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祭奠
幾天後，研究完那一堆木屑的維德決定出門一趟。
一來是書桌需要更換，二來則是書房裡書已經被他看完，得去換一輪了。
提著一個公文包，維德來到了街道上。他出門時正好是上午，升起的太陽穿透厚厚的霧霾，將陽光鋪灑在了街道上。
遠處仍舊模糊成一片，但比起那灰色的清晨已經好上太多。
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哪怕塞寧斯是厄里克的首都，街道仍舊人流稀少。
畢竟厄里克只是個邦國，首都的規模差不多也就和亞倫維爾普通城市相當。
輕車熟路地從西城區預定書桌，再從書店購置好書本，維德一共只花了不到一個鐘頭時間。
完成這些後，他並沒有就這樣回去，而是確定一下方向後繼續前進了起來。
沿著腳下的道路行走，他看見兩側的建築逐漸破敗起來——就快要南城了。
這裡是塞寧斯最貧困的一角，同時也是整個城市人口最多的地方。
按理來說，這裡應該黑幫和流浪漢遍地，垃圾與髒物堆疊。
事實也的確如此，但那是戰爭剛結束的時候。
厄里克曾經是戍邦，全民皆兵，境內少有的工廠也只與軍工有關。
當戰爭結束時，沒有亞倫維爾的厄里克一無所有。那時的塞寧斯不論哪裡，每天都充斥著火與血。
在整個邦國即將淪為一片混亂的屠宰場時，蘭斯洛特大公收攏了殘餘下來的老兵，組建了邦國警衛隊。
在絕對的鐵腕下，瀕臨崩潰的秩序終於得以重建，在這個過程中黑幫就像路邊的螞蟻般被隨意踩死。
而其主動向亞倫維爾示好的行徑也得到了回報，無數工廠如雨後春筍般在厄里克的大地上拔地而起，讓這個小國終於得以喘息。
在亞倫維爾的蒸汽科技的加持下，一個殘疾的厄里克人或許當不了一名士兵，但當一名工人絕對綽綽有餘。
不過代價是什麼呢？
維德看了一眼身側的棚屋，這是以生鏽的鐵棍為主梁，蒙上鐵皮或報紙搭建而成的「房屋」。
代價是不到亞倫維爾三分之一的薪水，幾乎八倍的致死率，以及數不盡的重污染。
「今天大家把書翻到……」
走著走著，維德耳旁傳來一陣朗朗讀書聲。順著聲音的源頭望去，整潔有序的房屋從一堆低矮的棚屋脫穎而出，頗為引人矚目。
這裡是聯合教會駐地，教會所屬的學校、教堂、醫院都在這裡。
經過大門時，維德朝側目看了一眼。
他看見一扇未鎖的鐵門，以及鐵門後空蕩蕩的廣場。
看守大門的是一個老態龍鐘的大爺，他少了一隻手，此刻正昏昏欲睡。
維德在大門前走過，沒有絲毫停留。幾天前的經歷告訴他聯合教會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雖然他很想探究其中的秘密，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腳步不停，朗朗書聲逐漸消散，四周的棚屋也越來越少，瀰漫的霧霾也在變淡。
當腳下的道路變成崎嶇的土路時，鬱鬱蔥蔥的綠色出現在了維德的眼前。
這裡是塞寧斯的城郊，繁密的植被阻擋了工廠的霧霾，也只有在這裡，他才能看見藍天白雲。
打開公文包，維德從中取出了一把摺疊刀，他砍伐著生長的雜草，在灌木中開闢道路。
這條路他走過幾次，因此還算是輕鬆。
當維德從雜亂的灌木中鑽出時，他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成片的樹林生長到這裡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
草原坑坑窪窪，放眼望去，只見無數坑洞遍布其上。如果不是有野草的覆蓋，這裡肯定很難看。
風稍微大了些，於是原野上便出現了林立的十字架。那些有人照顧的尚且還能在風中佇立，而無人問津的早已腐朽。
維德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這裡有三個並排的墓碑。
