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新雷 （三）開鍋的俱樂部
（三）開鍋的俱樂部
「指導員，快別提了啊，一提這事，俺心口就疼！快一年了，這後遺症都好不了！」
「阿拉懷疑你們念的那個文件，是不是黨中央的紅頭文件？」
「不管別的連隊咋樣？反正，額堅決不同意，堅決不同意咱們連隊搞成四不像！」
「紅頭文件里不是說，可以多種形式並存，不搞一刀切嗎？！」
「同志們，不要議論了，等會兒有大家暢所欲言、大鳴大放放大炮的時候！」田指導員從台子上桌面裂紋的舊白木桌上，拿起生鏽的鐵皮大喇叭，吼了一聲，俱樂部霎時安靜下來。
「同志們，不論大家私下裡啥看法，反正，咱們三棵樹堅決貫徹農一師、XJ兵團的指示，堅決落實黨的一號文件在我場的執行！雖然，文件里也有不搞一刀切的提法，但，事實是全國農村早幾年就搞開承包了，而且，都取得了大豐收！特別是今年初春咱們兵團先期搞承包實驗的師、團場、連隊，都取得了巨大成績！承包，是全國搞農業的大趨勢——」說到這裡，神情嚴肅的田指導員放慢了速度。
「同志們，按師部最新文件，從1984年一月起，也就是從明年起，而明年到現在，滿打滿算只剩下四天了！還有四天，就要在咱們三棵樹徹底執行、落實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也就是土地承包了！同志們，現在不是討論承包不承包、包地不包地，而是討論如何具體承包、具體包地？！」田指導員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
「四天？額滴個乖乖！」
「不是不搞一刀切嗎？！」
「噓——」台下有人吹口哨，起鬨。
「同志們，不搞一刀切，不是咱們連的免包金牌！不搞一刀切，是指的特殊情況，咱們連在大方向，從前、現在、將來，都和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咱們連從來不屬於需要特殊照顧的特殊對象！如果，咱們連非要當特殊對象的話，也是走在全三棵樹最前列的先進對象，而不是扯後腿的特殊對象！」田指導員的話擲地有聲，斬釘截鐵。
台下，嘁嘁喳喳，亂如滾粥。
「本來，我們想等同志們過完元旦，再宣布這個消息。還是向指導員境界高、有魄力，認為長痛不如短痛，應該早點告訴職工們，做通思想工作，好早為明年的春耕做準備
其實，承包這個事，對咱們連來說，早不是新鮮事，早在十個月前，咱們就在這裡傳達過文件了。只是，大家意見不太一致，鬧得不太痛快。
哈哈，快一年了，也許大家的看法有所改變！也許，大家還是不太想得通！
不管怎樣，同志們，明年的春耕，不等人啊！
哈哈，不過，同志們不管想不想得通，反正，這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向指導員的肩上，向指導員這是提前解放了我啊！我呢，也好放心地在元旦前就去場部報到。」田指導員說到這，朝向指導員抱了抱拳。
田指導員不顧台下的蜂鳴聲，強笑道：「同志們，明年，也就是1984年一月二日起，按照師里文件，咱們三棵樹將正式全面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咱們連的土地承包落實工作，將由指導員向春江同志、連長張克豪同志負責推行。下面，向指導員給大家說幾句，給大家——」
誰知，哪裡輪得到新來的向指導員插上話，田指導員話音未落，俱樂部里就不啻於突然「轟隆隆」地，從天庭滾來一聲聲冬天裡的驚雷，沸騰了，開鍋了！
「咣咣咣」地，摔板凳踢椅子的聲音，罵爹叫娘的聲音，不絕於耳。
周圍的一張張嘴，一口白糯米牙的，滿口黃牙的，大黑板牙的，地包天齙牙的，哈馬斯在口沫橫飛。
四周驚咋咋亂糟糟的聲音，在劉竹影耳邊哄哄亂響，讓她頭痛欲裂。
恍惚間，她眼前浮現出，十個月前，俱樂部里那次大會的情景。
