孫孫永寶用。」
閱讀這些文言文對仲央、聖倫、拉薩姆博而言沒什麼難度,後兩者的文言文都是她們小時候仲央親自教的,倒是苦了阿芙樂爾這個俄國人,不過她應該也學會了。
這幾段古文的意思講的大概是講述了一段西周時期周天子打獵獲得了一種名叫「太歲」的異物,是神性所誕,吃了能得長生、暴斃或變成野獸,且人力難以銷毀,水淹不死火燒不滅,只能占卜出吉利的地方用青銅包起來裹上石灰和碳泥,再裝進烏木箱子埋到能見到地下水的地下三十米左右位置,這樣就能幾十代人不出問題。
仲央閱讀完這幾行古文,頓時聯想到了如今這顆星球上出現的種種異常種族。偵戰無人機在東南亞雨林中發現了蛇人娜迦部落,在蒙古高原上發現了多生肢體和贅生物的遊牧民,在震旦帝國的巍京的地下7—13千米處發現的地下城和鼠人,還有在血靈記憶里提取到的巨獸、泰坦、飛龍、野獸人和混沌戰邦,這一切難道都和這「太歲」有關嗎?
[太歲……吃了能變成野獸……莫非現如今天鵝座b42上出現的亞人就是因為當初接觸到了太歲,才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文中提到「太歲經天,與歲星悖,其影所及,或生此物」,歲星不是木星嗎?這裡跟太陽系可是隔了幾千萬光年啊……]
仲央頭盔下的面龐抿住嘴唇,繼續向下看。下面是一段審訊記錄:
——————
日期:32150年-██-██
受訪者:████,一名「太歲」的本土感染個體
採訪者:莎倫·赫斯特博士(下稱莎倫博士)
前言:採訪對象是自九位復甦者投放人類克隆體重造文明的過程里俘獲的敵對感染實體之一。其表現出了高於122的智商和中度暴力傾向。為防止可能的危險,對象已被全身束縛,且置於IV級高危實體採訪室內。採訪以心靈感應進行。
——<記錄開始>——
莎倫博士:你好,████。我接下來將會向你詢問幾個問題。希望你能配合我。
████:你若是恭敬地稱呼我的名號,我和你尚能有交談的餘地。
莎倫博士:看來你並不打算配合審問。我得提醒你,拒絕配合可能會導致你的關押措施進一步——
████:(打斷)不從龍之道的賤民。你真以為這精巧的機關足以困住她的子女嗎?(笑聲)只有你們——所謂「古聖」,不,母親的叛徒——那羸弱不堪的軀體才會被囚禁在如同玩具一般的牢房中。
莎倫博士:母親?你指的是你這些異常性質的來源嗎?
████:你不配呼出她的名字!我們本應行龍之道,在世間傳頌她的功業來報答她,而你們卻聽信蛇言,拋棄母親賜予的龍之形體,又用發條機械來修補殘破的身軀,何其下賤!
莎倫博士:回答我的問題。你所說的母親是指什麼?
████:但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不再重要了,破碎的大銅牢日益完整,施行詭計的蛇無法繼續囚禁她。
████:母親即將歸來,她的怒火要席捲這片土地,你們早已無路可逃,此處即是你們的墳墓。
此後████保持沉默,且拒絕回答任何問題。刑訊逼供與高劑量審訊藥物均未起到任何作用。
——<記錄結束>——
結語:由於████拒絕配合,對其的審訊僅獲得了少量信息,俘獲的其他本地原生實體也表現出了相似的不配合情況。然而,各實體仍在部分關鍵信息,尤其是對被稱之為「母親」的疑似存在實體,該實體的狀態,以及即由其導致的末日情景等方面進行了高度相似的描述,考慮到其多種異常性質及在審訊中的發言均展現出了與虛境中的神性實體提及的相似內容,我認為有必要對此進行進一步調查。
——開拓團成員,博士莎倫·赫斯特
——————
看來在自己沉睡期間,自己的同僚們已經接觸到了亞大伯斯及其信仰者,但她們不是基金會的成員,因此對這等隱秘的異常知識不甚了解。
但如此一來,自己當初掃描星球時發現的異常阿吉巴輻射和現實揚升指數就可以解釋了——亞大伯斯,這個全視全知全能但又盲目痴愚無用的至高神性的血肉造物降臨在這顆星球,並成功同化了人類播種於此的生物,使後者變異並誕生智慧、形成文明。
那祂是怎麼來的?
