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上 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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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偉達上不了中專,他就得去上高中。他原以為要到幾十里以外的學校去上高中,這就得住校了,可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高中就在他原來的那所初中就讀。

  就像兩年前的小學一樣,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帶帽初中。全縣的好多所初中,也是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帶帽高中。

  這好像是方便了學生就近讀書,但實質上卻是害苦了很多的學生。這些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帶帽高中,連最基本的師資都沒有,哪裡還能說得上教學質量!

  劉偉達所在的這所帶帽高中,延續了四年,也可以說殘喘了四年,畢業了三屆學生,一個學生都沒有考上,甚至連一個中專都沒能撈到。

  老師仍是原來的初中老師,幾乎都是民師,有的連高中都沒念過,甚至有的老師初中都沒念,要他們來教高中,說句不雅的話,確實是用狗來耕田。

  當然,這只是個比方,不是說老師是狗,而是說這個事,不然就太不尊敬老師了。

  不增加教師也就算了,那幾個有點學識的下放老師,也被調走了。

  可能是多年的慣性使然,也可能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墨守成規,沒有一個家長指責過老師,也沒有一個學生說老師的不是。在家長的心中,考取那是祖墳上冒青煙,可遇不可求。考不取也正常,祖祖輩輩不都是這樣過的。

  這一批學生,確實沒有趕上好時光,畢業後大多在生產隊修地球。到了經濟好轉可以出去打工的時候,他們大都結了婚生了子,出不去了,只能是一輩子守了那幾畝責任田。

  像劉偉達這樣,一根筋想考取的,就多了太多的彷徨和痛苦。劉偉達為此,差點丟掉了性命。

  帶帽初中只辦到初二,到了初三就要到初中學校去讀了。這樣,居佳美就和劉偉達一道去上學了。開始也是早出晚歸。

  老師們雖然學識不怎麼樣,但他們的心是火熱的,總想搞出點名堂,心中的那個急,就像趕夜路的人,總想見到光明那樣的急迫。為了讓學生有更多的時間來學習,就要求所有的高中學生一律住校,不管你路遠路近。

  開學前,劉偉達是發過誓的,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一所比二姐更好的大學,氣死那五個女人,為小姨也為自己爭光。其實,劉偉達想考大學,還有另一層的想法,小蘭不是譏笑他嗎,考取了讓她看看。

  他考大學的想法,賭氣的成份比自身的需求還要多一些。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著急、發誓,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

  劉偉達再一次住進了學校。教室里沒有電,晚上就用汽油燈來照明。寢室里也沒有電,深更半夜去睡覺,也只能摸著進去。

  居佳美沒住校,這對劉偉達是好事,她常在書包里給他帶來吃的。

  那時的高中學制為兩年,不像現在的學制三年。孤零零的一個高中班,並沒有影響師生的熱情,挑燈夜戰,一派緊張繁忙……可是學生的手中卻只有課本,沒有任何的學習資料,教師的水平又差強人意,即使他再聰明,再勤奮,在考大學這點上仍然是白搭。

  劉偉達是有機會擺脫這學習環境的,可是他太犟,這讓他吃了不少的苦頭。

  臨近開學之前,祖美鳳為他的學習來過,要幫他轉到縣中去念。這在當時,零星的轉學是非常容易的事,可劉偉達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了。

  姊妹倆關係緩和多了,至少不再是針尖對麥芒。這次,祖美鳳就直接去了祖美娟家。兩人在劉偉達學習這個問題上是出奇的一致。但兩人仍沒有往深層次上想,劉偉達不願,兩人都沒有過度的勉強,這確實是一個灰色的縱容。