那是1983年2月16日，大年初四的一個晚上，俱樂部頂上的四盞電燈，把舞台上下，乃至整個俱樂部照得通明。
台下，四路縱隊的男女職工，坐滿了半個俱樂部。
台上，一身半新藍滌卡棉衣褲的田指導員，精神抖擻地笑道：「同志們，按老規矩，昨天初三一過，咱們的年，就過完了。今天是春節後上班的第一天，有的排平地，有的排積肥，年後的生產勞動進行得有條不紊。同志們勞累了一天，結果，連部大喇叭一喊，大家又從暖和的屋裡，來到這滴水成冰的俱樂部挨凍。76年以後，咱們連開會的次數越來越少，不是重大事情，絕不會讓大家有事沒事大會小會的開了。不過，今晚的會，還真的不能不開，因為，這是大事，事關咱們連每個職工切身利益的大事——」田指導員嘴邊呼出的團團白汽，在空中飄散。
「其實，這個會，應該早在春節前就該開。指導員和我覺得，等同志們過完年再開，可能更好。就，壓下了。」田指導員旁邊的張克豪，拉了拉自己的海芙絨帽檐，微笑道。
「啥大事？要放在過年後開？」
「你猜，這大事，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還能拖到年後開？否則，巴不得早點告訴呢！」
「好事的話？能憋得住？憋這麼久？！」
「也不可能是壞事呀！既然和職工利益息息相關，俺不相信，能是啥壞事？」
「如果是壞事的話，到底是咱三棵樹的，還是咱師里的？」
舞台下，老同志們議論紛紛，有四五十個陌生面孔的閉口看著別人的嘴。這些陌生面孔，有的是從別的偏遠連隊調來的，有的是從口裡來的合同工。
「同志們很關心今晚要說的大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哈哈，很好嘛！我先給同志們吃顆定心丸，一會兒我要宣讀的大事，絕對是件大好事、大喜事、天大的好事！」田指導員哈哈笑道，用手示意大家靜下來，「至於，為啥要放到過年後才傳達，這個嘛，這件大事，是個新生事物，需要同志們的腦瓜去消化、轉變！既然是大事，就要慎重對待，穩步推進！」
「哦，好事？！好事，就好！真正嚇得阿拉差點沒魂！」
「哎呀呀，虛驚一場！」
「俺被你們上海人鬧害怕了！一想到大事，就聯想到壞事。這下好了，俺今晚好睡個安穩覺了！」
「只要是好事就行，反正，這裡又沒有哪個的腦殼是青岡榆木疙瘩做的！哪裡還需要啥子消化轉變的？！」
「指導員，指導員，趕緊宣讀嘛！」
「不要吊阿拉胃口呀！」
在大家的興奮期待中，俱樂部終於靜下來。田指導員在舞台上那個桌面布滿裂紋的白木桌前的一個高腳方凳上坐下，翻開桌上一個巴掌大小的翠綠色塑料皮面日記本，開讀起來。
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田指導員那張兩片嘴皮不斷開合的大嘴。
「同志們，這是兵團1983年1月7日傳達的黨中央於1983年1月2日發布的一號文件。下面，我宣讀一下黨中央的一號文件——」
俱樂部里，響起田指導員略帶湖北口音的讀文件聲音：
1983年中央一號文件：當前農村經濟政策的若干問題
印發《當前農村經濟政策的若干問題》的通知（一九八三年一月二日）
黨的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出了全面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局面，力爭到本世紀末全國工農業年總產值翻兩番的宏偉目標，並確定發展農業是實現這一宏偉目標的戰略重點之一。
全黨特別是農業戰線的同志，必須堅定地擔負起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使命。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國農村發生了許多重大變化。其中，影響最深遠的是，普遍實行了多種形式的農業生產責任制，而聯產承包制又越來越成為主要形式。
