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給薪俸，何談忠心？
秋色瑟瑟。
站在詔獄門口，劉恆抬頭望了望天空之中半圓的月亮，久久未動。
這時，一名小吏來到劉恆面前，遞上了一本小冊子。
冊中記錄的正是方才談話的內容，劉恆目光簡單掃過一遍，見沒什麼遺漏，這才道：「歸檔罷！」
「是。」小吏將冊子接過，仔細揣在懷中。
劉恆略微思索，輕聲道：「遼東自薩爾滸之戰後，一切檔案，情報，都拓印一份，送到此處。」
「是。」小吏聞言，亦是神情一肅。
「詔獄諸獄卒，善待楊鎬，其所請者，悉數從之，但不得出獄也。」臨了，劉恆再度吩咐一聲。
「是。」身旁的錦衣衛聞言，亦是恭聲領命。
此刻，劉恆亦是發覺身旁的張道睿臉色並不是很好看，旋即揮了揮手，只留下張道睿一人在身旁。
「卿對楊鎬心中還有怨恨？」劉恆輕聲開口。
「臣不敢。」張道睿神情肅穆。
看到張道睿如此，劉恆亦是不免嘆息一聲，道：「朕知，汝是因為爾父之故，楊鎬薩爾滸之敗令遼東局勢無法挽回，故而才有遼陽之敗，汝父在此役中為國捐軀……」
「然薩爾滸之敗，非楊鎬一人之罪，此戰之敗，罪在朝廷，罪在公卿，卿可明白？」
看到皇帝此刻拉下麵皮，親自向他解釋，張道睿心中亦是一陣感動。
「愛卿，朕有一事，思之久矣，然未得其人，今朕欲委卿以重任，不知卿意如何？」劉恆思考許久，最終還是開口。
「伏請陛下吩咐，若陛下委臣以重任，臣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善。」劉恆嘴角露出笑容，道：「卿果真忠臣矣。」
「朕欲令卿掌遼東錦衣衛諸事。卿秘往遼東，為朕查探遼東諸事，遼東錦衣衛之人員增補，所任職司，所做何事，朕賜卿便宜行事之權，卿可一言決之。」
「陛下何故如此？」聽到皇帝的話語，張道睿亦是大吃一驚，連忙追問。
劉恆則是神色沉重，道：「自撫順之敗開始，朝廷屢屢對遼東用兵，皆損兵折將，遼東局勢日益糜爛……」
「是故，朕以為，朝中諸公卿，皆不足信也。」
「朕今日來此密見楊鎬，問詢遼東諸事，然楊鎬久在詔獄，如今遼東情形，與他在時，大不相同。是故，楊鎬之言，可為參考，然不足以此為據。」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己不知彼，每戰必殆。」
「朕令卿往遼東探察諸事，正是欲知遼東情勢究竟如何，如此方可對症下藥。」
此時此刻，張道睿方才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亦是深感他若是接下此事，肩上擔子之沉重。
劉恆靜靜的等待著，並未催促。
良久，張道睿眼中露出一抹堅定之色，道：「陛下委臣以重任，臣必不負陛下所託也。」
「善。」劉恆臉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他此番亦是未曾看錯人。
「卿此去遼東，朕亦會全力助卿，此番卿前往遼東所需用度，卿自擬奏自內帑中支用，朕一概應允。」
「且自今日始，錦衣衛每月除朝廷所領俸糧外，可於內帑中密取雙倍之俸糧，他日若能為朕建功，朕將記於功勞簿中，多加賞賜。」
劉恆此刻亦是透露出一樁早就準備好對錦衣衛的改革措施。
自從田爾耕在錦衣衛之中拿許顯純祭旗，將自己摘得乾淨，錦衣衛內部可謂是人心崩散。
畢竟，此番清洗，並非只針對許顯純一人，凡是許顯純的親信，多半都是要倒大霉。
是故，原先的天子爪牙，朝廷鷹犬，現如今已然是廢掉了大半。
但這並非說明劉恆的做法是錯誤的，倘若不清洗，錦衣衛的忠誠根本無法保證。
田爾耕對於魏忠賢謀逆的事情隱瞞不報，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對於錦衣衛這樣一個機構來說，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而劉恆也不想錦衣衛徹底廢掉，如今他羽翼未豐，若是此刻再干出這種自折臂膀的事，就顯得愚蠢了！