  這要是放在現在,打破頭也要往縣中擠。這也說明了另一個問題,那時人們的思想還是非常的單純。後來,劉偉達為此事,有沒有後悔過,只有他心裡知道。

  自從劉偉達中專落榜以後,祖美鳳就多了樁心事。她內心覺得對不起這個兒子,尤其是兩個女兒上了班,家裡的境況好了後,這心事就更重了。

  她真心想關心這個不在身邊長大的兒子,想補償他。可兒子的心裡早就沒了她這個母親,不可能按她的希望再回到她身邊。

  祖美鳳感到沮喪、痛心,但又無可奈何。這次,她不像原來那幾次一樣,氣呼呼的負氣回去,而是心中悽然、痛楚的回了去。可以說她是一步一回頭,眼中含著悲傷的淚回去的。

  那幾次,她是和祖美娟賭氣。這次,可不是賭氣了,而是真心的想讓劉偉達回去,可兒子的態度,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高二不久,這一個班的學生,被分成了兩塊,文科一塊,理科一塊。


  這是極不對稱的分法,全班五十人,四十五個在理科這一塊,只有五個在文科這一塊。這是由於那時重理輕文是全社會的共識,有一句「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就是那時這種氛圍的最好詮釋。

  劉偉達選的文科,他的物理成績一直不好。這是由於物理老師本身就是個初中畢業生,在外進修過兩年,但好像根本就沒學到什麼,他是一邊在自學一邊在教書。雖然很努力,但先天的不足,連教材都領悟不了,更不要說課後的練習題了,幾乎沒有一個學生能聽懂他的課。

  班主任是位數學老師,早年間的初師畢業生。這就不用說了,他教學上肯定相當吃力,教著教著就不知教到哪去了,常常摸不著頭腦。可這個老師,對學生嚴格的近乎苛求,他要求全班都選理科,對那五個沒聽他話的學生,譏諷和謾罵,成了他上課過程中的一道點心。

  他常在講課過程中,特別是不知講到哪裡去了的時候,也就是接不上茬的時候,可能是焦躁,也可能是掩飾,這五個學文科的學生就倒了霉。

  「你們這幾個搭頭,到學校里來幹什麼,不好好學習,還不如早點回家!」

  「搭頭」這詞就有些歷史滄桑了,可能現在很多人都不懂,這就要追朔到那食品短缺的年代。豬肉是憑票供應的,每人每月好像是定量一斤,這還是居民戶口的特權,農民是沒有份的。

  食品站的工作人員那時非常的牛氣,走在路上,仿佛就高一人一等。當買肉的人拿著票小心的往那個小小的窗口遞進去時,還得給他陪著笑臉,就想多買一點肥肉,少要瘦肉,更不想要帶骨的肉。

  賣肉的工作人員一刀砍了下去,那可不是亂砍的,在什麼部位砍,那就要看窗口露出的那張臉。但無論他怎麼砍,前來買肉的人都是做聲不得,再不滿意,也只能忍氣吞聲。可工作人員一刀下去,不是非常的有準頭,不是多就是少,這多的或少的那部分,工作人員會補上一刀。這補的這一刀,由於分量太小,就叫了「搭頭」,引申到這裡,就是有你不多,無你不少的意思。

  可見,劉偉達和另外的四人,選擇文科是要有些勇氣的。他們既要頂住世俗的眼光,更要能忍受班主任老師每天不懷好意的譏諷。

  這五人,就像做錯了什麼事的,心態上常灰溜溜的,可以說是班上的醜小鴨。那些念理科的學生看不起他們,哪怕他成績差的一塌糊塗,由於他是理科生,心理上好像也有了某種的優勢。他們並沒有單獨組班,而是在上理化課時,到隔別的一個教室去自學歷史和地理,有時也有個懂一點歷史的老師去看看。

  高中畢業後,劉文達去縣城參加了高考,沒有考上,也不可能考上。當然,那些選了理科,平時高傲的有些瞧不起他們的理科生,一個也沒有考上。

  老師們是下了力氣的,出現這樣的結果,都有些灰心。但他們的內心當中,是不是考慮了這樣一個問題,是自己的學識不夠,耽誤了這些學生?恐怕當時的老師並沒有這樣想,而是怪學生學習不得法,他們是努力了。

  劉偉達決定復學一年,仍就選在了這個學校,插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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