懷著這樣的疑問和好奇,仲央繼續看了下去。接下來不再有引用文獻和採訪記錄,是阿芙樂爾的信:
「看到這裡想必你已經有所思考,並成功從我留下的安保系統中奪得了星環控制權。這很好,親愛的央,我們親愛的總督和監督者。」
「當你閱讀到這時,距離聖倫、拉薩姆博還有我留下這份信時已經過去了多久呢?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我們九人可能已經都不在人世,但請不要悲傷,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等著你——挽救人類的種群和文明。」
「你應該看到我們留給你的石頭了,對吧?你應該也知道了銀河系發生的鐵人叛亂和阻礙了通訊的亞空間風暴,對吧?事實上我們已經嘗試著返回銀河系,但從AI傳回的信息來看,那裡的情況屬實不太樂觀,因此我們並沒有帶著你歸鄉。而我們要告訴你的正與我們寫信時仍未停歇的亞空間風暴相關。」
「亞空間風暴的形成絕非偶然。虛境,或者說亞空間內存在神祇這是人類早已知曉的,而發生在銀河系的亞空間風暴正是因為一位新誕生的亞空間神祇而引發。」
「那位混沌大能的誕生自那群墮落的太空精靈的極端的放縱享樂、尋求刺激。祂是扭曲的、邪惡的、黑暗的、混沌的,而同祂一樣的混沌惡神在銀河系的亞空間內還有[—數據刪除—]3個!」
「祂們的威能和勢力正隨著亞空間風暴的波瀾而延伸至物質宇宙,鬼知道咱們的老家現在究竟亂成了什麼樣子。」
「但是!(字體標紅標粗)據我們的觀測,亞空間風暴不只是發生在了銀河系,仙女座星系,三角座星系,大小麥哲倫星系,安達洛夫、四葉草、科西嘉、雙寶還有咱們的天鵝座星系都在幾乎同一時間爆發了亞空間風暴!」
仲央看到這裡即使有動力甲的空調製冷,依舊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底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他繼續往下看:
「咱們10個人里年紀最大的薇薇安知道些什麼,她說這是一位超越了時空和維度的血肉與混沌的至高造物主在脫離封印時掀起的餘波,然而僅僅只是餘波,就將無數文明攪得天翻地覆,甚至擊倒了我們人類的文明。」
「我們深入到了天鵝座的亞空間,並從其中的一些還算理智和善意的神性實體口中知曉了一些情報。祂們說混沌正在崛起,而秩序的破碎封印正在完整,虛境之中無數的情緒實體和神靈受到鼓動正在爭奪登神的資格,它們期望成為那個被困之神的眷屬和第七位統領,為此正源源不斷地入侵物質宇宙獲取祭品。當我們將銀河系的消息告知祂們時,祂們說,那四個混沌神祇正是如今天鵝座亞空間的未來。」
「祂們說銀河系和天鵝座的亞空間中的混沌神位不止有4個,不止這4種,祂們說隨著時間推移祂們自身也會被污染、扭曲或毀滅,因此祂們正在籌劃逃離。」
「但我們不行。」
「我們在天鵝座b42重建的人類文明尚還是襁褓中的嬰孩。」
「在得知這些消息後我們曾經展開過一次不歡而散的內部會議,我們討論是否允許你歸來,畢竟以你過去的思維方式和行為習慣很大概率會否認我們做出的決策,你這個人類至上主義者極有可能會把這顆星球上演化出的文明和生態系統清除一遍,然後躲到太空里幾個世紀等待新一次的星球改造完成,再去建立一個純淨的,沒有基因污染和改造的原生人類文明。」
「你甚至都不會出你的庇護所一步!」
看人真准。
仲央不禁摸了摸自己包在頭盔內的下巴。
他的確考慮過在掌握星環後徹底重啟天鵝座b42的生態系統,不過這一切都是符合協議要求的,反倒貿然接觸外星生物的她們才是異端。
但是阿芙樂爾提到的混沌神祇有點意思,似乎祂們與自己之前派遣無人機前往南北極的時空裂隙進入亞空間發現的情緒實體有著關聯,它們聚集在這顆星球附近就是為了從這裡獲得祭品?
