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楊鎬薦才
薩爾滸之戰，在西路大軍杜松所部全軍覆沒之後，這場仗，就已經沒法打了。
北路軍馬林所部，在得知杜松所部覆滅之後，立即原地駐紮，倚靠地勢構築營壘，進而堅守。
但最終，軍陣卻被代善率領幾十人莽破。
最後陣型大亂，被迫成為砧板上的魚肉，連半日都沒堅持住。
只是看到這裡，劉恆就知道，因為嚴寒，因為缺衣少糧，因為缺乏訓練，明軍戰力下降到何等地步。
當然，這其中未必不是因為葉赫部摻雜其中的緣故。
但總歸來說，明軍戰力大大下滑，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奴酋所部固然是窮寇亡命，可明廷數十年如一日從上到下，皇帝怠政，文恬武嬉，武備荒弛，才是根本原因。
而要徹底蕩平建奴，劉恆此刻清楚的意識到，單純訓練一支精銳是不濟事的。
只要朝廷這些袞袞諸公還在，朝中貪官墨吏橫行，不管什麼精銳，都不過是送到建奴嘴邊的肉罷了！
而欲蕩平建奴，需要對如今的大明進行一場深入的革新。
在此之前，任何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都是不切實際的。
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從民間徵辟良家子進入軍伍，重新塑造一支能征慣戰的虎賁之師，如此方有可能。
每一步的工作都必須扎紮實實的推行，仔仔細細的完成。
而要做到這一步，這一刻，就連劉恆，亦是不禁感到任重而道遠。
一念至此，劉恆立即開口道：「楊卿，還請為朕薦才。」
聞言，楊鎬臉上不禁露出一抹驚詫之色，忍不住道：「陛下難道還信臣？」
劉恆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道：「薩爾滸之戰，非卿一人之過。今遼東諸事，朕不明，自是要向卿問詢，卿若薦才，朕必酌情啟用之。」
聽到此處，楊鎬眼中不由有些氤氳。
若是當年，眼前之人是神宗皇帝，薩爾滸之戰，明軍豈會如此慘敗？
單單能將遼東的地理形勢一一記在心裡，並且能夠準確無誤的指出來，大明曆代皇帝之中，就鮮有人能夠辦到。
更別提，就在這短短的接觸之中，楊鎬發現，眼前這位皇帝，在軍事上的目光亦是敏銳的可怕，總能瞬間洞悉其中的關鍵，敏銳的發現其中的不妥。
若是當年，是眼前之人在位，或許，薩爾滸之戰，根本就不會有。
此刻，楊鎬亦是不禁思索起來。當年，亦是太多人與他相識，只是，如今還在官場混跡的，恐怕剩不下幾人了。
「陛下，臣以為，欲平遼事，陛下宜可用熊廷弼。」楊鎬沉思良久，給出了一個人名。
「熊廷弼？」劉恆聽到這個人名，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見劉恆沉默下來，楊鎬不由臉上露出焦急之色，道：「陛下，此人在任之時，雖與臣不和，然其人大才，不過性急一些，陛下若重用之，則遼東大局可定……」
一旁負責記錄的小吏此刻看到劉恆越發難看的臉色，忍不住道：「楊大人，熊經略因失廣寧，天啟五年已被處斬，傳首九邊，還是前些時日陛下登基，方才為其平反昭雪……」
聽到這些，楊鎬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不該死，不該死啊！」楊鎬癱坐在地，神情落魄。
劉恆倚在椅子上，神情越發陰鬱。
黨爭傾軋，最後的結果便是朝中再無這等忠良之臣的容身之所。
即便朝中原本有一些有心為國效力的臣子，可見忠良之臣如此下場，反倒那些曲意逢迎之人一個個高官厚祿，做出何等選擇就不言而喻了。
「卿還有何人可舉薦？」劉恆收拾了一番心情，再度開口。
「陛下，歸德府睢州袁可立可堪一用。」思索一番，楊鎬再度列出一個人名，道：「此人身負大才，鎮撫一方不成問題，然其人秉性剛直，陛下宜可善用之。」
聞言，劉恆默默點頭。
儘管袁可立似乎看上去心如死灰，但起碼人還在世，說不定還有轉機。
