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暑假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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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當地,燒烤飯店這一餐飲行業十分發達。s所在的店面很大,是一個品牌老店。大boss張總旗下有四家門店,那還只是他第一年去的時候,年收入能達到千萬。老闆放出狠話,「掙夠一個億就收手」。光老店在周六日高峰期,營業額就能創下七八個w,可謂是區域行業的「頭科」,人生中第一次打工就進這麼大店面,還真別說,確實挺有壓力的。

  開始帶著s等新人幹的是幾位姐姐,其中一位同來自Y縣,是S老鄉。她在帶S幹活的時候,問及其所報考的高中,從而說出了自己的老家,這給S帶來不少親切感。

  像S這般大的孩子,到飯店也就是干服務員的工作了,畢竟入門門檻低,很多人可能覺得這是項很輕鬆的職位,不就端個菜送個水收拾收拾桌子掃掃地嗎?那他只能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世界上還真少有什麼工作是輕鬆的。以勞動力換取報酬是最低級的賺錢方式,但卻是社會階層中相當一部分人賴以生存的根本,這也是「每一分錢都是拿汗水換來的」最直觀的體現。

  每天的工作流程基本不變,穿串—打掃衛生—擺桌—上菜上燒烤—送酒—收拾殘局—收回桌椅—收尾,程序和工作內容的確沒有太大難度,但工作量大,持續時間長。比如說光店外擺桌,老店的時候要擺80多桌,三店也有60多桌。S上的是晚班,下午兩點上班干到店打烊,通常得到半夜兩點多甚至更晚。當然了,不同店面有不同的情況,在當地燒烤行業幾乎都是這個模式,即便上早班也早不過晚上12點下班。夏季可是行業的紅利期,每天巨大的客流量既帶來了營業額,也帶來了工作壓力,經常一忙起來就七八個小時。來來回回,一停不停地連著跑上好幾個小時都是常有的事,記得第一天下班時回宿舍的路上,S覺得自己腳底板像在火上烤過一樣的疼。一店的前廳有著十多個服務生,其中多半是暑假工,和s差不多年紀,這才讓干起活來沒有那麼無趣。

  在一店的第三天下午,s被三店的L店長給「借」走了,他們那缺少人手忙不過來,T那時正在三店,見到s過來是又驚又喜,兩人也算從同學到同事了。

  說是借用,實際上S後來帶沒回去,一直在三店幹下去了。三店客流量雖趕不上老店,但也是僅次於了。但人手確實是太少,前廳只有四五個人,也是有兩個暑假工,分別大S2歲和3歲,s在這裡度過了難忘的日子。這裡比起老店忙上不少,很多時候烤串快涼了,還上不去桌,在老店s尚且有點摸魚的機會,可到這就根本沒得想了。高峰期的時候往往這桌客人剛走,桌還沒來得及收拾,就要吆喝著上菜、送啤酒,緊接著又有顧客要煙要水,要杯子、打火機、調味料、打包盒、甚至撲克牌,從廚房出來一趟至少得身兼多項任務,真是汗流浹背。當然了,雖然累,但S在勞動中感受到了充實,過上幾天也慢慢適應這種節奏了。

  干餐飲的伙食肯定差不了,更何況是燒烤行業。在當地作為行業龍頭品牌,消費水平可不算低,S不止一次看到自己的月工資被列印在帳單上……但一般來說,這種飯局上吃的東西並不多,收拾包間時常會剩下很多菜,有的幾乎一點沒動,而凡是沒怎麼動過的東西,它們的歸宿的歸宿……就不用多說了。

  當然,收穫更多的是人情。前庭的兩個大哥各有特點,並且都很照顧S,兩位大姐也是一樣,加上T,幾個人打成一片,不亦樂乎,兩位大哥中的其中一個,我們叫他z,另一個叫他l。Z是一個性格比較粗獷的人,愛調侃,「騷話連篇」,嗓門也挺大,活躍氣氛的一把手,還會教S怎樣偷偷摸魚,雖比s大兩歲,交流起來卻毫無隔閡。z在吃東西上從不吝嗇功夫,一個晚上下來能收集不少烤串,到飯點就端進後廚,自己再加工。嗯,怪不得膘肥體壯呢!

