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家陽連忙將大隊長讓進房間。王春雲說道：「我家裡有幾斤黃米粿，根珍叫我送二支給你嘗嘗。」
家陽一呆，問道：「根珍呢？她為什麼不自己送來？」
春雲見他緊張的樣子，心裡挺感動的，說明挺關心女兒，春雲說道：「沒有事，她下午想自己送來的，走到門口，踩到一塊沒有融化的冰上，打了一個滑摔倒了，腳腫起來。她叫我晚上一定要送給你嘗嘗。」
王家陽聽了，站起來就想過去看看。王春雲叫他別急，說有句話問了再走不遲。
春雲開門見山說道：「家陽，聽你奶奶講，你和華英怎麼回事？」
奶奶到底憋不住，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聽了大隊長問話，家陽笑著說道：「我們是合起來騙奶奶的。」家陽就把前後經過告訴了大隊長，家陽說道：「春雲叔，因為是你，我才把這個事情說出來。一來根珍和我們都是好朋友，你看在根珍的面子上不會讓我們難堪的；二來你也是穩重的人，不會輕易漏嘴的。」
春雲急急問道：「你和華英是戀愛關係了？」
家陽說道：「怎麼可能呢？她現在是幹部了，我是一個農民，能合在一起嗎？就是她願意，我也不一定喜歡。」
春雲問道：「為什麼？」家陽說道：「你看看她那個脾氣，就知道了。」
春雲笑著說道：「華英跟她的哥哥完全是兩樣脾氣。哥是三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做事情也沒有自己的主見，一點不像男人樣子，應該兩人換一換才行。同一個爹同一個娘怎麼會相差這麼大？殺豬佬也死了多年，孩子都有出息了。蓮花這幾年也吃盡了苦頭，年紀輕輕不容易，總算熬出頭了。」
聽了大隊長的話，王家陽挺感動的。春雲叔叔說話大氣，不會小肚雞腸。
春雲對家陽問道：「華英怎麼不向她的娘和她的哥伸手？還向你開口？」
家陽說道：「說起來華英挺可憐的。去年華英當文宣隊隊長那套草綠色解放軍軍服，要十元錢。華英去縣裡培訓時，向她娘開口要錢，蓮花嬸只給她五元錢，蓮花嬸還嘀咕了半天。我知道華英不好意思向我開口，我再湊了五元給她。這次我估計她肯定向蓮花嬸開口了，蓮花嬸本來就是一個銅板一個命的人，眼裡只有兒子，聽說為了兒子婚事叫老泉叔去做媒，蓮花嬸肯定捨不得把錢拿出來，她只好來跟我商量了。我們幾個人是一起從小長大的人，梅華、根珍肯定沒有辦法，我不幫她，別人誰肯幫她？」
王春雲聽了家陽的一番話，心裡很感動，覺得這個孩子仗義，有擔當，心裡更添了一份喜歡，問道：「聽別人說，你和伍林為了梅華差一點動手了？」
王家陽知道大隊長心裡要問什麼，就索性大大方方說了出來，說道：「春雲叔，那些都是湊熱鬧的人編故事。我是喜歡梅花，但我對根珍也很好啊，所以有人說我腳踩兩條船。我從小沒爹沒娘，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是爺爺奶奶一手把我拉扯大，華英、梅華、根珍她們陪我一起玩大，我把她們當自己的親人。華英去讀高中，根珍去學習赤腳醫生，說實話，開始我也很不舒服，覺得不公平。因為讀書做事我都比她們好，為什麼輪不到我？轉念一想，如果別人去還不如她們去，反正我是輪不到的。學校宣布結果那一天，梅華哭了。我怕梅華想不開，我陪同梅華回家的。後來，我們一起喝了酒，我叫大家要放開隔閡，如同以前一樣和和氣氣，酒還是你的五加皮。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婚姻還是靠緣分，順其自然好，不要強求。我們現在都很年輕，不要急著把自己箍死。