「臣還要舉薦一人，此人名叫茅元儀，臣在遼東之時，此人便是臣之幕僚，多為臣出謀劃策，熟知兵事，雖年少，然亦身負大才……」提到茅元儀，楊鎬眼神中都煥發出一抹亮光。
劉恆見了，亦是驚奇不已。以楊鎬的目光，此人二十多歲就被其看中，然後選為幕僚，此番又被拿出來推薦，應該是有些本事罷？
「楊卿，軍中將領可有一二推薦？」
楊鎬略微思忖，道：「陛下，薩爾滸之敗後，臣曾向朝廷舉薦過滿桂，此人勇猛善戰，是一員猛將，只是此人性格……」
說到此處，楊鎬不禁輕咳一聲，仔細思索一番，才道：「性格過於剛正了些，是故在遼東之時，軍中其餘諸將皆與其關係不睦。」
劉恆挑了挑眉頭，這樣的人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劉恆在心中暗自將此人記下。
見皇帝點頭應允，楊鎬繼續道：「臣在遼東之時，有一人名曰孫祖壽，素有清名傳頌，臣素聞，其為人剛正不阿，從不媚上，善於治軍，陛下宜可簡拔之。」
劉恆再度點了點頭。
楊鎬見狀，道：「陛下，薩爾滸之敗，是臣一人之過，非諸將之罪也。臣以為，杜松之侄杜文煥，馬林之子馬爌皆忠臣義士之後，陛下可重用之。」
當年的戰敗，在楊鎬這裡，一直是一個心結。
自責慚愧之餘，楊鎬更是不希望這些為國捐軀的將領，他們的親族遭到旁人的冷眼相待。
若是被皇帝區別對待，打入另冊，他楊鎬身上的罪過，更重一層了。
「楊卿，朕並非不分黑白之君，撫恤為國捐軀之親族家眷，此朕之職分也。彼若身懷才具，朕豈有棄之不用之道理？」劉恆眼中閃過一抹亮色。
這些為國死難的將領之後，天然的忠心就可以得到保證。
單單這一點，就有著重用的價值，區別在於，需要根據其才幹的不同，將其放到恰當的位置。
聽到這句，楊鎬不免啞然失笑。
方才他這句提醒，倒是顯得多慮了！
僅憑這短暫的接觸，楊鎬就斷定，旁的君主興許會做出這等蠢事，但眼前這位皇帝，絕對不會。
若不然，今夜這位帝王怎麼來這詔獄秘密見他，而且讓他薦才……
劉恆長嘆一聲，亦是站起身來，離開了牢房。
「臣謝陛下。」楊鎬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眼中含著一抹淚水，鄭重跪地，深深一拜。
北路軍馬林所部，在得知杜松所部覆滅之後，立即原地駐紮，倚靠地勢構築營壘，進而堅守。
但最終，軍陣卻被代善率領幾十人莽破。
最後陣型大亂，被迫成為砧板上的魚肉，連半日都沒堅持住。
只是看到這裡，劉恆就知道，因為嚴寒，因為缺衣少糧，因為缺乏訓練，明軍戰力下降到何等地步。
當然，這其中未必不是因為葉赫部摻雜其中的緣故。
但總歸來說，明軍戰力大大下滑，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奴酋所部固然是窮寇亡命，可明廷數十年如一日從上到下，皇帝怠政，文恬武嬉，武備荒弛，才是根本原因。
而要徹底蕩平建奴，劉恆此刻清楚的意識到，單純訓練一支精銳是不濟事的。
只要朝廷這些袞袞諸公還在，朝中貪官墨吏橫行，不管什麼精銳，都不過是送到建奴嘴邊的肉罷了！
而欲蕩平建奴，需要對如今的大明進行一場深入的革新。
在此之前，任何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都是不切實際的。
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從民間徵辟良家子進入軍伍，重新塑造一支能征慣戰的虎賁之師，如此方有可能。
每一步的工作都必須扎紮實實的推行，仔仔細細的完成。
而要做到這一步，這一刻，就連劉恆，亦是不禁感到任重而道遠。
一念至此，劉恆立即開口道：「楊卿，還請為朕薦才。」
聞言，楊鎬臉上不禁露出一抹驚詫之色，忍不住道：「陛下難道還信臣？」
劉恆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道：「薩爾滸之戰，非卿一人之過。今遼東諸事，朕不明，自是要向卿問詢，卿若薦才，朕必酌情啟用之。」
聽到此處，楊鎬眼中不由有些氤氳。
若是當年，眼前之人是神宗皇帝，薩爾滸之戰，明軍豈會如此慘敗？
單單能將遼東的地理形勢一一記在心裡，並且能夠準確無誤的指出來，大明曆代皇帝之中，就鮮有人能夠辦到。
