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見君？
接下來的十多天裡，王月與王薈一同搬到七王爺府暫住，暫時無視裴珩幾次示好，也有意疏遠王敬朗的關切。
每天清晨，王芷忙於打理七王爺府的大小事務，王薈彈琴修心，王月則靜心練武、讀書——三姐妹相處和樂，其樂融融。
府中還有七王爺的四名子女，年齡在三四歲至十歲不等，王月最愛與他們堆雪人、投壺玩樂，偶爾李律也來串門，一時令她仿佛忘卻了裴珩和王敬朗帶來的煩惱。
一日，七王爺從外歸來，接過王芷遞來的湯婆子，含笑說道：「明日三月三，皇上要在宮中設宴，我們都得進宮陪伴。」
轉而對王芷吩咐，「你吩咐侍女們為孩子們備好禮服。」
王芷剛想應聲，七王爺又補充：「讓月兒和薈兒也一道。」
「我和三姐也要進宮？」正在繡花的王薈一臉驚訝。
「對啊！」七王爺看了看四周，見不著王月影子，疑惑道，「怎麼不見月兒？」
王芷放下手中帳冊，輕輕嘆氣：「她去後院練劍了，這冷天的，勸也不聽。」
七王爺聽罷，似有所思，便先回書房，交代著第二日的行程。
……
翌日，王月等人打扮得體，隨著王芷入宮。
那巍峨宮牆、森嚴守衛對王芷與王薈而言早是稀鬆平常，對王月卻是頭一次進宮，心裡不免忐忑又新奇。
宮宴設在珍饈亭，王芷等人來的比旁人早了許多，便趁著尚未正式開席之際，王芷先帶王月、王薈去後宮給各位貴妃請安。
正當王月心中惴惴不安時，皇帝身邊的黃內官忽而靠近王芷，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示意王月留在殿外，由他帶領至一處湖心亭。
王月來不及細問，就被黃內官就被引到亭中。只見五皇子李豐早已在此，笑吟吟迎上前：「三姑娘別來無恙？」
王月心中滿是疑慮，卻仍恭謹行禮：「五皇子安好。」
李豐頷首，意味深長地看了黃內官一眼，然後對王月道：「聽聞三姑娘在邊塞奇遇頗多，可謂膽識不凡。」
王月不明所以，只能低頭謙虛：「不敢當。」
李豐目光一凜，切入正題：「最近突厥、沙陀等地紛擾不斷，若有機會，你是否願出力相助澧朝？」
王月聞言，一股不祥之感湧來。
她想起趙嵐曾分析局勢，隱約猜到皇室或許想讓她和沙陀王室聯姻，以固邊境。
心中一沉，仍故作鎮定答道：「不知五皇子所需何事？臣女自知人微言輕……」
「五皇子是為澧朝並非為己。」一旁黃內官插話，卻拿捏著威嚴，「殿下只想問問你是否能借自身邊塞經歷，為朝廷盡力。」
李豐見黃內官話未說透，便直接說明：「知道你正與裴珩議親，但在婚前，朝廷希望你再赴突厥，試著聯絡費佳部或左部勢力，將其收歸我朝麾下。」
王月聽得心驚：「可突厥對裴兆大人的出使已不算熱心，我又何德何能？
況且費佳部早已沒落，臣女與哥哥們皆為遺孤，何來威信與信物能令突厥臣服？我實在不明白，這趟出使對朝廷和我自身有什麼意義……」
「此時聖上商議已久，豈是你三言兩語可推翻？」黃內官眼中閃過不悅，「難不成你懷疑天家決策？」
王月自覺失言，急忙下跪：「臣女不敢！」
黃內官卻冷笑：「不敢？不知你是當真忘了當年之事，或是裝糊塗。
七八年前，你隨父母去突厥，同費佳舊部有過會面，召見的正是現今左部族長季米特牧野。我得知你家還有塊能號令草原的信物。」
「我從來……不知道……」王月大駭，「我真的從未聽過！」
五皇子神情微疑：「你也不知道那信物？」
「也不知道？這什麼意思？」王月猛地抬眼，「莫非我那兩個哥哥也都不知？」
黃公公依舊面露質疑：「王敬朗不過是你母親當年領養的，當然不清楚詳情。至於你和王敬明，若也不知此事，那可就奇了。」
王月聽得腦中一陣暈眩，試圖回憶，卻只覺額角驟痛，像是有什麼被封印在記憶深處。
