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 十九章
生產隊集體化勞動，每一個人都會趁中午歇工後跑到周圍山上砍柴，或者附近割草。晚上歇工帶回家做柴火，或者做豬欄圈裡家豬用的草料。農田四周都是山林。原來這些山林都是毛家村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國有林場。過去，毛家村村民經常到山上砍柴割草，家裡燒柴火用。現在這些山林歸屬林場，農民們不能上山了，這等於少了村民們一條生活之路。大家不肯，最後雙方協商，可以砍一些柴火和割草，但不能砍樹。村民們就趁林場人沒有巡山時暗裡揮起柴刀砍翻錨定好的大樹，夜裡靜悄悄來偷偷摸摸背回家裡，放到樓樑上，等脫水乾燥後，扛到宣陽鎮裡賣個好價錢，扯幾尺布料或者買一點日常生活用品回家。這，已經成為大家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好事」。在經濟收入極其低微、物質極其匱乏的年代，這種情況不單單毛家村是這樣，其他村里也一樣。物極必反，林場終於發現了這個生財秘密，派員工到處巡查。山民彪悍，也有林場職工被村民毆打致傷有苦說不出的事情發生。
林場有一個員工，姓賴，名字波林。賴波林不是讀書的料子，初中沒有畢業就不肯讀書了，跟一個拳師傅練拳腳，滿臉橫肉，加之生性兇狠，很多人怕他。開始在縣城一個工廠里上班，因參與鬥狠，被工廠開除。父母親都是林業局機關幹部，父母親到處求爹求娘，沒有一個單位肯要他。賴波林只得在家待業，整天晃街盪路。林業局正逢下面林場告急：村民偷樹風氣很盛，需要招收員工守護。林業局看中了賴波林的特性，準備招為員工派他到林場守護。賴波林的父母親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兒子遠離縣城到山區林場做林場巡查工作，因為弄不好要出人命的，但是不去山區林場，整天在家裡晃蕩也不是辦法，賴波林就來到了林場。賴波林有個致命的缺點，對自己的同事也會耍賴皮。同事們不與他計較，開玩笑說道：「波林，你的名字很拗口，三點水去掉，叫皮林更合口。」賴皮林就漸漸叫開了。
看見王師傅慌裡慌張的窘態，家陽馬上對王師傅使眼色叫他出來，王師傅會意走出門口，家陽在後，兩個人一先一後走到田埂上站立。家陽對王師傅說道：「林場的人趕來看見你們逃到草灰棚里，我們走出外面站在這裡，他們不會懷疑你的。」
果然，林場有三個巡查員趕來跑進草灰棚里，嘴裡罵道：「你以為逃進草灰棚就找不到你了！」應了一句老話：做賊心虛。其他人都若無其事，唯獨王榮六低著頭。榮六不但低了頭，今天還穿了一件特別醒目戳眼球的衣服，衣服背後補了一大塊藍色布料頭。一個林場巡查員叫道：「你的衣服特徵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三個人就一起把王榮六拉了出來。
原來榮六是和兒子「銃」一起去山上砍樹的。榮六已經批了一塊地，要建新房，為兒子「銃」準備婚房。早就看好了一根杉樹，這根杉樹筆直，又有一定的樹齡，做屋柱是上好的料。兩個人吃了飯，就隨大家去山上砍柴。兩人避開眾人悄悄摸到這棵樹下，老爹裝著砍柴，兒子三下兩下就把樹砍了。由於砍樹的動靜太大，正在路邊巡查的林場員工悄悄摸過去，從後面瞄上了榮六，把榮六的背後衣服特徵看得清清楚楚。「銃」突然發現有林場職工摸過來，對父親說了一句：「快逃，林場的人過來了。」榮六沒有經驗加之年齡稍大，反應遲鈍了一點，柴刀丟在地上來不及撿起，拼了命往生產隊的草灰棚逃，心想人多自己膽子大一點。大家集中一起追趕榮六。
