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東城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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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內,無數紙張憑空懸浮。

  維德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用指尖敲打著的桌子。

  他的腦海中無數文字閃爍而過,然後又被記錄在空中的紙張上。

  那些文字不同於大陸上的任何一種,它們是方塊狀的,遠遠望去,像是種神秘的符號。

  「唰唰唰!」

  無數鋼筆揮灑著油墨,空白的紙張上很快便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當最後一個標點符號寫完,維德手上的動作也隨之停止。

  鋼筆落入筆盒,紙張變成書頁。

  維德將桌前的一疊書頁裝訂好,於是一本沒有封面的書就這樣誕生了。

  這不是教會超凡書籍的臨摹本,而是圖書館裡的一本書。

  從教會回來後,維德便又去了一趟圖書館。果不其然,它擴張了,而維德也從中找到了一本有用的書。

  雖然這本書里沒有任何超凡特性,但是其中蘊含的力量卻絲毫不差。

  不,甚至於要強得多。以至於維德壓根沒有任何將其泄露出去的念頭。

  他掏出自己常用的手槍,翻開空白的封面,閱讀了起來。

  「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硫化銻、氯酸鉀和雷汞的混合物被廣泛用於底火擊發藥……」

  「由於雷汞毒性大且對槍膛有較嚴重腐蝕性,氯酸鉀分解成氯化鉀後的氯離子也會腐蝕槍膛……」

  維德記得自己手搓的子彈里是含有雷汞的,於是他心念一動,桌子上的手槍瞬間便被分解成了零件。

  拿起槍管朝內望去,果然發現槍管內部有不少坑坑窪窪的腐蝕痕跡。

  「還好沒炸膛。」

  維德自嘲一笑,隨後走出了書房。後院內傳來一陣叮里哐當的聲響,引得白鴿好奇探頭來看。

  然後它就被一根鋼管敲了腦袋。

  「後院的東西別碰,危險。」維德對白鴿警告道。

  「咕咕!」白鴿腹腔來回膨脹幾下,似乎在氣惱維德小瞧它。

  「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露宿街頭的話。」

  他又補充了一句。不是小瞧白鴿,而是擔心房子以及……他自己。

  唯物世界觀下的維德可以免疫超凡,但實實在在的物理攻擊卻沒辦法避免。

  後院的東西都是些危險物,雖然維德做了些防護措施,但要是真爆炸的話,他估計自己肯定討不到好就是了。

  不過現在卻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維德現在是唯心世界觀。

  他點燃書房中的煤燈,然後將鋼管放在了燈芯上的火焰。

  「融化。」

  「嘭!」

  煤燈的火焰陡然上升一截,噴涌的火焰舔舐著鋼管,讓其發燙、變紅、直至成為一灘懸浮的鐵水。

  「附著。」

  維德繼續說道。隨後滾燙的鐵水便散開,一股腦兒地湧向了槍管。

  它們填入槍膛中那些被腐蝕出來的孔洞,讓整個槍管變得熾熱無比。

  「冷卻。」

  「嗤嗤——」

  話音剛落,赤紅的鐵水便以驚人的速度冷卻,維德將手槍組裝好,旋即打了發空包彈。

  「砰!」

  「咕咕!」

  禽羽飄蕩,白鴿被嚇了一跳,差點兒以為維德要謀殺它。

  維德試了試手感,的確比之前好多了。這把手槍在製作出來後便一直跟著他,經歷了無數次射擊——主要是訓練。

  如果有可能的話,維德不希望它在某一天突然炸膛。

  收回武器,維德繼續翻閱著。很快,他的指尖便停在了某一頁。

  「無腐蝕擊發藥……,需要鉛嗎?」

  不止是鉛,棉花的脫脂方法他也找到了。合上書本,維德收拾一下便準備出門了。

  這次他的目的地是東城區,那裡是塞寧斯乃至整個厄里克的工業中心。

  他後院裡的那些硝酸硫酸之類的東西便是在從染料廠里買過來的。

  他相信鉛這種東西肯定也不少,不止如此,還有一些鹼、酒精等其他材料也需要購買。


  稍微思索了一下此行需要購買的東西,維德不由得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這棟別墅,他皺了皺眉頭:

