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鬼瓷娃娃（9）
萬樂十一年，春始。
「庭中的梅樹，花謝香消，還真是可惜了。」阿桃坐在梅樹下的粗枝幹上，看著光禿的枝條，癟了癟嘴。
十五六歲的女娃，正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程順，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梅花一直常開不敗呢？」
「寒雪梅中盡，春風柳上歸。寒歲往矣，哪有梅花能夠常開不敗的道理。」說罷，程順又悶頭緊盯著手裡的木料。
阿桃看著他又拿著手裡的刻刀穩穩噹噹的，一下一下沿著畫好的線刻著，一點都不馬虎，便知他方才又是敷衍自己了。
「你這個木頭，成日裡就知道對著一堆破木料，實在是無趣得緊。」阿桃從梅樹上跳了下來，走到程順的身旁，踢了踢腳邊那堆木料，有些氣惱。
程順頭也沒抬，依舊實實在在地做著手裡的活計，「這套桌椅牙板，人家要得急，我得儘快趕出來，不然誤了期，平白又要損了一筆銀子。」
「你要那麼多銀子做甚！」阿桃身子前傾，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程順卻連頭都沒抬，又是一句敷衍，「有多些銀錢傍身，總歸是要方便些的。」
阿桃雙手叉腰，臉頰漲得通紅，嘴巴微微嘟起，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你就抱著你這些破木料睡覺吧。」
阿桃胸脯一起一伏，大聲叫嚷著，引得程順納悶，他抬起頭時，就只看到小姑娘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今兒個是怎麼了？」
他撓了撓頭，看向庭院不遠處的梅樹，「還真是光禿禿的，不咋好看呢。」
他想著，小姑娘定是愛美的，自然也希望她喜愛之物也總是美美的。
程順這會兒想，改日裡，要想個法子，哄哄小姑娘開心才行。
「傻木頭，笨木頭，抱著一堆破木頭過吧。」
阿桃踢踏著路邊的小石子兒，心裡想啥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掛在嘴上，可偏生那程順，似乎打小就與木頭打交道，性子也是木訥得很。
剛到家門口，迎面就撞上了母親。
「阿娘。」
「你這丫頭，送趟貨怎麼才回來，還不快些進屋。」姚母一把將阿桃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推搡著阿桃進門。
阿桃有些不解，阿娘剛才拽著她胳膊的力道有些大，捏的她手臂生疼。
她趴在門縫裡往外瞧，剛才沒瞧著個仔細，就見一隻蹣跚的胖鴨，走在阿娘的身旁了。
「姚家嬸子，這事啊，就包在我身上了，保准讓你滿意。」
阿桃沒有見過她，身量圓潤，胖得像小山似得，裹著一身花紅柳綠的衣裳，恰似春日裡亂綻的繁華，人群里瞧著，也是極為扎眼的。
只是不曉得她與阿娘在說什麼，看阿娘滿是藏不住的笑意，阿桃心下更好奇了，也不曾見阿娘和誰笑得這麼歡喜過。
寒暄幾句後，阿桃趁著阿娘送別，小跑著步子朝裡屋奔去，迎面差點撞上了姚父。
眼瞅著就要撞上，姚父臉色驟變，連忙側身閃躲。
他抬起雙臂，緊緊地將小茶壺護在胸前，步子也跟著往後撤了幾步，極力保持平衡，生怕摔碎了他的小茶壺。
「小心著點，你這丫頭，成日裡冒冒失失的，這會兒又是去哪裡野去了，過了飯點，可沒給你留吃的。」姚父眼中滿是嗔怒，大聲斥責。
阿桃聽著阿爹的斥責，眼珠子一轉，衝著阿爹做了個鬼臉，揚起下巴，快速吐了吐舌頭，無奈阿爹的大驚小怪。
「我不餓！」阿桃抬腳就往裡面沖，可不管姚父在身後的罵罵咧咧。
「阿姐，你又惹禍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阿桃往聲音處看去，一個剛蹣跚學步的小二郎，此刻蹙著小眉頭，盯著手中的木雕鷹，左思右想。
本就是一路氣惱著，這會兒又瞧見了木雕，阿桃甩著胳膊坐到了阿弟的身旁，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木雕鷹，「就知道玩這破木頭，小心長大了也是個榆木腦袋！」
