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毛家村的村民忠厚膽小，一邊想看熱鬧，很高興王家陽為大家出了氣，一邊又擔心以後萬一被賴皮林逮住對自己報復更兇狠，惴惴不安，希望雙方有個客客氣氣的結局，就不停地勸王家陽歇手。
家陽性起，哪裡聽得進去？生產隊長叫家陽歇手，家陽吼道：「你走開，今天他不道歉，我絕不放手。」
大家正在焦慮之時，有人看見老泉過來，叫道：「老泉叔來了。」大家聽了，淡定了一些。生產隊長見老泉過來，馬上跑去和老泉說了經過，希望老泉出面叫家陽歇手，放了賴皮林。
原來老泉也和大家一樣，飯後到山上砍了柴草，回到自己生產隊草灰棚時，看不見一個人，發現王家陽所在的生產隊草灰棚里人聲鼎沸，又哭又叫，以為誰家出了人命，也過去看個究竟。一打聽，原來是這麼回事。因為同是護林員的緣故，老泉和賴皮林相互認識，但只是點頭之交沒有來往。老泉心裡欣賞家陽的智勇擔當，但又擔心王家陽擰在那裡，時間久了對賴皮林有生命危險，就上去拍了拍家陽的肩膀，一語雙關說道：「年輕人，都不要硬脾氣，該說的話該說，該放的手該放，退一步海闊天空。」
其實，王家陽也下不了台。賴皮林脾氣就是打死也不肯認一個「錯」字。王家陽見賴皮林很擰，放了，自己面上過不去，不放，賴皮林擰在那裡自己也不是辦法。正在左右為難之際，見老泉開口，正好替自己解了圍，就順坡下驢，抬開了腳，讓賴皮林站了起來，對賴皮林說道：「看在老泉叔的面子上，我先放了你。我在這裡告訴你，以後你再敢欺負毛家村人，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以為就你有點本事。我在這裡老老實實告訴你，不是你有本事，老百姓不願意跟你計較。他們有家，有兒有女，不想替自己惹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忍一忍就算了。你真以為自己學了一點三腳貓功夫，會飛天了？你看看，老泉叔，也是護林員，村里哪一個不尊重他？他就有水平，懂得把道理寫在涼亭上，叫別人不要偷樹。你們林場呢？只曉得打人。老泉叔，你寫的那句話講給他聽聽。」
這是有一個年輕人遞話道：「種新田十有九收，走正道萬無一失。」王家陽又說道：「賴皮林，你聽聽，多有道理。」
王家陽正說得飛沫橫濺時，王榮旗從人群里擠進來，走到賴皮林的身邊，解下攔腰布將賴皮林身上的泥土灰塵拍打幹淨，把攔腰布遞給賴皮林讓他自己擦臉。原來，賴皮林和王榮旗認識。有一日，王榮旗也去山上砍了一根樹，被賴皮林幾個人逮個正著。那一天，賴皮林心血來潮，說道：「看你年紀輕輕，這次饒了你，下次不能再砍了。」王榮旗面上厚道，肚子裡也是老狐狸，回到家裡，跟誰都沒有提起。一日，提了一包菸絲，在路上悄悄送給賴皮林，賴皮林道了謝就走了。賴皮林把菸絲和幾個經常一起巡查的職工分了。後來幾個人看見王榮旗去砍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家陽不知道王榮旗和賴皮林有那麼一層關係，心裡犯嘀咕。王榮旗說道：「家陽，小賴，人是挺好的，主要是你們不熟悉，互相慪著氣，過了氣就好了。」
王家陽也就順水推舟說道：「榮旗大哥，你和老泉叔替他說話了，我不會計較。王師傅金環公婆兩個也不會計較。大家散了散了。」
大家就散去了。
生產隊長走來對老泉、王榮旗說道：「榮六被林場的人帶去了，你們想辦法把他弄回來。」生產隊長、老泉、王榮旗三人隨了賴皮林一起到林場。在路上，賴皮林說道：「剛才的事你們不要說了，否則，那個關在林場裡的人會不好處理的。」大家心裡明白，今天賴皮林被王家陽塌台丟了面子，不想讓單位的人知道。
老泉也是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的狐狸，說道：「小賴，今天全靠你大人大量，否則，王家陽今天要吃你的虧。」
賴皮林明白老泉說的是溜須拍馬口是心非的話，不過聽了心裡還是很受用，說道：「老泉，看在你我都是護林員的面子上，當然要賣給你面子。」
老泉道了個阿彌陀佛。
到了林場，場長就問：「還有一個人沒有帶來？」
賴皮林說道：「那個是割草的，不是他的兒子，我問清楚了。他們生產隊長和一起幹活的社員來證明了。」