更別提，就在這短短的接觸之中，楊鎬發現，眼前這位皇帝，在軍事上的目光亦是敏銳的可怕，總能瞬間洞悉其中的關鍵，敏銳的發現其中的不妥。
若是當年，是眼前之人在位，或許，薩爾滸之戰，根本就不會有。
此刻，楊鎬亦是不禁思索起來。當年，亦是太多人與他相識，只是，如今還在官場混跡的，恐怕剩不下幾人了。
「陛下，臣以為，欲平遼事，陛下宜可用熊廷弼。」楊鎬沉思良久，給出了一個人名。
「熊廷弼？」劉恆聽到這個人名，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見劉恆沉默下來，楊鎬不由臉上露出焦急之色，道：「陛下，此人在任之時，雖與臣不和，然其人大才，不過性急一些，陛下若重用之，則遼東大局可定……」
一旁負責記錄的小吏此刻看到劉恆越發難看的臉色，忍不住道：「楊大人，熊經略因失廣寧，天啟五年已被處斬，傳首九邊，還是前些時日陛下登基，方才為其平反昭雪……」
聽到這些，楊鎬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不該死，不該死啊！」楊鎬癱坐在地，神情落魄。
劉恆倚在椅子上，神情越發陰鬱。
黨爭傾軋，最後的結果便是朝中再無這等忠良之臣的容身之所。
即便朝中原本有一些有心為國效力的臣子，可見忠良之臣如此下場，反倒那些曲意逢迎之人一個個高官厚祿，做出何等選擇就不言而喻了。
「卿還有何人可舉薦？」劉恆收拾了一番心情，再度開口。
「陛下，歸德府睢州袁可立可堪一用。」思索一番，楊鎬再度列出一個人名，道：「此人身負大才，鎮撫一方不成問題，然其人秉性剛直，陛下宜可善用之。」
聞言，劉恆默默點頭。
儘管袁可立似乎看上去心如死灰，但起碼人還在世，說不定還有轉機。
「臣還要舉薦一人，此人名叫茅元儀，臣在遼東之時，此人便是臣之幕僚，多為臣出謀劃策，熟知兵事，雖年少，然亦身負大才……」提到茅元儀，楊鎬眼神中都煥發出一抹亮光。
劉恆見了，亦是驚奇不已。以楊鎬的目光，此人二十多歲就被其看中，然後選為幕僚，此番又被拿出來推薦，應該是有些本事罷？
「楊卿，軍中將領可有一二推薦？」
楊鎬略微思忖，道：「陛下，薩爾滸之敗後，臣曾向朝廷舉薦過滿桂，此人勇猛善戰，是一員猛將，只是此人性格……」
說到此處，楊鎬不禁輕咳一聲，仔細思索一番，才道：「性格過於剛正了些，是故在遼東之時，軍中其餘諸將皆與其關係不睦。」
劉恆挑了挑眉頭，這樣的人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劉恆在心中暗自將此人記下。
見皇帝點頭應允，楊鎬繼續道：「臣在遼東之時，有一人名曰孫祖壽，素有清名傳頌，臣素聞，其為人剛正不阿，從不媚上，善於治軍，陛下宜可簡拔之。」
劉恆再度點了點頭。
楊鎬見狀，道：「陛下，薩爾滸之敗，是臣一人之過，非諸將之罪也。臣以為，杜松之侄杜文煥，馬林之子馬爌皆忠臣義士之後，陛下可重用之。」
當年的戰敗，在楊鎬這裡，一直是一個心結。
自責慚愧之餘，楊鎬更是不希望這些為國捐軀的將領，他們的親族遭到旁人的冷眼相待。
若是被皇帝區別對待，打入另冊，他楊鎬身上的罪過，更重一層了。
「楊卿，朕並非不分黑白之君，撫恤為國捐軀之親族家眷，此朕之職分也。彼若身懷才具，朕豈有棄之不用之道理？」劉恆眼中閃過一抹亮色。
這些為國死難的將領之後，天然的忠心就可以得到保證。
單單這一點，就有著重用的價值，區別在於，需要根據其才幹的不同，將其放到恰當的位置。
聽到這句，楊鎬不免啞然失笑。
方才他這句提醒，倒是顯得多慮了！
僅憑這短暫的接觸，楊鎬就斷定，旁的君主興許會做出這等蠢事，但眼前這位皇帝，絕對不會。
若不然，今夜這位帝王怎麼來這詔獄秘密見他，而且讓他薦才……
劉恆長嘆一聲，亦是站起身來，離開了牢房。
「臣謝陛下。」楊鎬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眼中含著一抹淚水，鄭重跪地，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