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親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沈吟竹欣賞著淳于生痛不欲生的那張臉,猶嫌不夠,手中又加重了力道,還左右擰動著。

  淳于生已是大汗淋漓,臉色白得似死人一般,幾乎暈死過去。

  確保絕無治癒的可能以後,沈吟竹終於站起來將簪子往地上一丟,朝護衛伸出手:「刀。」

  護衛忙將刀遞過去,沈吟竹冷冷笑著:「方才說得夠多了,從今日後,你就不必再開口了。」

  說罷,利落地割下淳于生的舌頭,手起刀落,鮮血濺到了沈吟竹的臉上,銀色的刀身倒映出她狠厲殘忍的模樣,宛如身處屍山血海。

  沈吟竹拿著手帕擦去手上臉上的血跡,淡淡看向護衛,「你們應當知道怎麼說、怎麼做。」

  護衛們忙對她表忠心。

  這些事是瞞不住的,沈吟竹不僅沒想滿,反而將此事加以潤色散布了下去,天明之時已然不脛而走,御史們也為這事展開爭論。

  有人參沈吟竹藐視君上,濫用私刑,且手段殘忍,斷絕淳于一族的血脈,不敬英烈,囂張跋扈,絕口不提駙馬所作所為;

  也有人反對此議,稱淳于氏身為駙馬,花天酒地不務正業,竟在公主孕期私養外室,放縱外室上門挑釁,使公主流產,有大錯在先;後不僅不對公主加以侍奉,反而言語刺激羞辱公主,氣急之下妄想對公主動手,多虧公主府侍衛護主有功,才不致犯下大錯。此舉有辱皇家顏面在後。公主雖然下手重了些,但念在事出有因,又已經失去孩子,不該處罰還應加以撫慰。

  而且,誰說淳于氏絕後,長公主心善,可沒有處置那位懷著身孕的外室。

  如此爭吵了半個多時辰,長漓君聽得十分頭疼。

  大殿之內所發生的事情,都通過安插在長漓君身邊的眼線事無巨細地傳遞給了沈吟竹,她不動聲色地思忖著,吩咐舒和為自己更衣梳妝,由舒和攙扶著來到議事的殿前。

  內侍見是她,不敢怠慢,問安後小心道:「公主您怎麼來了?君上正和臣工們議事呢,不便見人,您先回去吧。」

  舒和將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那內侍懷裡,溫聲道:「勞煩通報一聲,我們家公主是來請罪的。」

  若是平時,內侍便收下了,但今日他實在不敢,滿臉惶恐地推諉著,這便是知道長漓君不肯見她了。

  沈吟竹的眼淚一瞬間便涌了出來,用帕子掩著唇哭泣,不經意間抬高了聲音:「皇兄,臣妹知錯了,臣妹一時衝動,還望皇兄治罪!」

  內侍慌亂極了,手舞足蹈地做著噓聲的手勢,可誰知沈吟竹恍若沒看見一般,雙肩不停聳動,泣不成聲,偏偏還一面哭一面道:「雖然臣妹小產後駙馬刺激臣妹,還對臣妹的身世和母親姐姐進行言語羞辱,臣妹也應當顧及駙馬戰死的族人,克己復禮,忍一時之辱……皇兄,臣妹真的知錯了!」

  小內侍見話都已經傳出去了,也放棄了阻止,只是怎麼覺得這話越聽越不對勁呢……

  沈吟竹哭得情真意切,「嘎呀」一聲,殿門打開,大臣們魚貫而出,紛紛將目光投向她,有不屑也有不忍,她擦拭眼角的淚水,對這些人的目光視若無睹。

  同眾位大臣一起出來的還有常侍長漓君的內侍,他臉上是萬般無奈,說:「公主,君上和大徽的太子殿下還有幾句話要說,您剛小產,請您先回公主府,君上處理完政事便會去看望您的。」

  「皇兄不肯見我,便是不肯原諒我了麼?」沈吟竹啜泣道:「難不成真如淳于生所說,只是將我當成棋子,有用之時便可拿去,正如此時,皇兄果真要將我送去大徽和親麼?」

  她越說越是難過,眼淚源源不斷地滴落,舒和看著都覺得眼睛痛,只好小聲安慰著。

  殿門再次打開,一位年輕的男子從裡面款款走出,沈吟竹則透過擦眼淚的空隙觀察者那位男子,他身形頎長,生得很是俊秀,稱一句面若冠玉也不為過,周身氣質溫雅,想來這位便是大徽的太子殿下。

  同時,溫景延的目光也在沈吟竹身上流連,不含任何惡意,只是單純的好奇和探究。

  他並未失禮,朝她微微一禮,便在宮人的引導下準備離開。

  而在這時,沈吟竹的身體晃動了幾下,一陣風吹過,她便軟軟倒下了。

  一陣裹挾著淡淡草木香的風從側後方拂過來,一個人隔著披風穩穩扶了一把,旋即一枚銀針刺入沈吟竹手上的穴位,即將暈過去的沈吟竹有片刻的清醒,朦朧的視線中正是太子殿下那張臉,她不禁覺得這人有些好心辦壞事,正好哭得累了,她合上眼睛睡過去。