她將木雕鷹恨恨地拍在桌上，似是將這木雕鷹想成了誰。
姚川瞥見阿姐氣鼓囊囊，搖了搖頭，奶聲奶氣卻又故作老成說道：「阿姐這是在外受了氣，回到家裡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個小奶娃懂什麼？」阿桃伸手點了點姚川的腦袋，小腦袋晃悠了一下，努力挺直了自己那圓滾滾的小身板。
「對了，方才你在家，可是有陌生的人上門？」阿桃總覺得阿娘方才有些刻意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央求著那個婆子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阿娘不讓我在一旁，說是小孩子家家，大人說話，我不能搗亂，就讓我一邊玩去了。」姚川伸手，努力地夠著桌上的木雕鷹。
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這個木雕，輕觸機關，雙翅竟能緩緩展開，擺動時，栩栩如生。
姚川心想著，長大了他也要學木雕，也要做出這麼厲害的玩意兒，就和珠璣市巷的那個老實人程順學。
「不過阿姐，我好像聽到阿娘說什麼家狼，什麼拼力，我聽不懂，家裡有狼嗎？那胖婆嬸找阿娘抓狼，還要拼命？」姚川揪了揪自己腦袋上的揪髻，實在是想不通，「阿娘會不會有危險？胖婆嬸怎麼不找阿爹呢，他力氣大！」
阿桃撇了撇嘴，實在是不懂姚川在說什麼，敲著他的腦袋，十分嫌棄道：「阿娘不讓你聽是對的，你才多大點啊，大字都不識幾個，趕明兒我和阿娘說說，儘早讓你上學堂去。」
阿桃睨了一眼桌案上的木雕鷹，暗自搖頭。再看自家的傻阿弟，還抓狼呢……
哼著小曲兒，朝著灶房的方向走去，填飽肚子再想其他吧。
阿桃不知道的是，那胖婆子可是上京城鼎鼎有名的金牌媒婆，能說會道，人脈廣泛，經驗豐富，是行業內頂有名氣兒的，若不是姚母與她是舊識，哪裡能夠請得動她來。
阿桃亦不知道的是，胖婆子今日來，可不是姊妹話家常的。
她更不知道的是，姚川就一奶娃娃，哪裡懂得「嫁娶」、「聘禮」這些說詞。
「庭中的梅樹，花謝香消，還真是可惜了。」阿桃坐在梅樹下的粗枝幹上，看著光禿的枝條，癟了癟嘴。
十五六歲的女娃，正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程順，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梅花一直常開不敗呢？」
「寒雪梅中盡，春風柳上歸。寒歲往矣，哪有梅花能夠常開不敗的道理。」說罷，程順又悶頭緊盯著手裡的木料。
阿桃看著他又拿著手裡的刻刀穩穩噹噹的，一下一下沿著畫好的線刻著，一點都不馬虎，便知他方才又是敷衍自己了。
「你這個木頭，成日裡就知道對著一堆破木料，實在是無趣得緊。」阿桃從梅樹上跳了下來，走到程順的身旁，踢了踢腳邊那堆木料，有些氣惱。
程順頭也沒抬，依舊實實在在地做著手裡的活計，「這套桌椅牙板，人家要得急，我得儘快趕出來，不然誤了期，平白又要損了一筆銀子。」
「你要那麼多銀子做甚！」阿桃身子前傾，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程順卻連頭都沒抬，又是一句敷衍，「有多些銀錢傍身，總歸是要方便些的。」
阿桃雙手叉腰，臉頰漲得通紅，嘴巴微微嘟起，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你就抱著你這些破木料睡覺吧。」
阿桃胸脯一起一伏，大聲叫嚷著，引得程順納悶，他抬起頭時，就只看到小姑娘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今兒個是怎麼了？」
他撓了撓頭，看向庭院不遠處的梅樹，「還真是光禿禿的，不咋好看呢。」
他想著，小姑娘定是愛美的，自然也希望她喜愛之物也總是美美的。
程順這會兒想，改日裡，要想個法子，哄哄小姑娘開心才行。
「傻木頭，笨木頭，抱著一堆破木頭過吧。」
阿桃踢踏著路邊的小石子兒，心裡想啥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掛在嘴上，可偏生那程順，似乎打小就與木頭打交道，性子也是木訥得很。