霍蘭·彭基斯、佩莉·喬治，以及一個無名碑。
這是維德前身一家的墳墓，嚴格來說，只有維德父親死在這片戰場上。
回顧了前世的一生後，維德覺得從踏上戰場那一刻起，他們三人的命運就註定了。
於是維德便將前身那些引以為傲的勳章全部埋葬在了這裡，既是祭奠，也代表著切割。
「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有神。如果有的話，希望你們能獲得新生。」
說著，維德便將三朵百百合放在了墓碑前，它在厄里克人心中代表「純潔」和「重生」。
稍微打掃了一下墓碑，見天色已晚，維德便打算回去了。
可他還沒邁出幾步，腳步突然停頓了。
維德轉身朝遠處望去，只見在火燒雲的照耀下，原本翠綠的原野染上了絲絲橙紅。正常的變化而已，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嗎？
「哇……哇……」烏鴉在夕陽下盤旋，聲音嘶啞難聽。
維德稍微抬了抬眼皮，他的視野突然清晰起來。隨後他便看見原本正常的四周突然出現大片大片的黑紅。
這些黑紅宛如滴入清水的墨滴，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維德察覺到空間正在發生某種變化，他挑了挑眉，語氣有點兒不確定：「高濃度的以太？」
可以太不是透明的嗎？而且這濃度可比他之前聚集起來的強多了。
維德看見自己身側還有一片空間沒有被黑紅以太污染，於是他下意識地想要鑽出。
可下一刻，他突然生出一種汗毛聳立之感。
「砰！」
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維德想都不想，瞬間將世界觀轉換成唯心。
「偏轉！」
「啪！」
維德腳下的泥土被子彈打出一個深坑。他回頭望去，只見身後一名面容模糊的士兵正在傾倒火藥殘渣，重新裝填子彈。
沒有猶豫，維德掀開外套，從自己腰間掏出一把手槍。
簡潔的外形，分明的稜角，不過巴掌大小之物，卻給人無窮的危機感。
對面的士兵沒有臉，可它在看見維德手中的東西後明顯愣了一下。
這麼好的機會維德不可能放過，他直接扣動扳機。
「砰！」
巨大的火光從槍口噴出，伴隨著刺鼻的硝煙，面前的士兵倒下了。
維德甩了甩手掌，他可不覺得正常的手槍後坐力會這麼大，唯一有問題的只有自己。
「還行，能用。」
他這般安慰自己，這款手槍沒有具體型號，是維德根據自己記憶手搓出來的。
槍身、膛線、火藥……所有設計都是維德親力親為，也幸虧他能在唯物唯心間隨意切換，否則這些也只能在圖紙上出現了。
槍聲像是某種信號，瞬間點燃了這片空間。一名士兵倒下，成百上千士兵站起來。
他們五官模糊，體型相似，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唯一不同的是士兵們身上的軍服。
維德稍微分辨了一下，士兵分三種，分別是亞倫維爾帝國軍、阿爾特里亞聯邦軍以及約格立護憲軍。
「多倫絞肉機」的三方勢力悉數登場。
……
維德的消失像是振翅的蝴蝶，掀起的微風吹拂進了教會之中。
空蕩蕩的靜室內，盤膝冥想的簡妮發出一聲悶哼。
「哼！」
她身上的氣息變得紊亂，高挺的瓊鼻滲出絲絲鮮血，血腥味隨著急促的呼吸湧入鼻腔。
簡妮眼前出現無數幻影，那些都是喊殺的士兵。
她明白自己看見了不得了的東西，從遠方傳來的力量肆虐著她的精神，讓其腦海中充斥著血肉與炮火。
靜室外響起了陣陣腳步聲。沒有人進來，他們都站在門口。
「簡妮？」
是格雷戈的聲音，不過此時他不復之前的大大咧咧，語氣中充滿擔憂與謹慎。
熟人的聲音讓簡妮精神一振，但也就僅此而已了，她強打起精神，斷斷續續地說道：
「污染爆發……多倫……」
簡妮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耳旁只剩下烏鴉的嘶鳴。
