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緣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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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蘇晴想像著劉劍鋒變成了什麼模樣。自從離開母校後,蘇晴就再也沒有見過劉劍鋒了。歲月如梭,轉眼高中畢業已十多年了,雖光陰易老,但記憶中的那張面孔卻永不老去。

  很快,渡口商場就到了。蘇晴遠遠望去,只見劉劍鋒已站在商場門口最顯眼處正向她揮手。十多年不見,劉劍鋒意氣風發清瘦依然,一件簡單的白襯衣居然被他穿出了禪的味道。只是鼻樑上那副近視眼鏡已被博士倫取代,經過歲月的沉澱,雖然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但記憶中的那張面孔,讓蘇晴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還沒等蘇晴走近,劉劍鋒就熱情有加笑嘻嘻地先打招呼:「哇,老同學,是什麼風把你吹到了攀枝花?我還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啦!」劉劍鋒的風趣,讓本來有點拘謹的蘇晴一下子樂了,蘇晴笑而不語,苦而不言。劉劍鋒迫不及待地問蘇晴到攀枝花來幹什麼?蘇晴不便實話實說,也一言難盡,便謊稱是出差路過,順道看看老同學。

  站在一旁的方虹見商場門口人流不息,不方便交流,就插話道:「要不你們找個地方坐坐,我就先回家煮飯去了」。

  方虹告辭走了,蘇晴問劉劍鋒還回醫院上班不?劉劍鋒說今天正好沒有他的手術,他已向科主任請了假。

  深秋十月,他鄉早已是秋風涼,而以陽光著稱的攀枝花卻是暖陽普照,目之所及,無不是湛藍的天空。劉劍鋒把蘇晴帶到了附近一個公園,因為不是節日,也不是周末,公園裡的遊客寥寥無幾,依稀可數。劉劍鋒和蘇晴並肩走在一條林蔭小道上,那是一條曲徑通幽的青石板路,一個人走倍感淒涼,兩個人走卻十分溫馨。在蘇晴的認知里,深秋,應該是枯葉飄零,萬物蕭條的景象。然而攀枝花的秋天,卻看不到半點蕭瑟,反而是春一樣的盎然,哪裡有秋的影子?沿著小道,一陣花香迎面撲來,迎著花香走去,原來前面是一片桂花樹林。樹下有一排排長石椅,這些椅子古樸典雅,它們和桂花樹儼然成了公園裡的一道靚麗的風景,好似在靜靜地等待著遊客們前來觀賞和憩息。

  蘇晴和劉劍鋒停下了腳步,很自然地坐在了一起。兩人沉默片刻,氣氛有點尷尬,都不知道從何說起,說什麼好。還是劉劍鋒先打破僵局:「真沒想到,我們能在攀枝花見面!」稍傾,劉劍鋒接著說:「這十多年來,我一直有一個心結,就是高中畢業後,我給你寫了那麼多信,你為什麼一封信都不回?起初我還猜想是不是地址有誤,或許是你壓根沒收到信。記得,大一放暑假的時候,我又寫了一封信,還是托同學李世春親自送到你家,李世春給我回話說,你當時不在家,信是交給你爸爸的。沒想到,我還是沒有收到你的回信。」

  李世春也是蘇晴的高中同學,蘇晴知道李世春和劉劍鋒都是考到同校的醫學系。但她不知道的是,李世春曾親自去她家送過雞毛信,因為蘇晴的爸爸沒有將信交給蘇晴,並且對這封信隻字未提。

  劉劍鋒又接著說:「雖然你一直沒有給我回信,但那些年,我卻一直在默默關注著你。得知你畢業後分配在醫院工作,畢業前實習期間,我曾親自去醫院找過你,第一次去,你沒上班。第二次去,你的同事說你休假度蜜月去了。」劉劍鋒至今還能回想起,當他離開蘇晴的醫院時,他的心裡有多麼的失望,就像秋天的葉子,默默地落下,再也無法回到樹上。曾經,蘇晴搞不懂劉劍鋒為什麼畢業時主動申請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工作?同樣,劉劍鋒也弄不明白蘇晴為什麼畢業後這麼快就結婚了?

  匆匆流逝的青春歲月,給蘇晴和劉劍鋒留下了無數的回憶、遺憾和感嘆。桂花樹下,蘇晴靜靜地聽著劉劍鋒輕輕細訴,聽得蘇晴分不清心裡到底是心酸還是感動?低頭不語的蘇晴抬起頭,正好與劉劍鋒的目光相遇,劉劍鋒的眼神讓蘇晴想起了高考後的某一天,同學們都坐在教室里填寫報考志願表。蘇晴的理想本來是當一名教師,而劉劍鋒的理想是當一名醫生,他填報的全是醫學院。劉劍鋒填完後窺視著蘇晴的志願表,見蘇晴填的全是師範學院,劉劍鋒小心翼翼地從書桌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張紙條,然後將紙條悄悄遞給了蘇晴。蘇晴一看紙條上面寫著:「如果不是因為我近視,我就沒有機會和你同桌。以後,我們還會同桌嗎?」蘇晴的心中猛然間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她頓感心跳突然加快。這是劉劍鋒最勇敢的一次行為!倆人四目相對,蘇晴讀懂了劉劍鋒的眼神,那眼神含蓄而期待,也有一種力量,這力量驅使蘇晴改變了自己的志願,她把師範學院全部改成了與醫學相關的專業,蘇晴想,即便不能同桌,也能志同道合!

  然而,蘇晴高考失利。在那個漫長而痛苦的夏天,蘇晴像經歷了一次煉獄,她在煎熬中掙扎,在掙扎中頓悟:也許,這就是命吧!命里一尺,難求一丈!