聯產承包制採取了統一經營與分散經營相結合的原則，使集體優越性和個人積極性同時得到發揮。這一制度的進一步完善和發展，必將使農業社會主義合作化的具體道路更加符合我國的實際。這是在黨的領導下我國農民的偉大創造，是馬克思主義農業合作化理論在我國實踐中的新發展。
黨的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出了全面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局面，力爭到本世紀末全國工農業年總產值翻兩番的宏偉目標，並確定發展農業是實現這一宏偉目標的戰略重點之一。全黨特別是農業戰線的同志，必須堅定地擔負起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使命。
……
台下的人，有的流著哈喇子昏昏欲睡，有的忙著織毛襪子，有的忙著低頭嘰嘰喳喳說私房話。
「3月23日，兵團發出了《關於貫徹全國農墾工作會議精神的通知》。要求堅決貫徹執行中央1號文件，解放思想，放寬政策，大膽改革，治窮致富，進一步完善聯產承包責任制，發展專業戶、重點戶，力爭年內所有企業扭虧為盈！」看樣子，文件念完了，田指導員提高聲音，大手在空中有力一揮。
念得口乾舌燥的田指導員，在合上他的小綠本本前，提高了聲音，鄭重其事地：「同志們，都打起精神來，我現在把下面這句話重複一遍。這句話，和咱們連的每個同志息息相關！」
「啊？終於念完了？！」有昏昏閉眼的，終於睜開了眼。
「噓，一會兒再說，指導員看咱們這裡了！」有終於閉嘴的。
俱樂部里，一時安靜下來。
「同志們，中央文件說——」田指導員又在桌子後面坐下了，翻開小綠本本，一字一句，大聲朗讀，「國營農、林、牧、漁場，是國家重要的商品生產基地，應實行經濟責任制，農工商聯合經營，努力增加商品產量，提高商品質量，做出更大貢獻——」
「啊？還沒完？！」
「嘖嘖，還有完沒完？」
「今天的會，嘎長？」
「唉，早曉得大會恁長，俺也帶鞋底來勒了！」
台下，又「嗡嗡」起來。
「指導員，快別提了啊，一提這事，俺心口就疼！快一年了，這後遺症都好不了！」
「阿拉懷疑你們念的那個文件，是不是黨中央的紅頭文件？」
「不管別的連隊咋樣？反正，額堅決不同意，堅決不同意咱們連隊搞成四不像！」
「紅頭文件里不是說，可以多種形式並存，不搞一刀切嗎？！」
「同志們，不要議論了，等會兒有大家暢所欲言、大鳴大放放大炮的時候！」田指導員從台子上桌面裂紋的舊白木桌上，拿起生鏽的鐵皮大喇叭，吼了一聲，俱樂部霎時安靜下來。
「同志們，不論大家私下裡啥看法，反正，咱們三棵樹堅決貫徹農一師、XJ兵團的指示，堅決落實黨的一號文件在我場的執行！雖然，文件里也有不搞一刀切的提法，但，事實是全國農村早幾年就搞開承包了，而且，都取得了大豐收！特別是今年初春咱們兵團先期搞承包實驗的師、團場、連隊，都取得了巨大成績！承包，是全國搞農業的大趨勢——」說到這裡，神情嚴肅的田指導員放慢了速度。
「同志們，按師部最新文件，從1984年一月起，也就是從明年起，而明年到現在，滿打滿算只剩下四天了！還有四天，就要在咱們三棵樹徹底執行、落實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也就是土地承包了！同志們，現在不是討論承包不承包、包地不包地，而是討論如何具體承包、具體包地？！」田指導員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
「四天？額滴個乖乖！」
「不是不搞一刀切嗎？！」
「噓——」台下有人吹口哨，起鬨。
「同志們，不搞一刀切，不是咱們連的免包金牌！不搞一刀切，是指的特殊情況，咱們連在大方向，從前、現在、將來，都和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咱們連從來不屬於需要特殊照顧的特殊對象！如果，咱們連非要當特殊對象的話，也是走在全三棵樹最前列的先進對象，而不是扯後腿的特殊對象！」田指導員的話擲地有聲，斬釘截鐵。