「哇……哇……」
一來是書桌需要更換，二來則是書房裡書已經被他看完，得去換一輪了。
提著一個公文包，維德來到了街道上。他出門時正好是上午，升起的太陽穿透厚厚的霧霾，將陽光鋪灑在了街道上。
遠處仍舊模糊成一片，但比起那灰色的清晨已經好上太多。
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哪怕塞寧斯是厄里克的首都，街道仍舊人流稀少。
畢竟厄里克只是個邦國，首都的規模差不多也就和亞倫維爾普通城市相當。
輕車熟路地從西城區預定書桌，再從書店購置好書本，維德一共只花了不到一個鐘頭時間。
完成這些後，他並沒有就這樣回去，而是確定一下方向後繼續前進了起來。
沿著腳下的道路行走，他看見兩側的建築逐漸破敗起來——就快要南城了。
這裡是塞寧斯最貧困的一角，同時也是整個城市人口最多的地方。
按理來說，這裡應該黑幫和流浪漢遍地，垃圾與髒物堆疊。
事實也的確如此，但那是戰爭剛結束的時候。
厄里克曾經是戍邦，全民皆兵，境內少有的工廠也只與軍工有關。
當戰爭結束時，沒有亞倫維爾的厄里克一無所有。那時的塞寧斯不論哪裡，每天都充斥著火與血。
在整個邦國即將淪為一片混亂的屠宰場時，蘭斯洛特大公收攏了殘餘下來的老兵，組建了邦國警衛隊。
在絕對的鐵腕下，瀕臨崩潰的秩序終於得以重建，在這個過程中黑幫就像路邊的螞蟻般被隨意踩死。
而其主動向亞倫維爾示好的行徑也得到了回報，無數工廠如雨後春筍般在厄里克的大地上拔地而起，讓這個小國終於得以喘息。
在亞倫維爾的蒸汽科技的加持下，一個殘疾的厄里克人或許當不了一名士兵，但當一名工人絕對綽綽有餘。
不過代價是什麼呢？
維德看了一眼身側的棚屋，這是以生鏽的鐵棍為主梁，蒙上鐵皮或報紙搭建而成的「房屋」。
代價是不到亞倫維爾三分之一的薪水，幾乎八倍的致死率，以及數不盡的重污染。
「今天大家把書翻到……」
走著走著，維德耳旁傳來一陣朗朗讀書聲。順著聲音的源頭望去，整潔有序的房屋從一堆低矮的棚屋脫穎而出，頗為引人矚目。
這裡是聯合教會駐地，教會所屬的學校、教堂、醫院都在這裡。
經過大門時，維德朝側目看了一眼。
他看見一扇未鎖的鐵門，以及鐵門後空蕩蕩的廣場。
看守大門的是一個老態龍鐘的大爺，他少了一隻手，此刻正昏昏欲睡。
維德在大門前走過，沒有絲毫停留。幾天前的經歷告訴他聯合教會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雖然他很想探究其中的秘密，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腳步不停，朗朗書聲逐漸消散，四周的棚屋也越來越少，瀰漫的霧霾也在變淡。
當腳下的道路變成崎嶇的土路時，鬱鬱蔥蔥的綠色出現在了維德的眼前。
這裡是塞寧斯的城郊，繁密的植被阻擋了工廠的霧霾，也只有在這裡，他才能看見藍天白雲。
打開公文包，維德從中取出了一把摺疊刀，他砍伐著生長的雜草，在灌木中開闢道路。
這條路他走過幾次，因此還算是輕鬆。
當維德從雜亂的灌木中鑽出時，他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成片的樹林生長到這裡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
草原坑坑窪窪，放眼望去，只見無數坑洞遍布其上。如果不是有野草的覆蓋，這裡肯定很難看。
風稍微大了些，於是原野上便出現了林立的十字架。那些有人照顧的尚且還能在風中佇立，而無人問津的早已腐朽。
維德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這裡有三個並排的墓碑。
霍蘭·彭基斯、佩莉·喬治，以及一個無名碑。
這是維德前身一家的墳墓，嚴格來說，只有維德父親死在這片戰場上。