[還真是老冤家了……]仲央如此想到。
4萬年前他還年輕時就在對付亞大伯斯的信徒和血肉造物,想不到4萬年後的今天他還要對付信奉亞大伯斯的混沌勢力,這4萬年的時間裡,版本就是硬生生的更新回去了?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Cao……]
這怎麼打,這可是亞大伯斯欸,毀滅多元宇宙比他喘氣喝水吃飯都簡單的至高神性,如今祂要脫離封印,哪裡能是安全的?
仲央默默地把腦袋靠在了椅背上,尋思著要不要去找點樂子,免得忙活了一輩子到臨死了還沒快活過。
嗯……要不去拜拜山門,爭取進到其他至高神性手下獲得庇護,又或者乾脆打不過就加入,爺投血肉混沌當馬仔了……
「你要知恥啊,姓仲的!」仲央不由得為自己未戰先怯的想法感到羞恥,他重重一拍座椅扶手,給自己加油打氣道。
「不過是區區亞大伯斯,多少年過去,多少次說祂要越獄,最後不都沒成功嗎?只要破碎的銅籠銀網還沒完整,祂最多只是能向外滲透力量,搞點事罷了!」
「哼,我就不信了,等我收復了這個星系兩顆恆星的控星體,我就再去把天鵝座其他恆星和黑洞都給控制住,建立超光速彈射場把所有文明都送上天!」
「我倒要看看,沒有了智能生物,這些亞空間裡的雜碎還能怎麼生存?」
某種意義上,阿芙樂爾她們九個對自己的看法的確沒什麼問題。畢竟自己這種無比惜命的傢伙可不願意受一點風險,倘若天鵝座b42遭到亞空間混沌入侵到了無可挽回的境地,自己也一定會把這顆星球徹底毀掉,斷了那些情緒實體的能量來源……
「等等……」
電光火石之間,仲央的頭腦中突然閃現過了一個念頭,他迅速捕捉到這縷靈感,然後猛地一拍桌,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
「對啊!」仲央摸著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
「只要我把所有的智能生物都消滅掉,那不就自然而然的平息掉亞空間危機了嗎?」
「沒有了思想和情感,精神宇宙的亞空間虛境就沒有波動,沒有波動就沒有情緒實體誕生的條件,沒有情緒實體也就沒有了混沌入侵!」
「沒有了生命就沒有了亞大伯斯的信徒,沒有了生命的血肉和靈魂作為祭品,亞大伯斯的追隨者就不能收集祭品舉行儀式幫助祂解封,那祂脫離囚籠的速度也可以大大減緩!」
「而且我真的能做到!」
霎時間,豁然頓悟的仲央只覺得頭腦清明,通體安泰,渾身上下仿佛是在寒冬臘月里泡入了一池火熱的溫泉,全身毛孔似乎被熱氣所融化一般舒暢得茅塞頓開,整個人的精氣神頓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對啊,掀桌子就是了。
自己為什麼要有那麼高的道德標準?
