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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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陽擔心華英睡著感冒,不停地添了柴火,將篝火燒得旺旺的,又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華英的身上。一會兒,華英的鞋子、襪子幹了。家陽摸了摸華英的褲管也是濕漉漉的,準備把華英的外褲脫下來烘乾,一弄兩弄,把華英弄醒了。華英突然大叫道:「救命啊,抓流氓啊!」

  家陽尷尬地罵道:「我擔心你濕褲子冰冷,弄壞你的身子,看你睡著不忍心吵醒你。你以為我想搞你啊。」

  華英一看是家陽脫自己的褲子,笑著說:「我剛才做夢了。好像自己在山嶺上不小心滑了一下,滾下山來,躺在雪地里。有人過來脫我褲子,我推他推不動,就喊起來了。可能太累的緣故,躺下就迷迷糊糊開始做夢了。」

  家陽問道:「你褲子濕了,冰不冰?不冰,不要烘也沒有關係,我們馬上走休息太久了,等一會路可能更不好走。」

  華英再想休息一會,對家陽說道:「我把褲子脫下來,烘乾了再穿上去走路舒服一點。你去把門堵死,萬一有人突然進來,倒霉死了。」

  王家陽找了一根木棒去堵了門。門外風吹起地上的碎石細沙啪啪打在門板上。家陽嘟囔了一聲:「風真大。」

  華英就脫下褲子讓家陽掛在木條上烘乾。華英裸露著兩條白白的大腿在蓑衣上跺著腳叫道:「冷死了,冷死了。」

  家陽解開華英的被褥,讓華英坐在蓑衣里,被褥蓋在大腿上。因為脫了外褲,所以毛刺戳到了兩條白花花的嫩嫩的大腿上,有針刺的感覺。華英跳了起來,叫道:「什麼東西這麼刺!」

  王家陽笑了起來,說道:「蓑衣毛。」

  家陽將被褥捲成半條墊半條蓋,華英才鑽了進去。華英把家陽的米花糖嚼得乾乾淨淨,肚子墊了個飽,把軍壺裡暖乎乎的米酒也喝得一滴不剩,因為小睡了一會,精神恢復了過來。

  華英靠在家陽的肩上,靜靜對著家陽說道:「我已經開始上班了。」

  家陽起初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追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華英把自己進入「路教隊」的情況從頭至尾說了一遍。也把「路教隊」的性質、目的及工作方法詳細介紹了一遍。

  家陽問道:「工資多少一個月?」

  華英被家陽一問工資,因為沒有工資,才知道還不是工作,發的錢是伙食補貼,和「文宣隊」的情況差不多,可能是表現好的抽去幫忙而已,心裡怏怏不已,家陽好言好語安慰她。

  家陽問道:「村里其他人知道嗎?」

  華英嗔道:「你是第一個知道,還是我剛才和你說的,我會和別人說嗎?你

  把我想到哪裡了?我們高中同學也不清楚「路教隊」是幹什麼的,以為是和過去一樣,去搞文藝宣傳表演的,我也沒有解釋。」

  家陽說道:「你暫時不要和別人說為好,包括你的娘和你的哥,他們無意之中會漏出口風,對你前途不好。你當作自己仍在宣陽中學讀書。我們村不小,人心隔肚皮,不知道誰會不會出壞點子、使壞心眼也很難說。在沒有100%定下之前,千萬不要漏出風聲。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你不曉得,我們村組織文宣隊為挑選演員一事,也有人寫信到公社告狀,到區公所告狀。你只要跳出毛家村,就有前途,就是好事。」

  華英問道:「要是公社裡傳出來,那怎麼辦?」

  家陽說道:「如果公社裡傳出來,說明是發文件了,板上釘釘的事,那就已經定了,就沒有關係了。」

  華英聽了覺得家陽有道理,讚嘆道:「家陽,我覺得你和以前大不一樣了,看問題、想東西比我要周到得多、深得多。」

  王家陽問華英:「你高中沒有畢業,怎麼能進入路教隊參加工作?」

  華英說道:「進入路教隊不是我一個人。大部分都是在文宣隊工作表現比較突出一點的。如果表演比較好的、長得比較帥氣、比較漂亮的就挑到縣文工團里了。進入路教隊和文工團的學生不多,原來在工廠里上班的多。我覺得自己能進路教隊可能我比較膽大,敢說敢幹。」

  家陽說道:「你也很漂亮啊,為什麼不進文工團?高中畢業證書怎麼辦啊?」

  華英聽了家陽讚美她漂亮的話,嘎嘎笑了起來,說道:「從小到大,我第一次親耳聽到毛家村的王家陽說我王華英漂亮,王家陽不說我胖就謝天謝地了。」

  王家陽笑著罵道:「我跟你說正經事,你當開玩笑,我關心的是你的高中畢業證書。你去路教隊了,還有半年時間上課咋辦?」

  華英收起笑容說道:「沒有事的,路教隊和學校已經講好的,高中畢業考試參加就是了。不過,路教隊休息時,我還要到學校參加上課。」

  家陽說道:「你二年高中讀下來,一個好處,認識了許多同學和老師,比起在毛家村,也算是見識了一點世面。真正的好處,就是找到了工作,可以有個好奔頭。」

  王華英說道:「家陽,政治學習也是知識,沒有政治,就沒有方向,不知道自己幹什麼,幹事情的目的何在,為誰干。人情世故也是知識,做事先做人。你人做不好,就沒有人真心實意幫你做。即使你掌握了權力,人家也是為你的權力幫你干,一旦你失去了權力,就沒有人理睬你。