回顧了前世的一生後，維德覺得從踏上戰場那一刻起，他們三人的命運就註定了。
於是維德便將前身那些引以為傲的勳章全部埋葬在了這裡，既是祭奠，也代表著切割。
「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有神。如果有的話，希望你們能獲得新生。」
說著，維德便將三朵百百合放在了墓碑前，它在厄里克人心中代表「純潔」和「重生」。
稍微打掃了一下墓碑，見天色已晚，維德便打算回去了。
可他還沒邁出幾步，腳步突然停頓了。
維德轉身朝遠處望去，只見在火燒雲的照耀下，原本翠綠的原野染上了絲絲橙紅。正常的變化而已，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嗎？
「哇……哇……」烏鴉在夕陽下盤旋，聲音嘶啞難聽。
維德稍微抬了抬眼皮，他的視野突然清晰起來。隨後他便看見原本正常的四周突然出現大片大片的黑紅。
這些黑紅宛如滴入清水的墨滴，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維德察覺到空間正在發生某種變化，他挑了挑眉，語氣有點兒不確定：「高濃度的以太？」
可以太不是透明的嗎？而且這濃度可比他之前聚集起來的強多了。
維德看見自己身側還有一片空間沒有被黑紅以太污染，於是他下意識地想要鑽出。
可下一刻，他突然生出一種汗毛聳立之感。
「砰！」
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維德想都不想，瞬間將世界觀轉換成唯心。
「偏轉！」
「啪！」
維德腳下的泥土被子彈打出一個深坑。他回頭望去，只見身後一名面容模糊的士兵正在傾倒火藥殘渣，重新裝填子彈。
沒有猶豫，維德掀開外套，從自己腰間掏出一把手槍。
簡潔的外形，分明的稜角，不過巴掌大小之物，卻給人無窮的危機感。
對面的士兵沒有臉，可它在看見維德手中的東西後明顯愣了一下。
這麼好的機會維德不可能放過，他直接扣動扳機。
「砰！」
巨大的火光從槍口噴出，伴隨著刺鼻的硝煙，面前的士兵倒下了。
維德甩了甩手掌，他可不覺得正常的手槍後坐力會這麼大，唯一有問題的只有自己。
「還行，能用。」
他這般安慰自己，這款手槍沒有具體型號，是維德根據自己記憶手搓出來的。
槍身、膛線、火藥……所有設計都是維德親力親為，也幸虧他能在唯物唯心間隨意切換，否則這些也只能在圖紙上出現了。
槍聲像是某種信號，瞬間點燃了這片空間。一名士兵倒下，成百上千士兵站起來。
他們五官模糊，體型相似，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唯一不同的是士兵們身上的軍服。
維德稍微分辨了一下，士兵分三種，分別是亞倫維爾帝國軍、阿爾特里亞聯邦軍以及約格立護憲軍。
「多倫絞肉機」的三方勢力悉數登場。
……
維德的消失像是振翅的蝴蝶，掀起的微風吹拂進了教會之中。
空蕩蕩的靜室內，盤膝冥想的簡妮發出一聲悶哼。
「哼！」
她身上的氣息變得紊亂，高挺的瓊鼻滲出絲絲鮮血，血腥味隨著急促的呼吸湧入鼻腔。
簡妮眼前出現無數幻影，那些都是喊殺的士兵。
她明白自己看見了不得了的東西，從遠方傳來的力量肆虐著她的精神，讓其腦海中充斥著血肉與炮火。
靜室外響起了陣陣腳步聲。沒有人進來，他們都站在門口。
「簡妮？」
是格雷戈的聲音，不過此時他不復之前的大大咧咧，語氣中充滿擔憂與謹慎。
熟人的聲音讓簡妮精神一振，但也就僅此而已了，她強打起精神，斷斷續續地說道：
「污染爆發……多倫……」
簡妮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耳旁只剩下烏鴉的嘶鳴。
「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