  面對劉劍鋒接二連三的來信,情竇初開的年齡,誰能不懂?可高考失敗的陰影,如同一把鋒利的劍,深深地刺入蘇晴的心中,極度的自卑讓她變得像林黛玉那樣多愁善感,為了避免結束,所以蘇晴選擇了避免一切的開始!


  蘇晴也想撥開心中的迷霧,遂問劉劍鋒:「聽說,當年是你自己申請到攀枝花來工作,是真的嗎?」

  劉劍鋒點頭毫不諱言:「本來,我是打算畢業後回重慶工作,只因得知你結婚後,我就改變了主意。於是,實習結束回到學校,我就寫了一份報告,申請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工作。為此,系裡還把我作為典型來宣傳和表彰。」劉劍鋒抿嘴輕笑:「其實,我也沒有宣傳的那樣偉大。」停頓片刻,劉劍鋒接著說:「我以為學校要把我分配到XZ去,後來才知道是去攀枝花。說實話,那時我還不了解攀枝花,因為以前的攀枝花不叫攀枝花,而是叫渡口,在我畢業前一年,才剛更名為攀枝花。」

  蘇晴急切想知道劉劍鋒的近況,忙問:「那你現在過得怎麼樣?一定很幸福吧!」

  劉劍鋒一聲嘆息又淡然一笑:「不算幸福,也談不上不幸,但是多少有點無奈。剛到攀枝花時,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很孤獨。再加上,那時的攀枝花還比較落後,和重慶相比,可以說被甩了幾條街。我曾經後悔過,也想過離開攀枝花,所以我一直沒有結婚。可是幾經努力,醫院無論如何也不放我走,院長說好不容易有一個自願來攀枝花的人才,豈能放走?」劉劍鋒沉思一會,自嘲道:「記得那時,醫院裡與我同齡的小青年幾乎都成家升級了,而我還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有同事取笑我,說名牌大學畢業的小伙子找不到對象,肯定是身體有問題。」

  蘇晴小心翼翼問:「你真有問題?」

  劉劍鋒覺得蘇晴有點憨憨,忍俊不禁說:「離開攀枝花無望,為了證明我的清白,二十八歲那年我結婚了。妻子是相親認識的,長得很漂亮,都說男人是視覺動物,我也不例外,只怪自己當初太注重外貌,認識三個月,我們就閃婚了。婚後我才發現,我們之間的差異太大了。」

  劉劍鋒頗為無奈地說:「攀枝花是一座移民城市,這個城市的人來自五湖四海,口音南腔北調。我妻子是北方人,她是跟隨父母支援攀鋼建設而來到的攀枝花,我們的飲食習慣不同。其次,我們的三觀不同。最讓我不可理喻的是,她對我的職業性質不理解。我是外科醫生,在我眼裡,只有病人,沒有性別之分,妻子得知我還要給女病人做手術,她就非常不滿,她甚至叫我轉科去當兒科醫生,真是無理取鬧。總之,我們之間只有柴米油鹽,沒有共同語言。我曾提出過離婚,她不同意,她說我們都沒有出軌,為什麼要離婚?後來,兒子出世了,看到可愛的兒子,我想今生就這樣湊合過吧!」

  劉劍鋒的娓娓道來,像是在講訴一段別人的故事,又像是在傾瀉自己對生活的失望,而又無力改變。

  面對劉劍鋒的坦誠,蘇晴覺得自己沒必要再隱瞞,她鼓起勇氣以輕鬆平緩的語調說:「不瞞你說,與你相比,我是不幸的。」

  劉劍鋒滿是疑惑,但他不想追問,因為在蘇晴的臉上,已經寫滿了故事。

  蘇晴告訴劉劍鋒:「我老公是我中專時的同學,因為來自邊遠山區,畢業時被定向分配回到了他家鄉的縣城醫院工作,我則留在了重慶。為了早日結束異地戀,畢業第二年,我們就結婚了,因為必須先結婚,單位才能照顧兩地分居。後來,我想盡辦法把他調到了重慶。沒想到,三年前,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中,他突然昏倒在地便再也沒有醒來。老公走後,我從醫院停薪留職出來下海經商,由於交友不慎,我染上了毒癮。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次來攀枝花,不是出差,而是專程來戒毒。」

  蘇晴輕描淡寫的話語象一股電流,刺激著劉劍鋒的神經,劉劍鋒驚得目瞪口呆,衝著蘇晴大聲說:「你瘋啦?你是學醫的,你難道不知道毒品的危害嗎?你怎麼能去吸毒?」也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劉劍鋒的情緒有點失控,而蘇晴則象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低頭不語。劉劍鋒怕語氣過重傷了蘇晴,隨後用手輕拍著蘇晴的肩頭寬慰道:「你知道戒毒是好事,這次你一定要下定決心徹底戒毒。你知道嗎,在攀枝花吸毒的人很多,對癮君子,我一概避而遠之。在我身邊,我沒有一個吸毒的朋友,但是你,我無法袖手旁觀!我不能眼看你墮落,我必須拯救你!」

  劉劍鋒的話象一股暖流,頓時涌遍蘇晴的全身。

  「戒毒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你一定要堅定信心,相信自己能戒毒成功。」劉劍鋒輕輕靠近蘇晴的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我會鼓勵你,支持你,給你力量戰勝毒魔!」劉劍鋒順勢把蘇晴擁在懷裡,他深情地抱住蘇晴,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靈魂中。

  在十月多情柔軟的微風裡,蘇晴和劉劍鋒在桂花樹下緊緊相擁。在這個美妙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這種無聲的交流,讓他們感受到了世界上最溫柔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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