她忍住疼痛，咬牙追問：「叔叔、嬸嬸……他們為何從不提起？又為什麼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曾隨母親去過草原？」
見王月臉色煞白，五皇子忍不住皺眉對黃公公道：「看這模樣，王珪他們說的果然是真的，王月對往事全無印象。我們……先回去向父皇稟報吧。」
黃公公輕嘆：「也好，奴這就去聖上那裡復命。殿下，您看……」
「我同你一道。」五皇子轉向自己的貼身內官，「賀谷，你替本王照顧王姑娘，讓她歇息後再送她回珍饈亭。」
一干人匆匆離去，王月只覺思緒翻湧，腦海痛如刀割，卻怎麼也拼不起那些殘缺記憶。她在湖心亭里坐了好一陣，頭痛才漸漸緩和，方謝過賀谷，回往珍饈亭。
遠遠地，王月瞧見王芷與王薈正與眾人歡談，正要過去，
忽有一道尖銳語調響起：「喲，現在連什麼人都能來宮宴了？」只見裴兆之妻盧敏挽著十四公主一起踏入亭間，目光落在王月身上時，滿是輕蔑。
「十四公主安好！」王月臉色慘白，剛行完禮，便見王芷和王薈走了過來。
王芷神色威嚴，擋在王月身前，對盧敏冷聲道：「今日宮宴，裴夫人還請慎言。」
盧敏顧忌王芷身份，不得不行禮。
十四公主也不便多言，只能略略頷首。
隨後，宴席由楊貴妃等四妃主持，皇帝李汜並未現身。整個宮宴流程簡短草率，最終人群散去，王月與王薈一同乘車回府。
回程路上，王月心事重重，幾乎一句話都沒說，同行的王薈察覺異常，狐疑地問：「三姐，黃公公找你何事？」
王月只低聲敷衍：「問問我邊塞之行。」她臉色蒼白，顯然心中翻江倒海。
「當真嗎？」王薈不太相信，卻也看王月神色不佳，未再多問。
回到七王爺府後，王月依然神思恍惚，夜裡輾轉難眠。
第二日一早便向王芷和七王爺告辭。李准目光審度，仍禮貌周全地囑咐王月日後多來。王薈見王月先走，自己也覺無聊，兩日後便回家。
……
回到王家後，王月思索再三，決定坦然面見王圭和杜政柔，尋個明白。
深夜書房，燈火通明，王圭與杜政柔對坐著，神色凝重。王月推門而入，也不繞彎：「叔叔，嬸嬸，我想知道，父母究竟如何去世？」
杜政柔神色一震：「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王月毫不掩飾：「昨在宮宴，黃公公和五皇子找我。他們說大哥只是領養、我兒時曾隨母親去過草原……可我完全不記得。」
王圭聞言眉峰緊鎖：「他們還說了什麼？」
王月眼中閃著淚光：「他們說費佳族有塊號令草原的信物，還說我曾見過左部族長季米特。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叔叔、嬸嬸，為什麼你們從沒告訴我？」
杜政柔聽到這，眼圈微紅，背過身用帕子拭淚。王圭嘆了口氣，輕聲道：「月兒，過去的事情何必再揪著不放？你大哥敬朗雖並非你父母親生，但你們兄妹一場，長年相處之中有幾分半點是假？」
「他知道這事？」王月追問不休。
杜政柔點頭：「敬朗一直清楚，一直護著你們，盡心盡力。」
「那費佳族的信物呢？真有這樣東西？」
「也許是一塊玉佩。」杜政柔沉吟，「你娘曾提過。可具體形制，我也不知。那年你隨母親回草原時還小，後來她鬱郁思鄉而病逝，你父親悲傷過度，也撒手人寰。」
王月垂下目光：「你們為何不告訴我實情？」
王圭眼含苦澀：「上一代的恩怨已隨時光散去。你即將與裴珩定親，過平靜日子就好，沒必要掀那舊帳。王家子弟自然能護著你周全。」
杜政柔也過來擁住王月：「對啊，敬朗、敬明，還有敬直、敬瑋，你有這麼多哥哥。我們只願你平安順遂，莫再勞神。」
王月依偎在嬸嬸懷裡，卻覺得像隔著一層陰影——為何所有人都有秘密？為何自己總被蒙在鼓裡？