王師傅原來是木匠出身，殺豬是臨時徵召的，不過腦子靈光，學藝很快上手。家裡一隻接豬血用的木盆破舊不堪，想換一個，今天也去砍了一根杉樹悄悄地放在草叢中。其實，王師傅當日砍樹的地方與榮六父子倆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王師傅因為孩子把家陽的飯吃了，左等右盼等家陽，見遲了，就胡亂扒了幾口飯，這裡交給老婆金環，自己一個人去砍柴了。正往草灰棚走時，看見後面有好幾個人在追趕榮六，心裡驚慌，也往草灰棚里逃。林場職工把王師傅和榮六誤以為是父子倆。
王榮六自然不肯讓林場職工拉走，雙方擰在那裡。賴皮林追問：「哪個是你的兒子？」榮六不說話。三個林場職工把榮六往外拉。榮六兩隻手緊握草灰棚門框，兩腳抵在草灰棚門檻上，全身往後挺，不肯讓他們拉出。
大家幫助榮六求情：「這次就饒了他吧。你們行行好。」
一個職工叫道：「我們看見他和他的兒子一起在砍樹，看見我們就逃了。現在把他拉到現場指認，那根杉樹還翻在現場。」
賴皮林問榮六道：「剛才一起跑進來是誰，是不是你兒子？」
榮六仿佛有了救命草，說道：「他在門口。」
金環就罵榮六道：「怎麼亂咬人的！做人也不是這樣做的。」
大家聽了榮六的話都搖搖頭。兩個職工扯拉住榮六，賴皮林走到草灰棚門口。
賴皮林就朝王家陽和王師傅兩人站立的地方走去，金環在後面跟了來。賴皮林眼尖，一眼認出王師傅就是在前面逃的那個人，上去擰住王師傅。
王家陽不肯讓賴皮林擰王師傅，問賴皮林道：「你幹嗎？」
賴皮林說道：「你不要管閒事。」
家陽說道：「他整個中午在割草，你找他幹嗎？你看看，他的草歇在那裡。」賴皮林朝家陽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一擔草歇在那裡。賴皮林知道家陽撒謊，沒有理睬，一定要王師傅說清楚中午幹什麼去了？王師傅說道：「這擔草就是我的，我就是在割草。」
榮六心裡知道自己這次逃不掉，心裡也想找個伴一起挨林場處罰。嘴裡說道：「你們林場處理要公平。」
林場職工豈能聽不出言外之意？賴皮林更來了勁，仗著自己藝高膽大，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叫兩個職工先把榮六送到林場，自己一個人把王師傅後面送來。
草灰棚里的人都趕到門口，大家知道賴皮林兇狠，勸賴皮林不要動手。生產隊長說道：「我們隊裡已經一個社員被你們叫去了，他就算了。」
金環要上來幫老公，家陽用眼色示意她離開。家陽站在賴皮林和王師傅中間，不讓賴皮林近身王師傅。王師傅見機逃走。賴皮林性起，避開家陽去追趕王師傅。賴皮林年輕，很快追到王師傅在田埂上動起手來。王師傅哪裡是對手？被賴皮林一推，滑倒在地滾落到下面一人高的水田裡，「嘩」的一聲，水花四面濺起。金環皇天、皇天叫著哭了起來。大家紛紛跑下去，把王師傅扶了起來。其他生產隊裡的人聽到這裡人聲鼎沸，知道這裡發生了大事，紛紛趕過來了解情況。滿身泥漿水淋淋的王師傅也性起，跑到草灰棚里搶了一把柴刀要和賴皮林拼命。金環哭叫著抱住老公，生產隊長奪下王師傅的柴刀，幾個人一起把王師傅拉到一邊安撫。
賴皮林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也不敢托大，想溜走。王家陽一把拉住賴皮林，說道：「你想溜走，沒有門。今天你不向王師傅道歉，就是欺負我們毛家村沒有人了。」
賴皮林年輕氣盛，叫囂道：「我不怕你人多。」其實，賴皮林說這句話是為自己虛張聲勢，前面已經和王家陽交了手，覺得他的手力比自己大，擔心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周圍的人怕王家陽吃虧，勸他擺手。王家陽不肯，一定要賴皮林向金環夫妻倆道歉。賴皮林哪裡肯忍受這口窩囊氣？左手在家陽門面虛晃一掌，右手就一個直拳直搗王家陽的胸部，「砰」的一聲悶拳，大家聽得明明白白。