  長漓君聽到動靜急忙出來,見沈吟竹暈倒心中一揪,將她打橫抱起,又見一旁的溫景延,頭更疼了,說道:「讓太子見笑了,不過是些本君的家事,不宜與外人言,太子……」

  溫景延會意,微笑道:「孤今日不過是與君上商討和親事宜,旁的並未留意。」

  長漓君頷首,將沈吟竹抱去了暖閣些休息。

  沈吟竹好好地睡了一覺醒來,此時天色有些暗了,屋內已經掌燈,長漓君支撐著頭坐在床邊小憩。

  沈吟竹輕輕喚了一聲,聲音還有些沙啞虛弱,長漓君卻是立刻便醒了,忙關切道:「覺著好些了嗎?」

  沈吟竹點頭,眼中立刻又蓄滿了淚水,撫著小腹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長漓君見此模樣心疼起來,他這個妹妹性格速來堅韌,幾乎沒見過她掉眼淚,此刻卻因孩子而痛哭流涕,心中不禁泛起幾分內疚。

  「皇兄,我的孩子沒了……」她好像又想起來什麼,驚慌道:「皇兄,我知道錯了,我也是一時氣急。是淳于生拿軍功威脅我,嘲諷我,說我們母女三人都是你和舅舅為了不讓親生孩子和親的工具,辱我身世不正,污衊母親清譽,我這才……」

  長漓君目光犀利起來,語氣嚴肅:「他果真是這麼說的?」

  沈吟竹神色哀戚,點頭稱是,說:「我爹娘都是很好的人,皇兄你知道,幼時我娘很照顧你,我爹爹也時常教你武功,我不是野種,我也相信淳于生所言不真,是不是?」

  面對沈吟竹迫切的眼神,長漓君也想到了幼時難得溫馨的場面,順著她點頭,說到淳于生時神色也冷下來,「整日就知道拿軍功說事,我若是他族人,恨不得將他踹出族譜!」

  「所以皇兄,我不要嫁到大徽,好不好……」她哀哀凝望著長漓君,眼睫都被眼淚潤濕,此刻她斂去了鋒芒,將自己處於弱勢,如此才能激起長漓君的愧疚之心。

  「阿姐已經嫁去了大徽,她的處境那般悽慘,我不想重蹈姐姐的覆轍……」

  長漓君有些觸動,但這並不足於讓他的愧疚達到沈吟竹想要的程度。見他不言,沈吟竹繼續道:「皇兄當初說淳于一族唯遺淳于生一人,為感念功德將我許嫁,我雖不願,但也想著了了一生,有個自己的孩子便罷了,誰想到他如此不堪用,品行低劣,做出這等腌臢事……」

  「我已為皇家嫁了一次,求皇兄開恩,不要再讓我嫁第二次了……」

  長漓君眉間滿是憂愁,既有對沈吟竹的心疼內疚,亦有對政事的考量,這些情緒交錯纏繞,最終還是理智站了主要,說:「我知你的苦楚,我會重罰淳于生。但和親是國事,要多方考量,我是一國之君,當以百姓為先。」

  沈吟竹聞言停止了哭泣,怔怔看著長漓君,眼中滿是失望:「我以為,阿兄會和旁人不一樣,你當真忘了我們幼時的情分麼?」

  他當然記得,幼時不得寵,宮人也苛待他,沈吟竹時常給他送吃食和暖物,陪他說笑玩鬧,也會挺身而出把欺負過他的人都揍了一遍。

  或許沒有沈吟竹的陪伴,不知道他能不能健康成人。

  但他還是沉默著,眸中內疚更濃。

  「想來是我看錯了人……」沈吟竹氣得雙眼通紅,抓起枕頭狠狠砸在長漓君身上,失態嘶吼著:「你走!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長漓君被迫一邊躲避一邊挪動步子,不忘對宮人囑咐道:「看顧好公主,要用任何藥便去本君的私庫中拿,公主要什麼直接取來,小月子也不可忽視,必要公主恢復如初!」

  沈吟竹見他還不走,抄起床頭茶盞便砸了過去,眾人驚愕,想去護駕卻已來不及,舒和閃身擋住飛來的茶盞,好在茶水不燙,但她的肩頭還是因為撞擊而疼痛。

  長漓君回到寢殿便又翻出了和親的嫁妝單子,大筆一揮,添了好幾筆;又拿出身邊親信的名單,若有所思。

  在長漓君走後,沈吟竹不願待在宮中,回到了公主府後驅散了所有近身的宮人,房內只剩下了她與舒和二人。

  沈吟竹用小木棒蘸起藥膏,輕柔地點塗在舒和肩頭那紅腫的地方,她語氣嗔怪:「你分明可以躲開,做什麼非要挨這一下。」

  舒和伏在床頭,笑容溫和:「眾人都知曉殿下疼我,奴婢真的傷了,這場戲才更加真實。」

  沈吟竹早就沒了當初那副傷心欲絕的神情,輕輕吹著傷處,笑著道:「知我者,舒和也。我還未對你說過自己的謀算呢!」

  舒和說:「公主一向心中有主意,絕不是如此消極之人,便想到公主定然有其他的謀算,想必您不僅做好了準備,甚至願意加以促成。」

  沈吟竹挑著眉毛,拿起手邊印著大徽文字的書籍,書籍的最後兩頁,印著諸國版圖。天光從窗邊乍泄,投射在沈吟竹半張臉上,另一邊則隱在陰影里,看不清神色卻擋不住她眼中的野心。

  「既然此事無迴旋餘地,那自然要為自己爭取更加大的利益。什麼情啊愛啊的,算得了什麼?這世上誰都不可靠,唯有利益才是最緊要的。」她神色果決而堅韌,「本宮會親自踏上大徽的土地,為自己、為長漓開闢出一條道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