以前我是沒有這個想法的，自從正月初一伍林張貼了對梅華的求愛信後，我才慢慢悟出來的。那天，我們四個人趕到巷頭時，開始我真恨不得把伍林撕個碎，給他幾個耳光。可是，後來我發現梅華並沒有真正討厭伍林。梅華事後也沒有表現出讓我們幾個人明白的態度。老人古言話，好女千人求。伍林向梅華示愛並沒有錯，錯的是方法，接受不接受是梅華的事。」
說了這番話，王家陽還是感到一陣茫然，心底里他是更喜歡梅華的，但是春雲叔叔對他的心思，他豈能不知道？他不想春雲叔叔傷心，況且他也確實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婚姻問題把自己捆死。
聽了王家陽的一番話，王春雲對王家陽刮目相看。過去，春雲把他當作少不更事的年輕人看待，現在才明白王家陽比同輩的年輕人要看得遠，想得透，怪不得幾個女孩子喜歡他。
稻禾拔高季節，生產隊最忙碌的時候。王家陽和金環一組栽種豆苗。家陽在前面，站在田埂上用鋤頭腦在田埂牆上一敲，敲出一個與鋤頭腦模樣大小的兜洞；金環緊跟在後面，拿了根須裹住草灰肥料的豆苗往兜洞裡填，又從田裡撈起一把水淋淋的土往兜洞裡一抹，一株株豆苗就栽種在田埂上。金環的兒子王應挺也跟了來，站在田埂上老遠遠叫道：「娘，肚子餓了。」金環就叫他先到草灰棚里把自己的飯袋裡的飯先吃掉，孩子一蹦一跳高高興興去吃飯了。到了吃午飯時，大家就到草灰棚里吃飯。
金環兩夫妻到草灰棚里，打開自己的飯布袋，發現孩子的飯盒一絲不動，奇了怪。大家都在吃飯，唯獨家陽還沒有進來。金環發現家陽的飯布袋和自己的一樣，懷疑自己的孩子認錯了飯布袋，誤把家陽的飯吃了。金環走過去把家陽的飯布袋用手託了托，果然輕飄飄的。金環兩夫妻哭笑不得，自己不敢吃，等家陽來。大家勸金環夫妻先吃，把孩子的飯給家陽就是了。金環兩夫妻沒有辦法，只得如此。
原來王家陽家的豬欄里的墊草已經被豬尿豬屎浸爛濕透了，豬已經找不到一塊乾草地。王家陽覺得肚子不餓，就先去割草。大概一個小時後，王家陽挑了一擔滿滿實實的草歇在草灰棚外，回到草灰棚里吃飯。家陽取了自己的飯布袋，發現飯盒裡面只留了一小碗飯，飯里除了菜乾外還沾滿了泥土，王家陽正在發悶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金環提著一籃子豬草回到草灰棚里。原來金環等家陽沒有回來，又有人告訴說家陽去割草了，就叫丈夫王師傅先吃了去砍柴草，自己不敢走遠，在附近田間拔豬草。金環等家陽回來，急急忙忙地趕來對家陽說道：「家陽，不好意思，我的孩子把你的飯吃了。吃我的飯吧。」金環急急忙忙把飯布袋解開，把飯盒遞給王家陽。
王家陽上午聽見金環的孩子叫肚子餓，金環叫孩子先去吃飯的，家陽知道了原委，笑著接過了金環的飯盒。家陽接過飯盒覺得飯盒太重，說道：「你還沒有吃吧？」
金環不好意思笑了。原來，金環不清楚他的飯盒裡有多少飯，就自己先不吃，把自己的飯倒進孩子的飯盒裡。
家陽說道：「我的飯沒有這麼重，減一半給你。」家陽就把飯劃一半給金環，兩個人坐在草灰棚里吃飯。
一會兒，金環的孩子和王榮旗的兒子王大慶進來了，盯著他們吃飯。家陽笑著把自己的飯盒遞給他們說道：「這個飯盒裡面還有你們的鼻涕，你們吃吧。」
孩子果真把飯盒接了去，你一口我一口，用手指輪流撮著飯吃。金環笑著對家陽說道：「家陽，想女孩子了吧，要不要我替你做媒？要根珍還是要梅華？」
這時候生產隊長正走進來，接口道：「金環，你做媒可以，不要把自己做進去。」
金環抓起一把泥土站起來要扔他，生產隊長笑著連忙逃走。金環笑著啐道：「死隊長，嘴裡吐不出好話。大小不分，你不曉得我的孩子快要讀書了。」
快到點工的時候，大家斷斷續續回到草草灰棚里。要麼躺著休息，要麼坐著聊天。這時候，大家看見榮六和王師傅倆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躲到眾人後面。大家問怎麼回事？榮六說道：「林場的賴皮林趕來了。」