場長開始要罰款十元，村里三人對場長彎腰作揖，道了一千個佛，說了一萬個爺，到最後，場長決定罰款五元，把砍伐掉的樹背到林場，三人才領了榮六回家。
王榮六心疼五元錢，回家的路上不停地指桑罵槐，五元錢，要干多少天活，林場處罰不公，專門欺負老實人。老泉、王榮旗、生產隊長三人肚子裡覺得榮六做人不地道，嘴裡不說，對榮六一路道一些寬慰話。
王榮六被林場處罰的事不僅僅毛家村人全村人知道，附近葉家村也知道了。原來葉家村的一些山林也被林場划去了，葉家村民到林場偷樹被林場職工抓住毆打的事常有發生。那天賴皮林被打時，也有葉家村人在田裡勞作，聽見這裡人聲鼎沸，哭喊山響，也遠遠跑來現場看熱鬧。回到村里提起這件事，葉家村後生青年對毛家村村民既佩服又嫉妒，真正是「恨也不是愛也不是」，這種情恨兩幽幽是由坳下田畈爭田水引起的。
凹下田畈不僅僅是毛家村人的田畈，也是葉家村里人的田畈。葉家村離凹下田畈也很近，他們的梯田在下，毛家村人的梯田在上。按歷史形成的習慣，山頂湖的水既是毛家村人的，也是葉家村的，山頂湖水澆灌著整個凹下田畈。雨水豐沛之年，稻田不缺水，大家客客氣氣，誰也不得罪誰。遇到雨水欠缺季節，山頂湖水接濟不上，兩村為田水少不了心急氣躁，村民之間就生出口角來。
原先兩村同屬一個公社，又是同一個縣，碰到矛盾有上級政府擺平，大家還是和和氣氣。區域調整後，兩村已經不屬於同一個地區同一個縣，更不是同一個公社。上級領導換燈籠似的，也都是只顧眼前利益，兩村一有磕碰磕磕，只要自己方贏了，就握有主動權，不願深謀遠慮，結果，誰先贏誰得利。一次二次以後，村民們看出了門道。毛家村在周圍屬於大村，山頂湖又在毛家村人的地盤上，葉家村想占便宜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雖然為田水你來一句我罵二句，但真正動手沒有。兩村鄰近，不是毛家村的後生娶了葉家村的姑娘，就是毛家村某某人的姑媽嫁在葉家村，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拐彎抹角都是沾親帶故。況且，這是集體的田水，大家都有份，誰也不願意為了集體的事傷了自己家人的和氣。可是有一件事，成了導火線，引得葉家村人大怒，把山頂湖鬧了個稀里嘩啦。
家陽性起，哪裡聽得進去？生產隊長叫家陽歇手，家陽吼道：「你走開，今天他不道歉，我絕不放手。」
大家正在焦慮之時，有人看見老泉過來，叫道：「老泉叔來了。」大家聽了，淡定了一些。生產隊長見老泉過來，馬上跑去和老泉說了經過，希望老泉出面叫家陽歇手，放了賴皮林。
原來老泉也和大家一樣，飯後到山上砍了柴草，回到自己生產隊草灰棚時，看不見一個人，發現王家陽所在的生產隊草灰棚里人聲鼎沸，又哭又叫，以為誰家出了人命，也過去看個究竟。一打聽，原來是這麼回事。因為同是護林員的緣故，老泉和賴皮林相互認識，但只是點頭之交沒有來往。老泉心裡欣賞家陽的智勇擔當，但又擔心王家陽擰在那裡，時間久了對賴皮林有生命危險，就上去拍了拍家陽的肩膀，一語雙關說道：「年輕人，都不要硬脾氣，該說的話該說，該放的手該放，退一步海闊天空。」
其實，王家陽也下不了台。賴皮林脾氣就是打死也不肯認一個「錯」字。王家陽見賴皮林很擰，放了，自己面上過不去，不放，賴皮林擰在那裡自己也不是辦法。正在左右為難之際，見老泉開口，正好替自己解了圍，就順坡下驢，抬開了腳，讓賴皮林站了起來，對賴皮林說道：「看在老泉叔的面子上，我先放了你。我在這裡告訴你，以後你再敢欺負毛家村人，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以為就你有點本事。我在這裡老老實實告訴你，不是你有本事，老百姓不願意跟你計較。他們有家，有兒有女，不想替自己惹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忍一忍就算了。你真以為自己學了一點三腳貓功夫，會飛天了？你看看，老泉叔，也是護林員，村里哪一個不尊重他？他就有水平，懂得把道理寫在涼亭上，叫別人不要偷樹。你們林場呢？只曉得打人。老泉叔，你寫的那句話講給他聽聽。」
這是有一個年輕人遞話道：「種新田十有九收，走正道萬無一失。」王家陽又說道：「賴皮林，你聽聽，多有道理。」