  「有點兒小了。」

  這不是說別墅小了,而是說後花園小了。書中雖然介紹了一些彈藥的製作方式,但受限於工業條件,肯定不能一蹴而就。

  維德幾乎可以預料到,接下來一段時間內自己的後院肯定充斥著火光與硝煙。

  他之前從西區購買房子就是考慮到西區足夠寬敞而且人少,可以讓他不受干擾地進行一些實驗。

  但現在看來,也許需要做些掩飾了,比如……改進蒸汽機?

  維德想起自己工程師協會會員的身份,當初為了賺錢的無心之舉,沒想到回報如此之大。

  他整理了一下衣著,回頭對著白鴿提了一句:「跟上。」

  不等白鴿應答,維德轉身就走出了門外。

  ……

  東區,塞寧斯占地最大的城區,同時也是整個城市絕大部分居民賴以生存的地方。

  一進入東區,維德便感覺到鼻腔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他抬頭望去,只見參差不齊的排煙管占滿了整個視野。

  它們像是從墓碑中探出來的死人手指,彎曲著、緊簇著噴吐漆黑的濃霧。

  低下頭,維德將視線放在了街道上。他看見了行色匆匆的人流,那些在南城區看不到的人們,在東城區出現了。

  每個人都穿著相似的工服,走進或大或小的工廠中。他們似乎早已習慣這裡的惡臭與刺鼻,行走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維德融入其中,這時候他終於感覺到這些人是活著的了——人們都不自覺地避開了維德。

  維德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著,又看了看四處張望的白鴿。

  這可不是底層人該有的打扮。

  維德面無表情,轉身走進了一間染料廠。

  這是間小作坊,進門便是一股難以形容的噁心氣味。令人作嘔的臭雞蛋味、讓人發暈的甜氣、還有那刺鼻的硫磺味……

  掃眼望去,只見料槽中儘是花花綠綠的原料,而工人們則手持棍棒,在料槽中攪合著什麼。

  他們的臉上只圍了一層發黃的破布,很難說這是為了安全,更有可能是打算用汗味兒掩蓋這裡難聞的惡臭。

  「都勤快點兒!想不要工錢了?」

  一個穿著還算得體的男子穿梭在人群中,他手持一根木板,可能是為了讓聲音更大,臉上甚至什麼都沒有。

  男子看見有人停下歇息,立馬快步向前用木板抽打了一下工人:「給我快點兒!我給你錢可不是讓你發呆的!」

  「我……我受不了……」

  「那就滾出去!今天工錢也別想要了!」

  這句話比木板有用多了,喘息的工人看了一眼男子,他咬著牙立馬起身,強撐著繼續工作了起來。

  維德見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很疑惑。

  為什麼呢?因為被打的工人四肢健全,年齡約摸三四十左右。

  這在其他國家很正常,工人們大多這樣。但在厄里克卻截然不同。

  三四十歲的厄里克男人,意味著他曾經是帝國軍,而且是十六歲服役,完成經歷了第二次泛大陸戰爭並且存活下的老兵。

  甚至於很有可能是和維德一樣從「多倫絞肉機」中爬出來的那種。

  厄里克人有很多標籤,比如彪悍、粗魯、執拗……等等,但這些都可以用一個詞總結——好戰。

  可眼前的工人哪兒像堅韌的卡爾維尼岩羊?分明就是只怯懦的鵪鶉。

  維德可以百分百確定,那個趾高氣揚的男人再來兩個,也絕非工人的對手。

  可工人卻沒有絲毫反抗的念頭。

  生活的壓力竟如此沉重嗎?沉重到能將岩羊的尖角折斷,將攀爬的四蹄碾碎。

  維德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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