  相較之下,l哥言語就比較少,他已經高中畢業,開學就將前往成都讀本,或許是年齡較大些,l哥沉穩而務實,來乾的時間也早,前廳相當部分工作是他包攬,渾身上下透露過一股「賊靠譜」的精神力量,並且他還是個學霸呢,高中時語文成績他拿過全市前幾十名,分科時選的是物化歷,很屌的組合,可不是什麼地方都敢開設的,這也是s心儀的組合,可惜待他步入高中不久就發現自己學校壓根不可能有這種組合。l真的很像一個大哥,除了生活上關照s,還時不時給他講些自己高中學習的經驗,學習上,生活上。

  有些東西存在於人的記憶當中,不怎麼冒出來,但可能會由某個契機引出來。後來高中的s在某天夜裡會回想起l的教誨,竟意外發現自己一年多來體會到的法則原來早就被傳授過,只是那時的他還將信將信,並漸漸淡忘,彼時他還站在起點,滿懷憧憬。

  「一定有個學習方法,適合自己就好。」「高中時期的有些社交沒有必要參與,有時候多數人的選擇不一定適合你」,「最好有精神寄託,但談戀愛沒啥必要,若是有一個能共同進步的知心朋友,異性的也好……」


  僅僅不到一個月的務工生活,讓S收穫了不少東西。從行事風格到為人處事,多了些許穩重,少了些許稚氣,雖然很累,但店中溫存猶在。A8帶給他家的溫暖。但他終歸還是個半大孩子。理智,心性尚未完全成熟。一天晚上下班早,剛好另一同學準備返程,臨走前邀請S、T吃頓飯,當天晚上下了小雨,淅淅瀝瀝的,S回來時沒帶傘,淋了一陣,到宿舍隱約覺得有些發冷,不過人家都要走了,吃頓飯,玩一會應該問題不大吧?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吃完飯回來已將近三點,S感覺每走一步,腳步都愈加沉重,躺床上睡不著覺,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T曾提議帶他去醫院看看,S卻執意不肯,一來對當地並不熟悉,再者費用也遠高於老家那邊,即使頭疼的快要裂開,嘴上仍說著沒事,問題不大。好一個愛財不要命。

  S記不清自己後半夜是怎麼睡著的,或許他根本沒睡著,只是不斷的在清醒與昏迷間掙扎,腦海中閃過各種光怪陸離的場景,以及各種各樣的人,像走馬燈一樣。有研究稱,人在脆弱的時候最容易想到自己最想依靠的人,那晚S或許神志不清,可他的幻覺中找不出一點父母親的影子,也沒有一點兒家的輪廓。

  就這樣挨到了第二天中午,頭痛才有了些許減緩,S強撐著身體,去店裡上班,盡力表現的正常。可到了晚上九點鐘,那種鑽心的暈眩感再一次襲來,這回是一位同在一起工作的大姐發現了一次異常,隨即報告了x經理和還有店長L,x經理當即讓他趕緊找地方,該打針打針,該吃藥吃藥,上班啥的先放一邊。L店長則停下手中炒菜的鍋,將S帶上他的大奔,剛好附近有家他朋友開的診所。L像個家長一樣給他叫了份餃子,給他轉錢,告訴他去哪掛針,又一路送回宿舍……S來自深感慚愧,自己總是自信的覺得能夠照顧好自己,總還感覺15歲就不小了,可以處理好大部分問題,但那是一種錯覺,在整個初中三年,父母對他在學校的生活幾乎毫不過問,只是提供物質支持,孩子的獨立能力是被迫形成的,也是欠缺的。很多情況下,所謂的處理問題的方法其實只不過是迴避或忍耐。

  此後兩三天,s逐日的掛針,這的醫療確實貴,輸一次液頂老家那三次了,T有時會去陪他說說話,吃個飯。兩人上都是晚班,上午掛完針仍不耽誤下午工作,但S還是很心疼,直呼這病治不起,打一天針大半天了。雖說健康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經歷這一遭,S覺得身心俱疲。由於他在來之前已上了一段時間輔導班,暑假餘額已所剩無幾,同時也得為開學調整一下作息。幾天後,S也請辭回鄉,

  坐長途客車聽歌是件美妙的事,S從小喜歡坐車,只不過小時候坐車常睡覺,後來就不了,一直到他的高中,S都覺得坐車是件享受的事,戴上耳機看車外不斷閃過的風景人物,讓他感到心情愉悅,

  或許s註定是一個行人,一個靈魂永遠遊離的旅者,再後來,每逢高中大休或是返校途中,他常會思考,學校讓我感到壓抑,家庭也令我感到扭曲。我的歸宿究竟在何處?對,在路上,只有在去往下一個目的地的路上時,才會感到自由。

  15歲s拿到了人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桶金,雖然不多,但意義重大,它的實際價值也遠不止其經濟屬性,s對換手機新設備啥的沒多大興趣。他的一代神機小米6依舊能打,所以這些錢用作零花十分充裕。

  工作期間,S有時也會笨手笨腳,但也是勤勤懇懇,不到一個月的打工的人體驗,既收穫了閱歷,也體會了人情。而他與A8的緣分還不止這一年,

  後來的好多年,再沒有任何一個暑假的意義,能與這一年比肩了。

  從人格塑造,生活作風,再到對強權的反抗,爭取獨立鬥爭,以及社會經驗的初步積累,賺得人生第一桶金……所有這一切的背後,都有T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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