是故，劉恆仍舊保住了田爾耕錦衣衛左都督的職位，就是讓他暫時先穩住錦衣衛。
除此以外，劉恆亦是會著力挑選一批新人，進入錦衣衛，填補其中的空缺。
讓崔呈秀加試一場武舉恩科，亦是打算從其中挑一批人出來，補進錦衣衛之中。
而一旦這件事完成，讓田爾耕滾蛋，就是板上釘釘之事。
唯有如此，錦衣衛才是獨屬於他這個皇帝的利刃，他再也不必擔心，使用這樣一把利刃，會反傷到自己。
對錦衣衛加薪，就是應有之義了。
翻開錦衣衛過往的歷史，劉恆都有些驚呆了！
錦衣衛本是大明太祖洪武皇帝所創，旨在監察百官。
但問題根本在於，錦衣衛隸屬於兵部，可又分潤了刑部的權柄，幹著卻是皇帝交代的差事，最後拿的薪俸，是朝廷給的。
洪武皇帝在世之時，以其對朝局的掌控能力，如此做法，自是不成問題。
可其一旦去世，這就會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天下熙攘皆為利往，廟堂蠅營皆為名來。
人主操控臣下，無非賞罰二字。
作為皇帝，連薪俸都不發，錦衣衛憑什麼聽你皇帝的話辦差？就算聽你皇帝的，多半也是要消極怠工。
所以，後來有了東廠，又增設了西廠。
但根本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不給薪俸，何談忠心？
在一毛不拔的皇帝和能夠卡住他們薪俸的大臣面前，錦衣衛內部大多數人內心更偏向誰不言而喻。
所以，在後期就常常能夠看到，錦衣衛和朝中一些官員相交甚好。
誰給錢，為誰幹活，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
而要解決這個問題，最根本的辦法，自然便是他這個皇帝拿錢出來。
所幸，劉恆現在有這個底氣。
抄家的銀兩，用在這上面，不過九牛一毛。
他雖是節儉，但到了該花錢的時刻，絕不會猶豫半分。
將情報系統搭建出來，於他而言，有著重大意義。
站在詔獄門口，劉恆抬頭望了望天空之中半圓的月亮，久久未動。
這時，一名小吏來到劉恆面前，遞上了一本小冊子。
冊中記錄的正是方才談話的內容，劉恆目光簡單掃過一遍，見沒什麼遺漏，這才道：「歸檔罷！」
「是。」小吏將冊子接過，仔細揣在懷中。
劉恆略微思索，輕聲道：「遼東自薩爾滸之戰後，一切檔案，情報，都拓印一份，送到此處。」
「是。」小吏聞言，亦是神情一肅。
「詔獄諸獄卒，善待楊鎬，其所請者，悉數從之，但不得出獄也。」臨了，劉恆再度吩咐一聲。
「是。」身旁的錦衣衛聞言，亦是恭聲領命。
此刻，劉恆亦是發覺身旁的張道睿臉色並不是很好看，旋即揮了揮手，只留下張道睿一人在身旁。
「卿對楊鎬心中還有怨恨？」劉恆輕聲開口。
「臣不敢。」張道睿神情肅穆。
看到張道睿如此，劉恆亦是不免嘆息一聲，道：「朕知，汝是因為爾父之故，楊鎬薩爾滸之敗令遼東局勢無法挽回，故而才有遼陽之敗，汝父在此役中為國捐軀……」
「然薩爾滸之敗，非楊鎬一人之罪，此戰之敗，罪在朝廷，罪在公卿，卿可明白？」
看到皇帝此刻拉下麵皮，親自向他解釋，張道睿心中亦是一陣感動。
「愛卿，朕有一事，思之久矣，然未得其人，今朕欲委卿以重任，不知卿意如何？」劉恆思考許久，最終還是開口。
「伏請陛下吩咐，若陛下委臣以重任，臣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善。」劉恆嘴角露出笑容，道：「卿果真忠臣矣。」
「朕欲令卿掌遼東錦衣衛諸事。卿秘往遼東，為朕查探遼東諸事，遼東錦衣衛之人員增補，所任職司，所做何事，朕賜卿便宜行事之權，卿可一言決之。」
「陛下何故如此？」聽到皇帝的話語，張道睿亦是大吃一驚，連忙追問。
劉恆則是神色沉重，道：「自撫順之敗開始，朝廷屢屢對遼東用兵，皆損兵折將，遼東局勢日益糜爛……」
「是故，朕以為，朝中諸公卿，皆不足信也。」