剛到家門口，迎面就撞上了母親。
「阿娘。」
「你這丫頭，送趟貨怎麼才回來，還不快些進屋。」姚母一把將阿桃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推搡著阿桃進門。
阿桃有些不解，阿娘剛才拽著她胳膊的力道有些大，捏的她手臂生疼。
她趴在門縫裡往外瞧，剛才沒瞧著個仔細，就見一隻蹣跚的胖鴨，走在阿娘的身旁了。
「姚家嬸子，這事啊，就包在我身上了，保准讓你滿意。」
阿桃沒有見過她，身量圓潤，胖得像小山似得，裹著一身花紅柳綠的衣裳，恰似春日裡亂綻的繁華，人群里瞧著，也是極為扎眼的。
只是不曉得她與阿娘在說什麼，看阿娘滿是藏不住的笑意，阿桃心下更好奇了，也不曾見阿娘和誰笑得這麼歡喜過。
寒暄幾句後，阿桃趁著阿娘送別，小跑著步子朝裡屋奔去，迎面差點撞上了姚父。
眼瞅著就要撞上，姚父臉色驟變，連忙側身閃躲。
他抬起雙臂，緊緊地將小茶壺護在胸前，步子也跟著往後撤了幾步，極力保持平衡，生怕摔碎了他的小茶壺。
「小心著點，你這丫頭，成日裡冒冒失失的，這會兒又是去哪裡野去了，過了飯點，可沒給你留吃的。」姚父眼中滿是嗔怒，大聲斥責。
阿桃聽著阿爹的斥責，眼珠子一轉，衝著阿爹做了個鬼臉，揚起下巴，快速吐了吐舌頭，無奈阿爹的大驚小怪。
「我不餓！」阿桃抬腳就往裡面沖，可不管姚父在身後的罵罵咧咧。
「阿姐，你又惹禍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阿桃往聲音處看去，一個剛蹣跚學步的小二郎，此刻蹙著小眉頭，盯著手中的木雕鷹，左思右想。
本就是一路氣惱著，這會兒又瞧見了木雕，阿桃甩著胳膊坐到了阿弟的身旁，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木雕鷹，「就知道玩這破木頭，小心長大了也是個榆木腦袋！」
她將木雕鷹恨恨地拍在桌上，似是將這木雕鷹想成了誰。
姚川瞥見阿姐氣鼓囊囊，搖了搖頭，奶聲奶氣卻又故作老成說道：「阿姐這是在外受了氣，回到家裡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個小奶娃懂什麼？」阿桃伸手點了點姚川的腦袋，小腦袋晃悠了一下，努力挺直了自己那圓滾滾的小身板。
「對了，方才你在家，可是有陌生的人上門？」阿桃總覺得阿娘方才有些刻意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央求著那個婆子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阿娘不讓我在一旁，說是小孩子家家，大人說話，我不能搗亂，就讓我一邊玩去了。」姚川伸手，努力地夠著桌上的木雕鷹。
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這個木雕，輕觸機關，雙翅竟能緩緩展開，擺動時，栩栩如生。
姚川心想著，長大了他也要學木雕，也要做出這麼厲害的玩意兒，就和珠璣市巷的那個老實人程順學。
「不過阿姐，我好像聽到阿娘說什麼家狼，什麼拼力，我聽不懂，家裡有狼嗎？那胖婆嬸找阿娘抓狼，還要拼命？」姚川揪了揪自己腦袋上的揪髻，實在是想不通，「阿娘會不會有危險？胖婆嬸怎麼不找阿爹呢，他力氣大！」
阿桃撇了撇嘴，實在是不懂姚川在說什麼，敲著他的腦袋，十分嫌棄道：「阿娘不讓你聽是對的，你才多大點啊，大字都不識幾個，趕明兒我和阿娘說說，儘早讓你上學堂去。」
阿桃睨了一眼桌案上的木雕鷹，暗自搖頭。再看自家的傻阿弟，還抓狼呢……
哼著小曲兒，朝著灶房的方向走去，填飽肚子再想其他吧。
阿桃不知道的是，那胖婆子可是上京城鼎鼎有名的金牌媒婆，能說會道，人脈廣泛，經驗豐富，是行業內頂有名氣兒的，若不是姚母與她是舊識，哪裡能夠請得動她來。
阿桃亦不知道的是，胖婆子今日來，可不是姊妹話家常的。
她更不知道的是，姚川就一奶娃娃，哪裡懂得「嫁娶」、「聘禮」這些說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