為何她的人生只能仰仗他人，而非獨立自強？燈火明滅，王月心中憂思翻湧，卻默然無語。
每天清晨，王芷忙於打理七王爺府的大小事務，王薈彈琴修心，王月則靜心練武、讀書——三姐妹相處和樂，其樂融融。
府中還有七王爺的四名子女，年齡在三四歲至十歲不等，王月最愛與他們堆雪人、投壺玩樂，偶爾李律也來串門，一時令她仿佛忘卻了裴珩和王敬朗帶來的煩惱。
一日，七王爺從外歸來，接過王芷遞來的湯婆子，含笑說道：「明日三月三，皇上要在宮中設宴，我們都得進宮陪伴。」
轉而對王芷吩咐，「你吩咐侍女們為孩子們備好禮服。」
王芷剛想應聲，七王爺又補充：「讓月兒和薈兒也一道。」
「我和三姐也要進宮？」正在繡花的王薈一臉驚訝。
「對啊！」七王爺看了看四周，見不著王月影子，疑惑道，「怎麼不見月兒？」
王芷放下手中帳冊，輕輕嘆氣：「她去後院練劍了，這冷天的，勸也不聽。」
七王爺聽罷，似有所思，便先回書房，交代著第二日的行程。
……
翌日，王月等人打扮得體，隨著王芷入宮。
那巍峨宮牆、森嚴守衛對王芷與王薈而言早是稀鬆平常，對王月卻是頭一次進宮，心裡不免忐忑又新奇。
宮宴設在珍饈亭，王芷等人來的比旁人早了許多，便趁著尚未正式開席之際，王芷先帶王月、王薈去後宮給各位貴妃請安。
正當王月心中惴惴不安時，皇帝身邊的黃內官忽而靠近王芷，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示意王月留在殿外，由他帶領至一處湖心亭。
王月來不及細問，就被黃內官就被引到亭中。只見五皇子李豐早已在此，笑吟吟迎上前：「三姑娘別來無恙？」
王月心中滿是疑慮，卻仍恭謹行禮：「五皇子安好。」
李豐頷首，意味深長地看了黃內官一眼，然後對王月道：「聽聞三姑娘在邊塞奇遇頗多，可謂膽識不凡。」
王月不明所以，只能低頭謙虛：「不敢當。」
李豐目光一凜，切入正題：「最近突厥、沙陀等地紛擾不斷，若有機會，你是否願出力相助澧朝？」
王月聞言，一股不祥之感湧來。
她想起趙嵐曾分析局勢，隱約猜到皇室或許想讓她和沙陀王室聯姻，以固邊境。
心中一沉，仍故作鎮定答道：「不知五皇子所需何事？臣女自知人微言輕……」
「五皇子是為澧朝並非為己。」一旁黃內官插話，卻拿捏著威嚴，「殿下只想問問你是否能借自身邊塞經歷，為朝廷盡力。」
李豐見黃內官話未說透，便直接說明：「知道你正與裴珩議親，但在婚前，朝廷希望你再赴突厥，試著聯絡費佳部或左部勢力，將其收歸我朝麾下。」
王月聽得心驚：「可突厥對裴兆大人的出使已不算熱心，我又何德何能？
況且費佳部早已沒落，臣女與哥哥們皆為遺孤，何來威信與信物能令突厥臣服？我實在不明白，這趟出使對朝廷和我自身有什麼意義……」
「此時聖上商議已久，豈是你三言兩語可推翻？」黃內官眼中閃過不悅，「難不成你懷疑天家決策？」
王月自覺失言，急忙下跪：「臣女不敢！」
黃內官卻冷笑：「不敢？不知你是當真忘了當年之事，或是裝糊塗。
七八年前，你隨父母去突厥，同費佳舊部有過會面，召見的正是現今左部族長季米特牧野。我得知你家還有塊能號令草原的信物。」
「我從來……不知道……」王月大駭，「我真的從未聽過！」
五皇子神情微疑：「你也不知道那信物？」
「也不知道？這什麼意思？」王月猛地抬眼，「莫非我那兩個哥哥也都不知？」
黃公公依舊面露質疑：「王敬朗不過是你母親當年領養的，當然不清楚詳情。至於你和王敬明，若也不知此事，那可就奇了。」
王月聽得腦中一陣暈眩，試圖回憶，卻只覺額角驟痛，像是有什麼被封印在記憶深處。
她忍住疼痛，咬牙追問：「叔叔、嬸嬸……他們為何從不提起？又為什麼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曾隨母親去過草原？」