王家陽比賴皮林個子高，見直拳過來，並沒有避開，彎起左膝朝賴皮林肚子用力頂去，賴皮林沒有想到家陽也會拳腳，用膝蓋頂自己的腹部，當場痛得胃腸翻滾，雙手捂了肚子蹲了下去。家陽又上前一步，一個巴掌打過去，「啪」的一聲大家聽得真真切切，把賴皮林摁倒在地上。賴皮林結結實實地吃了一個嘴啃泥。王家陽怕賴皮林反身起來跟自己對打，於是一隻腳踩在他的背上，兩手將賴皮林一隻手扳過來反手掌扭著。家陽稍稍用力，賴皮林疼得齜牙咧嘴，但就是不肯開口認錯。
林場有一個員工，姓賴，名字波林。賴波林不是讀書的料子，初中沒有畢業就不肯讀書了，跟一個拳師傅練拳腳，滿臉橫肉，加之生性兇狠，很多人怕他。開始在縣城一個工廠里上班，因參與鬥狠，被工廠開除。父母親都是林業局機關幹部，父母親到處求爹求娘，沒有一個單位肯要他。賴波林只得在家待業，整天晃街盪路。林業局正逢下面林場告急：村民偷樹風氣很盛，需要招收員工守護。林業局看中了賴波林的特性，準備招為員工派他到林場守護。賴波林的父母親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兒子遠離縣城到山區林場做林場巡查工作，因為弄不好要出人命的，但是不去山區林場，整天在家裡晃蕩也不是辦法，賴波林就來到了林場。賴波林有個致命的缺點，對自己的同事也會耍賴皮。同事們不與他計較，開玩笑說道：「波林，你的名字很拗口，三點水去掉，叫皮林更合口。」賴皮林就漸漸叫開了。
看見王師傅慌裡慌張的窘態，家陽馬上對王師傅使眼色叫他出來，王師傅會意走出門口，家陽在後，兩個人一先一後走到田埂上站立。家陽對王師傅說道：「林場的人趕來看見你們逃到草灰棚里，我們走出外面站在這裡，他們不會懷疑你的。」
果然，林場有三個巡查員趕來跑進草灰棚里，嘴裡罵道：「你以為逃進草灰棚就找不到你了！」應了一句老話：做賊心虛。其他人都若無其事，唯獨王榮六低著頭。榮六不但低了頭，今天還穿了一件特別醒目戳眼球的衣服，衣服背後補了一大塊藍色布料頭。一個林場巡查員叫道：「你的衣服特徵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三個人就一起把王榮六拉了出來。
原來榮六是和兒子「銃」一起去山上砍樹的。榮六已經批了一塊地，要建新房，為兒子「銃」準備婚房。早就看好了一根杉樹，這根杉樹筆直，又有一定的樹齡，做屋柱是上好的料。兩個人吃了飯，就隨大家去山上砍柴。兩人避開眾人悄悄摸到這棵樹下，老爹裝著砍柴，兒子三下兩下就把樹砍了。由於砍樹的動靜太大，正在路邊巡查的林場員工悄悄摸過去，從後面瞄上了榮六，把榮六的背後衣服特徵看得清清楚楚。「銃」突然發現有林場職工摸過來，對父親說了一句：「快逃，林場的人過來了。」榮六沒有經驗加之年齡稍大，反應遲鈍了一點，柴刀丟在地上來不及撿起，拼了命往生產隊的草灰棚逃，心想人多自己膽子大一點。大家集中一起追趕榮六。
王師傅原來是木匠出身，殺豬是臨時徵召的，不過腦子靈光，學藝很快上手。家裡一隻接豬血用的木盆破舊不堪，想換一個，今天也去砍了一根杉樹悄悄地放在草叢中。其實，王師傅當日砍樹的地方與榮六父子倆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王師傅因為孩子把家陽的飯吃了，左等右盼等家陽，見遲了，就胡亂扒了幾口飯，這裡交給老婆金環，自己一個人去砍柴了。正往草灰棚走時，看見後面有好幾個人在追趕榮六，心裡驚慌，也往草灰棚里逃。林場職工把王師傅和榮六誤以為是父子倆。
王榮六自然不肯讓林場職工拉走，雙方擰在那裡。賴皮林追問：「哪個是你的兒子？」榮六不說話。三個林場職工把榮六往外拉。榮六兩隻手緊握草灰棚門框，兩腳抵在草灰棚門檻上，全身往後挺，不肯讓他們拉出。
