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沒彩禮就該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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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種蹦蹦跳跳,不斷旋轉又搖晃,雖然沒有五官無法表達,依舊顯露出一種異常的興奮感。

  一心想加入紅牛特攻隊的刀種,全然不顧已經炸毛的伍源,躍躍欲試地想要離開伍源尋開心。

  伍源此時的感覺,就像在一個神秘化糞池前,看到了自家養的狗,它滿眼放光舔著嘴唇躍躍欲試。

  那是你該去的地方嗎?

  伍源趕忙伸手去抓刀種,一陣慌亂。

  「伍源!」

  伍源分神之下差點轉頭望去。

  是陷阱!

  伍源強打起精神,憋回了那口氣。

  「伍源!」「伍源!」「伍源!」

  更多扭曲的聲音傳來,伍源只當是大家看到自己帥氣新摩托時的驚嘆聲。

  刀種鬧得更歡了,在伍源左手臂上繞行蹦躂,一副快樂小狗的樣子。

  見阻止無果,伍源只能將注意力放在刀種上防止他溜走,任由腰間的繩子帶領自己前進。

  又是一陣勁風颳過,一股威壓襲來。

  那些令人崩潰的扭曲聲音剎那間齊齊消失,緊接著,一陣啼鳴劃破天際。

  聲音嘶啞而混濁,卻響徹四方,震得五臟六腑一陣生疼。

  這啼聲意義不明,卻如有實質地將漫天黃霧從中劈開,一條乾淨的大道鋪陳而出,露出黃泉路本來的模樣。

  堅硬的,渾然一片的,沒有砂礫和泥土的地面,四周空無一物,仿佛是沒有門也沒有盡頭的醫院住院部走廊。

  大道正中,一隻一人高的鳥揚頸啼鳴,用雙爪行走,不斷靠近。

  它本該是只黑色的報喪鳥,被人折了翅膀,用鮮紅的血塗滿全身。

  此時伍源總算瞧見了莫麗芙和方術士,三人站定,一動不敢動。

  手中刀種只覺新奇,躁動不安,伍源趕忙用力制住。

  伍源與莫麗芙面面相覷,又向方術士投去眼神問詢,方術士卻低著頭慌慌張張在袖口中飛速翻找著。

  不一會兒,便掏出乾癟的紅棗三顆和彩羽三枚,老規矩一分為三,這次甚至顧不得肢體接觸,將紅棗和彩羽塞到兩人手中。

  還趕忙叮囑:「這是'昏禮',謹言慎行!」

  伍源騰出一隻手接下東西,另一隻手死死抓住興奮的刀種。

  怪鳥已到了身前,歪著脖子看了三人一眼,突然口吐人聲:

  「黃昏吉時,陽往陰來,昏禮行路,分紅納彩。」

  「囍!」

  「囍!」

  「囍!」

  報喪鳥報喜,方術士趕忙呈上紅棗與彩布。

  紅棗分紅,彩羽納彩,為喜紅彩禮。

  見怪鳥將東西吞進肚子後看向自己,莫麗芙和伍源也立刻送出紅彩禮。

  怪鳥沒有表情,肢體僵硬,頭徑直迴轉180°,大叫:

  「昏客呈情,新娘答禮。」

  聲音未落,樂聲突起,敲鑼打鼓,嗩吶奏鳴。

  三個骷髏,身上掛著似掉未掉的腐肉,身著大紅血衣,作為樂手先行。

  一鑼手、一鼓手位列左右在前,嗩吶在後,扭轉關節,舞動前行。

  那奏喜的音樂仿佛是最無助的嘶叫,哀怨比啼鳴更甚。

  樂隊之後,便是轎隊,大紅轎子被四隻精怪抬著,平緩前行。

  前面兩隻精怪被砍了腿,脊骨一段裸露在外,尾椎末端熔在朽木抬槓前端,用早已磨斷手指的手掌爬行,與地面接觸摩擦的肚子上,早已生出了堪比磨石的厚繭。

  後方兩隻精怪被砍了頭,抬槓直插身體,它們還留有四肢,卻留得不多,小臂與小腿的白骨削成尖頭,戳在地上噠噠作響。

  轎子是通體鮮紅的盒形轎,蒙上了帷子,頭頂帶蓋,屬於暗轎,看不透裡面的樣子。

  抬轎精怪動作不大也不快,轎子卻瞬間就來到三人面前。

  窗口帷子被兩根手指微微掀開,一股幽幽異香頓時傾瀉而出,雅致不艷俗。

  那手指便透著詭異,一支是嫩藕般的女童食指,一支是指甲過長捲曲變形的老嫗中指。


  手指敲了兩下,三枚紅包從窗角飛出,飄向幾人。

  怪鳥又啼:「昏客接禮!」

  紅包似有力量在身,每靠近三人一寸,三人的腰便會彎上一寸,雙手便會上抬一寸。

  雙手接物,自古便是禮儀。

  方術士和莫麗芙大可以聽之任之。

  伍源卻不行,此時他手中的刀種已經難以控制。

  但這由不得他,此刻沒有儺神賜福,無法抵抗任何規則。

  就這樣,紅包到達面前,雙掌攤開,刀種一躍而出。

  本來懶洋洋收回手的新娘動作一頓,接著整張手掌將帷子抓住掀開。

  無名指纖細修長,如渾白玉石,指甲晶瑩發亮,顯著處優養尊少女模樣。

  小指最似人指,略微起皺,指甲齊整,如中年婦女般稀疏平常。

  拇指死氣沉沉乾枯如灰,露出些許白骨,指甲乾裂,劈開分叉。

  停頓一秒,聲音傳出:

  「此為何禮?」

  新娘總算發聲,夾雜著孩童少女婦女老嫗和死冥多個聲音,莫名動聽,像是合唱一首精短小曲。

  伍源的胸背已經汗濕:「此乃……」

  想不出,沒有答案,但決不能把刀種送人。

  偷瞄方術士,只見他低著頭雙眼圓睜,明顯慌神。

  從不與人交流的他竟然也瞄向伍源,五官皺在一起,微微搖頭。

  莫麗芙則是擠眉弄眼,雙唇內含,也開始搖頭。

  伍源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完了

  不要回答!

  而自己,已經開始回答了……

  「交頭接耳,此非做客之道。」

  只見新娘不耐煩地點了點轎窗,方術士和莫麗芙被一股巨力推飛,消失在昏禮大道的邊界上,伍源腰前的繩子也沒有任何徵兆地斷了。

  「慢慢答,不著急。」

  也許是刀種展現出了她沒見識過的活力,新娘明顯語帶笑意,溫柔倍至。

  可這不是伍源需要的溫柔,豆大的汗珠流至眼眶,染痛雙眼。

  是血汗。

  黃泉里一切液體,都是血。

  刀種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主人流血不好,便躍至臉頰輕輕蹭蹭,試圖抹掉血跡。

  不做不休,只能硬上。

  「此乃吾兒,並非喜禮……」

  剛說出口,新娘的手便抓緊了帷布,怪鳥看熱鬧不嫌事大,呵斥:

  「大膽!」

  「大膽!」

  「大膽!」

  眼看新娘手指又動,刀種突生異變。

  一團金屬從刀種體內翻湧,破體而出。

  一把剪刀。

  這畫面再熟悉不過,是【名刀有主】!

  明明還未到刷新時間,術法竟然自行施放了出來。

  莫非是黃泉里的時間與外界分離,可以獨立計算?

  但這把剪刀不能送,只能賒。

  除非還有其他禮物相送。

  既然刀種不受規則和賜福的限制,那麼可以一試……

  【心如刀割】

  刀種表面上的血,隨心念而變,瞬間化作一把刀。

  指甲刀。

  純現代化外觀的指甲刀。

  伍源捧著指甲刀,強換笑顏:

  「吾兒……刀仔愚笨,行事莽撞,自是吾管教無方,然其心澄如鏡,自是為新娘子開心,此有鬧喜之意。

  至於喜禮……

  此乃甲刀,可修可剪可磨。

  十指連心,十甲當為心窗,愛美女子人皆有之。」

  「人皆有之?!」

  「今日以甲刀為禮,取齊齊美美之意,贈予新娘子,願新娘子昏禮順遂。」


  緊握帷子的手指鬆開了,收回轎內,似乎是要觀察自己的指甲,淅淅索索的聲音傳出,幾個女聲似乎在討論交流。

  不出幾秒,手指扒開帷子,語帶輕鬆:

  「善。」

  又一個紅包飛出,伍源開開心心地接了。

  「收禮起轎。」

  怪鳥沒看到血流成河,自是不開心,但還是老老實實吞下指甲刀。

  接著抽身向前,揚頸長啼:

  「客隨主歡,主離客散,復行路,起轎~」

  眼見轎子被精怪抬起,樂隊拿起樂器便要吹奏,伍源突然大喊: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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