台下，嘁嘁喳喳，亂如滾粥。
「本來，我們想等同志們過完元旦，再宣布這個消息。還是向指導員境界高、有魄力，認為長痛不如短痛，應該早點告訴職工們，做通思想工作，好早為明年的春耕做準備
其實，承包這個事，對咱們連來說，早不是新鮮事，早在十個月前，咱們就在這裡傳達過文件了。只是，大家意見不太一致，鬧得不太痛快。
哈哈，快一年了，也許大家的看法有所改變！也許，大家還是不太想得通！
不管怎樣，同志們，明年的春耕，不等人啊！
哈哈，不過，同志們不管想不想得通，反正，這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向指導員的肩上，向指導員這是提前解放了我啊！我呢，也好放心地在元旦前就去場部報到。」田指導員說到這，朝向指導員抱了抱拳。
田指導員不顧台下的蜂鳴聲，強笑道：「同志們，明年，也就是1984年一月二日起，按照師里文件，咱們三棵樹將正式全面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咱們連的土地承包落實工作，將由指導員向春江同志、連長張克豪同志負責推行。下面，向指導員給大家說幾句，給大家——」
誰知，哪裡輪得到新來的向指導員插上話，田指導員話音未落，俱樂部里就不啻於突然「轟隆隆」地，從天庭滾來一聲聲冬天裡的驚雷，沸騰了，開鍋了！
「咣咣咣」地，摔板凳踢椅子的聲音，罵爹叫娘的聲音，不絕於耳。
周圍的一張張嘴，一口白糯米牙的，滿口黃牙的，大黑板牙的，地包天齙牙的，哈馬斯在口沫橫飛。
四周驚咋咋亂糟糟的聲音，在劉竹影耳邊哄哄亂響，讓她頭痛欲裂。
恍惚間，她眼前浮現出，十個月前，俱樂部里那次大會的情景。
那是1983年2月16日，大年初四的一個晚上，俱樂部頂上的四盞電燈，把舞台上下，乃至整個俱樂部照得通明。
台下，四路縱隊的男女職工，坐滿了半個俱樂部。
台上，一身半新藍滌卡棉衣褲的田指導員，精神抖擻地笑道：「同志們，按老規矩，昨天初三一過，咱們的年，就過完了。今天是春節後上班的第一天，有的排平地，有的排積肥，年後的生產勞動進行得有條不紊。同志們勞累了一天，結果，連部大喇叭一喊，大家又從暖和的屋裡，來到這滴水成冰的俱樂部挨凍。76年以後，咱們連開會的次數越來越少，不是重大事情，絕不會讓大家有事沒事大會小會的開了。不過，今晚的會，還真的不能不開，因為，這是大事，事關咱們連每個職工切身利益的大事——」田指導員嘴邊呼出的團團白汽，在空中飄散。
「其實，這個會，應該早在春節前就該開。指導員和我覺得，等同志們過完年再開，可能更好。就，壓下了。」田指導員旁邊的張克豪，拉了拉自己的海芙絨帽檐，微笑道。
「啥大事？要放在過年後開？」
「你猜，這大事，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還能拖到年後開？否則，巴不得早點告訴呢！」
「好事的話？能憋得住？憋這麼久？！」
「也不可能是壞事呀！既然和職工利益息息相關，俺不相信，能是啥壞事？」
「如果是壞事的話，到底是咱三棵樹的，還是咱師里的？」
舞台下，老同志們議論紛紛，有四五十個陌生面孔的閉口看著別人的嘴。這些陌生面孔，有的是從別的偏遠連隊調來的，有的是從口裡來的合同工。
「同志們很關心今晚要說的大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哈哈，很好嘛！我先給同志們吃顆定心丸，一會兒我要宣讀的大事，絕對是件大好事、大喜事、天大的好事！」田指導員哈哈笑道，用手示意大家靜下來，「至於，為啥要放到過年後才傳達，這個嘛，這件大事，是個新生事物，需要同志們的腦瓜去消化、轉變！既然是大事，就要慎重對待，穩步推進！」
「哦，好事？！好事，就好！真正嚇得阿拉差點沒魂！」
「哎呀呀，虛驚一場！」
「俺被你們上海人鬧害怕了！一想到大事，就聯想到壞事。這下好了，俺今晚好睡個安穩覺了！」