見王月臉色煞白，五皇子忍不住皺眉對黃公公道：「看這模樣，王珪他們說的果然是真的，王月對往事全無印象。我們……先回去向父皇稟報吧。」
黃公公輕嘆：「也好，奴這就去聖上那裡復命。殿下，您看……」
「我同你一道。」五皇子轉向自己的貼身內官，「賀谷，你替本王照顧王姑娘，讓她歇息後再送她回珍饈亭。」
一干人匆匆離去，王月只覺思緒翻湧，腦海痛如刀割，卻怎麼也拼不起那些殘缺記憶。她在湖心亭里坐了好一陣，頭痛才漸漸緩和，方謝過賀谷，回往珍饈亭。
遠遠地，王月瞧見王芷與王薈正與眾人歡談，正要過去，
忽有一道尖銳語調響起：「喲，現在連什麼人都能來宮宴了？」只見裴兆之妻盧敏挽著十四公主一起踏入亭間，目光落在王月身上時，滿是輕蔑。
「十四公主安好！」王月臉色慘白，剛行完禮，便見王芷和王薈走了過來。
王芷神色威嚴，擋在王月身前，對盧敏冷聲道：「今日宮宴，裴夫人還請慎言。」
盧敏顧忌王芷身份，不得不行禮。
十四公主也不便多言，只能略略頷首。
隨後，宴席由楊貴妃等四妃主持，皇帝李汜並未現身。整個宮宴流程簡短草率，最終人群散去，王月與王薈一同乘車回府。
回程路上，王月心事重重，幾乎一句話都沒說，同行的王薈察覺異常，狐疑地問：「三姐，黃公公找你何事？」
王月只低聲敷衍：「問問我邊塞之行。」她臉色蒼白，顯然心中翻江倒海。
「當真嗎？」王薈不太相信，卻也看王月神色不佳，未再多問。
回到七王爺府後，王月依然神思恍惚，夜裡輾轉難眠。
第二日一早便向王芷和七王爺告辭。李准目光審度，仍禮貌周全地囑咐王月日後多來。王薈見王月先走，自己也覺無聊，兩日後便回家。
……
回到王家後，王月思索再三，決定坦然面見王圭和杜政柔，尋個明白。
深夜書房，燈火通明，王圭與杜政柔對坐著，神色凝重。王月推門而入，也不繞彎：「叔叔，嬸嬸，我想知道，父母究竟如何去世？」
杜政柔神色一震：「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王月毫不掩飾：「昨在宮宴，黃公公和五皇子找我。他們說大哥只是領養、我兒時曾隨母親去過草原……可我完全不記得。」
王圭聞言眉峰緊鎖：「他們還說了什麼？」
王月眼中閃著淚光：「他們說費佳族有塊號令草原的信物，還說我曾見過左部族長季米特。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叔叔、嬸嬸，為什麼你們從沒告訴我？」
杜政柔聽到這，眼圈微紅，背過身用帕子拭淚。王圭嘆了口氣，輕聲道：「月兒，過去的事情何必再揪著不放？你大哥敬朗雖並非你父母親生，但你們兄妹一場，長年相處之中有幾分半點是假？」
「他知道這事？」王月追問不休。
杜政柔點頭：「敬朗一直清楚，一直護著你們，盡心盡力。」
「那費佳族的信物呢？真有這樣東西？」
「也許是一塊玉佩。」杜政柔沉吟，「你娘曾提過。可具體形制，我也不知。那年你隨母親回草原時還小，後來她鬱郁思鄉而病逝，你父親悲傷過度，也撒手人寰。」
王月垂下目光：「你們為何不告訴我實情？」
王圭眼含苦澀：「上一代的恩怨已隨時光散去。你即將與裴珩定親，過平靜日子就好，沒必要掀那舊帳。王家子弟自然能護著你周全。」
杜政柔也過來擁住王月：「對啊，敬朗、敬明，還有敬直、敬瑋，你有這麼多哥哥。我們只願你平安順遂，莫再勞神。」
王月依偎在嬸嬸懷裡，卻覺得像隔著一層陰影——為何所有人都有秘密？為何自己總被蒙在鼓裡？
為何她的人生只能仰仗他人，而非獨立自強？燈火明滅，王月心中憂思翻湧，卻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