一聽到「賴皮林」三個字，在草灰棚裡面休息的村民們緊張了起來，擔心禍事無緣無故砸到自己的頭上。
家陽一呆，問道：「根珍呢？她為什麼不自己送來？」
春雲見他緊張的樣子，心裡挺感動的，說明挺關心女兒，春雲說道：「沒有事，她下午想自己送來的，走到門口，踩到一塊沒有融化的冰上，打了一個滑摔倒了，腳腫起來。她叫我晚上一定要送給你嘗嘗。」
王家陽聽了，站起來就想過去看看。王春雲叫他別急，說有句話問了再走不遲。
春雲開門見山說道：「家陽，聽你奶奶講，你和華英怎麼回事？」
奶奶到底憋不住，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聽了大隊長問話，家陽笑著說道：「我們是合起來騙奶奶的。」家陽就把前後經過告訴了大隊長，家陽說道：「春雲叔，因為是你，我才把這個事情說出來。一來根珍和我們都是好朋友，你看在根珍的面子上不會讓我們難堪的；二來你也是穩重的人，不會輕易漏嘴的。」
春雲急急問道：「你和華英是戀愛關係了？」
家陽說道：「怎麼可能呢？她現在是幹部了，我是一個農民，能合在一起嗎？就是她願意，我也不一定喜歡。」
春雲問道：「為什麼？」家陽說道：「你看看她那個脾氣，就知道了。」
春雲笑著說道：「華英跟她的哥哥完全是兩樣脾氣。哥是三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做事情也沒有自己的主見，一點不像男人樣子，應該兩人換一換才行。同一個爹同一個娘怎麼會相差這麼大？殺豬佬也死了多年，孩子都有出息了。蓮花這幾年也吃盡了苦頭，年紀輕輕不容易，總算熬出頭了。」
聽了大隊長的話，王家陽挺感動的。春雲叔叔說話大氣，不會小肚雞腸。
春雲對家陽問道：「華英怎麼不向她的娘和她的哥伸手？還向你開口？」
家陽說道：「說起來華英挺可憐的。去年華英當文宣隊隊長那套草綠色解放軍軍服，要十元錢。華英去縣裡培訓時，向她娘開口要錢，蓮花嬸只給她五元錢，蓮花嬸還嘀咕了半天。我知道華英不好意思向我開口，我再湊了五元給她。這次我估計她肯定向蓮花嬸開口了，蓮花嬸本來就是一個銅板一個命的人，眼裡只有兒子，聽說為了兒子婚事叫老泉叔去做媒，蓮花嬸肯定捨不得把錢拿出來，她只好來跟我商量了。我們幾個人是一起從小長大的人，梅華、根珍肯定沒有辦法，我不幫她，別人誰肯幫她？」
王春雲聽了家陽的一番話，心裡很感動，覺得這個孩子仗義，有擔當，心裡更添了一份喜歡，問道：「聽別人說，你和伍林為了梅華差一點動手了？」
王家陽知道大隊長心裡要問什麼，就索性大大方方說了出來，說道：「春雲叔，那些都是湊熱鬧的人編故事。我是喜歡梅花，但我對根珍也很好啊，所以有人說我腳踩兩條船。我從小沒爹沒娘，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是爺爺奶奶一手把我拉扯大，華英、梅華、根珍她們陪我一起玩大，我把她們當自己的親人。華英去讀高中，根珍去學習赤腳醫生，說實話，開始我也很不舒服，覺得不公平。因為讀書做事我都比她們好，為什麼輪不到我？轉念一想，如果別人去還不如她們去，反正我是輪不到的。學校宣布結果那一天，梅華哭了。我怕梅華想不開，我陪同梅華回家的。後來，我們一起喝了酒，我叫大家要放開隔閡，如同以前一樣和和氣氣，酒還是你的五加皮。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婚姻還是靠緣分，順其自然好，不要強求。我們現在都很年輕，不要急著把自己箍死。
以前我是沒有這個想法的，自從正月初一伍林張貼了對梅華的求愛信後，我才慢慢悟出來的。那天，我們四個人趕到巷頭時，開始我真恨不得把伍林撕個碎，給他幾個耳光。可是，後來我發現梅華並沒有真正討厭伍林。梅華事後也沒有表現出讓我們幾個人明白的態度。老人古言話，好女千人求。伍林向梅華示愛並沒有錯，錯的是方法，接受不接受是梅華的事。」