「只要是好事就行，反正，這裡又沒有哪個的腦殼是青岡榆木疙瘩做的！哪裡還需要啥子消化轉變的？！」
「指導員，指導員，趕緊宣讀嘛！」
「不要吊阿拉胃口呀！」
在大家的興奮期待中，俱樂部終於靜下來。田指導員在舞台上那個桌面布滿裂紋的白木桌前的一個高腳方凳上坐下，翻開桌上一個巴掌大小的翠綠色塑料皮面日記本，開讀起來。
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田指導員那張兩片嘴皮不斷開合的大嘴。
「同志們，這是兵團1983年1月7日傳達的黨中央於1983年1月2日發布的一號文件。下面，我宣讀一下黨中央的一號文件——」
俱樂部里，響起田指導員略帶湖北口音的讀文件聲音：
1983年中央一號文件：當前農村經濟政策的若干問題
印發《當前農村經濟政策的若干問題》的通知（一九八三年一月二日）
黨的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出了全面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局面，力爭到本世紀末全國工農業年總產值翻兩番的宏偉目標，並確定發展農業是實現這一宏偉目標的戰略重點之一。
全黨特別是農業戰線的同志，必須堅定地擔負起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使命。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國農村發生了許多重大變化。其中，影響最深遠的是，普遍實行了多種形式的農業生產責任制，而聯產承包制又越來越成為主要形式。
聯產承包制採取了統一經營與分散經營相結合的原則，使集體優越性和個人積極性同時得到發揮。這一制度的進一步完善和發展，必將使農業社會主義合作化的具體道路更加符合我國的實際。這是在黨的領導下我國農民的偉大創造，是馬克思主義農業合作化理論在我國實踐中的新發展。
黨的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出了全面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局面，力爭到本世紀末全國工農業年總產值翻兩番的宏偉目標，並確定發展農業是實現這一宏偉目標的戰略重點之一。全黨特別是農業戰線的同志，必須堅定地擔負起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使命。
……
台下的人，有的流著哈喇子昏昏欲睡，有的忙著織毛襪子，有的忙著低頭嘰嘰喳喳說私房話。
「3月23日，兵團發出了《關於貫徹全國農墾工作會議精神的通知》。要求堅決貫徹執行中央1號文件，解放思想，放寬政策，大膽改革，治窮致富，進一步完善聯產承包責任制，發展專業戶、重點戶，力爭年內所有企業扭虧為盈！」看樣子，文件念完了，田指導員提高聲音，大手在空中有力一揮。
念得口乾舌燥的田指導員，在合上他的小綠本本前，提高了聲音，鄭重其事地：「同志們，都打起精神來，我現在把下面這句話重複一遍。這句話，和咱們連的每個同志息息相關！」
「啊？終於念完了？！」有昏昏閉眼的，終於睜開了眼。
「噓，一會兒再說，指導員看咱們這裡了！」有終於閉嘴的。
俱樂部里，一時安靜下來。
「同志們，中央文件說——」田指導員又在桌子後面坐下了，翻開小綠本本，一字一句，大聲朗讀，「國營農、林、牧、漁場，是國家重要的商品生產基地，應實行經濟責任制，農工商聯合經營，努力增加商品產量，提高商品質量，做出更大貢獻——」
「啊？還沒完？！」
「嘖嘖，還有完沒完？」
「今天的會，嘎長？」
「唉，早曉得大會恁長，俺也帶鞋底來勒了！」
台下，又「嗡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