死道友不死貧道,只要把人類之外的所有智能生物都幹掉就好了。
再不濟就控制人類人口數量,強行壓到能對精神宇宙產生情緒實體的閾值下,或者集體進行機械改造,從根本上刨了產生情緒實體的根。
果然,降低道德標準後人生到處是坦途。
不過既然自己能想到,其他智能生物未必想不到。
因此還是要做好戰爭準備,在敵人發起進攻前消滅一切敵人和潛在敵人。
「很好,我要把這個想法記下來,寫成備忘錄和計劃書,名字就叫做……《混沌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案》好了。」
什麼時候一向成熟穩重的阿芙樂爾和沉默內斂的聖倫也學會了這種算命先生似的開場白了,開頭第一句就是「我觀你有血光之災」這種恐嚇性質的台詞?估計是拉薩姆博寫的。
他滑動頁面,繼續閱讀餘下的內容。是幾段古文:
「唯王廿三年九月,王大獵於成周郊,獲異物數頭,大著如豕彘,小者如盤盂,其韌如革,其柔如膠。王不知其何物,有辭求於眾師,膳夫克對曰:太歲經天,與歲星悖,其影所及,或生此物,故亦名太歲,是肉芝也。昔禹王曰: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殷人名之視肉,或曰服之長生,愚民爭相食,暴斃者眾,化獸者亦多,武丁世,東夷之亂自此始。」
「眾奮而欲毀之,克阻曰:太歲者,水不能溺亡,火不能盡焚,割則復生,分則各長,非凡力可銷。當卜以吉地,包以吉金,裹以灰泥,覆以玄木,掘地十丈至泉而埋之,可保數十代無虞。王命從之。」
「克今作寶宗彜,傳此法於後世,子孫當謹記。純祐眉壽,永命靈終,萬年無疆。克其子子孫孫永寶用。」
閱讀這些文言文對仲央、聖倫、拉薩姆博而言沒什麼難度,後兩者的文言文都是她們小時候仲央親自教的,倒是苦了阿芙樂爾這個俄國人,不過她應該也學會了。
這幾段古文的意思講的大概是講述了一段西周時期周天子打獵獲得了一種名叫「太歲」的異物,是神性所誕,吃了能得長生、暴斃或變成野獸,且人力難以銷毀,水淹不死火燒不滅,只能占卜出吉利的地方用青銅包起來裹上石灰和碳泥,再裝進烏木箱子埋到能見到地下水的地下三十米左右位置,這樣就能幾十代人不出問題。
仲央閱讀完這幾行古文,頓時聯想到了如今這顆星球上出現的種種異常種族。偵戰無人機在東南亞雨林中發現了蛇人娜迦部落,在蒙古高原上發現了多生肢體和贅生物的遊牧民,在震旦帝國的巍京的地下7—13千米處發現的地下城和鼠人,還有在血靈記憶里提取到的巨獸、泰坦、飛龍、野獸人和混沌戰邦,這一切難道都和這「太歲」有關嗎?
[太歲……吃了能變成野獸……莫非現如今天鵝座b42上出現的亞人就是因為當初接觸到了太歲,才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文中提到「太歲經天,與歲星悖,其影所及,或生此物」,歲星不是木星嗎?這裡跟太陽系可是隔了幾千萬光年啊……]
仲央頭盔下的面龐抿住嘴唇,繼續向下看。下面是一段審訊記錄:
——————
日期:32150年-██-██
受訪者:████,一名「太歲」的本土感染個體
採訪者:莎倫·赫斯特博士(下稱莎倫博士)
前言:採訪對象是自九位復甦者投放人類克隆體重造文明的過程里俘獲的敵對感染實體之一。其表現出了高於122的智商和中度暴力傾向。為防止可能的危險,對象已被全身束縛,且置於IV級高危實體採訪室內。採訪以心靈感應進行。
——<記錄開始>——
莎倫博士:你好,████。我接下來將會向你詢問幾個問題。希望你能配合我。
████:你若是恭敬地稱呼我的名號,我和你尚能有交談的餘地。
莎倫博士:看來你並不打算配合審問。我得提醒你,拒絕配合可能會導致你的關押措施進一步——
████:(打斷)不從龍之道的賤民。你真以為這精巧的機關足以困住她的子女嗎?(笑聲)只有你們——所謂「古聖」,不,母親的叛徒——那羸弱不堪的軀體才會被囚禁在如同玩具一般的牢房中。
莎倫博士:母親?你指的是你這些異常性質的來源嗎?
████:你不配呼出她的名字!我們本應行龍之道,在世間傳頌她的功業來報答她,而你們卻聽信蛇言,拋棄母親賜予的龍之形體,又用發條機械來修補殘破的身軀,何其下賤!
莎倫博士:回答我的問題。你所說的母親是指什麼?
