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孟達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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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庸府衙的正堂中,劉封、李嚴等人正在與申耽、申儀寒暄,氣氛熱烈而又暗藏微妙。

  突然,此前接受劉封的命令,一直在城東密林中佯裝活動的寇真匆匆前來報信,聲音急切:「公子,孟達將軍帶領部曲從房陵趕來了!」

  劉封聽聞,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感慨,該來的還是要來,不過好在自己已經逼降了上庸,先一步入城,孟達再也沒有什麼先機了。

  不過為了籠絡孟達,維護兩人這斗而不破的微妙關係,他立刻決定主動帶領眾人到城外迎候孟達。

  不多時,上庸城北的土路上塵土飛揚,風塵滾滾,孟達率領部曲緩緩而來。

  等隊伍行進至跟前,劉封才能仔細打量孟達的容貌,只見他腳跨白馬,身著戰甲,腰佩長劍,相貌英姿勃發,俊朗不凡,尤其是唇上那精心蓄養的鬍鬚更是增添了幾分風采。

  劉封心中暗自思忖:「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歷史上的曹丕喜歡孟達的姿才容觀,那麼寵信他呢。」

  待孟達到近前,劉封趕忙迎上前去,滿臉笑容地說道:「孟將軍,一路辛苦了!我等在此等候多時了。」

  孟達心中雖對劉封搶功耿耿於懷,妒火中燒,但見劉封如此熱情,也不好發作,只得強顏歡笑,拱手還禮道:「公子客氣了,我來遲一步,還望勿怪。」

  兩人一番寒暄,表面上親密無間,這一幕以致於讓申耽、申儀這兩個外人看起來,劉封和孟達感情很好似的。

  隨後,劉封、李嚴、孟達、申耽、申儀幾人進入上庸府衙。府衙內,眾人分賓主落座。

  劉封環顧眾人,開口說道:「如今上庸已降,房陵也在我軍掌控之中,此乃我等齊心協力之大功。當務之急,是如何向主公報喜請功啊。」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劉封靈機一動,目光在孟達和申耽、申儀之間流轉,故意問道:「諸位皆是有功之臣,只是這誰是首功之人啊讓人頗費腦筋啊。」此言一出,府衙內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這還用問,明明是我家將軍先行定策,也是先打下的房陵,對上庸形成合圍之勢,這上庸之功,怎能不分個主次。」孟達身後一名年輕氣盛的將領即刻響應道。

  孟達一聽,似乎十分不悅,急忙呵斥道:「休得胡言!給我下去。」那將領被呵斥得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這是何人?」劉封感到詫異,一個小人物哪來的如此膽氣?

  「公子,這是我之外甥鄧賢,為我帳下督,言語間多有冒犯,還請恕罪。」孟達解釋道。

  原來是外甥啊,怪不得會出頭維護自己的舅舅呢。劉封瞭然,看來孟達的帳下也都是他的親信部曲,很是忠心於孟達啊。

  申耽、申儀兄弟聽聞,心中不悅。

  申耽站起身來,拱手說道:「眼下諸位大人議事,隨行之人哪來的發言資格。我兄弟二人久居上庸,深知城中虛實。見主公仁德,天下歸心,故主動歸降,讓公子免動干戈,百姓免受戰亂之苦。若我等堅守不降,孟將軍即便拿下房陵,想要攻克上庸,恐怕也需付出慘重代價。所以,我兄弟二人,才是這上庸之功的首功。」

  申儀也在一旁附和道:「不錯,我等歸降,實乃上庸之幸,漢家之幸。」

  「想我獨領一軍,歷經苦戰,終才攻克房陵,其間捐軀沙場、魂歸於天者不知凡幾。這樣的功勞苦勞,莫說公子知道,就是遠在漢中的主公他也知道。不知道申耽、申儀兩位將軍是否也有這樣的苦勞呢?」

  孟達雖然剛剛呵斥了鄧賢,但顯然他對申氏兄弟的搶功很不以為然,乾脆自己直接下場懟了回去。他向眾人講述攻取房陵時的種種艱辛慘狀,以此諷刺申氏兄弟啥都沒幹就敢搶首功。

  劉封看著孟達與申氏兄弟爭執不下,心中暗自得意。他之所以挑起這場爭論,正是為了轉移矛盾。孟達因沒搶先攻取上庸而對自己心生嫉妒,申氏兄弟也因自己的到來而暗中提防。

  劉封深知,若能巧妙挑動他們之間的競爭,便能讓他們將注意力從自己身上移開,轉而聚焦於彼此。

  這樣一來,自己所承受的壓力定會大大減輕,同時也有了更多的空間和手段去拉攏人心,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地位。

  一直看似病懨懨、無精打采的李嚴突然在一旁發言道:「首功之論,不在眼下,在於主公,應當即刻奏報主公上庸的情形。」

  見李嚴正色阻止,劉封也站起身來,笑著打圓場道:

  「幾位莫要爭執。此次上庸、房陵之功,諸位皆不可或缺。孟子度攻克房陵,功不可沒;申氏兄弟主動歸降,使我軍兵不血刃拿下上庸,同樣大功一件。至於誰是首功,待我等詳細修書一封,將各位的功勞一一陳述,由主公定奪便是。」


  孟達心中雖仍有不甘,但見劉封如此說,也不好再堅持。申耽、申儀兄弟見劉封並未偏袒任何一方,心中的提防之意也稍減幾分。

  眼見得一時半刻爭論不出什麼結果,劉封只能中止商議,孟達、申耽、申儀幾人不歡而散,拂袖而去。

  「公子,我送送子度吧。」李嚴起身對劉封說道,劉封知道李嚴與孟達相交甚厚,也明白劉備安排他與自己同行,目的就是為了安撫孟達,所以直接順勢應允。

  孟達的營帳就在城外,在帳中,孟達與李嚴相對而坐,桌案上的酒水偶爾能映照出兩張各懷心思的臉龐。

  這幾日,李嚴一直裝病,臥床不起,旁人瞧著,只道他是舟車勞頓,身體不適。可誰能想到,一到孟達的營中,他瞬間精神抖擻,足以說明之前的病弱都是一場偽裝。

  孟達見李嚴這般模樣,心中滿是疑惑。李嚴笑著解釋道:「子度,實不相瞞,我這幾日裝病,一是不想摻和攻取上庸之事。二則是為了更好地暗中觀察劉封,索性在船上躲著,倒也落得個清淨。」

  隨後,李嚴詳細描述了劉封如何精心策劃夜襲旬陽,又如何以雷霆萬鈞之勢逼降了上庸城。特別是當提到劉封假扮孟達援軍,利用假象迫使申氏兄弟投降時,孟達的臉色瞬間變得複雜難辨,既有驚愕,也有憤恨。

  孟達驚愕於劉封竟敢如此膽大心細,能想到這樣虛張聲勢且行之有效的辦法;憤恨自己來得太晚,讓劉封撿了大漏。

  李嚴見狀,話鋒一轉:「子度,我一直納悶,你為何不早點趕來?若是你早到一步,這上庸說不定就是你的功勞了。」

  孟達長嘆一聲,無奈地說道:「唉,正方你有所不知。一來,主公命我務必做好房陵的防禦,絲毫馬虎不得,這便耽擱了些時間。二來,我原以為劉封從漢中來,路途遙遠,定要花費不少時日,便有些大意了。不曾想,他竟如此迅速地拿下了上庸。」說到此處,孟達氣得直拍大腿,滿臉的懊悔之色。

  李嚴安慰道:「子度,事已至此,再懊惱也無濟於事。如今上庸已被劉封拿下,你需早做打算。」孟達微微點頭,陷入沉思。

  「另外還有件事要提醒於你。」李嚴以指叩案,挑眼看向孟達道:「子度,此次主公讓劉封攻略上庸,你是不是心中頗有怨言啊?」

  孟達滿臉錯愕,連忙否認道:「豈敢豈敢,必是主公側近有小人構陷於我,是不是荊州那些人,是不是因為我殺了蒯祺的緣故?」

  「不用急著否認。這跟蒯祺沒關係。」在孟達面前,李嚴宛如一位兄長,他告誡孟達道:「主公差你攻房陵,也可以差遣他人攻上庸,沒有什麼是理所應當的,上庸亦然。」

  「主公心思縝密,洞察人心,此番派我前來,名為襄助劉封攻取上庸,實際上還是為了勸慰於你。他雖認為你才幹過人,足以委以重任,但行事頗為專擅,應當有所收斂,故而派遣了其養子劉封來節度爾等。」

  「劉封?哼,不過是憑藉主公養子之名,僥倖拿下的上庸,其人才具器量不過一將之能而已,安能督撫一方?」孟達不滿道。

  「不要自視甚高,更不要小瞧這位公子。」李嚴重重地敲了敲面前的木案。

  「劉封劉公授的名字我以前早有耳聞,之前只當他是個剛毅勇猛的尋常武人,沒成想,自從到了漢中,又接受主公差遣隨他攻略上庸,才發現此人不僅粗中有細,還是個格局開闊、器量廣大、心思深沉之人吶!就說在漢中,你知道是他第一個在大庭廣眾之下勸主公進位漢中王的人麼?」

  聽聞李嚴的介紹,孟達滿臉都是錯愕的神情。李嚴補充道:「此外,這位公子還主動推辭嗣子之位,要求回歸寇姓本家。此等胸懷是常人能有的麼?」

  「此人近日之事足以讓人刮目相看,我知道你孟達想出人頭地,想打下上庸來證明自己,可你萬萬不能因為沒拿下上庸就怨恨劉封,你看他如今在軍中的威望,以及主公對他的器重,你若能與他深自結納,將來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李嚴說了良久,孟達也思索了良久,他們的命運如同風中飄萍,在遇到了新的劉封后,即將迎來新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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