「朕今日來此密見楊鎬，問詢遼東諸事，然楊鎬久在詔獄，如今遼東情形，與他在時，大不相同。是故，楊鎬之言，可為參考，然不足以此為據。」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己不知彼，每戰必殆。」
「朕令卿往遼東探察諸事，正是欲知遼東情勢究竟如何，如此方可對症下藥。」
此時此刻，張道睿方才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亦是深感他若是接下此事，肩上擔子之沉重。
劉恆靜靜的等待著，並未催促。
良久，張道睿眼中露出一抹堅定之色，道：「陛下委臣以重任，臣必不負陛下所託也。」
「善。」劉恆臉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他此番亦是未曾看錯人。
「卿此去遼東，朕亦會全力助卿，此番卿前往遼東所需用度，卿自擬奏自內帑中支用，朕一概應允。」
「且自今日始，錦衣衛每月除朝廷所領俸糧外，可於內帑中密取雙倍之俸糧，他日若能為朕建功，朕將記於功勞簿中，多加賞賜。」
劉恆此刻亦是透露出一樁早就準備好對錦衣衛的改革措施。
自從田爾耕在錦衣衛之中拿許顯純祭旗，將自己摘得乾淨，錦衣衛內部可謂是人心崩散。
畢竟，此番清洗，並非只針對許顯純一人，凡是許顯純的親信，多半都是要倒大霉。
是故，原先的天子爪牙，朝廷鷹犬，現如今已然是廢掉了大半。
但這並非說明劉恆的做法是錯誤的，倘若不清洗，錦衣衛的忠誠根本無法保證。
田爾耕對於魏忠賢謀逆的事情隱瞞不報，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對於錦衣衛這樣一個機構來說，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而劉恆也不想錦衣衛徹底廢掉，如今他羽翼未豐，若是此刻再干出這種自折臂膀的事，就顯得愚蠢了！
是故，劉恆仍舊保住了田爾耕錦衣衛左都督的職位，就是讓他暫時先穩住錦衣衛。
除此以外，劉恆亦是會著力挑選一批新人，進入錦衣衛，填補其中的空缺。
讓崔呈秀加試一場武舉恩科，亦是打算從其中挑一批人出來，補進錦衣衛之中。
而一旦這件事完成，讓田爾耕滾蛋，就是板上釘釘之事。
唯有如此，錦衣衛才是獨屬於他這個皇帝的利刃，他再也不必擔心，使用這樣一把利刃，會反傷到自己。
對錦衣衛加薪，就是應有之義了。
翻開錦衣衛過往的歷史，劉恆都有些驚呆了！
錦衣衛本是大明太祖洪武皇帝所創，旨在監察百官。
但問題根本在於，錦衣衛隸屬於兵部，可又分潤了刑部的權柄，幹著卻是皇帝交代的差事，最後拿的薪俸，是朝廷給的。
洪武皇帝在世之時，以其對朝局的掌控能力，如此做法，自是不成問題。
可其一旦去世，這就會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天下熙攘皆為利往，廟堂蠅營皆為名來。
人主操控臣下，無非賞罰二字。
作為皇帝，連薪俸都不發，錦衣衛憑什麼聽你皇帝的話辦差？就算聽你皇帝的，多半也是要消極怠工。
所以，後來有了東廠，又增設了西廠。
但根本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不給薪俸，何談忠心？
在一毛不拔的皇帝和能夠卡住他們薪俸的大臣面前，錦衣衛內部大多數人內心更偏向誰不言而喻。
所以，在後期就常常能夠看到，錦衣衛和朝中一些官員相交甚好。
誰給錢，為誰幹活，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
而要解決這個問題，最根本的辦法，自然便是他這個皇帝拿錢出來。
所幸，劉恆現在有這個底氣。
抄家的銀兩，用在這上面，不過九牛一毛。
他雖是節儉，但到了該花錢的時刻，絕不會猶豫半分。
將情報系統搭建出來，於他而言，有著重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