████:但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不再重要了,破碎的大銅牢日益完整,施行詭計的蛇無法繼續囚禁她。
████:母親即將歸來,她的怒火要席捲這片土地,你們早已無路可逃,此處即是你們的墳墓。
此後████保持沉默,且拒絕回答任何問題。刑訊逼供與高劑量審訊藥物均未起到任何作用。
——<記錄結束>——
結語:由於████拒絕配合,對其的審訊僅獲得了少量信息,俘獲的其他本地原生實體也表現出了相似的不配合情況。然而,各實體仍在部分關鍵信息,尤其是對被稱之為「母親」的疑似存在實體,該實體的狀態,以及即由其導致的末日情景等方面進行了高度相似的描述,考慮到其多種異常性質及在審訊中的發言均展現出了與虛境中的神性實體提及的相似內容,我認為有必要對此進行進一步調查。
——開拓團成員,博士莎倫·赫斯特
——————
看來在自己沉睡期間,自己的同僚們已經接觸到了亞大伯斯及其信仰者,但她們不是基金會的成員,因此對這等隱秘的異常知識不甚了解。
但如此一來,自己當初掃描星球時發現的異常阿吉巴輻射和現實揚升指數就可以解釋了——亞大伯斯,這個全視全知全能但又盲目痴愚無用的至高神性的血肉造物降臨在這顆星球,並成功同化了人類播種於此的生物,使後者變異並誕生智慧、形成文明。
那祂是怎麼來的?
懷著這樣的疑問和好奇,仲央繼續看了下去。接下來不再有引用文獻和採訪記錄,是阿芙樂爾的信:
「看到這裡想必你已經有所思考,並成功從我留下的安保系統中奪得了星環控制權。這很好,親愛的央,我們親愛的總督和監督者。」
「當你閱讀到這時,距離聖倫、拉薩姆博還有我留下這份信時已經過去了多久呢?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我們九人可能已經都不在人世,但請不要悲傷,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等著你——挽救人類的種群和文明。」
「你應該看到我們留給你的石頭了,對吧?你應該也知道了銀河系發生的鐵人叛亂和阻礙了通訊的亞空間風暴,對吧?事實上我們已經嘗試著返回銀河系,但從AI傳回的信息來看,那裡的情況屬實不太樂觀,因此我們並沒有帶著你歸鄉。而我們要告訴你的正與我們寫信時仍未停歇的亞空間風暴相關。」
「亞空間風暴的形成絕非偶然。虛境,或者說亞空間內存在神祇這是人類早已知曉的,而發生在銀河系的亞空間風暴正是因為一位新誕生的亞空間神祇而引發。」
「那位混沌大能的誕生自那群墮落的太空精靈的極端的放縱享樂、尋求刺激。祂是扭曲的、邪惡的、黑暗的、混沌的,而同祂一樣的混沌惡神在銀河系的亞空間內還有[—數據刪除—]3個!」
「祂們的威能和勢力正隨著亞空間風暴的波瀾而延伸至物質宇宙,鬼知道咱們的老家現在究竟亂成了什麼樣子。」
「但是!(字體標紅標粗)據我們的觀測,亞空間風暴不只是發生在了銀河系,仙女座星系,三角座星系,大小麥哲倫星系,安達洛夫、四葉草、科西嘉、雙寶還有咱們的天鵝座星系都在幾乎同一時間爆發了亞空間風暴!」
仲央看到這裡即使有動力甲的空調製冷,依舊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底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他繼續往下看:
「咱們10個人里年紀最大的薇薇安知道些什麼,她說這是一位超越了時空和維度的血肉與混沌的至高造物主在脫離封印時掀起的餘波,然而僅僅只是餘波,就將無數文明攪得天翻地覆,甚至擊倒了我們人類的文明。」
「我們深入到了天鵝座的亞空間,並從其中的一些還算理智和善意的神性實體口中知曉了一些情報。祂們說混沌正在崛起,而秩序的破碎封印正在完整,虛境之中無數的情緒實體和神靈受到鼓動正在爭奪登神的資格,它們期望成為那個被困之神的眷屬和第七位統領,為此正源源不斷地入侵物質宇宙獲取祭品。當我們將銀河系的消息告知祂們時,祂們說,那四個混沌神祇正是如今天鵝座亞空間的未來。」
「祂們說銀河系和天鵝座的亞空間中的混沌神位不止有4個,不止這4種,祂們說隨著時間推移祂們自身也會被污染、扭曲或毀滅,因此祂們正在籌劃逃離。」
「但我們不行。」
「我們在天鵝座b42重建的人類文明尚還是襁褓中的嬰孩。」
「在得知這些消息後我們曾經展開過一次不歡而散的內部會議,我們討論是否允許你歸來,畢竟以你過去的思維方式和行為習慣很大概率會否認我們做出的決策,你這個人類至上主義者極有可能會把這顆星球上演化出的文明和生態系統清除一遍,然後躲到太空里幾個世紀等待新一次的星球改造完成,再去建立一個純淨的,沒有基因污染和改造的原生人類文明。」
「你甚至都不會出你的庇護所一步!」
看人真准。
仲央不禁摸了摸自己包在頭盔內的下巴。
他的確考慮過在掌握星環後徹底重啟天鵝座b42的生態系統,不過這一切都是符合協議要求的,反倒貿然接觸外星生物的她們才是異端。
但是阿芙樂爾提到的混沌神祇有點意思,似乎祂們與自己之前派遣無人機前往南北極的時空裂隙進入亞空間發現的情緒實體有著關聯,它們聚集在這顆星球附近就是為了從這裡獲得祭品?