大家幫助榮六求情：「這次就饒了他吧。你們行行好。」
一個職工叫道：「我們看見他和他的兒子一起在砍樹，看見我們就逃了。現在把他拉到現場指認，那根杉樹還翻在現場。」
賴皮林問榮六道：「剛才一起跑進來是誰，是不是你兒子？」
榮六仿佛有了救命草，說道：「他在門口。」
金環就罵榮六道：「怎麼亂咬人的！做人也不是這樣做的。」
大家聽了榮六的話都搖搖頭。兩個職工扯拉住榮六，賴皮林走到草灰棚門口。
賴皮林就朝王家陽和王師傅兩人站立的地方走去，金環在後面跟了來。賴皮林眼尖，一眼認出王師傅就是在前面逃的那個人，上去擰住王師傅。
王家陽不肯讓賴皮林擰王師傅，問賴皮林道：「你幹嗎？」
賴皮林說道：「你不要管閒事。」
家陽說道：「他整個中午在割草，你找他幹嗎？你看看，他的草歇在那裡。」賴皮林朝家陽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一擔草歇在那裡。賴皮林知道家陽撒謊，沒有理睬，一定要王師傅說清楚中午幹什麼去了？王師傅說道：「這擔草就是我的，我就是在割草。」
榮六心裡知道自己這次逃不掉，心裡也想找個伴一起挨林場處罰。嘴裡說道：「你們林場處理要公平。」
林場職工豈能聽不出言外之意？賴皮林更來了勁，仗著自己藝高膽大，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叫兩個職工先把榮六送到林場，自己一個人把王師傅後面送來。
草灰棚里的人都趕到門口，大家知道賴皮林兇狠，勸賴皮林不要動手。生產隊長說道：「我們隊裡已經一個社員被你們叫去了，他就算了。」
金環要上來幫老公，家陽用眼色示意她離開。家陽站在賴皮林和王師傅中間，不讓賴皮林近身王師傅。王師傅見機逃走。賴皮林性起，避開家陽去追趕王師傅。賴皮林年輕，很快追到王師傅在田埂上動起手來。王師傅哪裡是對手？被賴皮林一推，滑倒在地滾落到下面一人高的水田裡，「嘩」的一聲，水花四面濺起。金環皇天、皇天叫著哭了起來。大家紛紛跑下去，把王師傅扶了起來。其他生產隊裡的人聽到這裡人聲鼎沸，知道這裡發生了大事，紛紛趕過來了解情況。滿身泥漿水淋淋的王師傅也性起，跑到草灰棚里搶了一把柴刀要和賴皮林拼命。金環哭叫著抱住老公，生產隊長奪下王師傅的柴刀，幾個人一起把王師傅拉到一邊安撫。
賴皮林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也不敢托大，想溜走。王家陽一把拉住賴皮林，說道：「你想溜走，沒有門。今天你不向王師傅道歉，就是欺負我們毛家村沒有人了。」
賴皮林年輕氣盛，叫囂道：「我不怕你人多。」其實，賴皮林說這句話是為自己虛張聲勢，前面已經和王家陽交了手，覺得他的手力比自己大，擔心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周圍的人怕王家陽吃虧，勸他擺手。王家陽不肯，一定要賴皮林向金環夫妻倆道歉。賴皮林哪裡肯忍受這口窩囊氣？左手在家陽門面虛晃一掌，右手就一個直拳直搗王家陽的胸部，「砰」的一聲悶拳，大家聽得明明白白。
王家陽比賴皮林個子高，見直拳過來，並沒有避開，彎起左膝朝賴皮林肚子用力頂去，賴皮林沒有想到家陽也會拳腳，用膝蓋頂自己的腹部，當場痛得胃腸翻滾，雙手捂了肚子蹲了下去。家陽又上前一步，一個巴掌打過去，「啪」的一聲大家聽得真真切切，把賴皮林摁倒在地上。賴皮林結結實實地吃了一個嘴啃泥。王家陽怕賴皮林反身起來跟自己對打，於是一隻腳踩在他的背上，兩手將賴皮林一隻手扳過來反手掌扭著。家陽稍稍用力，賴皮林疼得齜牙咧嘴，但就是不肯開口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