王家陽正說得飛沫橫濺時，王榮旗從人群里擠進來，走到賴皮林的身邊，解下攔腰布將賴皮林身上的泥土灰塵拍打幹淨，把攔腰布遞給賴皮林讓他自己擦臉。原來，賴皮林和王榮旗認識。有一日，王榮旗也去山上砍了一根樹，被賴皮林幾個人逮個正著。那一天，賴皮林心血來潮，說道：「看你年紀輕輕，這次饒了你，下次不能再砍了。」王榮旗面上厚道，肚子裡也是老狐狸，回到家裡，跟誰都沒有提起。一日，提了一包菸絲，在路上悄悄送給賴皮林，賴皮林道了謝就走了。賴皮林把菸絲和幾個經常一起巡查的職工分了。後來幾個人看見王榮旗去砍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家陽不知道王榮旗和賴皮林有那麼一層關係，心裡犯嘀咕。王榮旗說道：「家陽，小賴，人是挺好的，主要是你們不熟悉，互相慪著氣，過了氣就好了。」
王家陽也就順水推舟說道：「榮旗大哥，你和老泉叔替他說話了，我不會計較。王師傅金環公婆兩個也不會計較。大家散了散了。」
大家就散去了。
生產隊長走來對老泉、王榮旗說道：「榮六被林場的人帶去了，你們想辦法把他弄回來。」生產隊長、老泉、王榮旗三人隨了賴皮林一起到林場。在路上，賴皮林說道：「剛才的事你們不要說了，否則，那個關在林場裡的人會不好處理的。」大家心裡明白，今天賴皮林被王家陽塌台丟了面子，不想讓單位的人知道。
老泉也是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的狐狸，說道：「小賴，今天全靠你大人大量，否則，王家陽今天要吃你的虧。」
賴皮林明白老泉說的是溜須拍馬口是心非的話，不過聽了心裡還是很受用，說道：「老泉，看在你我都是護林員的面子上，當然要賣給你面子。」
老泉道了個阿彌陀佛。
到了林場，場長就問：「還有一個人沒有帶來？」
賴皮林說道：「那個是割草的，不是他的兒子，我問清楚了。他們生產隊長和一起幹活的社員來證明了。」
場長開始要罰款十元，村里三人對場長彎腰作揖，道了一千個佛，說了一萬個爺，到最後，場長決定罰款五元，把砍伐掉的樹背到林場，三人才領了榮六回家。
王榮六心疼五元錢，回家的路上不停地指桑罵槐，五元錢，要干多少天活，林場處罰不公，專門欺負老實人。老泉、王榮旗、生產隊長三人肚子裡覺得榮六做人不地道，嘴裡不說，對榮六一路道一些寬慰話。
王榮六被林場處罰的事不僅僅毛家村人全村人知道，附近葉家村也知道了。原來葉家村的一些山林也被林場划去了，葉家村民到林場偷樹被林場職工抓住毆打的事常有發生。那天賴皮林被打時，也有葉家村人在田裡勞作，聽見這裡人聲鼎沸，哭喊山響，也遠遠跑來現場看熱鬧。回到村里提起這件事，葉家村後生青年對毛家村村民既佩服又嫉妒，真正是「恨也不是愛也不是」，這種情恨兩幽幽是由坳下田畈爭田水引起的。
凹下田畈不僅僅是毛家村人的田畈，也是葉家村里人的田畈。葉家村離凹下田畈也很近，他們的梯田在下，毛家村人的梯田在上。按歷史形成的習慣，山頂湖的水既是毛家村人的，也是葉家村的，山頂湖水澆灌著整個凹下田畈。雨水豐沛之年，稻田不缺水，大家客客氣氣，誰也不得罪誰。遇到雨水欠缺季節，山頂湖水接濟不上，兩村為田水少不了心急氣躁，村民之間就生出口角來。
原先兩村同屬一個公社，又是同一個縣，碰到矛盾有上級政府擺平，大家還是和和氣氣。區域調整後，兩村已經不屬於同一個地區同一個縣，更不是同一個公社。上級領導換燈籠似的，也都是只顧眼前利益，兩村一有磕碰磕磕，只要自己方贏了，就握有主動權，不願深謀遠慮，結果，誰先贏誰得利。一次二次以後，村民們看出了門道。毛家村在周圍屬於大村，山頂湖又在毛家村人的地盤上，葉家村想占便宜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雖然為田水你來一句我罵二句，但真正動手沒有。兩村鄰近，不是毛家村的後生娶了葉家村的姑娘，就是毛家村某某人的姑媽嫁在葉家村，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拐彎抹角都是沾親帶故。況且，這是集體的田水，大家都有份，誰也不願意為了集體的事傷了自己家人的和氣。可是有一件事，成了導火線，引得葉家村人大怒，把山頂湖鬧了個稀里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