[還真是老冤家了……]仲央如此想到。
4萬年前他還年輕時就在對付亞大伯斯的信徒和血肉造物,想不到4萬年後的今天他還要對付信奉亞大伯斯的混沌勢力,這4萬年的時間裡,版本就是硬生生的更新回去了?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Cao……]
這怎麼打,這可是亞大伯斯欸,毀滅多元宇宙比他喘氣喝水吃飯都簡單的至高神性,如今祂要脫離封印,哪裡能是安全的?
仲央默默地把腦袋靠在了椅背上,尋思著要不要去找點樂子,免得忙活了一輩子到臨死了還沒快活過。
嗯……要不去拜拜山門,爭取進到其他至高神性手下獲得庇護,又或者乾脆打不過就加入,爺投血肉混沌當馬仔了……
「你要知恥啊,姓仲的!」仲央不由得為自己未戰先怯的想法感到羞恥,他重重一拍座椅扶手,給自己加油打氣道。
「不過是區區亞大伯斯,多少年過去,多少次說祂要越獄,最後不都沒成功嗎?只要破碎的銅籠銀網還沒完整,祂最多只是能向外滲透力量,搞點事罷了!」
「哼,我就不信了,等我收復了這個星系兩顆恆星的控星體,我就再去把天鵝座其他恆星和黑洞都給控制住,建立超光速彈射場把所有文明都送上天!」
「我倒要看看,沒有了智能生物,這些亞空間裡的雜碎還能怎麼生存?」
某種意義上,阿芙樂爾她們九個對自己的看法的確沒什麼問題。畢竟自己這種無比惜命的傢伙可不願意受一點風險,倘若天鵝座b42遭到亞空間混沌入侵到了無可挽回的境地,自己也一定會把這顆星球徹底毀掉,斷了那些情緒實體的能量來源……
「等等……」
電光火石之間,仲央的頭腦中突然閃現過了一個念頭,他迅速捕捉到這縷靈感,然後猛地一拍桌,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
「對啊!」仲央摸著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
「只要我把所有的智能生物都消滅掉,那不就自然而然的平息掉亞空間危機了嗎?」
「沒有了思想和情感,精神宇宙的亞空間虛境就沒有波動,沒有波動就沒有情緒實體誕生的條件,沒有情緒實體也就沒有了混沌入侵!」
「沒有了生命就沒有了亞大伯斯的信徒,沒有了生命的血肉和靈魂作為祭品,亞大伯斯的追隨者就不能收集祭品舉行儀式幫助祂解封,那祂脫離囚籠的速度也可以大大減緩!」
「而且我真的能做到!」
霎時間,豁然頓悟的仲央只覺得頭腦清明,通體安泰,渾身上下仿佛是在寒冬臘月里泡入了一池火熱的溫泉,全身毛孔似乎被熱氣所融化一般舒暢得茅塞頓開,整個人的精氣神頓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對啊,掀桌子就是了。
自己為什麼要有那麼高的道德標準?
死道友不死貧道,只要把人類之外的所有智能生物都幹掉就好了。
再不濟就控制人類人口數量,強行壓到能對精神宇宙產生情緒實體的閾值下,或者集體進行機械改造,從根本上刨了產生情緒實體的根。
果然,降低道德標準後人生到處是坦途。
不過既然自己能想到,其他智能生物未必想不到。
因此還是要做好戰爭準備,在敵人發起進攻前消滅一切敵人和潛在敵人。
「很好,我要把這個想法記下來,寫成備忘錄和計劃書,名字就叫做……《混沌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