  你不要只以為數理化才是知識。說實話,數學、物理、化學都是知識,也很重要。但到了農村真正能用起來不多。現在農村里電燈照明的水平也達不到,還談什麼物理?數學吧,在農村里能夠會掐會算,錢不算錯就可以了,談什麼高等數學?化學還是有點實用,現在農村里施肥、治蟲都需要用到化學知識。

  說實話,讀書也要天才的。雖然說不相信天才,天賦就是有的。有些科目,如數學,碰到難題,有些同學老師怎麼解釋他就是理解不進去,但有些同學老師一看就明白一二三。這就是悟性高的人和悟性低的人的區別。有些人坐在教室里確實是混日子。

  我有時想:最可惜的是你,要是你也能推薦到高中讀書,你的命運也就會改變了。」

  王家陽聽了華英的一番高論,沒有什麼可說,聽了華英為自己的命運感嘆,心裡有所觸動,說道:「我有的是力氣,不怕在農村幹活。爬山翻嶺也習慣了,不覺得苦。你能出去,有個好前途,我心底里替你高興。以後你在梅華、根珍面前不要露出太得意的神色。避免人家尷尬。我們四個人從小一起玩大,一起讀書,一起畢業。小的時候,不分彼此,沒有顧忌。現在不一樣了,我說話都要扣住,怕得罪哪一個,都過不了關。」

  華英接口道:「老泉在石涼亭寫的這句話的確好。我們文宣隊把這句話反映到領導那裡,領導說這句話很符合『與天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的人生哲理。領導說就是人要克服任何惡劣環境和條件,不斷奮鬥,直至成功,是一種積極、樂觀、不畏困難的精神的體現。」

  家陽說道:「確切地講,這句話反映了人類要與自然界和諧相處、做人要有正氣的道理。」

  華英道:「你以為毛家村文宣隊真的就是因為表演水平高被評為第三名?部長告訴我了,是因為『種新田十有九收走正道萬無一失』這句話。說它立意高,反映了新時代新社會新農民的思想狀況,所以要把毛家村文宣隊表演的節目評為第三名。這個就是活生生的政治。」

  篝火堆里柴棒烈烈燃燒著,不停地踢踢啪啪彈出星火。窗外的毛家溪,流水淙淙,在雪野里特別清晰。

  王家陽站起來,摸了摸華英的褲子,一條已經幹了,外面穿的那條還沒有完全乾,就把兩條翻了一個面繼續烘烤。家陽說道:「再過十分鐘左右就完全乾了。」

  華英問家陽:「你這段時間和梅華、根珍怎麼處理了?心中有沒有定下來?我警告你,不能搞通吃的。否則,你就是老流氓。」

  家陽笑起來道:「你不要想多了,我對你們三個人都一視同仁,沒有對誰好對誰不好。」

  華英拍著蓋在雙腿上的被褥,對家陽叫道:「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家陽走了過去,又坐在蓑衣上,貼著華英。

  華英雙手抱住家陽的脖子,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和梅華一起睡過覺?我發現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樣。」

  家陽裝作生氣的樣子,呵斥道:「我跟她一起睡覺,不是你也一起嗎?你們文宣隊來村里那天夜裡,我們四個人一起的。你不要沒有事情找事說。你自己和別人不三不四,就不允許別人那個?」

  華英認真地說道:「我跟誰不三不四?我就是和你有過。」

  家陽生氣地說道:「去年在鍋灶山,你自己說的。」

  華英笑了起來。就把那天夜裡的情節細細說給王家陽聽了。王家陽聽了華英的解釋,不覺臉紅了起來。王家陽才曉得自己的無知,對女性生理一點不了解。第一次看見華英來例假,自己嚇了一跳的情景歷歷在目。

  王家陽問道:「你和梅華講了?」

  華英回答:「這種事誰也不能講的。」

  王家陽醒悟到梅華是寬容自己的魯莽。華英問家陽為什麼提起梅華,家陽閉口不言。

  家陽把在生產隊聽來的插科打諢的故事說給華英聽。華英「嘎嘎」笑了起來,將一雙手插進家陽的衣服里,緊緊抱住家陽。家陽推開她說:「我們走吧。」

  家陽將被褥綑紮了,又找了幾根稻草索擰成繩子,將華英的鞋子扎了扎防滑。華英穿上已經烘乾的褲子和衣服外套,披上家陽的蓑衣戴了笠帽,在前面走。家陽挑擔子在後面跟著。

  雪,窸窸窣窣下著,周圍的山野都被蒙蒙雪霧籠罩著。古道邊毛家溪流水叮咚,在寂靜的雪野里,宛如琴聲細細划過。走過石涼亭時,兩人不自覺地看看老泉寫的對聯,種新田十有九收,走正道萬無一失。沒有吱聲,匆匆走過。

  過了三天是農曆正月初一,發生在村巷頭路口一件事讓梅華陷入極度尷尬之中。王家陽又差一點和王榮六父子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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