說了這番話，王家陽還是感到一陣茫然，心底里他是更喜歡梅華的，但是春雲叔叔對他的心思，他豈能不知道？他不想春雲叔叔傷心，況且他也確實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婚姻問題把自己捆死。
聽了王家陽的一番話，王春雲對王家陽刮目相看。過去，春雲把他當作少不更事的年輕人看待，現在才明白王家陽比同輩的年輕人要看得遠，想得透，怪不得幾個女孩子喜歡他。
稻禾拔高季節，生產隊最忙碌的時候。王家陽和金環一組栽種豆苗。家陽在前面，站在田埂上用鋤頭腦在田埂牆上一敲，敲出一個與鋤頭腦模樣大小的兜洞；金環緊跟在後面，拿了根須裹住草灰肥料的豆苗往兜洞裡填，又從田裡撈起一把水淋淋的土往兜洞裡一抹，一株株豆苗就栽種在田埂上。金環的兒子王應挺也跟了來，站在田埂上老遠遠叫道：「娘，肚子餓了。」金環就叫他先到草灰棚里把自己的飯袋裡的飯先吃掉，孩子一蹦一跳高高興興去吃飯了。到了吃午飯時，大家就到草灰棚里吃飯。
金環兩夫妻到草灰棚里，打開自己的飯布袋，發現孩子的飯盒一絲不動，奇了怪。大家都在吃飯，唯獨家陽還沒有進來。金環發現家陽的飯布袋和自己的一樣，懷疑自己的孩子認錯了飯布袋，誤把家陽的飯吃了。金環走過去把家陽的飯布袋用手託了托，果然輕飄飄的。金環兩夫妻哭笑不得，自己不敢吃，等家陽來。大家勸金環夫妻先吃，把孩子的飯給家陽就是了。金環兩夫妻沒有辦法，只得如此。
原來王家陽家的豬欄里的墊草已經被豬尿豬屎浸爛濕透了，豬已經找不到一塊乾草地。王家陽覺得肚子不餓，就先去割草。大概一個小時後，王家陽挑了一擔滿滿實實的草歇在草灰棚外，回到草灰棚里吃飯。家陽取了自己的飯布袋，發現飯盒裡面只留了一小碗飯，飯里除了菜乾外還沾滿了泥土，王家陽正在發悶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金環提著一籃子豬草回到草灰棚里。原來金環等家陽沒有回來，又有人告訴說家陽去割草了，就叫丈夫王師傅先吃了去砍柴草，自己不敢走遠，在附近田間拔豬草。金環等家陽回來，急急忙忙地趕來對家陽說道：「家陽，不好意思，我的孩子把你的飯吃了。吃我的飯吧。」金環急急忙忙把飯布袋解開，把飯盒遞給王家陽。
王家陽上午聽見金環的孩子叫肚子餓，金環叫孩子先去吃飯的，家陽知道了原委，笑著接過了金環的飯盒。家陽接過飯盒覺得飯盒太重，說道：「你還沒有吃吧？」
金環不好意思笑了。原來，金環不清楚他的飯盒裡有多少飯，就自己先不吃，把自己的飯倒進孩子的飯盒裡。
家陽說道：「我的飯沒有這麼重，減一半給你。」家陽就把飯劃一半給金環，兩個人坐在草灰棚里吃飯。
一會兒，金環的孩子和王榮旗的兒子王大慶進來了，盯著他們吃飯。家陽笑著把自己的飯盒遞給他們說道：「這個飯盒裡面還有你們的鼻涕，你們吃吧。」
孩子果真把飯盒接了去，你一口我一口，用手指輪流撮著飯吃。金環笑著對家陽說道：「家陽，想女孩子了吧，要不要我替你做媒？要根珍還是要梅華？」
這時候生產隊長正走進來，接口道：「金環，你做媒可以，不要把自己做進去。」
金環抓起一把泥土站起來要扔他，生產隊長笑著連忙逃走。金環笑著啐道：「死隊長，嘴裡吐不出好話。大小不分，你不曉得我的孩子快要讀書了。」
快到點工的時候，大家斷斷續續回到草草灰棚里。要麼躺著休息，要麼坐著聊天。這時候，大家看見榮六和王師傅倆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躲到眾人後面。大家問怎麼回事？榮六說道：「林場的賴皮林趕來了。」
一聽到「賴皮林」三個字，在草灰棚裡面休息的村民們緊張了起來，擔心禍事無緣無故砸到自己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